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卢月的脚踝处一个李子袭来,当即跌坐在地上。曲水扶着她站起来,二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继续练习。
“又错了!”
二人的额头上同时受到重重的一击。
“夫君——”
“将军——”
“咔嚓——”姜霂霖扬了扬手中的果子,“味道不错,你们两个继续啊——”
卢月和曲水咬着牙盯着姜霂霖看了半天,一脸的无奈,只得提起剑继续。
“如月,你剑出得太慢了!”
“曲水,你的脚啊,脚是长在地上了吗?”
……
眼前两个女子纵然是十分认真地打练,姜霂霖也是扶额,一脸的不忍直视。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又扶额摇头。
两个多时辰之后。
“将军,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
姜霂霖一个眼神,婢女向后退了一步,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的这位女将军也倒算了,就连那两位夫人也好像是着了魔一般倔得很,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用晚膳的意思。
烈日一直从头顶缓缓落下了天际,府中的灯盏陆陆续续点上,姜霂霖的脸上才终于见了一丝喜色。
卢月和曲水还没有停手,姜霂霖对身边的婢女招招手:“让厨娘准备去吧。”
“将军,现在——吗?”
月儿高高挂,现在用晚膳……
“怎么?行军打仗的时候还计较什么时候吃饭吗?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婢女:“……”
两个婢女怎敢不从,小碎步跑着就出了院子。
姜霂霖站起身来,从身边的刀座上提起一把大刀,一个转身破开眼前二人的缠斗场面。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曲水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像是断了一般,已经麻木地没有知觉。卢月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将剑插回落兵台上后,整个人都在打颤。
“明日?”姜霂霖挑眉看向自己的两位夫人。
二人异口同声:“继续!”
姜霂霖其实很想拍拍手以示赞赏的,可是鉴于她现在只有一条胳膊……姜霂霖勾勾嘴角:“去膳厅吧。”
这大半日的训练就算是结束了。本以为卢月和曲水被自己这么一折腾,第二日必然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没想到两人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卢月刚刚下朝,就与曲水又练了起来,还叫了婢女前来报给姜霂霖。
姜霂霖实则是有些不忍心的,卢月和曲水怎么说也是两个女子。与从小就在军营中度过的自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可是再想想两个女子对自己的深情,怕是待她平乱的时候,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上战场。如果现在多练练,对卢月和曲水也是有益处的。
如此想来,她便由着两人去了。姜霂霖还细心地教齐晔给备了两副鱼鳞甲,毕竟刀枪棍棒不长眼,伤到了谁她都会心疼。
有了这样的保障和她亲自上阵,接下去的几日里,姜霂霖开始变着法子训练自己的两位夫人。训练场地也从琼茗苑搬到了承月阁。
一时间,府上最热闹的事情就是看将军指导她的两位夫人练剑了。医师自然也在场,为的是看住忍不住想上去亲自教习的姜霂霖。
最惊喜的是小姜宴,虽只有一岁半,可是看到卢月与曲水练剑竟然乐呵呵地咧着小嘴笑。惹得姜霂霖慈母之心泛滥,抓着他的小手慢慢教他走路。
只是这小姜宴一直不让她抱,只让卢月和曲水两人抱。只要她一抱,就会哭个没完没了。姜霂霖也只敢蹲着身子带着小姜宴走几步了。
再有比小姜宴稍大一些的齐玄,也就是齐晔与婢女云珠的孩子,两个小人儿相伴着咿咿呀呀学语,步履蹒跚地走路。
承月阁就这样热闹了起来。
姜霂霖原本就有伤在身,前方平乱的小将军们来报,叛军已经被他们压制了大半,该抓的该杀的都按照她的军令传了下去。
主力早已经在那一场大战中被消灭,现在的局势就是收拾残局而已。虽然还是有些麻烦,不过十二名将总不是浪得虚名的。
慕辰、刘福荣、姜东扬和小武很是上心,替姜霂霖挡了诸多忧心的事情。姜霂霖也就在凤黎城中安心地养伤了。
姜易和他的夫人也会时不时地看看女儿的伤,顺便逗逗可爱的小姜宴。
承月阁依旧是兵器遍地,可是就是与从前不一样了。不再那样冰冷,不再那样孤寂,这一切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座府邸的主人。
第162章 叫爹爹
皇宫,德文殿。
侍卫刚刚踏进门来,姬颂就急着迎了上去:“怎么样?她怎么说的?有没有生气?可有冲你发火?”
