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带走了我们小小狼王又怎么样？牧弋不会帮你。”安德完好的半边耳朵也又沾了血，另外半边本来就听不见的耳朵，也被咬得耷拉在脑后。
“没想到，安德狼王遭遇背叛以后，不止将领地拱手相让，还成了新狼王的看门狗。”夜间的林子里，雾气弥漫，一只面上横着一道疤的灰狼走上前，它遣散了围攻安德的三只灰狼，微笑着走到黑狼面前。
“那也比你强啊，塔巴，被自己亲侄子赶出狼群的滋味不好受吧？”安德冷笑，出言嘲讽的同时用身体围住躲藏在怀里的小萨摩耶。
“不用激我，我至少还有自己的追随者，随时可以杀回去，而你却沦落到帮情敌看孩子……要我说，还不如加入我的狼群，一起拿这只小白狼威胁白狼。”塔巴面上强撑的笑容僵住，灰狼低吼着靠近安德，黑狼尽管负伤，但昂着的狼头从未低下，安德咆哮着，几乎咬上了塔巴探过来的前爪。
“我在白狼身后有吃有喝有孩子，领地也还是原来的领地，像你说的，连狼后都是我的旧相识，我凭什么加入你的狼群？”怀里的小萨摩耶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若不是小耶炙热的呼吸不间断急促喷在安德狼身上，黑狼都以为这小白狼吓晕过去了。
“再说了，就算我要找新的狼群投奔，也该找你侄子，找你一个被赶出门的丧家犬像话吗？”气狼的狼嚎一句接着一句，安德看看怀里安然无恙的小狼，黑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样子十分狼狈，但竟诡异地感受到了霍森带着牧弋挑衅狼群的爽感。
“你，找，死！”塔巴被反复踩上逆鳞，早就在暴怒边缘，它最讨厌黑狼这个样子，不服输的倔强模样，和维加身边那头狼一模一样。
要不是那头狼突然反水，它又怎会落败？
安德的脊背又被身后偷袭的灰狼咬下一块血肉，只是皮肉伤，黑狼还能爬起来，它护住小萨摩耶的同时，用前爪戳向塔巴的右眼，塔巴捂着眼睛，发出惨烈的狼嚎。
“我一只狼瞎多没意思，都是老朋友了，来陪陪我。”
第58章
在塔巴眼角渗血的一瞬, 牧弋几乎是同时带领狼群冲向了围困住安德的三只灰狼，白狼凶厉地咬住离得最近的那只灰狼脖颈，剩余的两只灰狼也没能逃掉, 卡罗和阿野拦住两只灰狼的去路, 没一会功夫, 两只灰狼就被獠牙锁住脖颈, 断了呼吸。
霍森和牧弋默契地交换眼神, 深受重伤的黑狼被围在了自家狼群庇护的包围圈中, 折腾大半宿，天边再度泛起一圈淡淡的红，白狼的身影在半暗不明的晨光中显得尤为明显，小萨摩耶激动地从安德硕大的狼尾下探出头来，大声呼喊。
“爸爸！是爸爸！”
“嘘，别让小弋分心。”和黑狼一齐被围在安全的庇护圈中的还有霍森，霍森走到小耶面前，小萨摩耶又缩回黑狼身体底下，霍森无奈低声安抚, “等会记得闭上眼睛。”
看清走近的猎狼犬，安德终于放心挪开狼身, 露出身下被护住的小萨摩耶全貌。
白色的毛发最容易溅上脏污, 但小耶的身上干干净净, 安德伤得极重, 脊背和屁股上都有好几处外翻的血肉, 但竟没有半点血丝飞溅到小耶身上。
同雪地浑然一体的小萨摩耶红着眼，愣是憋住了半掉不掉的金豆豆，小耶双目通红，想看又不敢看, 小耶小心翼翼舔舐着黑狼身上不太严重的伤处。
“哭太早了，都是小伤，待会记得闭上眼。”安德被舔得浑身不自在，黑狼身上的伤口太多，随便一动就又会渗血，黑狼没有鲁莽站起身，维持原来的姿势趴在原地，顺带安慰了一下自责的小朋友。
小耶吸了吸鼻头，看向霍森的方向，最后又将头扭回来，话语间带着咽不下的哽咽：“为什么要闭眼？”
