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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犯上(古代架空)——南风不醉

时间:2024-12-19 10:32:51  作者:南风不醉
  “什么!快说!”陆潇年催促。
  手腕被捏得生疼,他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也在微微发抖。“金砂遇火只肖几钱的量就足以把整个绛雪轩夷为平地。”
  ……
  少顷,陆潇年松开握着祁岁桉的手。“你是怕金砂被那个下毒的人已经拿走,所以来确认它还在不在的?”
  祁岁桉点头。毒药不是他配的,但梁广渠却中的是五日散,那说明另一个配毒之人定然也知道金砂的功效。
  若真有人拿到金砂,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的金砂又从何而来?”陆潇年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母妃留给我的。”
  有一年母妃郑重地交给他让他藏好,说关键时候能救他的命,于是他就包好藏入这个坛子里埋进了地下。后来听闻绛雪轩走水,他从宫外回来时连魂魄都是散着的,因为他藏的金砂一旦被点燃,足以炸毁整个大盛皇宫。
  万幸的是,大盛皇宫安然无恙,只有绛雪轩这个偏僻宫殿被烧毁。但这场火起的实在蹊跷,父皇事后的态度和他封锁绛雪轩的行为都让他猜测,父皇一定知道绛雪轩里有什么。
  所以他一直想回到这里,他想知道除了他之外究竟还有谁会配五日散,所用金砂又从何而来?
  “你宫里可还有?”陆潇年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没有了。”严敏道,“王府和璟和殿臣都派人里里外外仔细搜查过,的确没有看到金砂。”严敏跪在大殿上,后宫女眷都早已退下,只留下了文武百官在忐忑地等待这场惊心动魄的结局。“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金砂和五日散的痕迹。”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大殿现在死一般沉寂,唯有祁延一直紧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了松。
  这时,百官之首出列一人身着一品朱红官服,身材矮小,方脸上嵌着一双精明的眼睛,板着铁青的脸色站在大殿正中。
  “臣听闻昨夜陆潇年亲自去了梁广渠的府邸威胁梁氏母子。堂堂二品尚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陆府灵堂之上,陆潇年不仅不避嫌,还上门威胁梁氏亲眷,实属前所未有骇人听闻!此案不单单是毒杀,背后怕是牵扯到前一阵的沟渠案,臣请求陛下严查!”
  刘臻对于梁广渠死前指控陆潇年贪官之事避而不谈,这明明是更容易直接扳倒陆潇年的罪状。
  “计相请起。”皇帝道。“沟渠一案三司正在查,却在这节骨眼上死了梁广渠,线索证据不全,朕也颇为头痛。此案朕要亲审绝不姑息,你们方才可搜到其他证据了?”
  严敏上前,“确实从王府中搜查到大量丧奠礼金,这是明细请陛下过目。”
  闻言义愤填膺的刘臻默默退回位列之中。大殿再次安静下来,就在此时站在对面的三皇子祁禛忽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换来皇帝的一声斥骂。
  “你!成天就知道喝!给朕滚下去!”
  三皇子醉熏熏地噗通跪倒在地,“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儿臣是喝醉了,方才去出恭好似看到有个戴面具的往绛雪轩方向跑过去了……儿臣想必是困倦,做梦了?”
  “面具?戴什么面具!”祁延正襟危坐,神色紧张起来。
  三皇子咚咚磕头,“儿臣没看清,儿臣喝醉了,定是看走眼了!”
  朝臣都不是傻子,个个七窍玲珑,闻言心底皆是一惊——凌云阁?!
  凌云阁时常出没皇宫毕竟只是传言,没有人亲眼见过,但祁禛一番话让所有人不由地紧张害怕起来。
  江湖上都知道,凌云阁每次出没,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祁延方才松下的眉头再次揪紧,身体绷直,震怒道,“给我去绛雪轩搜!”
  方才副都尉石怀德派禁军满皇宫地找祁岁桉和陆潇年,最后在绛雪轩发现可疑行踪之人,现在太监传了话来,说三殿下看到凌云阁就在绛雪轩里,石怀德一听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若方才真有凌云阁闯入了皇宫,他们禁军和殿前司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
  “你确定璟和殿里没有了?”陆潇年声音冷厉,抽出刀从自己雪白的中衣上割下一条五指宽的布条。
  他侧耳听了一下,脚步声应该已经到了亭廊,再往后面走绕过那排烧毁的厢房,就能看到祁岁桉方才扔他衣服那口井,方才因为慌忙,他扔的时候还有陆潇年的一只靴子搭在井边上没有完全掉落下去。
  墙外都是禁军,此刻已然冲不出去,而绛雪轩里的禁军越来越多,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转眼就会发现他们。
  显然他们已经陷入穷途末路,祁岁桉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满是汗水的手心攥得更紧。
  就在这时陆潇年突然转过身将那白布条一分为二,一半系在自己脸上,另一半要给祁岁桉系上。
  祁岁桉不明所以本能地往后闪去,但被陆潇年抱住后脑勺一把桉进了怀里。他的双手快速在他脑后翻飞,一股热浪一样席卷了祁岁桉的神经。
  “你要做什么?”
