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李观提前抢话,“我想出去,碰到从厨房出来的达丽雅,我们聊聊今天要吃什么。”
瓦西里耶夫压一压头上的呆毛,脚步虚浮飘忽着下了楼,“那今天早上吃什么?”
“早上?!”达丽雅音调都高了好几个度,“先生,您倒是看看时间啊,马上都到中午了,您要是想吃早饭倒是早点去啊!”
瓦西里耶夫倒是没不好意思,只是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坐到了餐桌上,“那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达丽雅只能埋怨了一通,把想要帮忙的李观也推到餐桌前,自己则忙前忙后上了菜,还端出来盆热汤,劝他们趁热喝后,就端着给吉娜特地准备的饭上了楼。
李观听从建议给自己盛了碗热汤,吹开热气准备往嘴里送,就看见一块奇怪的油腻腻白萝卜块浮了上来,他把汤勺往嘴里送,一边观察着这块胡萝卜,越看越觉得奇怪,就用汤勺捣了一下这块萝卜让它翻了个身,“噗通”轻微的一声,胡萝卜翻了过来,他却呆住了。
.......眼、眼珠......胡萝卜,不不是胡萝卜!
他被震惊地回不过神,然后在他的视线注视下,那颗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一下!
李观吓得全身都在发抖,又意识到自己刚刚喝了这个汤,惊恐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勺子,连忙惊叫出声把勺子扔的老远,然后连滚带爬到跑到一旁扣着嗓子眼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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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里不仅有眼睛,还有我的脑子,端上来给各位鱼鱼们品尝一下,嘶溜
第21章 第四夜
“你怎么了?”瓦西里耶夫见此情形赶紧上前扶住他,却被李观下意识地避开。
“没事,我就是刚才有点恶心,”李观没直接说真话,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擦着嘴慢慢站起来,“瓦西里耶夫,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先去喝点水。”
瓦西里耶夫于是也不再强求,喊了达丽雅过来给李观端上来杯水。李观道谢后端起水慢慢饮着,斟酌着该怎样合适地提出离开的想法。
“弗拉基米尔,”正在吃饭的瓦西里耶夫见他心不在焉,突然开口说道。
“您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看您都没怎么动筷子,刚刚还犯恶心。”
李观还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瓦西里耶夫又紧接着说道,“您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还是直接说比较好,如果您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李观听完犹豫了一瞬,于是抱着巨大的勇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最近精神很差,而关于塔季扬娜的工作需要很多时间,我觉得我胜任不了......我并不是对这份工作不高兴,从几天前开始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了。”
“也可能是这边的天气我适应不了,”李观试图外部归因,“水土不服了吧。”
瓦西里耶夫听完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只是委婉开口,“弗拉基米尔,你知道的,中文老师不好找的,你是第一个愿意来这里的老师,而且塔季扬娜也喜欢你,你要是走了,她会一直哭叫,我们安慰不住她。”
李观低头不做声,心里却对塔季扬娜喜欢自己这件事保持怀疑。要是这个小姑娘真的喜欢自己,还用的找每次都冲自己大喊大叫的吗?他怎么依稀记得,他只要一看见小姑娘的房间门,就吓得发抖,每次进了小姑娘的房间,他就会坐立不安,害怕恐惧呢?
瓦西里耶夫不再劝告,换了角度劝说,“如果你真的决定放弃这个工作,你现在也没办法走,前几天的大雪封了道路,你要是走的话,也要等着道路通车了才行。你最好还是要在这里多呆几天吧。我们这里房子也多,空着也是空着,不收你什么额外费用了。”
李观想了想,也不再坚持着要立刻就走,来这里遇到的那场暴风雪让他现在还有阴影。“好,但是我没有办法再给塔季扬娜继续上课了。剩下的课时费你也不用给我了,我真的很抱歉。”
瓦西里耶夫说这没什么,让他不要在意便放下餐具准备上楼。
只是快都到楼上时,他又突然回头叫了李观一声,李观循声抬头看去,瓦西里耶夫只是用像宝石一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我记得这好像不久前有人要追求我,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李观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各种念头齐齐涌上头脑,最后却组织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等终于他想好要怎么应答时,瓦西里耶夫已经笑着转身回房间了。
看瓦西里耶夫身影在自己视线里消失,反应过来的李观连忙追上去,可真等他三个台阶并做两个台阶跑上去,他又不敢敲门进去了。他在心中纠结斗争,不断地设想又不断推翻自己要说的话和可能发生的各种场景,踌躇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咬咬牙没敲门就推门进去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瓦西里耶夫询问的目光。
瓦西里耶夫坐在正对着窗户的木椅上,面前摆着画架,照往常哪怕李观开了门走到他跟前,沉浸在绘画中的他也不一定能注意到。但今天他却能第一时间跟李观对视,李观立刻就猜测到对方也在特意等着他。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真到了要紧关头他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上来。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不知道是谁先移开了视线,剩下的一个人才想起来要找点别的事情做来转移视线。李观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又觉得傻气,干脆自暴自弃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突然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瓦西里耶夫明知故问,偏头用调笑的视线去捕捉李观的慌张。
李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感觉到对方有几分戏弄他的语气在,才意识到自己太憋不住气了,对方就简单试探了一下,自己倒是上赶着把底牌全交出去了。这跟直接跑到人面前表白有什么区别?
