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还能咋地(近代现代)——常叁思

时间:2024-12-16 09:20:11  作者:常叁思
  周文祥也笑,但他进公司晚,因此有一丝不解,他说:“咱的企业文化,是啥啊?”
  “是,”李霖把右手往身前一竖,捏成一个拳头,表情变得努力起来,“打鸡血啊,心态决定成败!”
  “……”周文祥,“那小王是要说你的。”
  他现在看问题基本没有情绪了,只剩解决路径,所以跟那种连问题在那里都不知道、唯有情绪在翻花样的人,说不到一起去。
  “他是说了,”李霖敬谢不敏道,“老扎心了。”
  他转发两句鸡汤,王醒说他鸡汤干尽,寸步不行。
  他说希望,王醒又说希望有用的话?那你去信教吧。
  他说悲观,人叫他先把钱赚了,再摇晃着高脚杯里的茅台哭。
  真的,哥们儿这心境,要不是还有点半夜不睡觉,喜欢爬起来乱写乱画的毛病,基本就快赶上机器人了。
  然而周文祥袒护机器人,安慰他说:“人嘛,心总是要硬的,他扎一扎,你加速硬化。完了该干嘛干嘛,没有情绪,全是努力,又专注成果翻倍,多好啊。”
  李霖嘴上说:“老周,这么扭曲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但心里知道他是对的,自己是挺情绪化的,有时网上爆出一个谁谁谁自杀了,自己就能难受得上蹿下跳,好像死的是自己一样。
  他总是会为很多的新闻或者热点难过,所以他挺羡慕王醒的,可以那么专注又冷酷。
  周文祥说:“诶呀事实嘛。”
  “事实事实,”李霖打着车说,“我这就打飞的回去了,叫你的小王继续扎我,使我进步。”
  “他哪有空?”周文祥其实是有点担心的,因为王醒几乎不请假,但他有分寸,也没问,只说,“你忘了,他家里有事,请了一周的假。”
  李霖没忘,这事儿挺大的,他想忘也忘不了。
  王醒的弟弟没了,非常非常突然,而他跟王醒是高中同学,爹妈都是认识的。
  不过王醒哪儿也没动态,李霖觉得他大概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也装得无事发生。
  但是他有空,李霖知道,夜半三更的时候。
  王醒在微博上有个账号,叫Qwer_ MacroEco,是个财经博主,主要发一些宏观金融和行业跟踪的想法和文章,粉丝还差一点到27万。
  但他的粉丝都管他叫V总,因为更早的时候他混知乎,每次实在不知对方在说啥了,就会回一句:V我500,我想去北京买房子了。
  他说A,对方非说B,那他就说C。
  然后因为知乎上的财经懂王是微博的n倍,他叫这个V叫那个V,V着V着就成了个总。
  不过那些不喜欢他的账号,就喊他是“网络乞丐”。
  后面他嫌浪费时间,就把知乎注销了。至于微博,他平时用的也少,主要是存档和排解心情用。
  所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找他其实很容易。
  只要进他主页,在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区看有没有杠精。如果有,那他80%的几率都在下面,反驳别人。
  李霖这几天得了空,就会去翻翻看。
  然后他就发现,那一条的评论猛增了200多条,而且主要集中在最顶上那一条的楼中楼里。
  一楼是一个叫[不再漂流的Robinhood]的id。
  [不再漂流的Robinhood]:人民银行!人民银行!这年头当大V的门槛可真低啊。
  而讣告当天的凌晨4点23分,王醒回了一条。
  [Qwer_ MacroEco]:提醒一下评论区这位懂哥,是独立于财政,不是独立于人民。
  谁料对面也是个阴间作息,没两分钟就回了。
  [Robinhood]:谁是懂哥谁心里知道?在主权信用货币体系下,还讲得出央行要独立于财政这种鬼话,纯属逻辑混乱,啪啪打自己脸
  再之后,他的几条回复,就全部都是凌晨2点啊4点出现的。
  [Qwer_ 4月15日02:43]:去读一下Debelle and Fisher(1994)吧。
  [Robinhood_ 4月15日04:20]:场论群对称性即独立性,没有对称轴立法均是空谈。
  [Qwer_ 4月17日03:55]:。。。
  [Robinhood_ 4月15日04:20]:所以说能不能买国债,和央行独立性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Qwer_ 4月17日03:55]:V我2000,你赢,我买房。
  下面就是一堆哈哈哈,V总涨价了。
  算算时间,今天也是他请假的最后一天了。
  李霖琢磨了一会儿,跟周文祥说了句“我打个电话”,掉头又回了酒店里。
  嘟过三声后,对面接了,但没人喂。
  他就是这样,有点拽的,李霖也不计较,关心道:“喂?醒总啊,干嘛呢?”
