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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山早月(近代现代)——境风

时间:2024-12-18 09:43:39  作者:境风
  所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假设,段青深心知肚明,因为自己在患得患失。下意识的悲观情绪让他在那个本该两个人好好商量以后的设备开支怎么安排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叫梁愿醒在以后多注意个人财产。
  “我……”段青深支吾着,“我不知道,你还很年轻,总会认识更多人,见识更丰富的事情,所以……我错了,别气。”
  “可你说得像是要跟我散伙。”梁愿醒不想听后面的所以。
  他知道自己阅历浅,酒吧那地方实在汲取不到什么营养。可他信念坚定,等一个时机,去他手机桌面里的那个地方。
  仗着对方要开车,梁愿醒幽怨地盯着他侧脸。
  “我没有。”段青深说,“散什么伙,散伙了青山醒这个号判给谁?”
  后半句他是想逗逗梁愿醒,还真逗到了,梁愿醒有点想笑,但不能笑,在忍。
  “真不是那个意思。”段青深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偷看了他一眼,“风光摄影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情,极端天气,特殊地形,而且很有可能收获远远比不上付出,不仅是制片费这样的报酬,而是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等好几天也等不来一道理想的光线。”
  梁愿醒垂眼听着,“嗯”了一声。
  “我希望你有得选。”段青深说。
  闻言,他抬眸,面前看着的是越野车的挡风玻璃,是向着高速收费站笔直向前的公路。
  段青深这句话是真心的,他不希望把梁愿醒从一条窄路拉到另一条窄路。
  他更不希望日后哪天自己管不住自己——他喜欢梁愿醒。梁愿醒对他说“这里没有人懂你,你要跟我走”时,他心脏泵出一股灼热的火,烧烂胸膛,冲破身体,奔向了梁愿醒。
  说一千道一万,与其在来日某天因为管不住自己而把梁愿醒吓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让他回想起自己就恶心,那不如慢慢引导他去体验更多可能的人生。
  他又进入了左右互搏自我矛盾的阶段,舍不得他,又怕他厌弃自己。
  所以才会说出“以后你和别的摄影师合作”这样预设他离开的话。
  可这要他怎么解释,解释就是告白。
  但“我希望你有得选”这句,也直击了梁愿醒。车厢中控连接的是段青深的手机,导航和他那个音乐APP推荐的歌单,正放着时下流行的歌。
  “我……我想连我的手机。”他说。
  “啊?”段青深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喔,你连,拿我手机用微信把导航同步到你那里。”
  不多时,音响里开始播The Midnight乐队的《Los Angeles》,段青深提了些车速,超过前面的出租车。
  接下来这首歌的6分钟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歌词最后一句“若我们永存,今夜让我们永生”后结束,梁愿醒手指捻着安全带,说:“谢谢。”
  “……”段青深不知道怎么回应,“不、不客气。”
  “我们并不仅仅是认识没两个月的关系吧?”梁愿醒问。
  “当然不是。”段青深立刻作答,“从你看见《去西北》开始,我们认识三年多了。”
  “算你懂事。”梁愿醒说。
  总算是把这个坎越了过去,车也驶上高速。柳格高速过匝道拐上柳敦高速,跑一百多公里,过柳园收费站后再拐上连霍高速。
  第一次停车是在连霍高速上的风电场停车区,梁愿醒终于把新相机拿出来。忍了一路了,其实早就忍不住了但在车里他必须端着。
  “我靠这对焦。”梁愿醒镜头对着段青深,“真不愧是尼康。”
  段青深在进加油站之前给他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转头就看见梁愿醒朝自己举着相机,笑了笑,跟镜头挥手。
  “嗯,无人机收到了,后面去新疆。”段青深跟他妈妈说,“对,北疆,您上回去的是甘南,好,放心,不用,钱够用,好,没钱了跟您说……对,那个弟弟在我旁边呢,摩托车托运回去了,是啊太冷了,路也冻上了,没法骑,好,您别担心,拜拜。”
  电话挂断后,段青深走去他旁边:“给我看看。”
  “尼康拍人像的这个自动对焦真是……”梁愿醒给他看屏幕,“真是不负盛名。”
  段青深噗呲笑了:“真虚啊这人物,对焦对到后面中国石化了。”
  这时候梁愿醒拧着眉毛:“我不会手动对焦。”
  “我教你。”段青深说。
  风电场停车区一如它的名字,风非常大,新疆许多风区都装了风力发电的风车设备。梁愿醒眯着眼,点头:“好,我们能上车了吗,我脑子要被刮掉了。”
  入冬之后下过雪的新疆,高速公路旁的地表看上去狰狞而硬气。越向哈密开,能明显感觉到强风的威力,甚至有一截路,段青深不得不一直跟在一辆大货车的侧后方。
  “确实不能骑摩托。”梁愿醒感慨,“我真骑过来的话,估计连人带车能被这风掀去藏北。”
  “……那夸张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在路过一片白茫茫的荒原时,降下车窗,紧紧握着镜头。
  车辆在匀速行驶时快门拖出横向的雪山飞影,那应该不是雪山,只是积了雪。梁愿醒拍了几张后实在冻得不行了,缩回来,窗户关上,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差点没拿稳,尼康要是飞出去了我也不活了。”
  “这话说的。”段青深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就值三万块啊?”