而且看瓦西里耶夫这个样子,他们俩也不像是能成的样子。就算真成了,他们俩又你能走多远呢?
“在想什么?”
瓦西里耶夫见他不说话,就继续追问,“你追上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发呆么?”
李观没办法,不敢看向瓦西里耶夫,“我刚才还拒绝了给吉娜讲课的事,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瓦西里耶夫听完笑出声,“你只是来工作,又不是卖给了我们家里,拒绝就拒绝了,跟你想说什么有什么关系?”
“那你刚才上楼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观两只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右手大拇指不断摩挲着左手虎口,企图靠这个来压下自己心里的无数翻涌的想法。
瓦西里耶夫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他,“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李观沉默了一会,揣摩着对方的意图犹豫开口,“......是想试试交往的意思吗?”
但话一出口,还没等瓦西里耶夫回复,他就又很快否定掉了这个想法,“可我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吸引你的地方,而且我们两个相处也不过一周......”
“那你又是怎么突然就喜欢上我了?”瓦西里耶夫打断他,“照你这说,你之前说的也是假的了?”
“我说的肯定是真的!”李观语气都有些激动了。
瓦西里耶夫只是笑着不再回话。
李观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轰得一下羞愧就占满了脸颊。他知道瓦西里耶夫的意思了,瓦西里耶夫暗示他可以追,至于能不能追到手就不知道了。可是他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追人的经验,现在他们俩虽然不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了,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展开深一步的对话和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聊才能让二人的关系再进一步。于是他只能尴尬又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今天还要画画吗?”
瓦西里耶夫轻嗯了一声。
看瓦西里耶夫开始把心放在绘画上,李观也不好再扯东扯西打扰对方,干脆选择闭嘴安静待在对方身边看画。
第22章 第四夜
瓦西里耶夫在前面专心致志地绘画,李观就在一旁看着一个全新的世界从他的笔下成型。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瓦西里耶夫要创作什么题材,倒是瓦西里耶夫边画边主动讲解起了自己这次绘画的内容。
“这次画的是我们家族里的另外一个传说。是否真实已经没有人能证实了,但是目前的故事版本还挺有意思的。昨天突然想起来了,决定今天把它给画出来。”
“哦,那这个故事是讲什么的呢?”
“讲的是一对母子的故事。先从母亲维克多利亚说起吧。”
“维克多利亚·彼得罗夫·瓦西里耶夫是一个单亲家庭成长的女孩,从小跟他们的妈妈柏莉娅生活在一起。那个时候的瓦西里耶夫家庭正在走下坡路,父辈们积累起来的财富经不住几代人无止境的挥霍,到柏莉娅这一代已经所剩无几。”
“伯莉娅在十六岁的时候,对一名外地男子一见钟情,伯莉娅的美貌和智慧也很快吸引了对方,两人一同坠入了爱河。只是瓦西里耶夫家族对这件事极其反对。伯莉娅的父母需要伯莉娅的联姻来获得更多的机会,再一次得到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和青睐。于是他们无情地拆散了这对爱侣。"
伯莉娅连伤心都来不及,就匆匆忙忙地被塞进去了一个新的家庭。她与新的丈夫婚前压根没有见过几面,婚后明明日夜同床共枕,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深入沟通。他的丈夫不愿意跟她沟通,不愿意和她聊天,连床事都是能回避就回避。
她也曾经想过要和这个未来相伴一生的丈夫好好沟通沟通,可是次次碰壁的交往经历让她也感到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要这么厌恶自己。在一次她特地早早站在家门口迎接赴宴归来的丈夫时,她看到了有别的情妇从她丈夫的马车上微笑着下来。
她看完了全程,看清楚了她的丈夫是如何对着另外一个女人柔情蜜意,看清楚那个张相平庸,身材臃肿的胖女人是如何伸出油腻肿大的胳膊亲昵地环绕着她丈夫的脖颈。
随后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那口气突然就松了。随后她平静地转身,带着随从的女仆回了房间。
