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肤色白,红色很衬他,再加上桑榆今天穿的是黑色衣服,倒也正好能搭配上,再把围巾拿起来摸了一摸,手感也意外地不错。
做好决定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当即去收银台付款,将这条合他心意的围巾买了下来。
买下之后,他怕桑榆等他等急了,又急匆匆地赶回去。
等他看到桑榆时,对方正姿势乖巧地坐在休闲座椅上发呆,看起来并没有很着急。
他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直到他在桑榆身边落座时,桑榆才发现他回来了。
“你这么快?”他甚至反问道。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梁悉忽视心里的那点别扭,把手里那个花里胡哨的纸袋递给了桑榆。
桑榆果然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梁悉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等他自己揭开谜底。
纸袋打开后,一条红色的围巾被拿了出来。桑榆沉默地摸着围巾,未置一词。
“戴上试试?”梁悉见他突然怔愣,连忙提醒他。
他拿过围巾,主动替桑榆围在脖子上,一连绕了两圈,最后又把两头都压牢,把桑榆整个脖子都围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室内并没有很冷,因为开了空调,里面甚至还有些闷热,但桑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睛发亮地看着梁悉的动作,哪怕后面脖子处都要被闷出细汗了,他也舍不得摘下。
两人大概在商城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起了回家的心思。他们出来时,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可气温依旧偏低,但桑榆因为戴了围巾,几乎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就连刚刚在徐女士那里受到冷待而糟糕的心情,也一并被抚慰了。
他暂时还不想回去,只想珍惜这难得的二人时光,跟梁悉一起放慢脚步,而梁悉知道他的心思,也乐于配合他。
可桑榆似乎又不止满足于此,他三番两次地欲言又止,最后问出了一个梁悉意料之外的问题。
“我是不是做错了?”
既不安又茫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令人心疼,只顾着急病乱投医似地向梁悉寻求一份认同。
梁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双手扶在桑榆的肩膀上,试图给他一份肯定,“不要怀疑自己,你没有错。”
“可是……”
桑榆本想问,他采用了最激进的一种方式,把一切真相都摊开在徐女士面前,最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是否是自作自受。
可梁悉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他头一次表现得这么没礼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桑榆的话,“不要可是了,如果你觉得你有错,那么我也应该对这件事至少负一半的责任,毕竟我也做了不少的事呢。”
桑榆呐呐无言地低下了头。
“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你应该问那个男人为什么出轨,问你妈为什么只把你当成撑脸面的工具,问这个世界为什么对你如此不公。”
梁悉突然想起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一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表现得比桑榆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像是要替对方把所有的不甘全都喊出来。
最后,他又摸了一下桑榆的头,放轻了声音,“对自己好一点吧,桑榆。”
梁悉见不得他如此低落的样子,一看到他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他就发现自己会变得奇怪起来,心脏像是泡在了久置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他突然手臂一揽,一把将桑榆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搂着。
桑榆蓦然一怔,彻底愣住了。
“没有关系,那样的家不要也罢,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梁悉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这种承诺,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更不知道自己的去路,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桑榆独自伤怀,他又做不到,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斗胆说出了这些话。
桑榆听罢,久久不能回神,他喉头一哽,又把头一埋,遮住了自己早已泛红的眼睛,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梁悉道:“梁哥,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梁悉眼睛一眨,神情不变,“哪里不一样?”
“感觉……”桑榆思索着回答,“感觉你更有人情味了。”
未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然脸红起来,羞答答地补充道:“也感觉你更喜欢我了。”
喜欢?
梁悉被这两个字砸了个头晕目眩,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一个多月以来跟桑榆经历的一切都走马观花地从眼前掠过,让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初衷。
他以为自己只是出于“男朋友”这个身份的责任,才会担心桑榆回家之后的安危,才会协助桑榆揭开他父亲出轨的事实,才会陪桑榆与徐女士见面,才会给桑榆买围巾……
原来这就是喜欢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
梁悉像是猛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瞬间醍醐灌顶。
可他在那边兀自愣神,桑榆却在这边惴惴不安,见他半天都没接话,笑容都逐渐收敛起来了,“梁哥?”