“太残暴了，小狼不宜观看。”安德胡乱道，周围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度，有狼群撑腰，黑狼伸长脖子挑衅地看向作孽的塔巴。
有安德相护，霍森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小萨摩耶身上，猎狼犬挤到白狼身侧，冷冷盯着左眼渗血的暴怒灰狼。
“掳走小耶，还想要威胁小弋，真是好大的脸。”霍森稍稍往前半步，用身体挡住龇牙低吼的白狼，扯着嘴角冷笑，率先打破这场沉默的对峙。
霍森有着同群狼格格不入的相貌，塔巴只看了一眼就推测出，霍森是那位风流的狼后。
听说那位狼后是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公狼，长着错落有致的淡金色毛发，狼颜祸水，接连祸害了两位冰湖领地的狼王，还给现狼王生下了一只小狼。
塔巴看清霍森长相之后，突然觉得流言被叫做流言总是有几分道理，它以前见过同霍森一样的犬种，这位传言中的狼后，根本不是狼，而是狼群的死对头，猎狼犬。
那被捉来的小白狼——塔巴看向被牧弋狼群围在中间保护的小萨摩耶，小白团子感受到探寻的目光，学着安德对塔巴龇起獠牙。
……龇牙的神态和这位白狼王一模一样，虽然不知道公猎狼犬怎么能生出一只白狼来，但小白团子肯定是白狼王亲儿子无疑。
“误会。”优势转移回牧弋狼群，塔巴不顾受伤的左眼，堆着假笑解释，“我听说南面的白狼王找了只公狼做狼后，狼后还生了只小白狼，我只想看看公狼生的小狼长什么样。”
“那你看完了吗？”牧弋还在震惊塔巴的不要脸，霍森淡淡开口，语调平常得就像好友间的寒暄。
塔巴没反应过来，怔了怔：“什么？”
“看完了我们就带小耶离开了，要是没看完……”霍森话还没说完，被牧弋抢先一步。
“那我就先咬死你，给小耶加餐！”
霍森又一次无奈叹气，猎狼犬舔舔牧弋激动立起的狼耳，低声劝说：“别闹。”
“没事的霍哥，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尽量不让自己受伤。”被舔舐耳朵的愉悦充斥满胸腔，白狼的狼尾不自觉缠绕上猎狼犬后腿，霍森不动声色也举起了耷拉的尾巴。
闷闷一声轻响，白狼羞赫瞪大了狼眸，牧弋同霍森无声比划着嘴型：“霍哥！你打我屁股！”
“别闹，小耶要碎了。”霍森转过身睨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小萨摩耶，白色的团子浑身一抖，又将自己躲回黑狼身下。
确实，快碎了……
牧弋扭头瞪向塔巴的时候，狼耳上还有一丝没收敛完的红晕，白狼重新摆回进攻的姿势，大有塔巴不放狼，就要将北部狼群一锅端了的势头。
局势被逆转，还吃了一嘴粘牙的狗粮，塔巴后退两步，谨慎开口试探：“和安德是旧怨，我只想和白狼王谈谈合作，若是能帮我杀掉维加，北部领土可以分你一半。”
黑白狼王之间的恩怨，在原野上流传极广，短短一年时间甚至已经衍生出好几个版本，比牧弋白狼王的凶名还让狼印象深刻。
但安德现在还能在牧弋狼群中居于次狼的地位，或许面前的白狼王，不像传闻中一般残暴，也许十分大度。
“凭什么？”大度的牧弋眸色一冷，白狼现在已经不需要霍森刻意相护，但看见自家霍哥下意识把自己拦在身后，牧弋心里乐开了花，牧弋现在甚至有些孔雀开屏，它对塔巴提出的条件不屑一顾，“我既然可以杀掉狼王，那狼群和领地就都是我的。”
虽然因为疏于警惕，不慎被白狼的狼群杀死了三只看守幼崽的灰狼，但塔巴并不是以祈求的姿态求牧弋相助，它的狼群依旧庞大。离开北部狼群时候，塔巴带走了大半的灰狼，它在和维加的狼王争夺中暂时居于劣势，但支持它的灰狼依旧占多数，还抢走了不少领地。
