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将行了一礼,“将军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宜沁苑内半步,不然我们哥几个都得军法处置!包括您,包括府中医师、也包括这些送东西来的下人们,还有其他院子里的夫人们!”
“这听着怎么像是被囚禁了一样?”姜东扬拧着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诶——小少爷哪里的话!”小将立刻反驳,“将军宠爱夫人如斯,此乃夫人的福气啊!”
“可、可、可——”姜东扬吭哧了半天,也没说不出个什么,转而问小将道,“那宜沁苑只我姐一个吗?身边可有侍候的丫头?”
“两个贴身侍女服侍着呢,还有一个教书先生得了将军的命令,可以出入宜沁苑。”
姜东扬很不甘心,又再次确认:“将军真的指明不让我进去?”
小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少爷若是不信,晚些时候慕将军会过来,您可以亲自问他!”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来此事不假。可姜东扬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姜霂霖把他也拦在外面。
白卯见姜东扬站在门外犹豫不决,趴在他的耳旁安抚了几句,姜东扬点点头,对小将交代道:“既然是将军的安排,那必是最为妥当的安排!你们好生照看着我姐,东扬有劳了!”
“少爷客气!”
门外一阵喧闹,门内的曲水同样的闹心。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醒了之后竟被婢女告知自己已经身怀有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虽然姜霂霖几乎夜夜在她这里歇息,可她记得清楚,她分明没有服侍过姜霂霖!
屋外来来往往,都是些搬东西的武夫们,她就是想到外面看上一看,也被两个婢女拦下。
一切都是姜霂霖的安排,说是外面寒冷,为她的身子着想。
为她的身子——
曲水躺在床上,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平坦的腹中什么时候住了一个小人儿呢?
素菁与绿绒皆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一会儿给曲水端来一碗羊奶羹,一会儿又煎来一副安胎药,就连逢了冬季,宫中都稀缺的鱼虾,也摆在了她的膳食当中。
“夫人,您是没瞧见将军的样子!嘴巴都合不拢了!素菁在姜府待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将军这样高兴过!”
“绿绒也没见过!”绿绒兴奋地接过话头,“将军笑起来整个人都是发光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一张脸只能看到那张嘴巴了!很是……很是……很是娇嫩!”
曲水正歪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摸一边想着什么,就听到绿绒咋咋呼呼地蹦出这么一个词儿,她险些又被吓晕过去。
她可还没忘记昨晚姜霂霖就要吃掉她的凶神恶煞的模样,那样子,即便是她做噩梦也没见到过。
曲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姜霂霖是怎样的一副“娇嫩”模样!“娇嫩”这个词用在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要军法处置的柱国大将军身上,不是一般的违和。
“医师可有说过什么?”
素菁将羊奶羹递到曲水嘴边,笑着道:“要夫人吃好喝好休息好,莫要操心旁的事情!”
曲水无视婢女喂到嘴边的羊奶羹,又问:“那将军可有说什么?”
“将军倒是没说什么,可是将军都是用做的了!”绿绒边收拾了缎子边朝屋外看了一眼,“夫人的院子里头可都是将军直接从军营里调来的兵将们在护卫着!来送补品贺礼的客人们皆被拦在门外,将军交代过了,叫他们把贺礼放下,人走!”
曲水蹙眉,眉头直拧成了粉红色:“这是否有不妥之处?”
“将军下的命令,谁敢违抗!”绿绒甚是得意,“二夫人都被拦在门外了!”
“她来过?”
“您还睡着的时候来瞧过一次,”素菁生怕羊奶羹凉了,喂到了曲水的嘴边,贴着她的唇送了下去,“问了几句,听将军们说是侯爷亲□□代的,也就识趣地走了。”
曲水食不知味,叹了口气:“将军如此厚爱,我怎消受得起……”说罢掀开了被子,起身向外走去。
素菁放下碗,几步跟上去:“夫人,外面冷——”
曲水已经走到了门前,闻言又退了回来,木然地坐在雕花椅,忧心忡忡。
“夫人——”素菁见曲水异样,小心地唤了一声。
曲水定定地盯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轻声问:“将军何时回来?”