  对面回来一句:“等人开门。”
  那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偏低沉的声线,尾音里还缀着一点磁性。
  他竟然还有心思串门,那说明心情还可以了,李霖说:“哪个人?”
  今晚的火烧云浓丽,铺得厂房前面那片天地都是金红的,很漂亮。
  王醒把车刹在电动闸前面两米的地方,将视线从天上转向了门房,说:“保安。”
  李霖对保安没兴趣,在问得他明天会正常回公司之后就挂了。
  留下王醒在电动闸前面,等了快三分钟,也没人给他开门。
  可门房的灯是亮的,看窗口的玻璃底下,也有一小截冒出来的黑顶,像是一个人趴在那里睡觉。
  王醒的心情实在是不好,所以不管是开门还是睡觉,对他来说,都算雪上加霜。
  窒息感在他肺腑里膨胀,他捏了下方向盘,用力得骨线都从手背上崩现了出来,但心里还是烦。
  烦得他右手猛地松开,在方向盘中间锤了一拳。
  喇叭声立刻响起来,短暂又尖锐。
  严耕云抱着门房里那个,还翻着绿苔色的扁鱼缸跑回门房时,亭外头已经倚了个人。
  穿一件黑色的衬开衫,肩平也宽,挺高大的感觉,头往厂里扭着,只能看见侧颊的边线,以及额前的头发自眼窝往上,又往前鼓出了一道弧线,看起来特别厚。
  严耕云把缸往桌上一放,一声“您好”才到嘴边。
  王醒却先听见动静,上身顺势拧了半圈,跟他对上了视线。
  严耕云愣了非常细微地一瞬,感觉他眉眼那块儿有点眼熟,但嘴上照说不误:“您好。”
  可是王醒现在不太好。
  不是吹,他记性挺好的,而且这人脸上有三颗小痣。
  右眼下方一个眼距、离内眼角2/5的位置一个,鼻头偏左的位置一个,还有一个在左边颧骨往后一点,都很小,社交距离上看,也就细尖笔头一点的那种深浅,并不干扰他的长相,但是看见了痣,会更容易认出他。
  所以王醒记得他,这是告别会那天,唯一一个,全家都没有见过的人。而且会后,他也是唯一一个留着没走的朋友。
  其他的朋友,要么是真人要么是照片,他或家里人都还对得上名号。
  只有这个人,凭空冒出来,但被分在“超级好友”里。
  这组里只有4个人,一个是他男发小,一个是他的女发小兼白月光女神,还有一个是他的游戏网友,认识很多年了,在外地,会上没来,剩下就是这个了。
  他看着倒不像是坏人,只是浑身都带着问号。
  谁啊他是?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还穿着保安的衣服,但要是保安,爸又应该认识……
  乱七八糟的,王醒一时也理不清了,只好转过来,看着他说:“现在归你值班吗?”
  这人脸色够臭的,但严耕云觉得他有点过了。
  自己不是一听见喇叭响就回来了吗?就这么两三分钟,就能给他急死了?
  严耕云在心里说,小题大做。
  不过面上,他还是把嘴角一扯,再拿手指头摁着登记簿一转,推到窗口外面说:“是的,麻烦您在这儿登个记。”
  王醒睨了那本子一眼,也不登,只把眼皮一抬,不耐烦地说:“开门。”
 
 
第3章 投诉
  开开开,他会开的,开门就是保安的工作,之一。
  于是严耕云把头一点,说:“好的,马上……”
  隔着这块、有开口小窗的这一列上、异常干净清晰的玻璃,王醒看见他头微略微向左歪着,嘴唇一抿,弯出一道向上的弧线,礼貌得像个金牌客服。
  可他嘴里说的却是:“您贵姓哪?”
  王醒:“……”
  换了汤但没换药,还是要登记那一套,但他越坚持,王醒也就越不想登。
  厂里他来得不多,但从来不用登记。
  最近不顺,哪儿都不顺,连这个破厂的门都进不去了!他很想来吗?还要登记!
  这一瞬间,王醒忽然理解了网上那些杠精,因为他现在就在那个状态里:拿着锤子找钉子。
  而严耕云就是那个倒霉蛋,王醒眼帘一抬,锁定了他:“你叫什么?”
