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拥有魔神之力的人类……
他已经是最完美的载体了。
不需要改造、不需要加工,只要能将这副躯壳占为己有,甚至不需要抛弃自己的力量——他一定能完全容纳的。
触腕贪婪地伸向失去理智的中原中也,无数没有理智的空壳人偶在能量的冲击下碎成飞灰,无人在意。
现在是他们的对决。
……
“求你了。”
太宰治一号机手腕一抖,勺子磕在碗沿。
他第一反应是二号机这个首领宰想起来后一定会非常社死,居然说出这种话……身为Mafia首领的他未来一定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这句话一般人可受不住啊。
于是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一定严重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能让同位体的自己惶然到失去理智,找自己求救。
“我现在就去找你。”
他站起来,随手从风衣里摸了点零钱丢在桌上,又拧眉道:“你是不是离开了中原中也那边?”小矮子这会儿还在开污浊呢,而二号机那边只有风声,以及刚刚的枪声,隐约有一丁点遥远的海浪声。
“你在哪儿?”
……
“我在找人。”
“找织田作之助。”
二号机用镇定到没有波动的声音说。
他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消失了,预料之中的沉默。对自己的同位体,很多事情都不用说得太详细,一个词一句话就懂了。
沉默也是表达的一种。
电话挂了。
首领宰低头,忽然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
他把选择丢给对方了。如果一号机决心要来找他,那么失去控制的中原中也多半会落得一个不太美好的结局,但如果先去解决中原中也的事,他这边就可能有不太美好的结局。
区别只在于他能不能得到一部分的信任,以及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的份量。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看了眼右手臂,苍白的小臂上多了一点灰尘,腕骨突出,没什么肌肉。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腕骨,很明显摸到凹下去的一小块。
先前为了从倒塌的工厂里跑出来,他抱着夏目贵志在地上翻滚,大概就是那时候磕伤的吧。
只不过与活着的人类不同,没有血,也没有肉,精致皮囊下仍旧是陶土做的躯体。一个伤口,就能彻底区分他和人类了。
只是一个伤口而已。
他掂了掂手中枪支的重量,再次举起,对准地上已经失去活动能力的人偶,散漫又专注地清空弹夹,毫无用处地发泄。明明马上就要到出事的地方了,说不定就可以见到那个十分重要的人了,他却在此停滞不前,和一个可笑的人偶过不去。
而后卸掉弹夹,换新。
咔哒。
除海风海浪以外寂静无声。
“这样有些浪费子弹。”
相当平和的声线,平和到几乎听不出来这是一句阻拦。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会有二更,明天三合一爆更,我可以的我能写出来的——不要养肥我——
但是我大约是没有固定更新时间的,以后稳定下来可能是在半夜吧。
昨天收到了晋江生涯中第一条长评(哽咽)
一千字的“啊啊啊”
(再次哽咽)
咱就是说,保护嗓子。
最后,失忆的首领宰某种意义上可以和黑时划等于号……啊反正这文私设好像有一箩筐的样子。
总感觉自己写得不够疯……不对啊,我这不是小甜文吗(幡然醒悟)
第23章 续一个航
“这样有些浪费子弹。”有人打断了他。
或许不是人。
他有一头红铜色的短发,眼睛是蓝色的,没有中原中也那样的蔚蓝和锐意,很平和,大概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片晴空吧,因为什么都见过了,所以显得没有波动。
甚至看着有点迟钝。
衣服很乱,灰扑扑的,看得出来是随手从别人身上扒的,衣领都没整好,有一面翻过来,衬衫一角塞进裤子,灰色西装裤有些偏短了,一截脚踝露着,脚上套着完全不合适的人字拖。
就像是哪儿爬出来的流浪汉。
特别可笑,但太宰笑不出来,他僵在原地,慢慢地将枪收回去。这时候反倒像仓鼠了,刚刚才生长出来的尖锐的部分歘地一下全缩回去,他的表情叫人怀疑是不是给他一个洞就能当场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见人。
完全是中二发作被人当场抓包的模样。
“噢、对不起……我的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对不起,乱七八糟的词一个劲往外蹦,右手拽着自己衣角还不忘辩解,“我太害怕了所以……”
他嗓子里逼出一声可疑的抽泣,单手捂住了脸颊。
太羞耻了——
这反倒让另一位无措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是指责你……”
说罢,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如此自然地带入了照顾人的那一方?