所以，塔巴舔掉淌到嘴边的鲜血，勉强睁开受伤的右眼，倨傲道。
“别说维加，我现在手下还有数十头强壮的灰狼，你的狼群只有五只狼还能站起来，你还要分心看顾幼崽和伤员，在太阳升起前，你都不一定能走出我的包围圈。”
“原来你连数都不会数，难怪变成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牧弋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它的狼群明明还有六只狼站着，安德这个废物也不是真的站不起来，只是看见狼群来了，就开始摆烂。
当初，冰湖动荡的时候，安德身上的伤势比现在重得多，但也能面不改色咬死来报复的群狼。
匀掉需要保护的小耶，它的狼群也该还有六只半的狼可以战斗。
“我劝白狼王动过脑子再说话。”塔巴气到高声呼唤臣子的狼嚎都有些发颤，隐匿在附近的灰狼纷纷现形，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将牧弋的狼群围在中间。
“没有脑子的，不是你吗？”牧弋用余光数着围住自己的灰狼数量，一共十三只灰狼，比它们在灌木后推测的数量还要少两只。
“狼后。”霍森突然听见有狼喊自己，猎狼犬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一个探头探脑的狼头，卡罗压低了声音，“小狼王刚才交代，打起来以后你留在原地护住小小狼王，剩下的我们狼群可以自己解决。”
牧弋艰难维持住面上不悦的神色，但霍森一扭头就能看见白狼紧张抽动的鼻尖。
每次害怕挨训，小弋都是这副模样。
霍森没拂牧弋的安排，它朝后退进自家狼群的包围圈，刻意走到离卡罗更近的位置，也悄声问：“小弋还说了什么？”
“小狼王其实……还想让你叼住小小狼王直接跑，但它不敢说。”
没有哪家狼群的臣子可以如此公然议论狼王，但牧弋依旧面不改色，瞪着塔巴的同时，牧弋还分神瞄了霍森一眼，面色比方才还要理直气壮。
“嗯，你保护好小弋。”霍森只是淡淡交代，猎狼犬的语气平静得连牧弋都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两眼，卡罗肩上突然多了如此沉重的担子，振奋地看向自家兄弟，贝塔没来得及躲过目光，于是沉重的担子，就朝贝塔移了一半。
两波狼群还只是对峙，谁也没有沉不住气先行发起进攻，霍森看似放松地趴到安德身边，把“受惊过度”的小萨摩耶叼到身前，小耶这下真的受惊过度炸成一个白色毛球。
“你真不管小狼王？”安德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一狼一犬能听清的程度，没直呼牧弋的名字，黑狼竟然还有心情调侃。
“你腿没断吧。”霍森答非所问，目光打量过黑狼惨不忍睹的躯体，安德迟疑地点点头。
“等会打起来，情况不对的话，你叼住小耶直接朝木屋方向跑，耳朵应该还有机会立起来，眼睛……你装得惨一点，也许也能救。”霍森早就看出来，黑狼眼睛并非真的失明，只是看东西比较模糊。
“……对我放心过头了吧，霍森。”霍森说完之后就不再搭腔，猎狼犬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白狼身上，小萨摩耶已经偷偷从霍森脚边爬回到黑狼面前，安德伸出前爪将小白团子拢进怀里，不在意地笑了笑，“行吧，那我也只好当一回奶爸了。”