第68章 爱好女
“将军!”
“将军!”
“辛苦你们了!”姜霂霖拍拍小将的肩膀,“忙了一天,如何?”
小将行了礼:“为将军效力,属下怎会觉得辛苦!夫人一切安好,将军放心!”
“嗯,还要有劳你们再待上几个月,等夫人胎象稳了,再回军营去。”
“将军只管放心好了!有我们在,定保夫人安稳产子!”
“子不子的……”姜霂霖摸摸鼻头,眼底几分笑意,“是个女娃娃也不错……好了,我也回来了,你们换着回军营歇息去吧,让院里那几个府兵照看着就行!明儿早你们再来!”
“我们晚上不回去也不碍事的!这比在军营里清闲多了!”小将哈着气直言。
姜霂霖跟着笑了笑:“你们几个也该歇一歇,日日在军营里操练那些新兵蛋子,比行军打仗都要来的折腾人!今年岁首你们也要多辛苦一些。不过,过了年,给你们一段时间回乡探亲去!”
“一段时间?回乡探亲——”几个小将目瞪口呆,“将军,您把我们这几个调到夫人这里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吧?”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姜霂霖见小将们很是紧张不安,又安抚了几句,“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会将你们弃之。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天下的羹,还等着你们去争呢!”
“我们心甘情愿跟随将军!我们不怕吃苦!回乡的事情还请将军——”
“回乡一事——”姜霂霖凑近几人,低沉的嗓音教人听了心惊担颤,“该回还是要回的!你们都见过老虎吧……”
几个小将围在姜霂霖的身边,茫然地点点头。
“可知虎符长什么样子?”
“那属下怎会没见——”一名小将恍然大悟,“伏——”
虎符,伏虎!
几人经这小将一提点,皆明白过来。透过他们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而他们,则是这其中的主角。
姜霂霖又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勾勾嘴角道:“去换班吧!”说罢进了院子。
曲水正趴在案几上认真习字,两个婢女侍候在身侧。
姜霂霖进了房中,解下大氅,交给了迎上来的素菁。
“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她边走到案几旁坐下边问,“夫人可有用了晚膳?”
“夫人用过了,”绿绒回道,“只是夫人执意要等将军回来,不肯歇息……”
“嗯,你们出去吧。”
“不用奴婢在这里侍候着吗?”
将军新纳了公主的婢女为妾,府中上下皆知。眼下,她们的主子又不便服侍将军……
“不必,你们歇着去吧,夫人自有本将军侍候着。”姜霂霖眼睛未抬一下,只看着曲水的那张侧脸道。
平平无奇的话,从姜霂霖这个素日说话皆是阴森森的人的口中说出,尽显宠溺。
两个婢女向曲水投去艳羡的目光,跪了安,出了房间。
“你如此勤奋好学,我还真没有选错人。”
曲水歪了脑袋看向姜霂霖:“将军如此厚爱,曲水不敢负了将军的用心。”
“可觉得吃力?”
曲水瞧了眼摊在眼前的竹简,微微蹙眉,嘴上却说道:“先生教地很好。”
姜霂霖绕到曲水身后坐下,手握曲水的手,提笔轻声道:“哪个字教你皱了眉?不妨直言。”
此举甚是意外。曲水一时手足无措,撇过头去看着姜霂霖。
姜霂霖的目光也迎了上去,似笑非笑道:“今日本将军差些就死在姬洛羿的剑下了。”
她的脸近在咫尺,口中的热气扑到曲水的唇上。
“她——”
“你昨晚撒了谎。”
“将军……”
姜霂霖不再看她,握着曲水的手下笔。边写边道:“姬洛羿性子乖张,我还捉摸不透她接近你究竟是要做什么,你要防着她一些。”
曲水心知再瞒不过姜霂霖,只得承认:“殿下她没有要害曲水,曲水看得出来……”
“若是你有一日为她所害,便是看出来了也晚了,日后离她这个人要远着些。”
姜霂霖的话不容置疑。即便姬洛羿在她的心中,有着一个极好的印象。
“嗯,曲水听将军的。”
“姜——宴。”
“嗯?”