她交代所有的人都要对今天的事情闭口不提,转身就把家里所有的裙子都剪坏了,“款式我都不喜欢,找全城最有才华的裁缝师给我重新做新的。”
裁缝送来了新的裙子,但却那样臃肿的礼服没有一件能够满足伯莉娅的要求。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繁重的衣服压得喘不过来气时,她再次拿起了剪子。
在这之后,伯莉娅就开始盛装出现在各大舞会,经过她改良过的那些衣服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衬托得她整个人像是一颗闪耀的明珠,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于是舞会的第二天,伯莉娅身上的裙子和饰品就会卖断货,连带着原本那些平平无奇的原材料都跟着上涨了几番。看到潮流趋势如她设想的一般,伯莉娅迅速的联合裁缝师开了专门的品牌店,并靠着在宴会上打出的名声将自己穿过的裙子炒出了一个高价。
在伯莉娅的运作下,不管是哪场舞会,她都会成为全场的焦点,然后第二天,她的新妆容,新的装饰,新的礼服,都会成为全程哄抢的对象。而她本人就是活生生行走招牌,一言一行都引领全城的风尚。甚至哪怕是她不小心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第二天全程都会出现无数学着她样子的,一瘸一拐的人。有些人为了模仿得更像,专门还将左右脚的鞋跟做成了“高低跟”,取名“美人跷”来售卖。
除了需要对丈夫的不忠和滥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伯莉娅再也没有烦恼的事情了。她拥有了数不尽的钱,拥有了全城女性艳羡的目光和全城男性的追捧,金钱和地位成了她最好的滋补品,她再也不需要为一个无趣呆板的男人所改变自己。可以说,只要她想,无数帅气又有地位的男性就会蜂拥而至来追求她。
所以当伯莉娅得知自己怀孕时,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肚子中孩子的丈夫应该是谁。是一个月前跟她在设计桌前做爱的裁缝,还是三个星期前在舞会上高调示爱的伯爵,还是几天前那位身强力壮的霸道痴情军官?
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性,他们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特点,或矜贵或缄默,但是三两天的暧昧后总归都会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把手伸到她的衬裙里。
他们既想要享受自己的美貌,又想要从自己这里捞到金钱。他们能够在床上说出无数甜言蜜语,可唯独不会在下了床说要带她离开那个古板无趣的丈夫。伯莉想。因为他们知道,她是个完美的情人,但又绝对是个浪荡的妻子。男人都只想要享受情人带来的快乐,可绝不会容许妻子给自己带来污点和耻辱。
连他那个自己都不知道包养了多少情人的丈夫也是这样。要不是她手里拥有了无数的财富,她本身就是财富的象征,她的那个丈夫也早就把她拖到哪个角落打死了。
所以她一边欣赏着金箔粉涂满的漂亮指甲,一边留意着自己的小腹,没想到自己的肚子里竟然能有一个生命。一种惊喜和奇异之情从心底里涌出来,但是很快这点奇异的心情就被其他的事情所吸引。
这种情况直到维克多利亚的出生也没有改变。从维克多利亚呱呱落地的那刻起,她就从此跟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再没有任何的关系。跟在她身后的永远都只有一大堆的女仆和护卫。甚至连饭桌上她都很难看到她的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她的父亲总是忙着约会他的情人,她的母亲则是游走在各种贵族男性之间。
她每天抱着娃娃看着她的父母亲们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幸福里。看着他们幸福,她觉得她和她手里的娃娃也觉得幸福。她抱着她的娃娃,像她的父亲搂着他的情人,像那些陌生的男人拥抱着她的母亲。
她在六七岁时,也尝试过搞怪来吸引注意力,除了几个仆人被她逗笑过,再没有别人多看她一眼;她也尝试过乱发脾气,调皮捣蛋地砸坏过很多家具,最后也只换来了比之前更奢华更贵重的家具和茶具。
第23章 第四章
她很快就活成飘荡在这个家里的幽灵。任她尖叫、任她发怒、任她哭泣都最后都在这个家庭里激不起任何水花,她看看着他父亲和不同的女人做爱,看着她的母亲和不同的男人约会,看着她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一个出生,一个个长大,最后都成了一个个挨着牵着她一角的一串新的幽灵。
她把这些小孩叫做维克多利亚二号,三号,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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