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姜夫人齐自玉,心中滋味更是五味陈杂。她一边观察着府中形势,一边不漏声色地与来客攀谈。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正在她的脸都要笑僵的时候,忽然远远看到一个穿着华服进府的妃子,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姜氏齐自玉恭迎陈妃娘娘!”
“不必拘礼,宋夫人遣本宫前来道贺,”说罢,陈妃对身边婢女道,“将宋夫人与本宫的贺礼奉上。”
府中的丫头们将贺礼接过,抬了进去。齐自玉一个劲儿地向陈妃道着谢。
“前几日将军为本宫那不省心的弟弟解了围,本宫早就想谢谢她了,借她大婚之机,本宫送上一份薄礼,以表谢意。”
“小儿的面子值几分呐!还不是您在皇上面前深受恩宠嘛!”齐自玉熟络地客气着。
“本宫不过是得了宋夫人的庇荫罢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本宫的处境,更不必说姜夫人这等眼明心亮之人,本宫那弟弟又是个纨绔公子哥,不知……将军若有意,本宫愿为她做一些个事情,还请姜夫人帮忙转达本宫的诚意。”
齐自玉闻言,神色肃穆了几分:“小儿不是那般贪图功名——”
“不急,将军见贺礼便如见本宫的心意,”陈妃打断齐自玉的话,“一个小小的侯爷之位,将军怎会看的上呢?您说呢,姜夫人?”
不容齐自玉辩驳,陈妃笑笑,握上她的手,别有深意道:“将军既出手相帮本宫的弟弟,可见她并不讨厌本宫,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是可以商谈的……本宫便不多留了,宫中诸事繁多,宋夫人那里也是挑剔的很……”
“姜氏恭送陈妃娘娘。”
陈妃盯着齐自玉的眼睛,在她的手上重重捏了两把,转身出了将军府。
齐自玉双眼微眯。姬皇老贼,明升暗降。陈妃说的不错,谁都能看出,这侯爷之位不过是个虚名。他的赏赐皆是给璟乐公主的,他要公主压在自己的女儿头上,还要削弱女儿的实力。
霂霖还年轻的很,姬皇已经被数年的沙场征战磨掉了一层皮,垂垂老矣。防着军权旁落自是情有可原,可对霂霖而言,是否防范的过头了一些!
齐自玉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若这姬皇知道霂霖是个女儿身,一定巴不得提拔她的官位。可齐自玉也深知,自己的女儿不是个一般的女子。
长久以来,受女儿的品性感染,她甚至觉得女儿才是坐江山最合适的人!
亦或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要强性子,霂霖随了她的心性,又随了姜易的本事?
无论如何,如今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姜霂霖是个男儿了。将那小公主娶进了门,还不知女儿要受怎样的气,走到军营里,受多少人的讥讽。
姬皇这个老东西,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齐自玉甚至想着发生什么战乱了,好看看姬皇的笑话。不过这想法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她的女儿姜霂霖,不会让她做出这等生灵涂炭,殃及百姓的事情的。
“姜夫人,魏楠有礼了。”
一道温文儒雅之音响起,齐自玉从郁闷的纠结中回过神来。
“方才见你的父亲被府中的人扶到里间去了。”
不想这魏楠却道:“魏楠并不是来寻家父的,今日府中又人多噪杂,魏楠竟寻不到将军的人了……”
“你是找霂霖啊,将军府刚刚建成,无人来过,寻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齐自玉明白过来,叫了身边的一个丫头,“带魏公子过去。”
魏楠又拘了一礼,跟着丫头奔姜霂霖的所在而去。
此时的姜霂霖正佯装不胜酒力,东倒西歪地推搡着递上来的酒樽。魏楠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被一个世家公子灌酒。魏楠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抢过那人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
“将军不胜酒力,魏楠代过。”
那公子瞬间掉了脸子,心中窝火:“倒是你娶亲还是将军娶亲啊!这是喜酒,喜酒也能代过?即便要代过,也是要魏柏来,你算什么东西!”
“魏楠是将军的好……”话到嘴边,魏楠又觉不妥,改口道,“魏楠是将军的朋友。”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将军承认你是她朋友吗?”
“魏楠,到一旁去,本将军还能喝。”姜霂霖拨开魏楠,拿过他手上的酒樽。
“可是将军——”
“无妨,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兄弟们不醉不归,喝他个昏天黑地!来来来,就你,给魏楠倒酒!”
那方才嚣张的世家公子瞪着双眼:“我给他倒酒?”
姜霂霖一口酒气:“如何?本将军的话都不听了!”
