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枪托和白骨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直到一切异象都消散,白骨于发丝都化作飞灰。这才露出单膝跪在地上,握着枪表情凛然的青年。
那表情,和雨里冒冒失失的人,和阳光下忧愁着脸撑伞的人,似乎完全割裂了。这一瞬间的首领宰,是如此冷漠,瞄准敌人的弱点就绝不会放过,直到对手消失,完完全全就是黑暗中的暴君。
时隔一年,中岛敦再次想起了很多事。
与太宰先生为敌,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太宰先生……”一切结束,他立刻忧心起别的事,“织田先生,太宰先生他不是……”好吧,此刻,就连他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太宰先生是个好人。
但是他又猛地回过神。
对哦,刚刚太宰先生很干脆地叫了织田先生的名字,还借了织田先生的枪,最重要的是织田先生借了。
好像关系没有那么紧张。
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站在原地,手里还有一把枪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也正看着首领宰。
大抵是想起过去这个男人的传闻了,所以微微怔愣。
枪仍在首领宰的手里,他了解自己的枪,知道里面还有两发子弹,如果首领宰想,反过来用枪口对准他们,也是很容易的事。
首领宰半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海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神色。
只见他抬起手,换了握枪的姿势,细致而危险地抚过枪身。
中岛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织田作……”就听见首领宰转过身,揉着手腕站起来,“抱歉……”
“……什么?”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疑惑。
“我拿你的枪砸头骨,枪托砸变形了……”首领宰此刻特别像做错了事眼泪汪汪的猫,一点也看不见刚刚发狠砸骨头的气质,“这些头骨里面好像有前些日子命案受害者的尸骨,也被我打碎了。”
“怎么办,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提箱猛然甩到中岛敦身上。少年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全是血。
“检查伤势。”几人只看见与谢野晶子掏出砍刀,森然一笑,“乖乖躺着别动。”
“我已经自愈得差不多……啊啊啊啊啊!!!”
镜花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惨叫的人,用冷淡的声音补充:“与谢野小姐有些生气。”
——关于中岛敦擅自冒险这件事。
好吧,其实她也有点生气。
“小子,如果不是有人报信,你脑袋都被割断了。”
与谢野搞完治疗,哼了声。她把长刀手起,提着箱子走向一边的奶茶店。这里还有几个受惊的路人需要安抚。
焕然一新的中岛敦露出痴呆的眼神:“欸?”
“我告诉的织田君。敦君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首领宰已经把枪还给织田作,看着离他八米远的镜花,和懵逼的中岛敦,他稍稍解释了一下。
“欸?!”
“我失忆了。”他又说,“之前下暴雨,没地方去,借宿在织田君家里过了一晚上,所以有织田君的联系方式。”
“欸?!!!”
……
“因为不知道怎么赔偿织田君,所以赔偿就由织田君来想吧。什么都可以的。”首领宰的手放在口袋里,很满意自己偷了张黑卡出来,“什么都可以。”
“刚刚能借我武器,非常感谢织田君的信任。”
事情被解决了一件,首领宰这会儿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侦探社决定让织田作看守他——不需要很严格的那种。
加上首领宰又一直喵喵叫着要补偿,如果不能补偿的话他会愧疚半生,即使不能补偿他也有个重要的一生一次的请求。织田作之助还真就答应下来了。
他其实搞不懂首领宰提的请求是什么意思。
织田作之助这会儿正站在横滨最大的书店里,书架边,看着这个下午还在用枪托暴打妖怪的男人,抽出一本很不可描述的漫画,严肃又认真地翻阅。
比批阅几亿日元的贸易合同都认真。
只留下一个拘谨无助的织田作,视线无处安放:“那个……”
“叫我太宰就可以了。”
