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庆福的大脑瞬间发麻,一转头看见了对面神色坦然的陈行间,以及像是一只兔子一样缩在陈行间身边的律师。
连庆福心下诧异:“陈总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
陈行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挂了把银锁的小盒子,随后在手心里把玩了一番。
连庆福的心像是也被拴在了那个小盒子上,被上上下下颠着把玩,随时随地都会有失控的风险。
他的面色铁青,指着那盒子厉声质问:“谁给你的!这盒子一直放在我书桌上,你怎么拿到的!”
尖锐刺耳的叫骂声在室内回荡,全数向陈行间身边投射,仿佛是掉进了一座枯井,听不见一丁点的回响。
等到连庆福自顾自叫骂够了,他将小盒子往前推了推,拨弄了一下浅浅挂在盒子上的小银锁。
银锁划过指尖,下面缀着的小铃铛发出了细碎的轻响。
“yujin,是名字缩写吗?”
一颗惊雷炸响,连庆福的耳朵发出短促的嗡鸣,若不是被捆住了手脚,他估计会控制不住地滑落到地上。
“你把连玦随手送给了个陪酒女,但是却留着他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连总,你的想法倒是稀奇。”陈行间语气嘲讽。
连庆福耳朵里爆发出短促的嗡鸣,后背警惕地弓起,愤怒地回应道:“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于瑾!都是陷害,都是你们故意陷害我!”
“你们?当年做出来那种事情的除了你还有谁?”陈行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个字眼,眯起了眼睛。
“李芳雅?算算时间,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连玦都快出生了,该算是小三上位吧?”
“连成知道吗?他口口声声说连玦是个小三的儿子,那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亲妈干出来的是什么龌龊事情?”
连庆福瑟缩着身子,努力往椅子的边缘处蜷缩,紧张地喃喃道:“不是的,是那陪酒女自己抱走了连玦,我是不知情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行间被这一句不知道险些气的发笑,他一把拎起连庆福的衣领结结实实的在他的脸上砸了一拳,将他的脸打的歪倒在一边。
“你不知道?你亲手害死于瑾,每天每晚看着那个小木头盒子,看着连玦的出生证明,你就不害怕于瑾爬出来找你?”
“关你什么事!”连庆福被激怒了,身体上翻将凳子都弄的哗啦作响,“你说这些事,有证据吗?”
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已经全部被他处理干净,医院上下都做了打点,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和李芳雅。
他压根就没有挪用公款,等调查清楚,他从警察局出去,他还能从头再起。
陈行间咬着牙拍了拍连庆福翻脸,语气阴沉:“我都快忘了,连总最近在警察局,当然没空知道外面的事情。”
“我只是知道你老婆挪了公款去炒股,但是没想到你还敢干偷税漏税的勾当。现在你的公司也被查抄了。”
“你老婆急着找律师和你打离婚官司,你儿子昏着头担不起事,还做着秦兆有可能回心转意和他结婚的春秋大梦。”
“大难临头,我只用给李芳雅开点小钱,她就能把一切都明明白白说给我听。”
“至于这个小玩意。”陈行间指尖点点那盒子的边缘,“这小玩意落在你书房没人要,拿了它,连一分钱都不用花。”
“你放屁!我不相信!”
连庆福的脸由青转白,拼命上前就要将东西给抢回来,但是立刻被听见响动冲进来的警察给摁倒。
怎么可能,秦兆不是早就和陈行间闹掰了吗?
他那么哄着连成,那么低着身段,他怎么可能对连成就是玩玩?
他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桌面上,瞳孔中的一切都开始异化扭曲,一切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噢对,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陈行间似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律师将今天新出的报纸递给连庆福。
“今日股市最新消息,有数支股票大跌,不巧,刚好有这几天你们家里购进的那几支。”
连庆福方才因为震惊几乎难以转动的大脑在此时终于缓缓运行。
直到现在他才捕捉到了那根由陈行间亲手放出的那根细韧的鱼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缠满了他的全身,足够让他这辈子再无翻身的余地。
陈行间抬手看了眼腕表,好心开口提醒:“连总,你还有一晚的时间好好考虑,早些交代事实,赶在你老婆被我收买之前,或许还能争取减刑。”
会面处的大门被猛得打开,赵助理推门而进,走动之中露出了来电名称的一角:“陈总,有您的电话。”
【
第107章 是时运艰难
陈行间接过电话之后,抬眼看向连庆福,眼神分外意味深长。
连庆福的一颗心脏也跟着上下震颤,普通的动作在瞳孔中缓缓放慢变缓,分外清晰
陈行间把手机贴近耳侧,声调低沉:“喂?”