那世家公子踌躇了半天,不情不愿下,给魏楠倒了酒,还补上一句:“连干三杯才算你赢得过魏柏!”
“……”
魏楠觉得自己来得可能不是时候。
第18章 玉玺节
“诶——”姜霂霖蹙着眉头,眯缝着双眼四下看看,“魏柏呢?魏柏上哪儿去了?”
那世家公子举着酒樽一边盯着魏楠将酒喝下,一边道,“刚刚同我一起来送的贺礼,还说笑着是不是又把他这哥哥关起来了,这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魏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若不是想过来亲手送上自己的贺礼,是怎么都不会和这些只顾吃喝玩乐,嘲讽他的世家公子在一处的。
说到此处,其实他从前在外面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可自从他的娘亲被魏灏景接进魏府后,他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庶子。与他作对的其实仅仅是一人罢了,那就是大夫人楚碧乔与魏灏景所生之子,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魏柏。
魏柏其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斗蛐蛐儿,许是总斗蛐蛐儿有些单调乏味,便在他进府后,魏柏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乐趣。那便是捉弄他。
无奈魏柏是魏府的嫡子,结交的那些公子们也都是宗亲权贵,各个家中势力熏天。魏柏与他作对,那些公子哥们也就看他不顺眼。如此还不罢休,若是哪个公子想与他说一句话,魏柏便即刻找人家的麻烦。
长此以往,便无人敢同他魏楠在一处了。嚣张一些的世家公子冷落他,瞧不上他,一些品行端正的也只能远离他,话也不敢同他多说一句。
倒有个特别的人物,就是这六大柱国将军之一的姜霂霖了。与他年龄相仿,比魏柏略长两三岁。许是姜霂霖是魏柏崇拜的大哥,有时若是姜霂霖遇上他遭殃的时候,出手相帮,魏柏也只是表现出一些不满,没有更多的动作。
想到姜霂霖对自己这几年的帮助,魏楠的心中又生出一阵暖意。他拉着姜霂霖走到一旁,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匣子,递给姜霂霖。
“将军,这是魏楠的一点心意。”
姜霂霖好奇着打开,木色小匣中躺着一枚玉石雕成的三连印,中间连接的环扣也是由玉石打磨而成。较大一些的那枚主印章上雕刻着一朵兰花。
兰花……姜霂霖霎时酒醒了半分。莫非自己的女儿身被这魏楠看出来?可这男子也不是那般会察言观色,心思缜密之人。
“魏楠,这——”
“将军,魏楠知道这三连玺节在将军的贺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将军有上好的玉石材料,更有千金万金的贺礼。可魏楠知道,将军才兼文武。这三连玺节是魏楠亲手雕成的。这朵兰花乃是寓意着魏楠与将军之间的‘兰交’之谊,而将军,乃是魏楠的‘兰客’。”
姜霂霖不禁送了一口气,咧嘴一笑:“这番心意本将军收下了!你酒也喝了,贺礼也送到了,差不多就回去吧!”说罢,她将那小匣子揣进了怀里。
魏楠看着姜霂霖那利落的动作,神色一滞:“将军,你、你没醉吗?”
姜霂霖眨眨眼睛,佯装着头晕,倚在魏楠肩膀上,低声道:“就这些个小喽啰,怎么能玩儿的过本将军呢!”
魏楠张张嘴,看着姜霂霖转眼间说来便来的醉意,无奈失笑:“将军可是这天底下最为聪慧之人了!”
姜霂霖哈哈大笑:“行了,礼物我就收下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不消片刻就被这些个墙头草给灌醉了!”
“魏楠谢过将军!”
“对了,魏楠,你回去告诉魏柏一声,就说他的贺礼本将军很喜欢!”
“他……”魏楠闻言,面露难色。
“魏柏啊,人不坏,就是皮了些!你让他闹便是,闹上几年,他也就长大了!”
魏楠不置可否,即便这魏柏长大了,也不见得会收敛。不过既然是姜霂霖的嘱咐,他自然是会放在心上的。
无人知道,这平日里带头起哄的纨绔公子,竟是在最热闹的时候,窜进了姜府。今日的士兵都集中在了将军府,而姜府中不过数名的府兵,被他轻而易举便绕了过去。
若此时有人看到她,便会对这位素日里只顾吃喝玩乐的公子惊到瞠目结舌。因为此时此刻,他的伸手,他飞檐走壁的速度,全然不是那个众人眼里的魏柏了。
“嫂嫂——嫂嫂——”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曲水正掌灯习字,忽听有人轻叩窗棂。她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起来人的发丝。是一个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机灵劲儿的男子。
“你可是霂霖大哥带回来的那一位?”