  “你藏好,”陆潇年的低沉声音擦着祁岁桉的耳廓,“听到爆炸声你就往外跑。跑出去,就自由了。”
  说完陆潇年双臂倏然收紧,很短,很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离出去。
  他微微勾了下唇,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只火烛,跟花朝给乐安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疯了吗!!”祁岁桉伸手去抓,但五指间只抓到一阵湿润的风。
  陆潇年看了一眼祁岁桉,那一眼很静、很深,然后一转身飞到了那口枯井边。
  祁岁桉霎那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心慌再次席卷而来。金砂一旦被点燃,陆潇年来不及跑的……虽然他也希望这个疯子死,但这不是他预想的死法。
  “你!”
  祁岁桉从未感觉如此心慌过,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缘由,只是下意识想冲出去阻拦住这个有可能会把自己炸成碎肉的疯子。
  但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潇年拿起那只沾了金砂的靴子,用轻功飞到另一端的东墙下,而与此同时亭廊处的禁军已经朝他们这片破瓦房冲了过来。
  祁岁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耳边的声音仿佛消失了。那些冲进来的禁卫动作变得无比缓慢,而陆潇年举着点燃的火烛,从烛光里朝他露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
  你先走,出去你就自由了。
  他耳边混合着遥远而朦胧的声音。那是流萤的声音,同时重叠着陆潇年的,祁岁桉被巨大的心慌摄住,身体先一步向外冲的同时,视线忽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阻挡住了。
  那道黑影从天而降,横亘在他和陆潇年之间,祁岁桉浑身血液从头瞬间凉到脚底。耳边还是那嘈杂遥远混乱的声音,祁岁桉已经分不清眼前和幻象——
  出不去了,一起走!
  我是凌云阁,从来只有我要别人命,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你一定要逃出去,出去你就自由了。
  汹汹火光里,热浪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看到流萤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可惜下一秒他没有看到就被一股强大内力反推了出去。
  就在陆潇年要点燃火烛的霎那,他感觉后背猛烈一记剧痛整个后背到脖颈瞬间麻痹。惯性使陆潇年向前一栽险些摔倒,他迅速站稳下意识转身回击,却在转头的一刹——
  “你?”
  ◇ 第60章 慌乱
  祁岁桉也没看清那道黑影从何而来,好似凭空降落在他和陆潇年之间。
  还没看得更清楚,就见陆潇年轰地倒在半途中,而那黑影足尖一点地,转瞬就来到他面前,祁岁桉这才从眼前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披一身黑袍,黑色的衣衫下居然是一个和尚!
  “你是何人?”祁岁桉的话音未落,下一霎就被这个陌生的和尚拽着飞到了半空。
  他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踩着一排排禁卫脑袋上的头盔飞出绛雪轩的,就只听见下面一片混乱。
  “出来了!”
  “在那儿!”
  “放箭啊!快!”
  弓箭声擦着他的耳边、发丝嗖嗖飞过,等他意识到他说不定根本逃不掉极有可能中箭而死时,就发现已然落在了湖畔的那片林子的另一侧。
  身后依然是紧追不舍的禁军,来势汹汹,祁岁桉感觉自己是一只慌不择路的野兔,几次差点撞到树干上,幸亏那个和尚一直拽着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躲着。
  “这边!”
  禁军眼看着两个黑影钻进了树林,等他们好容易追出树林,所有人却又猛然收住了脚步。
  树林边缘的宫道上赫然出现一队人马,太监宫女簇拥着一辆宽大的轿子,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巍峨宫宇。
  “参见皇后!”禁军众人愣了愣,然后齐刷刷跪下,后面还有刚钻出树林未收住脚步的,直接扑到叠在了前面人的身上,场面一度荒诞混乱。
  “大胆!”慈懿宫的总领太监金僖大喝一声,尖亮的嗓音在谧静的夜里吓得人浑身哆嗦。“随意冲撞,惊扰了皇后娘娘为太后奉灯祈福,你们可担当得起?”
  副尉慌忙抱拳道,“卑职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寻……”寻谁他犹豫了一下。
  皇后虽不理后宫之事多年,但她与妃娘娘当年的纠葛无人不知,他怕九殿下的名讳一出口更要惹怒皇后。
  “做甚吞吞吐吐的!娘娘身子本就刚见好再让你们吓出个好歹来!”金僖长眉竖立气势威严,加上他是金泉的师父,宫里的太监福字辈下面就是金字辈,无人不敢不敬。
  “……卑职是来找从绛雪轩跑出来的两人。”副尉到底没敢说出祁岁桉的名字,说完抬眼往金僖身后的轿子后面偷望一眼。
  “绛雪轩?”金僖声音里也满是惊讶,“有人进去那鬼地方做甚,晦气!”
