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吐得脸色惨白,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脚下虚浮地走过来,纷纷在门口就捂上了鼻子。
贺岐要死不活地问:“哥,可以在外面说吗?我还不想被熏成鲱鱼罐头。”
“不要诋毁鲱鱼罐头,”桑茉强忍着恶心,问,“不过真的要进去吗?有什么事?”
谢铭迟的脸色沉下来:“你哥出事了。”
桑茉一愣,紧接着飞速从谢铭迟旁边冲了进去,眼见情况不对,贺岐也顾不得自己变成鲱鱼罐头了,跟着冲了进去。
见到桑逸的那一瞬间,桑茉整个人呆滞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尤其在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甚至能拉着桑逸的身体,违反地心引力地在空中飘走后,桑茉眼睛彻底瞪大。
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油坊内响起一声清淡的女声:“人到齐了吗?”
谢铭迟转过头,见说话的人是油坊的女老板,皱眉反问:“什么?”
“你们已经付了押金,”女老板窃窃地笑了两声,指着桑逸,“如果人齐了,就可以开始交易了。”
押金?
谢铭迟仔细品了下这个词。
他瞬间就想到之前和贺岐经常去吃的那家自助烤肉,进去之前没人都需要付押金,浪费的餐品没有达到红线的话,押金就会原路退回给他们。
所以……再结合女老板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一旦完成交易,桑逸就能回来?
桑茉急忙问道:“什么交易?”
“当然是换油啊,”女老板一脸莫名其妙,“不换油你们进来干什么?”
谢铭迟:“……”
他能说他们只是进来转一圈的吗?
但很明显女老板已经要强买强卖了,和她讲这个道理明显讲不通。
于是他只能问:“那我们要拿什么来换油?”
“蛊虫,”女老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很明显是嫌弃他们这群不知道规矩的人,“我这里,只有蛊虫才能换油,别的一概不收——收走他的灵魂,只是为我们的交易作保障。”
原来桑逸这个状态是被收走了灵魂吗?
也是,他本就是鬼傀,身体材质肯定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把灵魂抽走之后也许就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知道桑逸还有救,桑茉狠狠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松完全,问:“你要哪一种?我们去哪里找得到?”
“哪种都可以,但子虫和母虫都要给我,”女老板吸了一口烟斗,袅袅白烟在黑暗中弥漫开,完全不怕会把那两大坛油给点燃,“至于去哪里找……呵呵,你们不应该问我啊。”
手中烟斗一挥,白烟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女老板说道:“押金要先扣在这里哦,我可以等你们拿到蛊虫回来,但是——如果过了今天,”说着,女老板的声音突然阴狠起来,“过了今天还没有来换,那你们的押金就会被吃掉。”
押金被吃掉,那不就是桑逸的灵魂被吃掉?
什么东西能吃掉灵魂?女老板吗?
谢铭迟盯着她看了几秒,觉得应该不是。
把桑逸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如果不是巫术,那就是蛊虫。这两者比起来,谢铭迟更相信女老板用的是蛊虫。
也许蛊虫剥离灵魂的时间只能保持一天,时间一过,就连女老板自己都会控制不住蛊虫,让蛊虫把桑逸的灵魂吃掉。
桑茉咬咬牙,瞪了女老板一眼,然后脚下生风地朝店外走去。
谢铭迟三人连忙跟了上去,怕桑茉想去后山,谢铭迟连忙拦在了她前面:“你不会是要去后山挖棺材里的蛊虫吧?”
桑茉停下了脚步,看着谢铭迟,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你先清醒一点,那个蛊虫是用来镇煞的,防止尸体诈尸的,”谢铭迟苦口婆心道,“就算你把子母虫一起拿出来,但尸体诈尸了怎么办?那今天晚上岂不是又一个大凶?”
桑茉冷静了一下,站在原地仔细想想,咬着嘴唇:“刚才那女人说,去哪里找蛊虫不应该问她,说明我们该问的另有其人……”
在这个洗青寨里,起码就他们现在知道的情况而言,起码作为祭司的少年具有完全的主导权和发言权。
如果他都不愿意说的话,其他人大概也不敢把获得蛊虫的办法告诉他们。
几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谢铭迟迈开步子,直冲祭堂:“走,去找他!”