  “三万欸。”梁愿醒夸张道,“三万都够我掏心掏肺了。”
  “……”
  坏了,继三十正是如何如何的年纪之后,又被他逮着了。
  段青深无声叹气,说:“你手冷吗?在后座那个包里找几个暖宝宝。”
  “还行。”梁愿醒攥了攥拳,“一会儿就好了,我挺抗冻的。”
  “抗冻也不能挨冻啊。”段青深蹙眉,左手扶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手拿过来。”
  梁愿醒愣了下,还是把手放上去。
  段青深的手暖烘烘的,手掌干燥,皮肤接触的时候很舒服。
  “冰凉的,你说还行。”段青深蹙眉。
  “是真的还行,以前冬天弹琴冻手,哆嗦的琶音都练出来了。”梁愿醒笑笑。
  “以前过得挺苦。”
  “都这样。”梁愿醒放松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手心捂热了就在他手里翻一圈,手背贴着他手心,接着说,“但练琴真的很惨,很容易发疯,以前同学练琴练得不能砸琴,就砸自己脑袋。”
  “这么……”段青深悚然,“跟医学生这么像?”
  “是啊。”梁愿醒的手回温了,还是被包着,接着说,“艺术生嘛,保不住的三样东西,头发颜色、精神状态,和性取向。”
  说完,两个人贴着的手都是一僵。
  这时候立刻松开手的话,会更尴尬。
  所以只能继续握着,坚强地握着,以表达自己根本没有为之动容,完全没有被影响。
  “哈哈。”段青深尬笑了两声。
  “哈、哈哈。”梁愿醒回了两声。
 
 
第29章 Last day
  说艺术生保不住的三样东西是梁愿醒最近总能在网上刷到梗图, 其实不单单是这三样,还有什么“没纹过的皮肤”或是“干净的肺”之类。
  大致就是表达艺术生学到最后学疯了的一种状态,所以其实他可以规避掉最后那个“性取向”, 把性取向替换成干净的肺什么的。但他没有。
  手还被他抓着, 其实已经不冷了, 另一只手也是, 车厢里暖气一直开着。窗户关上之后升温很迅速, 梁愿醒身上一件很厚的铅灰色高领毛衣, 这会儿后颈已经隐隐出汗了。
  “我那个……调一下空调风速。”梁愿醒说。
  “喔。”段青深松手, 换右手握方向盘。梁愿醒把暖风稍微调小两个档位。
  新疆地广人稀, 很长的一段路见不到一辆车, 高速附近下边的路也是荒凉到如同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积雪还没来得及落满山丘, 气温将在今夜来到零下10度。凛冬北疆的无人之境, 被许多人认为是这颗星球最原始的样子。
  梁愿醒又一次落下车窗,将相机镜头靠在窗沿, 手稳稳抓着镜头。段青深会意,变道去最右侧车道, 画幅内就不会收容进高速公路的绿色围栏。
  他用高速快门连拍,然后缩回来, 赶紧关窗,在副驾驶哆哆嗦嗦地捧着相机往前翻照片。
  段青深叹气:“别拍了,谁11月中旬在北疆开窗兜风。”
  “厉不厉害。”
  “厉害。”
  高速公路没法像国道那样随时开下去拍照, 冻一下而已,梁愿醒觉得没问题。
  后面的路还是一辆车都没碰见, 今天也是怪了。这条连霍高速常常被大家戏称是“连货高速”,一连全是大货车,他们都过了1B出口指示牌, 除开前边挡风跟着的货车,再也没见到任何一辆。
  四周也都是寂静的荒原,牧民们带着牲畜去到冬季牧场,为了雪景的游客大约也要12月才会过来,所以这段时间,这个地方是沉默的,只有风噪共鸣。
  车平稳地开向哈密方向,梁愿醒在副驾驶把电脑搁在腿上开始处理照片。他们的账号最近是隔一天更一条,有时是视频有时是纯图片。
  后台会有些关注者发来的私信,很幸运的是,他们推流过去的用户都是比较正常的人,听说有些摄影博主刚开号的时候就被人追着骂是ai生成的风景图。
  梁愿醒很少看后台,在副驾驶剪完视频就切去看了眼,大部分在问设备和参数,他没回,然后把剪好的视频翻出来,拉到后面,补了个字幕,设备、参数、日期。
  视频发上去后进入审核,他打了个呵欠,把电脑合上。
  “上传了?”段青深问。
  “嗯,进审核了。”梁愿醒揉揉眼睛,“有点眼晕。”
  “有点晕车吧,别看手机了,下个服务区要停一下给你缓缓吗?”