“……太宰。”织田作之助的眼睛瞪得好大,眼神直勾勾落在首领宰脸上,“你一生一次的请求就是这个吗?”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织田作之助:“……”
他完全不能看别的地方,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马赛克,整整一柜都是r18,还都是homo——
首领宰似乎挑好了,抱着一摞书,在成人分区里又逛了一圈。可能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解释了一下:“有些事情,我也需要学习,这个领域对我来说还很陌生。”
织田作:阿巴阿巴。
联想到之前的某些事情,他想到首领宰学习之后应用的对象是谁了。
可这真的能从这种漫画里学吗?画面很夸张诶。
他不受控制地看了一眼首领宰怀里的书,发现自己出版的几部作品不知何时也夹在那些不可名状中的时候,整个人诡异地静谧了。
……就。
他脏了。
……
被莫名冲击到的织田作之助开始由衷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能面不改色抱着这样的书去结账,实在是太牛了。
他尽职尽责地当着看守,基本上一直监视着首领宰的动作,只有首领宰翻看到某些夸张的画面,才会拧过头。
在他的监视下,首领宰很冷静地看完了一本漫画。
之后合上书,就在进行意义不明的沉思。
“笃笃”
织田作站起身,去开了门。
脸色比黑炭大概好了一点点的芥川龙之介站在门口,把塑料袋递给织田作。
他大概是想把某人千刀万剐。
看看这个人!被囚禁还露出一副万事掌控在手的表情,实在是太想让人往他脸上揍一拳了!
“织田先生,请别拦着我。”
织田作之助挡在门口,沉默摇头。
他必须把里面秽乱的东西挡住,家里的小朋友们不能看,大朋友最好也别看。
屋漏偏逢连夜雨,面对暴怒的芥川,织田作之助怀里忽得传来一阵手机铃声,那是首领宰的手机,暂时被他没收了。
电话号码没标记,就是一串纯数字。
他下意识接起来。
一个直冲天灵盖的暴躁声音冲出手机,即使没开免提也足够人听清楚。
“太宰治!你他妈的拿我的身份办借书卡就算了!”
“你他妈的借的什么玩意啊!”
……
“抱歉。”
织田作之助挂了电话。
“我很抱歉,但你还不能进去,芥川。”
芥川龙之介终究是气走了。
织田作之助拎着他买来的东西,回到房间里。看见首领宰窝在椅子里,塌着肩膀,全神贯注地研究一些一看就不科学的画面。
“这对你很重要吗?”
“嗯。”首领宰点头,“我是认真的。”
认真也不应该是这么个认真法。
织田作无言地叹了口气,首领宰却立刻抬头:“怎么了?我使你感到困扰了吗?”
“没什么。”既然是认真的,织田作之助就不会干扰,他随意找了个话题,“我对这些也全无了解。”
首领宰果然顺着话题说下去:“其实就是把人分为攻受,或者上位和下位,亦或者左位右位。然后……”不可描述。
织田作之助灵魂出窍了片刻。
再次回神,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是一些街头流行的点心,还有一盒治胃病的药。
首领宰蓦然抬头:“织田君……你怎么知道……”
织田作之助只是默默地倒了杯水,拆了药。
虽然很难察觉,但首领宰出门的时候确实对这些食物产生了关注。至于胃病,这个很容易就能发现。
“你记忆恢复了。”
这是一句肯定句。
首领宰拿着药的手停在半空。
许久。
“嗯。”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他和着水,含了苦涩的药片,几乎走神。
“今天下午,你敲碎了那些头骨,杀了那只妖怪。”
“不杀没办法,妖怪和异能力者是不同的存在,很危险。”首领宰提起唇角,僵硬地笑笑,含糊的声音,“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首领了。只能姑且算是Mafia的外勤人员,任务就是去处理妖怪,全部杀死。”
“我以前确实是侦探社的敌人,现在也是。我确实做了很多不可挽回的事。”
“嗯。”织田作略一点头,“经过检测,那些头骨里确实有一部分是前些日子受害者的尸首,剩余一部分则来自墓地。”
“乱步先生将这些事通知给了受害者的亲属。”
首领宰依然窝在椅子里,支棱着一头柔软蓬松的棕发,仰脸听着。
他今天装可爱装得够多了,没想到还是没法瞒过织田作。明明记忆回来他也没变什么呀……
“他们很难过。”
织田作之助继续说,他看着首领宰的眼睛。
“也很感激。”
“乱步先生让我替他们传达这份感激,谢谢你解决凶手,解脱了他们的女儿,死去的魂灵在天堂大概也会得到安息。”
咕咚。
首领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没把药吞下去。
明明之前也是在侦探社工作了一段日子,处理了不少事情,可为什么……当织田作之助传达那份预料之外的感激时,他居然生出了恐慌、想要即刻逃跑的心思。
明明他都能织田作之助面前看涩涩!