侍卫半跪在前,向身后招了招手:“进来!”
姬颂惶恐,后退两步,不过进来的人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并非是他害怕的姜霂霖,而是两个侍卫,抬着一堆折子。
“启禀皇上,臣把您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到了!姜柱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是不错,可是康内臣辅佐过先皇,是个十分知进退,明是非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对皇上主持朝政多有助益!换内臣的事情要等过几年再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姜柱国把大部分的折子都让臣带了过来,说是皇上应该学着做一些事情了!”
“她、她竟肯把处理政事的权利给朕?”姬颂实在难以置信。
“不过姜柱国说,批过的折子还是要她过目的,毕竟——”
“朕就知道!”姬颂突然发了疯般扔掉手中折子,怒吼道,“她这不过是为了堵朕的口才做了这么一个事情!这是缓兵之计!她还是把朕当做一个小孩儿哄骗!她还以为朕是个十岁的小孩儿嘛!朕都要十四岁了!”
“皇上,皇上——”康荣修急忙拽上姬颂的胳膊,极力让他镇定下来,“我们慢慢来,慢慢来。她好歹让您过目这些奏折了!咱见好就收吧,不要以卵击石——”
姬颂睁大眼睛,怒不可遏地甩开康荣修,指着自己道:“朕堂堂大週皇帝倒成了卵了?朕可是天子!”
康荣修在姬颂跟前跪下身来:“皇上,说不定不是您想的那样糟糕呢?说不定姜霂霖就是想看看您究竟有没有主持朝政的本事?”
“她有那般好心?”姬颂紧皱双眉,一时半刻定是消不了胸中火气的。
康荣修爬着捡起地上的折子,颤颤巍巍递到姬颂手上:“皇上,咱还是得到了一些不是吗?咱慢慢来——”
姬颂瞥了眼康荣修手中的折子,紧攥的双拳慢慢松开,胸脯的呼吸渐渐平稳。
“这、这么多吗?”
“姜柱国说还有一些她已经批过的,这半年以来的都在这里了。”
“她批过的?半年以来的?此言何意?”
侍卫原话回应:“姜柱国说给您做个参照的样子。”
“皇上,您看,臣就说吧,姜柱国不会这么绝情的!”康荣修喜极而泣,“她是真的为您想着呢!”
姬颂的眉头渐渐舒展,盯着面前跪着的侍卫问:“她真的这么说的?”
“臣不敢撒谎!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臣带的那些个人自然是被卡在了将军府外,那齐总管只准了臣一人进去,而且臣的刀也被卸掉了!不过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臣进去之后,被带到了姜柱国所在的院子。人挺多的,姜柱国的两个夫人和她收的那个义子都在。”
“在做什么?”
“在——臣也不知在做什么,像在晒太阳,围着看那小孩儿走路——”
姬颂闻言张了张嘴,颇觉惊讶。按理来说,姜霂霖是闲不下来的人,即使是受了伤,也不会怠于练功的,怎得晒起太阳了?
康荣修看出了姬颂的疑问,站起身来欢喜道:“皇上,这人啊,成婚之后的性子就变了。这样说来,姜霂霖是在与她的两个夫人共享阖家之乐了!”
姬颂歪着头想了片刻后又问侍卫道:“你与她单独说的?”
“臣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是姜柱国交代的。”
“她什么反应?”姬颂继续追问。
“姜柱国刚开始不作声,臣、臣还真是吓坏了!”这侍卫显然心有余悸,“过了好大一会儿,她便让齐总管带着府中几个下人把这堆折子抬了出来,然后就是对臣说了方才那番话。”
“她什么表情?”
“就是平常的那种表情,不怒不喜的,臣看不出来姜柱国的心思……不过、不过——”侍卫唯唯诺诺,生怕说错什么话。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臣好像、好像是看到姜柱国笑了,”侍卫说罢又赶紧纠正,“好像!是好像!”