  “回禀皇后,金公公,今夜进了贼人,皇上命我等来搜查,卑职等人亲眼看到那二人是往慈懿宫这边来的,卑职担心若真潜在了皇后宫中恐对皇后娘娘不利!”
  “怎么,听意思你们冲撞了娘娘耽误了给太后供奉佛灯的吉时,现在还要搜查慈懿宫不成?!”
  “卑职也是奉皇命行事,”副尉听出金僖有意在拖延,更加怀疑祁岁桉就藏在他身后的凤鸾仪驾里,心里有了底气,语气就也生硬了起来,“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金僖不紧不慢地挥了下手中的拂尘,扬眉道,“每年三月初六皇后都会去法喜寺彻夜为太后奉佛灯还愿祈福,此事全大盛无人不知……”
  “金僖。”凤鸾内忽然传出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话,那声音澹然娴雅如山涧清泉。
  “皇后娘娘。”金僖闻声立时转身,躬身面对轿门作揖行礼。
  “与他人便,即与己便,莫要耽误了弘一禅师定下的吉时。”
  “是,娘娘。”金僖行礼,转回身不耐烦地对副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动作快点。
  再张扬禁军也不敢蜂拥而上,副尉派十人进了慈懿宫,他亲自带了五人前后仔细搜查凤鸾,其他人守着各路口。
  每一个太监宫女从前到后被逐个检查面容,搜查了两个来回后,最后面的禁卫冲副尉默默摇了摇头。
  尽管难以置信,但副尉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轿门。
  朱红轿门上金凤腾云彰显着轿子主人的至尊地位。
  而门内的祁岁桉呼吸紧紧抑着,汗珠从鬓角滴滴滚落。
  “卑职斗胆冒犯,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说完,副尉一手紧握着刀柄,一手伸向轿门。
  *
  陆潇年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感觉后背又烫又痛,像烙在一块硬铁上,尤其被袭击到的地方,痛从伤处向四面八方散开。
  袭击他的人定是个高手,内力深厚,精准的一记猛击就让他从后背穴位被震麻封住了他整个血脉。
  他倏地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人——
  由于对方出手速度其快,他没来得及看清脸就晕了过去。他在脑中努力回想许久仍未果,最后缓缓睁开了眼。
  高穹圆顶,金碧辉煌。
  这是什么地方?
  “乾华殿。”皇帝祁延的声音里透出难掩的焦急与疲惫来。
  顾不得后背的疼痛,陆潇年腾地一下坐起身,看到了四周的朝臣和坐在对面龙椅上的皇帝。
  “陆潇年,你可知罪!”刘臻先一步指着恢复了清醒的陆潇年义愤填膺道。
  将他抬到这里的石怀德此时站出列,“启禀皇上,臣在绛雪轩找到陆将军时,他人已经昏迷,并未找到凌云阁踪迹。”说完他退回到队列之中。
  “祁岁桉呢?”陆潇年一把拉住脚步尚未站稳的石怀德。他幽深的黑眸眼底泛着红,神情狠厉可怖。
  “说!你为何会在绛雪轩!”龙案上响起啪的一声脆响,龙颜大怒,震得人心头一颤。
  而陆潇年像没听到一样,起身就要往大殿外冲去,但被两边冲来的禁卫按住手脚拦住。
  “祁岁桉呢!!”陆潇年扭动着怒吼了一声,这一声蕴含着惊涛骇浪似要掀翻整座宫殿。
  他的眼底透着不正常的猩红,睫毛根根颤抖着,十几个禁卫眼看要按压不住,果然下一瞬陆潇年双臂猛然抬起,强大的内力将十几个禁卫掀翻在地。
  “祁岁桉呢?”他一字一顿。
  察觉到陆潇年此刻的异常,严敏赶忙道,“已经派人去找了,九殿下应当还在宫中没人离开皇宫。”
  听到还在宫中,陆潇年喘息的频率渐渐缓和了许多,但眉眼间还是带着不正常的焦躁不安。直到严敏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东西,顿了顿,朝陆潇年递了出去。
  “这是在湖边捡到的,不知是否是九殿下掉落的。”
  陆潇年一把夺过攥在手中盯着看了很久,白色布条上还沾染着祁岁桉身上淡淡的味道。他想起微微火光里的他回眸看到的那一瞬。
  白布蒙面遮挡了他大部分冷峻的面部,只余下了那双含情的眼,金暖色的火光映在他的紧张眸子里,与不寻常的墨蓝色柔和成一种很璀璨的景色。像傍晚雨后的漫天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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