“——我说!”
陈行间抬眼,随手将电话挂断,扔给等在一旁的赵助,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了桌面上。
他淡淡道:“早点说,你我都省事。”
“你得保我!”连庆福神情仓惶,猛得倾身趴在桌面上,“都是生意人,我说了你想知道的东西,总要给我点好处!”
“连总,跟我谈条件,最起码要有上桌的筹码。”
“你的那点东西,我照样查的出来,时间早晚而已。”
陈行间神色坦然,同样俯下身子。
两人隔着一张矮桌对望,目光在空中碰撞交汇,迸溅出火花。
片刻过后,连庆福狼狈心虚地败下阵来,堪堪将目光错开。
他的眼睛望向窗外,逐渐失焦,思绪陷进回忆里。
“她,是个挺好的人,村里出来的,听说是没爹没妈。”
陈行间不悦地敲敲桌子:“把话说清楚,什么村出来的,为什么没爹没妈?”
连庆福顿了顿,又重新开口:“云城很多小山村,我碰见于瑾的时候是在京城,她没提起来,我也就不问。”
陈行间忍了忍,憋着怒气道:“继续。”
“我跟爸妈吵架,赌气跑到街上,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想回家,在街上碰见了于瑾,她把面包掰给了我一半。”
“后来我安排她进家里的公司工作,就在我身边,一来二去就相爱了,还有了孩子。”
“你们两个算什么相爱?是你自己单方面精虫上脑,人家好好一姑娘被你祸害了。”陈行间冷冷讥讽道。
连庆福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面红耳赤地争辩起来:“最开始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我真的爱她!”
“那后来呢?李芳雅呢?被你捧在手掌心的连成呢?”
“你爱于瑾,你恋情中出轨别的女人,你亲手把她生下的儿子随手扔给一个陪酒的,你让连玦从出生开始就背上私生子的骂名。”
陈行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连庆福的遮羞布,质问道:“连庆福,你给的算是什么爱?”
连庆福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垂在身旁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我是没办法,家里出了事,只能用上联姻的手段。”
“我是喜欢于瑾,但是再喜欢她也就是个女人,是个摆在家里看的玩意,我没得选,我只能对不起她。”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仰头看向陈行间寻求认同,一脸的期盼。
“你知道的吧?你跟我一样也是在圈里混,就算是你也会这样选的对吧?后来我也有弥补啊,我让连成自己做主婚事,再也不限制他。有些事情压根就是身不由己”
陈行间控制不住,踹开横在两人身前的矮桌,一拳砸上了连庆福的面颊。
“谁他妈跟你一样!我亲爹死的时候都没想过用联姻的手段,你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公司还整上身不由己了?”
“你受了伤,转头去弥补连成,那连玦呢?连玦活该被你们一家这么糟践?”
“他也是人,他是活生生的人,会难受、会一个人七想八想,你一路顺顺当当过的几十年里,有没有一刻是为连玦考虑的!”
律师慌忙去拦陈行间,努力将两人分开:“陈总,你冷静!在警局打架斗殴要判刑!”
陈行间打的上了头,压根就没理,直到把人打到几乎只剩下喘气的力气,这才停手。
连庆福眼睛一翻就想昏过去,被陈行间直接用茶杯里的一缸冷水给泼醒了。
他阴沉着面色,拍拍连庆福的脸,语气冷的宛如寒霜:“少装,于瑾怎么死的。”
“难产”
话还没说完,一拳揍上了连庆福的脸。
陈行间冷声道:“再说一遍。”
“难”
迎面又是一拳,连庆福的半边脸已经被打的失去了知觉,猛得咳出了一口血。
陈行间眉眼沉沉:“最后一遍,再学不会老老实实说话,我保你在监狱生不如死。”
“被气死的!”