  “不用。”
  今天计划到哈密过夜,途中横风区太多,车速很慢。看见“哈密 95KM”的路标牌时,天空从深藏蓝色奇妙地过渡到橙红色,那是残阳留在地平线的最后一点痕迹,梁愿醒在车里端起相机。
  因为向西,所以落日就在正前方,视觉冲击力特别强,可惜拍下来的画面不太好,因为车有点抖。
  接着远山没入夜色,天地漆黑一片,车灯打在前方。新疆地势广阔,公路修得笔直,让人感觉这条路一直开下去能开到世界尽头。
  梁愿醒轻声跟着音响哼着歌,段青深稳稳地开车,除了一个个掠过去的路标牌,再也没有任何参照物。
  到“哈密 60KM”处路牌的时候,车终于多了起来,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大货车。远处也能看见城市灯光。
  “还是开车快啊,摩托车估计慢一半。”梁愿醒靠在副驾驶说。
  “摩托车的快是快乐的快。”
  梁愿醒偏头看看他,笑了:“是的。”
  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了一眼,心说这人上道了,嘴甜了。
  说到摩托车,段青深想起来了:“对了,你摩托车到时候要不要晓阳帮你找个店保养一下?”
  “啊不了吧,太麻烦人家了。”
  “没什么的,你骑了三千多公里,万一有问题早点排查出来。”
  梁愿醒想了想,还是摇头:“又不是人看病,车就算有故障也不怕拖,没事,不了。”
  “那好吧。”
  又说到人看病,梁愿醒觉得不要拖延病情大约是医生的惯性思维,想到这,他说:“那个……深哥。”
  “哎哟,不敢当。”
  “……”梁愿醒敛了表情,“问个正经事。”
  “请吧。”
  “你为什么辞职?”梁愿醒问。
  听他这问题,段青深停顿了下,然后快速飘过来一个眼神,问:“你先说你这个问题憋了多久了。”
  “憋一路了。”
  “挺能忍啊醒醒,憋到现在才问。”
  “早就想问了,怕冒犯你。”梁愿醒解释。
  “我俩都认识三年多了,你怕冒犯我?”
  好嘛,给他逮着了。这是什么回合制游戏?梁愿醒当即噎住,尔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靠?”
  段青深就笑,笑了两声,说:“没事,不冒犯。辞职嘛……呃,其实我、我确实有点不想说。”
  “那就不说了。”梁愿醒重新看着前路,“我就是好奇,不是非得知道,没事不说了。”
  “不是。”段青深舔了下嘴唇,“不是不想告诉你的那种不想说,是…我会觉得辞职的理由显得我……懦弱。”
  “怎么会呢。”梁愿醒反驳,“你不要站在单一视角去看待事情,懦弱的人可不会几千公里去布尔津拍雪,也不会买个锯子放在车里,更不会在三十岁开始一段新人生。”
  ……段青深有点懵。
  但他要冷静,因为他在开车,而且是夜间驾驶。他吞咽了下,说:“谢、谢谢。”
  “不客气。”
  片刻后,段青深调整了下呼吸,把话题拉回来,说:“今年年初,国际小行星中心发布了一颗彗星,当时那颗彗星正在木星轨道外,天文学家们估算它会在八月穿过地球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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