“这里很危险,有多余的子弹还是留着比较好。”
“嗯。”太宰注意到他身上有搏斗过的痕迹,只是不清楚究竟是和人偶战斗还是和人类……
他捋了捋自己的袖子,将受伤的地方遮掩起来。
结果对方只注意到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关切地问了一句:“是受伤了吗?”
“没……唔,受了一点点小伤。”太宰治状若无事地揣着右手,捏出他擅长的、没攻击性且令人信服的微笑,“没什么大碍。”
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是那个可怜的破碎人偶。
“其实对付它们用钝器更合适,敲碎头就不会动了。”
太宰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是吗?我下回试试。”
他俩继续僵在路中央。
太宰治尽力表现地柔弱,他期待对方能主动开口。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他便转身,干脆利落到不像话,仿佛这儿的异常完全不能够吸引他。
“!”太宰治下意识往前了一小步,“等等!”
“我想和你一起!”
说完他就想往自己脸上抽一巴掌,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是有脑子的生物能说出来的语言吗?而且都没有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结果对方半回头,呆毛在风中晃了晃,眼神依旧无比平和,衬得他这个想歪的思维很不对劲。
“可以啊。”
太宰治瞬间抛下犹豫,小跑着跟上去,明明一米八的身高,也穿着合身且成熟的黑西装,看着却像是某种白兔、猫咪之类的动物,因为冷风瑟缩着。
“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织田作之助。”他干脆地回答,“可能是这个名字。”
“可能?”
“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应该是失忆。”他顿了顿,淡定地补充,“但旁边空着的墓边上,墓碑写着这个名字。”
太宰治跟在他身后半步,声音雀跃到风都压不住:“是吗?好巧,我也失忆了。”
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好巧!我也中奖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有一点淡淡的疑惑:这明明是完全不值得喜悦庆祝的事吧……
说起来,他也觉得奇怪,在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过一次,目前只是人偶时,明明是先打算离开这里的,结果看见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就停下来,想过来看看。
大脑确实已经空空荡荡,身体却好像还残留着某种本能,指引他行动。
于是说出了那句阻止的话。
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织田作内心仍然有点矛盾,他本能觉得去干预别人的生活不太好,人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累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说出那句话的话,自己恐怕会感到后悔。也不知道是后悔什么。
可能是生前认识的人。
关于复活,织田作之助对此没什么想法。被复活了就复活了,将来要做什么,又会面临什么,这些全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反正已经被复活了,又不可逆,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
这位偶遇的青年多半和他一样,也是被复活的人偶,织田作心里明白这点,他们之间似乎有特别的联系,碰见人判断他是不是人类一眼就能看出来。但那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人偶。
虽然大部分人偶没有知觉,他碰到的时候还顺手敲碎了几个。
“我叫太宰,太宰治。”
这又是让织田作之助顿住的一个点。
“织田作织田作!”太宰的声音依旧欢快,“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织田作之助犹豫着点头,又摇头:“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叫我织田作?”他反问道,“正常断句应该是织田,作之助吧。”
“因为织田作这样叫起来更顺口。”
恍然间织田作之助觉得这样的对话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一次,仔细一想,脑海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像是糊了大团的白颜料在玻璃上,明明看上去马上就要擦干净了,却依旧茫茫一片。