  对面这是个超级浓颜,脸上的线条因为太明朗,包括眼型,以至于抬眼盯人的时候,眼神竟很锐利,透着一股藐视的劲儿。
  严耕云有点警惕,但也不怕他,说:“怎么?要投诉我啊?”
  王醒说:“差不多。”也有可能是开除。
  严耕云嘴角一抽:“为什么?我干啥了?”
  王醒:“你工作时间不在岗位上。”
  他是不在,但摸个鱼也不行?打工人谁不摸鱼?严耕云无语了:“我上个厕所也不行?”
  厕所挺远的,来不了这么快,而且他那鱼缸才刷了一半,还有他进来时还在身上擦手臂上的水。
  他100%不是从厕所里来的,王醒问他:“你上厕所还要带个鱼缸?”
  严耕云:“我就不能是上完厕所,从厕所里带回来的吗?”
  王醒:“厕所里为什么会有鱼缸?”
  因为……
  这一段对话太快了,倒不是说语速,纯粹指衔接,无缝一样,快得严耕云简直都瞎编不上了。
  只好去想: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男的,一直在这里说厕所和鱼缸?
  啥啊这是?乱七八糟。
  严耕云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再睁开的时候,赶紧把这个无厘头的对话掐断了,他说:“这不重要,我们还是登记吧。”
  他不在乎投诉,王醒看出来了,但他自己也不登,他说:“那你给李兴达打电话,叫他来给我登。”
  李兴达就是中午面试自己的那个保安队长,一个中等身材,而挺爱搞形式主义的中老年男人。
  而他把个年长自己一辈的保安队长这么呼来喝去,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一下就溢出来了。
  严耕云悄悄把他观察了两眼。
  他穿得挺朴素,黑开衫里头就是件圆领白T,下头是条宽松版的黑西裤,双手腕上啥也没有,没有机械表,也没有这木那木的大小串儿。
  头发也有点长了,左后颈窝的头发从耳垂下后方龇出来,乍一看,像扎了个小辫。
  但饶是这么的不够精致,他看着还是挺贵的。
  可能是这个厂的什么要职人员吧。
  看着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严耕云感觉自己还没正经上岗,就已经把他得罪了。
  但得罪完了,严耕云也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这电话肯定是不能打的,至少在眼下,谁打谁就是在挑战领导的权威。
  作为一个社会人,这种“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的真空行为,严耕云还是干不出来的。
  他心下迅速有了计较,不登记了,马上开门,等人走了,他再给老李打电话,把这位是谁给落实到位。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背后就说曹操曹操到似的,响起了一粗粝的大嗓门。
  “呀,真是稀客啊。”
  严耕云转过头,看见李兴达端着个带把的大玻璃茶杯,几大步跨过来,殷勤地说:“王总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哈。”
  王……
  这姓像是一条无形的线索,在严耕云脑中蜻蜓点水地扯了一下,他连忙回过头,在对方眉眼上比较了一番。
  他就说,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眼熟呢?感情是在王昱的脸上。
  这人和小王,眉眼真挺像的,都是浓眉大眼外双,T区尤其优越。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明朗,一个冷峻。
  照这个相似度,除了兄弟俩,很难有别的想象空间了。所以他八成就是八卦里头那个,来争遗产的坏东西继哥了。
  但严耕云暂时没顾上对他进行印象审判,因为李兴达那话更耐人寻味。
  如果这人是王昱的哥哥,王昱是这个厂的小老板,而他哥来厂里,保安却喊人家“稀客”。
  这个字眼,可挺有点儿主人翁的意味了,正常无论怎么样,都轮不到一个保安,来对厂长的亲人说。
  所以他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严耕云视线一转,正暗戳戳地要去观察李兴达。
  王醒这边先开口了:“我回自家的厂子,不叫客,老李,下次说话注意一点。”
  李兴达闻言,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严耕云将他俩各看了一眼,兀自也心领神会了:没什么无心,就是故意的,他们不合,已经到了一种不加掩饰的地步。
  自己依稀是跳进了一个火坑,严耕云心里正做此想。
  就听小王那个哥在外面印证道:“还有,你新招这个保安挺负责的,我来了半天,他愣是不让我进去。”
  严耕云一听,有点傻了。
  这位坏东西哥,有点扯淡了啊,哪儿有半天?哪有不让他进去?
  但是外面的人已经抬手一敲窗台,留下一句“开门”,转身走了。
  李兴达赶紧开了电闸,那辆黑色的大众进到厂里,直线往北,去了办公楼。
  然后车前脚一走,后脚李兴达的脸就垮了下来。
  严耕云本来以为,他是要训自己一通,没有眼力见什么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