路上,几人碰到了从后山回来的夫子们,简要说明情况后,便一起结伴朝祭堂走去。
白天的后山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地上唯一的一些杂乱都是他们昨天半夜留下的。三人看着没什么值得找的地方,于是赶来和他们汇合。
祭堂门死死关着,想到早上少年的警告,众人的脚步都停在了门外。
曲夫子抬起手来,重重捶着门:“祭司兄弟,出来啊!有点事要问你!”
怕声音不够引起少年的注意,桑茉和贺岐也加入了敲门的队伍。
谢铭迟就在原地看着祭堂周围的情况,突然,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边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朝这边看着。
看到谢铭迟看过来,人影连忙躲了起来。
嘴角抽了抽,谢铭迟想说兄弟你想跟踪就算了,这踪迹也太明显了。
就算要跟踪,好歹把光头遮一遮吧?锃亮的一颗头,往那一杵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反光球。
万无秋瞥了一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憎恶:“这种人也给他活得更久的机会……我真是吃大亏了。”
要知道傀儡师从傀界赚来的寿命都需要他来付出代价,把机会留给这样的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过他不屑于自己出手,这种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想出一点力,只想着随大流捞好处的,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敲了好一会儿,少年终于开了门,从门缝处露出一只埋藏在傩面下的眼睛,透露出不快:“你们要干什么?不知道祭堂是不能随便打扰的地方吗?”
“我们有事找你,”谢铭迟连忙说,“我们想得到一些蛊虫,你可以告诉我们去哪儿找吗?”
瞬间,少年的眼神就变了个样子,带着一丝戏谑:“哦,原来是找蛊虫啊……那你们来对地方了。”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吱呀”一声响,少年把祭堂的大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吧,蛊虫啊,需要经历挑战才能拿到。”
众人狐疑地走进了祭堂,只见哪怕是进了门,也只是进了一个和隔壁少年家差不多的院子,真正祭拜用的祭堂,估计还在里面的那扇门内。
院子里齐刷刷摆着八张小榻,每张小榻旁边都有一个燃香用的香炉,还有一个小盒子。
“砰——”
少年使劲关上了门,走到他们面前数了数,抱起手臂:“挑战需要八个人参加——不过七个人也行,你们确定准备好了吗?”
岑夫子皱眉,对于他这种什么都不说就要开启乱七八糟挑战的行为很是不满:“你先说清楚,什么挑战,什么八个人,为什么七个人也行?”
少年无所谓地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些小榻:“如你们所见,挑战在睡梦中进行,分为文、武、医、幻四个关卡,每个关卡两人,刚好八人,如果全部通过,每人都可以得到一份蛊虫——子母虫都有为一份。”
说着,少年扫了他们一眼:“不过,你们只有七个人,如果你们当中的谁愿意进两次梦境去挑战,也是可以的。嘻嘻,前提是他撑得过来,任一关卡有任一人死去,那么挑战就算做失败,谁都不会得到蛊虫。”
见几人的表情变幻莫测,少年懒懒道:“每一关卡危险程度都是未知,建议你们先商量好哦。”
桑茉的反应是最强烈的那个,现下脸色已经白了,她纠结地转过身,问:“你们……实在不行你们不用冒这个险,我自己过也行。”
“行什么行!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什么都自己扛,”曲夫子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说,“不是说好了我们一队吗?桑逸又不是没救了,再说,那油坊老板这么想把油卖出去,说不定这油很有用呢,大家都拿到也好。”
众人纷纷点头,桑茉心里瞬间涌起一阵感激。
傀界当中,最难遇到的就是这种人。
她从前遇到过,但那样的人死得太快、也太惨。
但现在,就连最胆小的贺岐都满脸坚定,桑茉突然觉得,就算有些东西难得,但也终会遇到。
这是贵人。
紧接着,谢铭迟便转过身,对少年坚定道:“我们愿意挑战。”
第143章 文境
或许是被众人这中二般神经的一腔热血给逗笑了, 少年靠在一边,看傻子似的等众人分配任务。
三位夫子的去留很好分配,姜夫子和岑夫子是一定要去“文境”的, 曲夫子一定去“武境”。
考虑到谢铭迟和贺岐对“武”和“医”都不熟悉, 所以只能去“幻境”赌一把。
剩下万无秋自请去了“武境”, 桑茉说自己和桑逸都是医学大家出身,没什么悬念地决定去“医境”。
还剩下一个“医境”的名额, 需要他们当中的一人多挑战一次。
“我去吧,”姜夫子主动请缨道,“虽说也是半吊子, 但在医这方面,怎么说也比你们了解得更多, 况且从文境出来之后我还有些时间休息,不至于连进两境。”
虽说担心, 但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其他卷入者的实力不明,现在都分散在各个地方找线索,不一定还能找得到一个擅长医学的人,就算找到了, 人家也未必愿意冒险来挑战关卡救桑逸。
怎么看来, 都是姜夫子最合适。
定好了人选, 谢铭迟深吸一口气,朝少年喊了一声:“可以开始了。”
“嗯哼, ”少年伸了个懒腰,带着选定文境的姜夫子和岑夫子,走到前两个小榻边,“客人请躺上去吧。”
等二人躺好,少年便拿起旁边的小盒子, 掀开盖子,众人这才看见原来里面放着的也是蛊虫!
