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迟看向已经沉默沉思着的两人,出声道:“打扰一下二位,我想问问你们傀城的记录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其实想问傀城的“云端”是不是卡bug了。
艾格是确确实实在傀城的记录中查到的级别,但阿贡也确确实实没有在傀城留下过记录,甚至他自己本身就是被强迫催生出来的。
傀城的记录会莫名其妙凭空多出来这么一条数据吗?
谢铭迟觉得不会,那个地方应该没这么智能。
那么多出来的数据是哪里来的?
他更倾向于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但谁会有这个能力随便加一个人的数据进去?
谢铭迟不了解傀城,并不能猜到,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万无秋。
万无秋已经沉默了很久,谢铭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万无秋的眉头越皱越紧,直接皱成一个大写的“川”,最后抬起头来,说:“我要回一趟傀城。”
万无秋:“你们先回家——”
谢铭迟:“我和你一起——”
两人同时说出一句话来,而这句话都让对方愣在了原地。
谢铭迟有些不满:“你又不想带我?怎么和我待在一起让你这么抗拒吗?”
“不是,”万无秋有点慌了,“阿迟,你别这么想。只是傀城有点……奇怪,不是什么好地方。”
万无秋当然不想让谢铭迟去傀城了。
虽然傀城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那几个大鬼傀是见过的,而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见那几个人。
甚至他们还都认识谢铭迟。
万无秋真的很害怕露馅。
谢铭迟冷哼一声:“哄人的时候叫‘阿迟’,平时就是‘你你你’。”
万无秋讨好似的看着他:“这不是怕你现在还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嘛。”
谢铭迟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现在突然羞耻感上头。
这么一来二去他才反应过来,他他妈刚才实在太像小情侣其中一方要粘着另一方的样子了。
这突然而来的意识让他觉得可怕。
谢铭迟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
谢铭迟同志,请你牢记,你们现在并没有任何关系,你并不能用要求伴侣的标准去要求万无秋,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这句话念完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就闪过了他曾经趴到万无秋屋顶要和人家一起睡的场景。
……谢铭迟同志,没关系,曾经年少不懂事,社死也就社死了,不要脸就不要脸了,现在还是要要脸把裤子穿起来吧,你多冒昧啊!
不知道万无秋是不是已经习惯谢铭迟不要脸的行为了,反正谢铭迟刚才的态度好像并没有让万无秋觉得太唐突。
他看着窗户外面,继续装死。
这时候,万无秋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一起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想去我当然会带你去的。”
谢铭迟:“?”
嗯?
怎么突然答应了?
……不会是把他现在这个自我尴尬的样子当成是在怄气了吧?
谢铭迟刚打算解释,沈绯年就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寒战:“啧,多少年过去了,学长们情调如初啊,但是阿迟学长好像更会拿捏无秋学长了哦。”
谢铭迟:“……”
谢铭迟忍无可忍:“闭嘴吧你!”
万无秋被谢铭迟红了的耳朵逗笑了,说:“走吧,先回家去,我在家里开了一个通道,去傀城还得从那里走。”
谢铭迟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万无秋什么时候干了这事,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三人出了门去隔壁房间,贺岐还没有转醒,谢铭迟正打算给他掐人中,万无秋就伸手阻止了他:“哎,他现在正融合呢,时间确实会长一些,还是别打扰了。”
谢铭迟尴尬症犯了:“那岂不是还得把贺岐抬出去?别到时候老板娘真报警了。”
万无秋闷闷笑了两声,抬手轻轻在谢铭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不会的,只要阿迟愿意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想想措辞,我们可以平安出去的。”
谢铭迟:“……”
为什么要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啊!