梁悉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是啊……你说的没错。”
第26章
这句话的意思虽然有些模糊不清, 但桑榆却惯是能安慰自己的,他大胆地认定梁悉已经肯定了自己的说法,方才黯淡的神情一扫而光, 甚至主动依偎在梁悉身旁,贴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梁悉任由他得寸进尺地靠近自己,在某一瞬间,他突然玩心大起,抬手亲昵地摩挲了两下桑榆的耳朵,最后又拢在手心里捂暖和。
待他重新拿开手时, 那只耳朵已经逐渐充血变红了, 他对桑榆敏感的反应非常满意,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桑榆看着很撩很直白,实际上只是一个一撩就露馅的小纯情, 梁悉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了。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而是顺手搂住桑榆的肩膀,让自己怀里的温度驱走了对方身上的寒意。
其实他也不需要做多余的动作, 也不需要说多余的话,他知道,自己所有的未尽之言, 桑榆都能看懂, 且由衷地为之感到高兴。
毕竟桑榆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临近傍晚时,桑榆又跟着梁悉回了别墅。
其实早在梁悉把桑榆从那个家里接出来时,他就已经默认两个人以后要同居了。
如今桑榆父母双方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朗, 徐女士好歹愿意见一次面,还聊胜于无地给了一张银行卡,至于那个隐形人一般的桑父,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看样子是被离婚官司折磨得焦头烂额,压根就分不出心思来关心一个便宜儿子该何去何从。
可梁悉不可能对桑榆放任不管,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桑榆跟一颗没人要的小白菜一样流落在外。
没有要桑榆,他要。
当天晚上,梁悉就对桑榆提出以后就在这里住下,为了说服桑榆,他甚至还扯出了什么“一个人觉得孤单”这种理由,但效果显然很差劲,尽管他费尽口舌,可桑榆却头一次没有立刻听从他的话。
其实桑榆对于在梁家同居这件事还是抱着拒绝的心态的,他能来梁家留宿几天,全然是因为梁悉对他的慷慨接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这里长住下去。
他没有家人了,但梁悉有,哪怕对方的家人很少在那栋别墅里露面,他也做不到那么大张旗鼓地在人家家里占据一席之地。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还反过来说服梁悉。
桑榆想直接在学校办理住宿,他现在的情况不比从前,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校内住宿不但省钱还方便,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经济实惠的选择。
他铁了心想住在学校,态度史无前例地坚决,梁悉拗不过他,只得随了他的意,但他表面迎合,实际心里已经在打别的注意了,只是他并没有向桑榆提及分毫,全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两人终于达成共识后,梁悉又劝桑榆先办手续,过几天再把行李搬到学校去,平时根本挤不出什么时间,周末显然才比较合适。
桑榆思索片刻,同意了他的说法,决定再在梁悉多住几天,只是苦了梁家聘请的阿姨,每天还要多准备一个人的口粮了。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仅仅过去两天,徐女士那边就又联系了一次,说是房子马上要卖出去了,催促他赶紧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搬走,不然就要请家政全部清理干净了。
桑榆在课下收到她的来信时,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放学之后,他左思右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梁悉,如今他孤立无援,到底还是需要梁悉的帮助。
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梁悉略微蹙一下眉,心里暗道事情来得真是不巧,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反而温声细语地安慰桑榆,“没事,我陪你过去。”
他要是不陪着去,万一桑榆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由于时间有限,当天晚上两人就趁着夜色去了桑家以前住的那个小区,想先把一部分行李整理出来。
他们来到门前时,窗户里面是意料之中黑黢黢的一片。桑榆习惯性地想用自己的指纹开门,但指纹锁却“滴”的一声发出了警告。
这说明他的指纹已经无效了。
桑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转而输入了密码,好在密码还没有被修改,两人得以能够进门。
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之后,梁悉定眼一看,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就连一些大件的家具都已经被蒙上了防尘罩,除了桑榆以前居住的那件卧室,其他房间大概都干净得跟样板间没什么两样了。