曲水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双手抱胸,靠在窗边,就这么与曲水拉起了话:“我叫魏柏,魏府魏灏景的嫡子!这天底下,魏柏只服一个人,那就是霂霖大哥。霂霖大哥说嫂嫂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魏柏必须得来见见这位嫂嫂!”
“她——说的不是那位小公主吗?”
“不是不是!”魏柏摇头,“那小公主还没长开——哈,虽然嫂嫂也有些瘦弱……”他说着挠挠头,看着瘦的皮包骨的曲水道,“反正魏柏没见过霂霖大哥这么开心过,皇上赐婚给她的时候,她也不似这般开心。所以魏柏可以断定,大哥心悦之人,绝对是姜府的这位!”
姜霂霖果真是这样同外人说的,说她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么?曲水心下欢喜,打量了来人几眼。
“你是魏府的公子?不进来说话吗?外面有些凉了。”
魏柏斜倚那里没有动:“魏柏还是站在这里说罢,霂霖大哥也不在,若是教她知道魏柏与嫂嫂独处,她会扒掉魏柏一层皮的!”
曲水被魏柏逗地一乐,笑出了声:“你怎不去将军府,那边应该很热闹?”
魏柏嘴一撇:“贺礼已经送过去了,与其与那些个草包闹腾,还不如来见见嫂嫂!这儿多清净啊,神清气爽!嫂嫂,你什么时候搬过去啊?霂霖大哥不会一直把你藏在姜府吧?”
“明日搬过去。”
“唔……那嫂嫂可要小心着些,这身子定要当心,好好养着,等怀上了小将军,魏柏带着他到马场骑马去!”
“多谢你的美意。”
“嫂嫂不必客气,大哥与魏柏那是挚交。对了,嫂嫂,可否将你的名字告知于我?”
第19章 新婚夜
“将军赐名曲水,今年十六。”
“十六,比我还小上两岁……”魏柏再次上下打量了曲水几眼,忽然震惊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曲、曲水……”
“你是曲后的族人?”
曲水被魏柏的模样吓得结巴了起来:“这、这是将军赐我的名字……”
魏柏顺了顺自己的胸脯:“我说呢,若是曲后的人,动静怎会这般小。不过,你说这是大哥赐给你的名字?嫂嫂,你可知道当今皇后便是曲姓?”
曲水摇摇头,很是疑惑。
魏柏皱起眉头,同样疑惑不解:“霂霖大哥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这不是宣告天下她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了么……”
“她对皇位……”曲水大惊。
可魏柏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自顾自地推测着:“霂霖大哥绝不会这样笨的……只能是……此曲非彼曲……”魏柏说着趴在窗沿上,“大哥是否还为嫂嫂赐过姓氏?”
“给曲水的弟弟东扬赐过,赐了姜姓。”
魏柏双手一拍,兴奋起来:“这就对了!我就说嘛,霂霖大哥怎会将自己脱光了给姬皇看呢!那这姜姓必定是赐给嫂嫂的!”
“可她并没有这样说过。”
“若非有人问起,霂霖大哥是不会说的,她只会将这件事模糊下去,待时机成熟,众人也就分不清嫂嫂究竟是姜姓还是曲姓了。”
曲水一头雾水,不知魏柏所言何意。
魏柏却是一脸的高兴,因为他已经将姜霂霖所想推测了出来。
“嫂嫂,我们这便是见过了,日后嫂嫂有何事需要魏柏出力的,尽管教人来魏府寻我。夜已深,魏柏这便告辞了!”
曲水点点头,魏柏眨眼功夫便踏上屋檐,消失不见。曲水关了窗户,进了卧房。床榻之上,只剩她一人。魏柏的话再她的耳边久久挥散不去。她若是没听错,魏柏是说姜霂霖有觊觎皇位之心,这怎么可能?可她若是听错,这话难不成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将军府。
众人闹腾了大半日,终于安静了一些。姜霂霖还在忙着送宾客,尽量拖延着时间。直到再无宾客可送,她才放下手中酒樽,缓缓向喜房的方向走去。
意料之中,姬妍若还在等她。
她摇摇晃晃进了门,一个趔趄摔倒在门边。姬妍若闻声,急忙扔下手中团扇,奔出来,扶起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姜霂霖。
“霂霖哥哥!霂霖哥哥!”
姜霂霖却是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任由姬妍若拉拽着在桌边坐下,又浑身无力地钻到了桌子下面去。姬妍若没了法子,叫了两个婢女帮忙,一齐将姜霂霖扶到了床上去。
9/100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