看着不再镇定,表情放空,罕见的像只被砸懵的漂亮蠢猫的首领宰,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好笑。正是因为这件事,侦探社才没有立刻对首领宰处以最高级别的控制。
他忽得有些手痒,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去,按了一下对方蓬松的乱发。
“!”
这下首领宰是真炸毛了。
他猛地后仰,语速极快,转移话题:“可以不要这样吗——织田作你也知道我之前是人偶状态,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和身体都是新生的状态,还没适应身体的五感,所以才会对以前不感兴趣的食物感兴趣毕竟很久没好好品尝人类的食物了——”
换而言之,很……
敏感。
织田作之助又诡异地沉默了。
他看着桌上不可名状的书,和正在收拾东西往另一边坐的首领宰,莫名领悟到了很关键的信息。
原来,一生一次的重要请求。
是因为自己太菜害怕被……所以才苦心积虑地做计划啊。
作者有话说:
玩明日方舟,卡池咔咔出货,50发四个六星四个new其中三个限定,还包含单恋已久的蒂蒂大老婆。
为蒂蒂准备的300抽嫁妆给了二老婆鲨鲨,中间顺便出了w贵妃和耀骑士。
心情极佳,遂写一些沙雕剧情。
第67章 两种可能
虽说摸鱼看漫画很高兴,可正事都还没做完。
太宰治之前和他说要来找织田作,可他都在这儿留了一天了,也没见着人。
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那番想要看完织田作小说的言论不像是随口的玩笑,他应该是真的计划过来找织田作玩,那么为什么……
首领宰还挺相信自己的能力的,虽然他在这个世界的仇家多了那么亿点点,可总不至于翻车吧。
首领宰轻轻地叹气。
最近他一睡觉就会回忆起过去的片段,睡得很不安稳,过去无法入眠的毛病也冒出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安稳。。
状态变差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自他窝在这里看漫画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有超过一只手的人明里暗里来拜访过了。
芥川只是最天真最直接的那个。
他现在特别像是动物园里百年难得一见的一款生物,门口插着块危险切勿靠近的牌子,于是游客们既好奇,又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往里面瞅个乐子。
只是复活嘛。
又不是长出了七八只手脚……
“太宰。”
只有织田作之助会走进来和他搭话、投喂,大概织田作是一款饲养员。首领宰停了纷飞的思绪,合上手里的小说,仰头:“怎么了?”
“乱步先生想和你单独谈话。”
……
很多年前,森鸥外的人生走到了一个迷茫的节点,他来到横滨,在极度混乱肮脏的平民窟随意找了个地方住下。
目标没有那么明确,他曾经的一腔抱负似乎都成了飞灰。森鸥外似乎刻意和过去的自己进行了割裂,成了不修边幅的颓废中年黑医。
某一天,过去的老师找上他,与他进行了一番谈话。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医治病人,却被偶然认识的Mafia成员敲了门,丢下一团湿漉漉的东西。
——在河里捞到的一个小崽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那时候很乱,Mafia的成员大多杀过人。但再可怕,也终究是人,看见不认识的、溺水的未成年小孩,还是帮了一把。
这善意很有限,仅限于把人丢到黑医的诊所,治疗费用是没有的,陪护更是万万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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