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决定放弃,头一掉开去卜方上班,并给江独慎发了条短信,叮嘱对方今天内都不要走出瀚江大楼,等他下班过去后再走。
本来江独慎平时上班也很少离开大楼,午餐都在办公室吃外卖解决,自然也没有什么不便的,但他听从明朗的建议,把原本晚上的应酬推掉了,并且调整了下午的部分工作安排,以便能够早点下班。
晚上六点,银色雅阁准时停靠在瀚江大楼下路边的拐角处,再次守株待兔。
明朗给江独慎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瀚江楼下,可以随时下班了,但没有及时收到回复,他猜想江总应该还在忙,也没有多催促,自己吹着口哨优哉游哉地在楼下盯梢,面上一派轻松,目光却锐利地打量着经过的每一个男人。
等着等着,他发现不少人也在瀚江楼下等人,男女朋友出来后亲密地拥抱彼此,或者拉着手并肩离开,看得他有些心旌摇荡,仿佛自己也成为了那个等待恋人的一员。
就在明朗即将因自己过度的脑补露出傻笑时,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急匆匆从瀚江大门走出,这时已经将近七点,下班高峰期已过,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员工向人问好。
手机紧接着震动,明朗看到是江独慎给他发来了道歉信息,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是说自己刚刚临时有个会议,所以没能及时看手机,也就没能及时回复他。
怪正经的。
明朗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样一本正经道歉和解释的江老板很可爱。
【没关系,你快拦部的士回家吧,我们回家吃饭。^^】
回复完,他便等着不远处的人上了的士,然后启动汽车缓缓跟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朗第一次会因看不见一个人而感到恐慌,也会因对方出现在自己视线内而感到安心,只要想着去保护这个人,身体里仿佛就涌现出无穷力量。
回到挽月公馆,江独慎先一步下车,明朗则开进小区停车场停车,他嘱咐男人就在小区大门的保安亭前等他一起进去,不要自己先走,没想到急匆匆停好车跑出来,门口早就不见人影。
“有见到3号楼的江先生吗?”明朗大声朝保安亭询问,保安见是认识的人,探头出来回他:“江先生已经进去了,但我看他好像不是回家,应该是往会所那边去。”
明朗有些焦虑起来,他连忙掏出手机打算给人打电话,刚好江独慎就打了过来。
“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一接通,明朗就语气不太好地质问,凶巴巴的。
电话对面的人被吼得默了一下,才缓声解释:“刚刚物业给我发了信息,说拍到那天跟着我的人,我现在过去物业那边。”说完,竟还反过来安抚他:“没事的,物业管理处就在会所那,离大门口很近……”
然而明朗却没有听进这番解释,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一开始物业和警方都说没有拍到跟踪者,怎么突然又说拍到了?就算是真拍到了,那也应该由警方来联系江独慎才是,毕竟这件事已经立案了。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物业确实发现了新细节,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通过发信息的方式来告知?
越想越不安,明朗提高声音道:“你先别去了,就停在原地,等我一起,我现在过去!”然后扭头问门口的保安小哥物业管理处怎么走,顺着保安指的方向大步朝里奔去。
江独慎觉得也就短短百来米的距离不太可能有问题,甚至他已经看到不远处的会馆,只要穿过最后这条长长的石子路,就能到了。
“你放心,物业叫了个保安来带我去……”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虽然逆光看不清长相,但江独慎依稀能分辨出来人确实穿着他们小区保安的制服。
“保安来了。”江独慎轻轻松了口气,他虽然强装镇定,也觉得没必要过于小题大做,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然而明朗听到这话的下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寒毛直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开始拔腿狂奔,并且声音发紧地命令:“江哥,江哥,你、你先原路返回,你往回走,我已经在过去了,你等上我……你先回来成吗?”
江独慎因年轻人紧张而沉重的语气而再次停下脚步,眼里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明朗的全身心信任,他思考了会儿,还是低声应和:“好。”然后转身——
“江先生?”远处的人影突然朝他喊了一声,江独慎浑身一顿,半晌,缓缓转头,神情渐渐露出一丝疑惑。
是他听错了吗?