姬颂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反正姜霂霖是把这些交到他手里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看看现在的朝堂之上,究竟有一些什么事情。
说到姜霂霖,她这些日子是过得真的很舒心。没有姬颂猜得那么复杂。不过姬颂的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要他相信一个从来不苟言笑,嗜权如命的人,突然放了权给他,比相信姜霂霖是个女儿身还要难。
皇上下了旨,姜霂霖受伤期间不必上朝。至于这个旨意是否是皇上亲自下的,谁都不会太过于关心。反正姜霂霖自从受伤后,一直没去上朝。
不用批折子的这些日子里,她日日除了带娃就是教两个夫人练剑,伤口上的药从一日一换到了三日一换,再到后来的五日一换。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以独臂行事。
好在她生来就是个左撇子,做起事来还算顺当。
就这么过了二十日左右,宫里来了人。还是那日的那个侍卫,还是那堆折子。
齐晔抬出来一张巨大的案几,一堆折子堆在上面颇具规模。
姜霂霖看着那堆折子幽幽道:“皇上还挺有心的,我还没提醒他呢,他就派人送来了?”
侍卫半跪在那里低着头:“皇上知道柱国心系朝事,皇上自己也就见贤思齐,勤于朝事!皇上要臣传话,说这些都是他日夜不眠批过的!有一些已经在上朝时说过了,想必大夫人已经报给柱国了。”
“皇上有心,是我大週之幸。”
姜霂霖淡淡一句,然后用她那仅剩的一只手翻开一本折子。又在侍卫无比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地一本又一本扔了出去。
这速度,用一目十行来形容都觉不及!
就在翻过几本之后,两位夫人忽然上前,一个将那些折子摊开,一个将摊开的折子递到姜霂霖面前。
前后无缝对接,速度更是快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那侍卫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愈发地生出酸意。他的眼球在卢月和曲水指尖转来转去,已经要飞了出来。直到齐晔干咳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收回自己僭越的目光。
虽然不能看,不过齐晔可管不到他的心里去。这侍卫的心里一直还在埋怨上天的不公,自己怎么就遇不到这样好的娘子呢!
若是遇上这样的娘子,别说是一条手臂,两条都断了他也心甘情愿啊!
院子里只剩下姜霂霖翻阅折子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姜霂霖终于抬起头来。右手边的地上扔着一堆,她的手中握着挑出来的十几本递给齐晔,齐晔又交回到了侍卫手中。
“这些折子的处理方式不对,回了皇上,要他好好想想再送来!”
“送来——”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学着姜霂霖喊了出来,将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一本正经的姜霂霖忽然就扬起了嘴角。
“来,姜宴,到这儿来!”
乳母抱着姜宴过来,曲水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姜霂霖起身,把自己的食指伸到小姜宴的手中。
“小宴尔,你说什么?”
小姜宴喃喃着:“送——”
“送什么?”
“送——”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惹得众人欢笑。
“柱国的孩子还真是可爱!”
侍卫不禁夸赞,眼中尽是艳羡之色。此时此刻,他眼前的姜霂霖与从前在军营中见到的叱咤风云的将军,全然不是一个样了。
“柱国可真有福气!”
姜霂霖抬眸瞥了他一眼:“本将军也这样觉得。”
不过一句话而已,却教那侍卫对姜霂霖的印象彻底颠覆。姜霂霖,姜大柱国,竟然在冲他笑!笑得很好看!
“小宴尔,叫娘亲!听到没,叫娘亲——”
“送——”
众人:“……”
姜霂霖还是耐着性子教姜宴:“叫娘亲!叫啊——”
“娘——”
姜霂霖屏息凝视,等着姜宴把她教的那个词说全了。小姜宴确实说全了,不过却是把头转到曲水的那头说的。
姜霂霖没好气地嘟囔一句:“怎么只叫你和如月啊,这都一岁半了,还不叫本将军!”
众人哄笑。
侍卫甚为诧异,素日杀气腾腾的将军府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和谐了,那些下人从前可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啊!
姜霂霖又试了好几次,可是小姜宴不是不说话,就是对着曲水和卢月叫娘亲。
侍卫看在眼里,又见众人一派祥和,便壮着胆子谏言:“柱国,您不然换个叫法试试?”
姜霂霖不解:“换个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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