看来徐女士已经彻底厌弃了这套房子,眼不见心不烦地搬走之后,又马不停歇地整理完毕,做好卖出去的准备。
梁悉是第一次走进这栋房子,或许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随着桑榆走进房间,开始一场堪称浩荡的工程。桑榆最先奔向自己的书架,视线一排一排地掠过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斟酌着哪些要在今晚立刻搬走。
而梁悉则摊开行李箱,帮他整理衣柜。但衣柜里的衣服毕竟太多了,不可能一次性拿完。
“你要拿哪些衣服?只拿冬天穿的吗?”他问道。
桑榆转头瞄了一眼,却见梁悉手里正拿着一件毛衣端详。
那毛衣正是他之前翻出来的那一件带着吊牌的毛衣,他先前还想着这毛衣对他来说太大了,要送给梁悉。
“这还是新的,要拿走吗?”他又听见梁悉问他。
桑榆只花了一秒的时间,就做好了决定,“不带了,就放着吧,拿三套冬天换洗的衣服就好,另一个箱子装点春秋的衣服就好。”
那毛衣是他那个爸买的,送给梁悉穿他自己也膈应,便干脆不要,大不了他以后再给梁悉买一件好了。
“行。”梁悉应了一声,又开始埋头干活。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梁悉收到了消息,说是接应他们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两个人立刻拖着两个箱子出去,往返几趟之后,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移动到车子里了。
临走之前,梁悉最后扫视了一眼房间,犹豫着出声道:“那些证书和奖杯,你不拿走吗?”
桑榆随意朝书架上瞥了一眼,看上去一点不舍的痕迹都没有,“那些没必要带,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梁悉闻言,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其实桑榆拿走的东西很少,徐女士从前给他准备的那些老气横生的衣服,他通通都没有拿走,仅仅只带够了一部分换洗衣服,以及一些比较重要的书籍。
但即使是这样,后备箱里也装得很满,连副驾驶都放了一箱书。
两人锁上门,又上车坐定,在黑夜里疾驰而去。
回到梁家之后,桑榆把自己现在仅剩的家当都留在了车里,打算等周末直接送到学校,能免去不少的麻烦。
刚刚做了苦力,梁悉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折腾其他,准备洗洗自己身上的汗渍就睡觉。好在他今天的作业已经提前在自习课上完成了,也不用大晚上的还要熬夜赶作业,所以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睡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打算明天定一个早一点的闹钟,但他虽然已经困得快要睡眼朦胧了,却能清晰地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
电话是来自梁父的,可能见他没接电话,对方又留下了一条信息:看到立刻回电。
那一瞬间,梁悉霎时清醒了几分,盯着眼前这几个字开始琢磨。
什么风能把梁父的消息吹来?
他犹豫一下,还是按照对方所说的话回了一个电话。
一向日理万机的梁父这时候是断不可能睡着的,因此在铃声响了三下之后,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那边道。
梁悉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占了别人儿子的位置,是该有礼貌一点,就在话前加了一个称呼,“爸,你找我?”
那边的梁父似乎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是梁悉,顿了一下才开口,“哦,是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你说。”梁悉一边模仿着原主的语气,一边暗自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但他思来想去,发现除了收留桑榆这件事他确实有点心虚之外,好像也没其他事值得梁父大半夜打个电话过来询问了。
其实梁家人知道桑榆的存在也不奇怪,家里的阿姨和司机不但都认识桑榆,还知道桑榆暂时在别墅里住下了,梁悉没有特意嘱咐他们替自己保密,保不齐是哪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果不其然,梁父的电话就是为了桑榆而来。
“听说你在家里收留了一个同学?”
听了这话,梁悉神经一紧,强装镇定地回答:“嗯,是有这回事,但他只是在家里借住,过几天就回去学校住宿了。”
梁父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梁悉口中的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而电话这头的梁悉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他的声音,“以后这种事不要擅自做主,至少要先跟我们通一下气。”
听这意思,好像是不打算追究了。
梁悉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27章
在梁父那里走了明路之后, 梁悉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顾虑了,只让桑榆继续安心住下去,只等周末就搬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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