于是他也不再追究。
“你要去哪?”织田作询问。
眼前的青年确实格外瘦弱,清俊秀气,五官精致到像是瓷娃娃——也确实是瓷娃娃。织田作怀疑自己轻轻一推就能把他打碎。
织田作醒过来的时候,有听见一阵声音叫他去战斗,叫他不要压抑自己,去肆意进食。但和其他人偶不同,这声音好像并没能完全支配他。而周围其他醒来的人偶已经手脚并用爬向惊恐的人群,极度渴望生命且没有理智。
在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站在人群前,脚下是那个疯癫的人偶。
他把它踩碎了。
“那个……”
他对被他救下的人类开口,背着光,站得笔挺,宽肩投下一片阴影。还没说完,对方便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近乎失去理智地胡乱踢蹬,闭着眼睛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但因为被吓到腿部无力而只是在原地挣扎。
这点挣扎的动作对织田作来说都构不成反抗。
他低头看向自己,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吓着了别人。
——裸.奔变态人人害怕嘛,正常的事。
他也不管那个仍旧在害怕的人,强行锁住他的动作,扒了他的外套。
“对不起,有机会会赔偿的。”
就这样他凑足了一套衣服。
然后遇到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也不知道。”太宰腼腆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违和,他明明也不矮,但偏偏能做出“望”这个动作。他望着织田作的眼睛,“织田作想去哪?我现在没什么地方可去。”
“而且你看,我实在是太弱了,子弹也没剩下多少……”支支吾吾地,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寻求织田作庇护。
“那就去那儿吧。”
织田作之助指了指那个参天巨树,远远能看见大片的黑色,黑红色的异能力在其中穿梭,爆发出巨大的破空声,隆隆如雷响。他认为有必要去看看这个造成一切的源头。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不要去。”
“为什么?”
“太危险了……”太宰治开始恨自己脑子不够用,面对织田作之助一时间编不出什么话,“织田作是想要去那边帮忙吗?已经有人去了……”
太宰治一号机一定会过去的。虽然他拒绝上班,整日怠惰,游手好闲还特别喜欢恶作剧,但他确实漫不经心又尽职尽责地做好了一个好人该做的事。他绝对不会放着中原中也失控死亡,那样对整个横滨的局势都不利,一旦真的如此,他们布下的局恐怕都要废弃。
太宰治无意参与他们那无聊的三刻构想,利用筹码顺手推动局势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刻在本能里的行为罢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织田作觉得太宰治过于激动了,他其实也不是非要过去,“既然太宰不想过去,那就算了吧。”
那边确实太危险了。
太宰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我们去海边吧。”
他看似随意地指了个方向,一个布满礁石的海岸,没被开发过。那儿不会有人来打扰,没有游客,而Mafia的底层人员都听从他的命令走了另一条路,尤其不会被某条对他心心念念的狂犬打扰。
“我没怎么看过海边的夕阳。在重新回到死亡怀抱前我想看一回。”几乎全是谎言,他不喜欢夕阳,这厌恶没有任何根据,只是觉得夕阳如火的颜色有点不爽。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死去的时候在傍晚黄昏。
而且肯定死得不是特别美好。他那么向往沉睡,如果是清爽干净地死去,一定做梦都能笑出来。
织田作点头答应他。他俩便往海边的方向去。
老实说,织田作之助觉得太宰说话怪怪的。“重新回到死亡怀抱”,这是一听就能让人皱眉的话,何况他还用那么向往的语气说出口。可织田作自己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对待生死的轻薄。
他们本就逆着生死存在。虽然此刻还未想好要做些什么,但织田作内心也认同回到死亡这件事。那样大概才正确。
有人偶从路边爬出来,太宰治刚想举枪,就看见织田作单手拔起路边的一棵小型灌木,握着直径约莫三四厘米的树枝,根部还带着一团泥,像一个锤子。他挥起来,砸下去,动作迅速流利,人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碎了脑壳。
人偶们大多是对他们不设防的。都是同类,并且他们身上没有吸引人偶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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