连庆福破罐子破摔一般开口,预想中的拳头没砸在自己脸上。
他小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陈行间用手背拍拍他肿成发面馒头一样的面颊,纡尊降贵道:“说吧。”
“她,她当时怀着身孕,我陪着她回云城,结果被李芳雅截住了。李芳雅当着她的面说了些有的没的,结果于瑾难产了。”
“我本来是想打电话联系医院的,但是李芳雅说,说村里的女人就是这样的,生产完直接剪了脐带下地干活的都有,于瑾犯不着这么娇气。直到后来她的血越出越多,我们才发觉不对劲,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快没了。”
陈行间皱眉:“孩子呢?人刚死,怎么敢直接把孩子扔给别人?”
“我给于瑾办完死亡证明回来,孩子已经不见了,李芳雅说忽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家里也难交代,还不如直接送人方便。”
连庆福小心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辩解道:“连玦的命生来就是贱,谁知道他最后能落进一个陪酒女手里,最后还被带着找上了连家的门”
陈行间缓缓起身,直接朝着连庆福的心窝踹了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剧烈的痛感即刻从心脏传来,几乎要把连庆福的肋骨震断,最简单的呼吸对他来说都宛如酷刑。
陈行间一袭黑色长风衣,袖口的红宝石泛着淡淡幽光,居高临下地盯着瘫倒在地上的连庆福,周身萦绕着浓重的戾气。
“我要是连玦,就直接活劈了你,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割了风干喂狗,你该庆幸你没摊上我这个儿子。”
“连玦的运烂就烂在有你这个爹。”
连玦的命也从来都不贱,他是岩石缝里开出的小花,是疾风里向下扎根的劲草,风吹不弯他,雨也打不坏他。
时运艰难,连玦自己挺过来了,该为他高兴的。
陈行间的眼眶开始控制不住的酸涩,像是含了颗泛青的果子,从鼻尖一路酸到喉咙,憋闷地一开口说话就是哭腔。
连玦怎么这么招人疼啊。
第108章 宣泄
陈行间回家之后,连玦还在以前添置的沙发上窝着,像是一只窝在壁炉边烤火的小猫,正一边摁着遥控器一边等着他回家。
电视上的羊羊动画片已经换了一个,依旧是几个五颜六色的卡通小人,还有炫酷的变身特效。
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片子,上面的小人陈行间一个也认不得。
“你回来了?”连玦把动画片摁了暂停,揉揉眼睛,“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陈行间衣服口袋里的录音笔忽然变的沉甸甸的,坠的他心口发沉。
好在连玦的心思全放在了跟前的动画片上,没注意陈行间的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
“陈行间,你过来看看呀,帮我分析分析谁是一伙人里面的卧底。”连玦对着陈行间招招手,神色非常自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能非常自觉的直称陈行间的大名,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陈行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纵容了他这些放在其它人身上能称得上恶劣的小行径。
陈行间陪着连玦一起靠在了大沙发上,听着连玦给他梳理动画片上的人物关系。
“这个人是最先变身的,他和那个红毛有冲突,但是他们两个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但是那个小姑娘喜欢的另有其人,不是他们团队里的,是另一个势力里面的东西,我好讨厌那个人啊”
连玦拉着陈行间的胳膊就开始碎碎念起来,整个房间里都是他认真解说动画片的声音。
他自己一个人自顾自说了好大一会,这才发觉陈行间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连玦不满地扯扯陈行间的袖子:“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嗯?”
陈行间回神,将自己的手从袖口里抽出,将刚才连玦掀开的厚毛毯重新给人掖好。
连玦将手里的遥控器撇到一边,皱起眉认真端详起来了陈行间的面色,片刻之后认真下了结论:“你心里有事。”
陈行间还没开口,连玦反倒是自己生起了气,直接背过身去:“什么事让你回家了还得想着?就连我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你要是嫌我烦,我以后就不下来等你!”
陈行间失笑,掰着连玦的肩膀让他坐直了身子:“就这么陪着我,是不是过的挺开心的?”
连玦仰头,认真思考:“算是吧,最起码你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大很清晰的电视,能给我买特别闪的宝石。”
陈行间不大满意,心里却也有几分庆幸,他凑到连玦身边还没开口,连玦又补充道。
“你除了脾气很烂、除了总是吃莫名其妙的飞醋很难缠、除了脑子里天天都是想着那种不健康的事、除了疯起来很吓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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