谢铭迟离得最近,看到那上面的花纹确实和昨天从后山抓的那只不一样。这只蛊虫也许就是专门带人进入梦境来参加文境挑战的。
少年放出蛊虫,几乎是一瞬间,蛊虫速度奇快地蹦到了两人的手上,分别朝着他们的虎口来了一口。
贺岐眯了眯眼睛:“这蛊虫……是在吸血吧?”
肉眼可见地,原本还瘦小的黑色甲虫,背部在一瞬间变成妖冶的红,肚子圆了不止一倍。
岑夫子忍着没出声,姜夫子则是微微蹙眉,轻轻“啊”了声:“还挺疼。”
“蛊虫需要吸血,”少年淡淡解释着,看着蛊虫跳回盒子里,然后分别把那两个装着蛊虫的盒子放到了二人手上,“什么时候蛊虫吸走的血被消耗完了,你们就该出来了,如果固定时间内没能结束,那就等着永远被留在梦境里吧。”
谢铭迟眼皮一跳。
他就知道这挑战没有好事!竟然还有时间限制!
少年话音刚落不久,小榻上的岑夫子和姜夫子便被一阵控制不住的睡意带去了梦境中,而此时,少年手中的香竟开始无火自燃!
少年把香插|进一旁的香炉里,看到旁边一脸紧张的众人,满意地笑了:“各位,你们进入挑战时也是这个流程,不用着急,很快就会结束的。”
说完,就自己坐到了一边空地上的藤椅上,摇晃着慢悠悠晒起了太阳。
看着二位夫子的睡颜,谢铭迟不免担心:“他们教书教那么久,应该……那些经书都刻进脑子里的吧?应该没什么难得倒他们的吧?”
只要不是考太多现代语文的知识,他们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就算是现代知识,二人也不一定应付不来,毕竟两人醒来都已经很久了,对现代知识掌握得不少。
尤其岑夫子,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谢铭迟不信他一点现代书籍都没看。
“应该不需要担心,”曲夫子打趣着,但声音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点颤抖,“这两个老东西,命一个比一个硬,他们可是能当上泮宫夫子的人诶,在咱们那个时候,能进泮宫的学生就是绝对的精英,能负责教学生的人,当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谢铭迟扯了扯嘴角,知道曲夫子这不仅是在安慰他,更是在自我催眠。
不过……也是,如果在“文”这方面,岑夫子和姜夫子都不行,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二人一个更熟悉各家经典,一个更熟悉各种小众知识,加一块儿还刚好互补。
怀着紧张的心,几人甚至都没想着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只是在原地站着,焦急地看着两人,生怕出什么意外。
谢铭迟看了看曲夫子,虽说三位夫子平时打打闹闹,却是真的感情深厚,真遇上事,恐怕任谁都会想把另外两人保护在身后。
虽然没有说,但曲夫子眼神中焦急的情绪根本遮挡不住。
燃香逐渐变短,香灰从香柱上跌落下来,跌进香炉中,成为了众多香灰的一部分。
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了。
那支香燃烧的速度和正常香并不相同,到现在还剩下短短一截,但也快要燃尽了。
小榻上,姜夫子和岑夫子的脸色一直都紧绷着,似乎他们正在经历的情景十分紧张,甚至连肌肉都不是放松的。
突然,贺岐看到了什么,死死瞪着岑夫子那边,猛地拍打旁边的谢铭迟:“哥哥哥!快看!岑夫子他背后……”
人躺在小榻上,并不能看到背后,但众人却能清楚地看到,岑夫子身下的那块白布被染上了血。
血还在不断蔓延开,岑夫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甚至身体抽搐了一下。
“老岑!!”曲夫子喊了一声,着急地就要过去看岑夫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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