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但还没等他细想,身体似乎已经先察觉出危险,自发地后退起来。
远处的人见状加快了脚步,另一声伴随着笑意的温和声音在寂静黑暗的四周响起——
“江总。”
下一秒,挽月公馆内到傍晚便会定时开灯的路灯一瞬间全部亮起,原本模糊的黑影顷刻间清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张他曾经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以往西装革履谦逊温和的人,如今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保安制服,正在几米外朝他走来,脸上依旧带着腼腆的笑,但双眼却带着一种狂热的诡异亮光。
“江总,您今天下班真早呐……”
曾经,作为他的助理,这个人也问过同样的话。
江独慎睁大双眼,一切似乎终于拨开迷雾,后脑勺浮起凉意,下一秒,他立即转身狂奔!
“江总,您别跑啊。”男人在后面紧紧追赶,带着古怪笑意的声音仿佛是诅咒般在他耳边低低响起——
“您总是为另一个人破例,难得因为我提前回家呢……”
肩膀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钳住,江独慎几乎是整个人被反拧了过去!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倒地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微微潮湿的路面,昏暗的灯光,以及四周围绕的茂密树木和灌木丛,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产生既视感——
刺鼻的汽油味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窒息,他被压在车底,瞳孔渐渐失去焦距,由远及近的警鸣声、无数人的脚步声、说话声纷纷扰扰,几乎要挤爆他的耳朵和脑袋。
“我小儿子还在里面!”男人怒不可遏地大声吼叫。
“压着两个小孩,先把大的拉出来,大的还醒着……”陌生人的声音交错响起。
最后,嘈杂的世界被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撕破,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叫将他最后的意识击碎——
“先救弟弟——”
一切声音渐渐远去,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不再有期盼和希冀。
只剩下死寂、空茫和死神的丧钟。
没有人要他。
江独慎颤抖着蜷缩身体,抬起手用力按住两侧太阳穴,想要制止那些浑浊的思绪,他知道自己情况很危险,也知道应该自救,他想撑起身体,却徒劳地一次次无力地倒下,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垂死挣扎。
“江总,江总……你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呢……”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郑拓风蹲下身体,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江独慎,发出了一阵似哭似笑的哽咽声。
“我们明明是一样的,我知道的……”他知道江独慎异于常人,但男人获得了太多的成就,太过擅于伪装,他一直以为自己猜错,直至他看到男人戴上了一副黑丝手套——
果然,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也不正常。
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个人,非要为了另一个男人而伪装自己呢?
明明和他一起就好了啊,和他一起,就不需要戴着那副手套了。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郑拓风开始恶狠狠地抓自己头发,发出渗人的怪笑声。
“江总,这个世界令人作呕,我才是那个能完全理解你,接纳你的人,可你总是无视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轻轻地抚摸着尖锐的刀身,眷恋的神情如同凝视恋人,他用一种极其轻缓柔软的声音叹息:“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呢?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既然你不能属于我,那咱们就一起离开吧……”握着刀的手猛地扬起——
下一瞬,一道高大的身影驯如猎豹地冲来,郑拓风瞪大双眼,反手就把刀刺向来人!
“唔!”明朗飞扑过去把人摁倒在地,眼疾手快地架住向自己袭来的钢刀,但锐利的刀刃从他掌侧深深划过,瞬间鲜血飞溅。
卧槽——疼痛让他变得暴躁,明朗抬手猛地就是一拳,直接把地上的男人揍出了鼻血。
“你他妈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为什么看不到你?为什么不多看看你?我来告诉你个死变态原因……”明朗挥起拳头,一拳一个字咬牙切齿恶狠狠往外蹦:
“因!为!他!眼!里!只!有!我!”