“白狼王，看看身后，你的狼后都当着你面和旧情狼窃窃私语了。”塔巴也没想到牧弋竟然能这么沉得住气，它出声故意挑拨离间，牧弋却连头都没回，白狼冷漠的声音将霍森也一同择了出去。
“就算它们滚在一块，也和你没关系。”牧弋弓着身，嘴角露出獠牙。
闻言，霍森兴味黯然挑起眉，死死盯着白狼烦躁到快渗出怨气的狼尾。
“……你们俩能不能别总拿我当挡箭牌，我还没找到老婆，名声先在狼圈臭了！”安德压低声音，但它话还没说完，率先听见了两个下属的嘀咕。
阿野：“完了完了，老大的清白又被玷污了。”
阿斯：“……清白不是这么用的哥哥。”
第59章
两波狼群仍在对峙, 诡异的寂静又持续了半个小时，被自家狼群圈出的包围圈绝对安全，一天一夜都没有闭眼的安德不禁开始打起哈欠, 而没心没肺的小萨摩耶早就贴着黑狼合上了眼。
初升的曙光破开云霞, 透红的晨光缓缓铺满落满雪的冰原, 白狼身上的长毛也一同染上一圈薄薄的霞光。
为了守住安德和小耶, 塔巴的狼群也没敢闭眼安睡, 它们和牧弋的狼群一样疲惫不堪, 好几只灰狼面上都出现了疲态。
在安德又懒懒打了哈欠之后，牧弋也跟着打了个漫长的哈欠，白狼神色萎靡，上下眼皮耷拉，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不止牧弋，卡罗已经不知何时挨近了贝塔，懒散地将自己的狼头靠在自家兄弟身上。
阿斯和阿野神采飞扬，但两兄弟窃窃私语不休, 显然注意力早就不在塔巴的狼群身上。
霍森也将脑袋靠在了前爪上，半睁的眼眸好似已经沉入梦乡。
疲态宛如病毒一般迅速传染了塔巴的整个狼群, 接二连三的哈欠响在耳边, 刚才还嚣张的白狼听着哈欠声, 躯体摇摇晃晃, 好像随时都能撑不住倒在雪地上睡着, 塔巴满意的咧开嘴角。
太年轻的狼王，果然就是喜欢放大话，实际上……一无是处。它的狼群掩藏的不确定性太多，许多灰狼就算追随了自己, 也不忍对老狼王的孩子痛下杀手，它既无法彻底吞并维加握着的领地，那南边更为富饶的领地，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几乎要将硕果握在爪中的喜悦让塔巴忽视了，它的狼群也如包围圈中的群狼一般困倦。
牧弋终于再也撑不起沉重的眼皮，白狼重重跌在了雪地上，眼眸半阖，塔巴不屑地朝前走了数十步。
五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三米……
白狼低垂的狼头骤然掠起，半阖的眼眸下，没有一丝疲倦，藏不住的杀意扑面而来，塔巴毫无防备，被牧弋咬上了脖颈。
在牧弋动手的瞬间，懒散倦怠的数只灰狼一齐四散开，反扑向包围着自己狼群的十几只灰狼。
霍森还站在安德和小萨摩耶身边，突然的厮杀吓醒了浅眠的小耶，幼崽小小的脑袋不能理解刚才和谐的对峙怎么突然就恶化成了厮杀。
霍森虽然站在黑狼身前，但猎狼犬的注意力全在白狼身上，一年不见，它的小弋更狡猾了。
也更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白狼的尖牙刺进塔巴的血肉中，灰狼的喉管已被咬穿，但牧弋并不贪恋，它果断撕下一块皮肉就同灰狼拉开了距离。
一口致命伤，不足以让一头强壮的成年灰狼失去战斗力，牧弋可以选择继续咬死塔巴的脖子，但白狼身上也一定会留下不浅的抓伤，甚至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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