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霂霖却只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叫人备了洗澡水等着!”
“……”
府中下人无数,可是都听到了!
曲水涨红了脸,再不想在门前多待片刻,三步并作两步地回了她的宜沁苑。
姜霂霖刚刚入府,便有下人跑来琼茗苑报给了卢月。卢月早早备好了一些零嘴吃食等着姜霂霖。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近,立即知会了婢女起身相迎。
“夫君——”
终于能够称自己所爱之人为夫君,卢月等这一刻已经三年之久。
姜霂霖进了门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夫人,这——”婢女询问卢月的意思。
“她是你娘家带过来的婢女?”不等卢月回答,姜霂霖紧接着寒声道,“明日换掉。”
不过是刚刚进来,卢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姜霂霖那张不冷不热的脸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可就是不容她反驳。
眼见婢女心急,聪明的卢月没有去想其他的,立即应了声:“臣妾听夫君的,夫君要臣妾怎么做,臣妾便怎么做!”说罢转身厉声对婢女道,“出去,不准再踏进琼茗苑半步!”
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婢女,二人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这婢女领会了卢月的眼神后,未在说什么,快步退出了房间。
待房中只剩二人后,姜霂霖的眼神越来越冷。卢月心知再逃不过,缓缓跪在了姜霂霖的面前。
姜霂霖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如此心急?”
卢月的双眸看向期待已久的那张脸,承认:“钟情七年,臣妾心急如焚。”
“你倒是敞亮!”姜霂霖目光如炬,看了过去。
卢月跪着挪了几步,挪到姜霂霖的脚边,抱上她的双腿,把头偏倚在她的腿上。
“臣妾深知一切都逃不过夫君的眼睛,所以臣妾更确定,能够配得上夫君的,唯有臣妾一个!”
姜霂霖俯下身去,抬手捏住卢月的下巴:“既知道我姜霂霖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就不该为自己找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夫君知道的,臣妾对你日思夜想了整整七年——”
两滴泪自卢月的眼角滑落,滑过她那张绝美的脸。姜霂霖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将另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上,又近了一些,与卢月鼻尖相抵。
“卢如月,你给我听好!你的才华横溢若是成了我的事,我可以教你荣华一生,可若是坏了我的事,将军府便是你的火坑!”
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跳得急促,没有了任何人在场,卢月这才亲身体会到姜霂霖身上的腾腾杀气。这份杀气是她爹爹之前常对她提起过的,只是她从未这样真切地感觉到过。
此刻,她正在经历这种煎熬。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巨大的恐惧!她的全身为之战栗!
“别叫我知道此次本将军入狱,也是你为了支开我的杰作,若真是如此,你卢府怕是要挂白布了。”
姜霂霖探身附耳低语,却像惊雷般直达她的心底。卢月吓出一身的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衣。好在姜霂霖说罢就松开了她的下巴。这折磨再多半分,她都怕自己会因此晕倒过去。
卢月似在水深火热中趟了一遭,浑身瘫软在地,撑着仅剩的力气为自己辩解。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此事实属意外……请夫君明查——”
“料你也没这个本事,”姜霂霖直起了腰靠在椅背上,“梁复已死,如你所愿,你日后就安心地待在将军府罢!梁府一门忠良,但也是一门难啃的骨头,本将军本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可既然惹下了,也并不惧怕。你既然成了我将军府的夫人,本将军便不会教你受了委屈。你虽为平妻,可正妻却是当朝天子册封的封号公主,你并未失了颜面。”
“是臣妾糊涂,臣妾不该对璟乐公主的位子生了觊觎之心。”
“你更不该的是,连叶裳都不放过!”
“她,她是——”卢月甚是委屈,“璟乐公主也倒罢了,夫君要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生臣妾的气吗?”
“谁与你说过她无依无靠?若她身后的靠山是我姜霂霖,凭你卢府的势力,能查得出来吗?”
“夫君——”
“叶裳是你最不该动的人!你当知道,她在你与姬妍若之前就入了姜府,是本将军亲自带回来的!”
卢月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双手抓着姜霂霖的衣摆问:“夫君喜欢她?”
“本将军的心思你还是不要揣度的好……”姜霂霖搪塞了一句过去。
“那夫君可喜欢如月?”卢月模糊的双眼尽是期待的神色。
她的眼泪与卑微,姜霂霖看在心里。本来想直接说出“不喜”二字,可姜霂霖出于各种考量,又是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既已成为夫妻,还要什么旁的证明吗?”