但他竟然还很受用。
完了,真栽了。
第64章 夫子
谢铭迟和万无秋一人一边抬着昏睡着的贺岐往外走, 正好就碰见老板娘坐在前台,面前的塑料袋里满是瓜子,磕得满桌瓜子皮。
谢铭迟斟酌一下还是说了一句:“我弟弟发烧了, 我们提前退房。”
老板娘忙站了起来:“哎, 需要帮你们联系一下附近卫生站的医生吗?医术很不错的。”
谢铭迟婉拒了一下她的好意:“不用了, 他这个情况是突发恶疾,我们得赶紧回城里, 去大医院仔细检查。”
老板娘看了一眼“突发恶疾”的贺岐,确实脸色苍白得可怕,于是不敢留人了:“那赶紧去吧!几位慢走。”
回去路上依旧是封瑜开车, 谢铭迟其实还憋了一堆问题,但并不确定沈绯年是不是愿意让封瑜知道, 也不能直接在车上就问,只好继续憋着。
贺岐人还没醒, 睡在了最后一排,不过脸色已经比刚才好看多了,有了红润的颜色。
谢铭迟趁着回去的时间睡了一觉,在傀界里消耗的精力太多, 他现在需要的是足够的休息,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拽进傀界里。
再醒来时, 天已经昏暗,封瑜开车刚下了高速。谢铭迟醒神的工夫, 车就已经开回了家。
“贺岐怎么还不醒?”谢铭迟嘟囔着把贺岐抬下了车,万无秋立刻就跟过来帮手。
万无秋说:“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被割裂之后再重新融合都是一个痛苦漫长的过程。这么长时间过去,贺岐已经几乎长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再融合外来的东西总会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谢铭迟:“那好吧。”
两人一起把贺岐安置回房间, 谢铭迟给他掖好被角拉好窗帘后就退出了房间,临关门的时候还在门缝里多看了他一眼。
万无秋被逗笑了:“你这么小心真的像个老父亲。”
“这怎么能是老父亲?”谢铭迟摸着良心一本正经道,“这明明就是第一次当父亲生怕儿子出一点差错的新生父亲。”
万无秋侧过头问:“就只是当儿子看?”
谢铭迟:“那肯定不是啊。”
万无秋挑眉:“那是?”
“弟弟啊,”谢铭迟奇怪道,“不然还能是什么?说儿子就是一时兴起嘛,长兄如父这个词是有点道理的。”
“噢,也是。”万无秋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铭迟根本没意识到万无秋心里这点小九九,他跟贺岐之间那简直再清白不过了,连他自己和旁边所有人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也就不觉得万无秋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安置好贺岐,谢铭迟就问万无秋:“你什么时候在我家设了去傀城的通道?通道在哪?”
“你应该知道,”万无秋抬手一指,“就是那面镜子。”
谢铭迟随着他的手指望去,视线落在了客厅里的那面大镜子上。
想当初,他就是进了镜子去找贺岐,结果到了虚无。
噢,也是,虚无是傀城和现实的边界,从镜子再到虚无,下一步才能到傀城。
谢铭迟问:“什么时候走。”
万无秋抬头看了一眼表,说道:“现在就可以,”他朝谢铭迟伸出手去,“想好了吗,要一起去?”
“这有什么想好没想好的,”谢铭迟觉得奇怪,当然觉得自己再把手放上去会更奇怪,只好把自己手上拿着的外套给万无秋放在手上,“傀界是不是阴森森的?还讲究进去的时间?”
万无秋还真点了头:“毕竟不是人啊,和现实互通的时间就会比较阴间。黄昏傍晚的时候最合适,再到后面,那不就是鬼出没的时间了吗?”
谢铭迟:“……”
他竟无法反驳。
封瑜要根据采风的内容来修改作业,沈绯年表示很好奇,要留下一起,就不准备回傀城去。
谢铭迟站在万无秋旁边,两人面前就是那面镜子,有那么一瞬加,谢铭迟好像看到万无秋的眼睛也变红了一下。
下一秒,万无秋就说:“走吧。”
万无秋抬脚,直接穿过了镜子,消失在了镜子的那一面。谢铭迟怕自己没跟上会走错地方,连忙跟了过去。
这次的镜子并没有上次那么大的吸力,他只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全身……很像是厚重一点的空气,等到双脚都迈过镜子,四周就已经变了样子。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只有来自头顶的一束四方的光亮照着前面,正好将不远处一张小方桌笼罩其中,而小方桌旁边,有一团幽蓝色的鬼火正上上下下、看似着急地翻着面前的书页。
正是被万无秋称为“小火”的那团鬼火。
谢铭迟真想提醒她一句慢点翻,不然你自己就能把书给点了……
万无秋开口叫她:“小火。”
小火一下子顿住了,做了一个往这边看的动作,然后飞快飘了过来,有些惊喜:“您怎么来啦?”她往谢铭迟这边凑了凑,又说,“还带了家属呀?”