“这名字如何?”
曲水的目光从姜霂霖的脸上移开,落到竹简之上,这才发现姜霂霖已经握着她的手写下两个字。
“姜、宴。”姜霂霖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的孩子就叫姜宴如何?”
“还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曲水说了半句,又发现,她连什么时候服侍过姜霂霖都没有任何的印象!
“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曲水……”她显得很是为难,“将军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姜霂霖扫了一眼曲水的脸,轻启薄唇:“女。”
“那曲水就到庙里烧香,祈求曲水的腹中怀的是个女婴。”
“甚好,不过,要等你胎象稳了之后。”
“将军……”
“你说。”
“曲水不知……曲水何时、何时与您……”
“我从圜土刚回来那晚,”姜霂霖盯着竹简上的两个字,淡淡道,“房中熏了安眠香,你睡得太沉了。”
“……”
初次行房,她毫无察觉,竟是因为在沉睡之中!
“你近来可有月事?”
曲水想了想,摇摇头。
“嗯,那便是了。”
姜霂霖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一旁。这个被她一眼看中的女子,谋划了那么久的计谋,如何能失策。
骨瘦如柴,气虚血亏,月事怎会来得正常?
可这一问,曲水却是对自己身怀有孕一事深信不疑了。就算是卢月那样的女子都不是姜霂霖的对手,她就更不是了。
心中没了疑问,曲水的心也安了下来,高兴着问道:“将军,这名字有何寓意?”
“日日,安好。”
“女孩儿的名字?”
“你我之间的名字,是我……想要的名字。”
曲水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充满了希冀:“姜宴,好听。曲水喜欢。”
“我也喜欢。”
姜霂霖站在珠帘前,沉眸看着案几前坐着的温柔女子,脑中不自觉得浮现出姬洛羿提着剑冲进军帐的一幕。
她的心中,莫名地不是滋味。
从来都是稳操胜券的她,第一次有了隐隐的担心。
这个女子,应该不会介意她如此心机深沉地骗她吧?应该不会因为她的不信任而背叛她吧?应该不会再给姬洛羿可乘之机吧……
曲水,你在这一堆皇家权贵的千金里头,还真是扎眼。
第69章 妾当道
将军府外,一个人影贴在墙根儿下,与暗夜融为一体。她几次翻身上墙想要查探,可皆是做了无用功。
“姜霂霖!你够狠!不过是一个妾有了孩子竟把将军府围成了铜墙铁壁!这么大张旗鼓的调用兵将,就不怕姬睿那老头儿再关你个一年半载!”
“他若是问起,本将军就说将军府要冲喜啊!”
宜沁苑中传来一句。
曲水已经熟睡,姜霂霖站在窗前,清冷的月色撒在她的脸上,像滑过一层水蓝色的轻纱,令人捉摸不透。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才回头看看床榻上那个睡得很是安静的女子。
“你是真的很爱睡觉啊,我若是有你这般美梦该有多好。不过,在你这里,我也是最轻松的,希望日后也同现在这般。在你的身上不要出现任何令我担忧的问题,那么,我也就能踏踏实实得睡几年安稳觉了。”
姜霂霖说罢走向床榻,轻轻掀开被子,在曲水身侧躺了下去,重重得呼出一口浊气后,闭上了双眼。
姜易的寿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来往于将军府与姜府之间的车马川流不止,为正在准备过年的装扮的繁华大道,更添上了几分热闹。
姜霂霖唯一的一次高调,也巧妙地掩在了岁首之中。令外人分辨不出,忙碌的姜府究竟是在备着岁首,还是在备着姜老将军的寿宴。
即便是听了耳目来报的姬睿,也找不出任何怪罪姜霂霖的由头。难道他还能不叫人家过年吗?可心中清明的他,甚至是凤黎城中的权贵们,谁人不知姜府办的是寿宴。
非是不得办寿宴,只是若是一个将军的寿宴操办到如此程度,已经不合礼法。这是严重的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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