“为何?”卢月不甘心地追问。
姜霂霖起身,甩了下自己的衣衫,挣脱卢月的双手:“什么为何?听不懂就算了!”
“夫君何必给如月希望呢?”
她的言下之意,卢月如何能听不懂。姜霂霖也倒并不意外,她只能做到搪塞的程度,做不到对卢月说出那些违心的情爱之言。
“我并没有给过你任何希望,是你的父亲以朝堂权利的牵制相要挟。”
“如月以为夫君这样精明之人是可以回绝家父的……”
“如月,朝堂官场,权衡利弊,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姜霂霖也有我的难处。”
“如月懂了……事到如今,如月只问夫君一句,日后这琼茗苑是否会冷清?”
“与其他嘉苑并无不同。”
“呵……将军可真是一碗水端得平啊!”卢月蹙眉,盯着姜霂霖又问:“那宜沁苑呢?夫君可否如实告知?”
再次听到卢月将曲水扯了进来,本就心情不佳的姜霂霖彻底没了耐性,蹲下身去一把钳住卢月的脖子:“你是不是听不懂本将军说什么!”
第60章 自添堵
卢月仰着头,哭地通红的双眼看着姜霂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如绞痛。这双眼睛,即使是再看上千年万年也是她看不穿的。
姜霂霖的眼神教人害怕,手中的力道也并未对她有丁点的怜香惜玉。
“不要搅乱我的棋局,这是我对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棋局……她是夫君的棋子?”卢月试图问出更多的事情。
对视良久,姜霂霖终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移开了目光,松开钳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卢如月,若是日后你能够再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男子,本将军会为你备下十里嫁妆,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难道如月竟教夫君嫌弃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卢如月,你本有辅佐帝王之谋士之才,我姜霂霖不想你为了我,从一个名动京城的才女变成一个令你自己都厌恶的侯门怨妇。”
姜霂霖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卢月听得真切。脖子上的红印还未消散,直教她怀疑方才那个教人恐惧的姜霂霖与眼前的是否是同一人了。姜霂霖面向屏风,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姿给人坚不可摧之感。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很欣赏……”
所以,我更不想毁了你。这话我可能今生今世都不能与你说明白,此中无奈,只能化作威胁与冷漠,拒你千里之外。
直到姜霂霖离开了许久,婢女才小心地进了房间。入眼的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卢月。
第二日,府中上下都已经传开,将军回来的第一晚是在宜沁苑里歇息的。这更是令姜霂霖痴情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是娶了帝姬,即便是京都才女为妻,大将军亦是对出身卑微的妾情深义重,恩宠不倦。
下人们也就趋之若鹜,不敢对宜沁苑的那位有半点的不敬。相反,纷纷巴结绿绒与素菁都来不及。不过曲水对这两个婢女显然是□□过的,她身边的丫头们皆是低调地不能再低调。
当然,曲水自己也谨遵姜霂霖的命令,那便是不必与其他两个嘉苑中的夫人走的太近。这一做法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以讹传讹,传出了将军府的小妾性子孤傲的传闻。
好在帝姬宽仁,二夫人也不曾多有计较,三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月有余。后院的安宁,使得姜霂霖有了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一件大事。
静了许久的将军府开始忙碌起来。一反常态,向来低调行事的姜霂霖把将军府折腾地异常热闹。
晖堂正厅。
姜霂霖与姬妍若坐东面西,坐于上位,卢月与曲水一右一左坐于下位,这是自将军府开府以来,姜霂霖第一次与她的妻妾们共聚一堂。
此番景象看在眼里,姜霂霖只有三个字送给自己,自找的。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若是旁人要给她纳妾,还不如她自己主动挑几个顺眼的放在身边,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至于教自己的心里堵地太难受。所以,两妻一妾还不够,倒不是她真的需要,而是外人看起来不够!