谢铭迟下意识就想纠正,但话到了嘴边又不想说出口了,好像就这么被误解着也不错。
万无秋一笑:“对,今天带了家属回来。我们打算回趟傀城,有些事情要处理。”
“噢噢,好的,”小火刚答应下来,又纠结地开口,“嗯……您,一定要现在回去吗?”
万无秋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回?”
“啊……就是……那位醒来了,”小火越说越小声,“您要是现在回去,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了了。”
万无秋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什么时候醒的?”
小火说:“好像就是前两天的事,醒来之后把另两位夫子烦得到处躲,每天都不敢出门了。”
万无秋沉默了。
那人醒了可不算什么好事。
没碰上一个好时候。
谢铭迟根本听不懂他们卖的这些关子,好奇地问:“谁醒了?傀界里还有你怕的人?城主吗?”
小火:“?”
她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有这么当着本人面问的吗?
但万无秋本人表示一点都不脸红心跳,但也没承认:“不是城主,还记得之前和你提过傀城还有三位大鬼傀吗?”
谢铭迟:“你们说的是其中一个?”
“对,那三位,其实都是我们曾经的夫子,其中有一位你现在应该有点印象,”万无秋说,“岑夫子,你上次想起来过的。”
谢铭迟想起来了,在进入桃源村之前,他脑海里短暂地划过一个场景,那里面就有岑夫子。
虽然画面里岑夫子的样貌没有万无秋他们那么清晰,但只要他再看一眼本人,肯定是可以认出来的。
谢铭迟突然觉得这个傀城简直就是特么的泮宫同学聚会,万无秋、沈绯年、还有三位夫子,现在还有他和封瑜两个人当了傀儡师。
这什么毁天灭地的奇葩缘分!
怎么,泮宫人均傀城高管吗?
“我们今天必须回去,”万无秋叹了口气,“傀城内部可能出了点大问题,得快点回去解决,不然傀儡师的安危没法保证。”
“好的好的。”小火听出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没有再劝,只是心里默默为他们捏了把汗。
面前的黑暗让人无法辨认出方向,但万无秋好像能在其中找到进入傀城的确切位置,他这次没询问谢铭迟的意见,而是直接拉住了谢铭迟的手。
“哎你……”谢铭迟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想挣脱。
万无秋出声,声音温和:“别闹,不拉着你,你会在这里走丢的。”
谢铭迟不说话了,还是安全要紧。
之前遇到紧急的时候,万无秋不是没有拉过他的手,但那时其实谢铭迟没有很在意过,顶多觉得有点突然。
但现在确定了自己对万无秋什么想法,他们现在牵着的手就好像变了其中意味。
黑暗中,谢铭迟感觉自己耳朵滚烫。
拉个手都能脸红害羞……
他果然还是太纯情啊。
谢铭迟感到暧昧的种子在他们之间快速生根发芽,于是想了个话题直接把种子扼杀在摇篮里:“所以醒来的是谁?你们怎么这么害怕那人醒来?”
万无秋叹了口气,头一次在脸上显现出疲惫的神色:“是曲夫子,她是泮宫唯一一位女夫子,你可能不记得了,她教的是武。”
谢铭迟惊得张大了嘴:“……女夫子教武?那怪不得你们害怕。”
在那时候女性的地位本就不容乐观,这位曲夫子却能在一众夫子之中脱颖而出教他们习武,实力可想而知。
也许脾气也可想而知……
谢铭迟已经默默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幅金刚芭比训着让他们站成一排,挨个河东狮吼的场景。
他脊背一阵发凉,拼命甩了甩脑袋,想把刚才这场景忘掉。
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不,其实曲夫子不凶,”万无秋反驳着,开始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更加坚定地摇了摇头,“曲夫子很有本事,但她从来不会凶人,就算严格也是笑嘻嘻的,她很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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