身材消瘦的郑拓风哪里能和身高一米九二肌肉发达的年轻人抗衡,明朗一波猛如虎的操作下来,郑拓风已经满脸是血地昏死在地上。
“江哥!”明朗甩开人,赶忙过去把在地上痉挛的江独慎扶起来。
男人似乎仍处在什么恐怖的幻觉中,一身冷汗,不断发抖,明朗心疼难耐,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紧紧把人搂紧怀里。
“我、我还在这里……”男人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地呢喃,嘴唇哆嗦,带着哭腔。
“救救我……”
别扔下我,我也在这,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呀——
“我会乖的。”
密密麻麻针刺般源源不绝的疼痛让明朗几乎不能呼吸,他不知道这些呓语背后发生过什么,但这些话的含义却如此让人揪心和悲伤。
他颤着声音大声吼:“我救你,我救你!这不是来了吗?我就在这!”喊道最后声音破碎,连他自己都不自觉地带上哽咽。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心脏却已经因这人而难过疼痛到快要撕裂。
江独慎空洞的目光渐渐重新聚焦,也许是明朗嘶哑的声音击破了幻境,也许是有人抓住了他,记忆中的结局没有再次重复上演,也许是一阵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让他察觉出异常,他终于回归到现实中。
引入眼帘的是皮开肉绽满是鲜血的大手,江独慎怔愣了会儿,神情逐渐变得脆弱、崩溃,终于,他眼里浮现无边的恐慌,猛地挣扎起身,哆哆嗦嗦地捧起明朗受伤的手。
远处跑来几个物业工作人员和保安,都在高声询问他们的安全,明朗忍着手上的剧痛,扬声让人报警。
回过头,他看到男人脸色苍白一脸泫然欲泣,浑身还在微微颤抖着,但却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似乎在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那副矜贵的金丝眼镜此刻歪歪扭扭挂在鼻梁上,尽显狼狈,而镜片下,那双已然蛊惑他许久的狭长黑眼里含着水光,仿佛下一秒就会为他哭泣……
心脏又麻又痒,酸胀难耐,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惹人怜爱又令人揪心。
明朗抹了一把脸,释然地溢出一声笑,长长叹息。
他赶在远处的人到来前,抓住了江独慎的手,在对方呆愣的目光下,轻轻把男人白皙瘦削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
“我喜欢你,江哥。”
我竟然让小明在4月1日告白……
明朗(拿起小喇叭):在此特告,在此特告,重点强调,重点强调,今日本人所说绝逼是真话!珍珠都没那么真!!!
第40章
挽月公馆赶来的保安们报了警,明朗和江独慎被送去了最近的医院,而郑拓风则被送进了局子。物业怎么都想不到嫌疑人竟是自己人,3号楼出事后他们还动员了全部保安,增加了巡逻排班,到头来竟是“监守自盗”。
明朗手上的伤口又长又深,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和动脉,但也缝了五针,江独慎被安排进一间独立病房休息,一开始还强撑着说没事,但被明朗强制要求躺下后很快也因疲劳而昏睡过去。
有警察到医院找明朗取证做笔供,完事后,他给陈德鸣打了电话,请对方过来帮忙查看江独慎的情况。
张罗好事情后,明朗独自坐在江独慎病房的沙发上,他刚在医院挂了号留了自己信息,现下心里有些打鼓,屁股像坐了钉子一样扭来扭去的,一种山雨欲来的预兆……
果不其然,手机响了,屏幕上赫然显示“大哥”二字。
明朗一瞬间露出苦瓜脸,他就知道躲不掉。
一接电话,对面那边威严的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能耐了,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嘿嘿嘿……哪能啊,就是点小伤嘛……”明朗心虚。
明宸不悦质问:“小伤会缝五针吗?”
……绝了,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吗?他才刚缝完没二十分钟!
“姐夫收到消息了?”不愧是医疗界巨鳄的宫家,眼线遍布各大医院。
为什么他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混在里面他总觉得自己好废物啊!明朗简直无力吐槽:“你们对我深沉的爱能不能克制下啊?”
明宸没搭理这句矫情的抱怨,直接开怼:“你究竟在搞什么?楚焰还给你安排了车?你俩竟然偷偷摸摸瞒着我——”
这话怨气特别重,甚至莫名开始泛着点酸味儿,听得明朗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打断:“没有啊我不是别乱说!”
他相信楚焰不会把自己借车这点小事告诉明宸,但无奈他家大哥过于神通广大,而且对着三哥的控制欲爆棚,估计他们那点小动作没能逃脱明宸法眼。
“楚楚什么都不知道啊,跟他没关系,是我找他帮忙的,你别怪他。”
明宸听了更气:“用得着你提醒?管好你自己!”然后又斥责了一句:“还有,我说了很多次你别这么叫他。”
啧啧啧,这妒夫真够离谱的。
明朗翻个白眼,没理人,当然,在这个关头他也不敢呛声。
明宸那边似乎也控制了下情绪,深呼吸了下,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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