“一月之后,是父亲的五十大寿,你们各苑都准备着些。本将军忙于军务,你们到姜府中多安排着。若儿,你带着如月与叶裳这些时日里到父亲与母亲跟前,多多问询他们的意见。”
“若儿会的,只是担心有些地方若儿没有做过,做不好,惹了霂霖哥哥生气。”
“有齐晔和风婆婆帮衬着你,不必太过小心。你本就为帝姬,通晓礼数,定能将父亲的寿宴操办好的。”
姬妍若虽然心中发慌,可她不想教姜霂霖失望,于是将这安排接了下来:“若儿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嗯,我会吩咐几个办事麻利的婆子在你身边帮你。”
“那霂霖哥哥今晚可否到凌华苑陪陪若儿,若儿有好些事宜不知该如何去操办。”
姜霂霖没想到姬妍若会在这厅上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且姬妍若的面色,不似从前那般羞涩,说得极为自然。这段时日她很少到凌华苑去,姬妍若的要求实在算不得过分。想想今日无法退却,姜霂霖答应了下来。
“好。”
姬妍若闻言笑了笑,只是不似从前那样兴奋。
卢月不卑不亢地端坐在案几前,听着厅上二人的对话,独自吃了杯清酒。
“夫君,这寿宴上,是否会有不该来的人?”
姜霂霖向卢月的方向看了过去,沉眸道:“来者皆是客。”
“那妾身该如何做?”
实则方才姜霂霖已经交代过,要她与曲水二人跟着姬妍若便可。卢月此时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将姬妍若绕了开去,明摆着没有将姬妍若放在眼里。
“我姜府自有待客之礼,你出身世家,当通晓其间种种。若真的遇上了故意生乱之人,由璟乐公主压下便可。”
“璟乐公主年纪尚小,怕是会处事不周,不如交给妾身来做如何?”卢月吃了些酒,双颊微醺,泛了淡淡红晕。
卢月竟也如此直接!还真是教父亲说对了,后院之争比之朝堂风雨有过之而无不及。姜霂霖不禁犯了头疼,她的指腹来回磨着酒樽上雕刻的仙鹤纹路,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身影。
“夫君——”卢月见她不应声,唤了一句。
“若儿愚笨,全凭霂霖哥哥拿主意。”姬妍若打断卢月的话。
卢月看着姬妍若可怜兮兮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做出了迅速的应对:“殿下已为人妇,即便从前再无经验,如今也需要磨练一番了。府中大事皆由殿下一人操持,难免力不从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交给如月来做吧!”
“是啊,殿下确实需要历练,日后将军告老还乡,殿下还需要担起我鲁国王后的担子!若是提及此事,不如女婢通禀了王后去,教王后派些宫中的人来,二夫人与叶姑娘也不必太过劳心了。”
说话的是姬妍若身侧的婢女云珠。她说这话自然也不是为了给姬妍若争面子,而是她必须保住姬妍若的位子,这与曲后的利益关系甚大。
“可是你有所不知,将军并不喜用宫中的人……”卢月端起了酒樽,瞧也没瞧云珠一眼,就这么幽幽地说了一句,衣袖之后的眸中满是讥讽之色,“朝堂之上的事情已经够令将军烦忧的了,再将后宫中的人塞到我将军府来,你莫不是担心将军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卢月是何等聪慧之人,寥寥几句话就点中了其中要害,她很清楚姜霂霖的处境。云珠被卢月噎得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无奈她的主子也不是这卢月的对手,并不能为她说上几句。
第61章 莫近身
“你倒也说的没错,眼下大夫人身边只你一个侍候着,这样吧,”姜霂霖对姬妍若道,“若儿,你这几日到姜府操办的时候,顺便寻个办事稳妥,你也喜欢的丫头留在身边。”
“若儿谢过霂霖哥哥。”姬妍若即便再不经世事,也知姜霂霖此举实则是在保护她。
自己被囚禁圜土之时府上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皆被姜霂霖推测了出来。她知道姬妍若在曲乐瑶那里受了委屈,更知姬妍若被卢月算计一事。她做一件这样的小事,不会令姬妍若太过感动的同时,也能弥补她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吧。
卢月自是知道自己说的不会有错,只是姜霂霖为姬妍若派了不少人,这一点令她闷闷不乐,坐在那里只管吃着闷酒。姜霂霖看在眼里,叫了婢女,要将卢月扶下去。
“夫君还未说完,如月怎敢先行退下。”卢月推开婢女,稳稳地坐着。
一直未说话的曲水见状起了身,走到卢月身边行了一礼:“妹妹来扶夫人回去罢。”
卢月瞥了曲水一眼,转而看向姜霂霖,轻声道:“妾身还是能吃些酒的,教夫君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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