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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凉本来就一身素黑，如今脖子上多了一样有色彩的围巾，显得整个人身上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少了，多了许多亲和力。
“谢谢你了，月姐。”
“走吧阿凉，我们去轰趴，刚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蒙寄洲大大方方地把李砚凉搂进怀里，打趣，“哇，阿凉，这么久不见，你这肌肉越来越硬了啊，以后打拳击真赢不了你了！”
一行人聊着天，谈笑中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人海里。
霍峥炎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楞楞地像个木头，看着一行人消失的地方，心口莫名其妙地发酸，手指尖刺痛，连腿肚子都有点软。
他试图用惯用伎俩来掩盖自己的情绪，可咖啡喝到嘴边，又觉得心脏发疼。
他不由得想……
如果没有他，如果乔绫也没出事，那么……
李砚凉是不是，就会和宁观月这类型的大家闺秀在一起？
又或者是沈从思那种纯白小可爱……
他从未有一刻，像如此这样。
自卑，自毁，自辱，甚至想要自戕。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他和齐文走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路。
万一他们看到的尸体只是假象呢？万一齐文的父亲夸大了病情呢？万一乔绫本就是意外死亡呢？
他甚至觉得，此时此刻，他背负着乔绫的腺体而活，简直是自讨苦吃，纯粹是作孽。
可无比清晰的记忆却告诉他，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它们都是真实的，从来都不是幻觉，从来都不是假象。
真真假假。
霍峥炎把刚买的咖啡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目光凝视着最后一抹背影，转身，仿佛背上了一大袋阴影，沉重的阴影让他动弹不得。
许久之后，他迈出第一步。
再次回到了电影院，回到了姜有鹤的身边。
第146章 礼物
李砚凉跟着宁观月他们一起玩了两天。
第二天早晨，杨建国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和陈慕青两人马上收拾好行李，跟他们走，有急事需要他们家帮忙。
于是大早上，两人跟早起的沈从思说明情况后，便等在了轰趴别墅门口。
杨建国神色匆忙，行动紧急，开着一辆朴素的黑车，停靠在两人跟前，“上车说。”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坐进车内。
车驶离别墅没多久，杨建国终于开口了。
“你们知道，我们星战院每到这个时候，都要送一批新兵蛋子上去历练吧。”
两人点头，等着他下文。
因为一般历练都在暑假，现在才期中，时间对不上，这么紧急，又提到历练，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次我们战场上遭到敌人袭击，敌人出在内部，我们很多人都被卖了。”
杨建国神色悲痛欲绝。
“如果不是情况太极端，我们绝对不会找你们补上，但现在我们后勤部已经乱做了一团，可我们大部队被堵在银河系柯伊伯带回不来，但又必须得有人去镇场子，思来想去，我们认为你们俩是不二之选。”
李砚凉听懂了。
既然现在他在霍峥炎身边里外不是人，又吃了学校这么多训练资源，现在是他该发挥所长的时候了。
“杨叔，我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杨建国压根没想到李砚凉会如此爽快，暗自点头，却欲言又止，最后答道，“好，我们今天就安排。事态紧急，我们必须得马上动身。”
黑车快速驶离市区，一路向南，越来越远离市区，直到军事安防设备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肃穆，他们才正式来到核心区。
指挥中心没有给二人太多适应的过程，因为两人平时训练非常勤奋，如今穿戴上设备，就能直接出发去月球了。
然而，月球的情况比李砚凉想象中的还要紧急。
月球上本安装了一个巨型飞船对接设备，由于内鬼捣乱，此设备的感应设备和信号接收器全部受损，完全无法传输信息。
原本，出在银河系边界的大部队，可以通过链接月球坐标，集体传送回近地行星带附近，但由于当前月球坐标发信器受损、接收器受损，导致大部队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夹击。
李砚凉和陈慕青快速了解了当前情况，决定由李砚凉去人工修发信器。
这种发信器外围充满了混沌的干扰磁场，评级低于A的人无法靠近，再加上干扰磁场造成了发信器周围的引力场出现了坍缩，当前，发信器附近的重力加速度，是地球上的10倍。
这意味着，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本来可以在地上正常弹跳行走，如今，却只能慢慢地爬过去。
所以工程师压根就没办法过去维修，只能试图从远程进行校准。
但这样的校准方法微乎其微。
除了人工校准，别无他法。
李砚凉是训练有素的S＋Alpha，所以他们才迫不得已，让这样一个新兵蛋子上去冒险。
李砚凉穿戴好宇航服，从月球车上下来。
杨建国叮嘱：“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意外，记得不要逞强，记得利用应急设备加速返回。”
“我明白了，杨叔。各位，等着我的好消息。”
眼前，由于重力场发生改变，空气已经被撕裂成了如麻花一般的模样，周围折射出的象与画面也如碎镜一般支离破碎。
李砚凉深吸一口气，抬腿迈入其中。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感到浑身上下都进入了一处极其致密的空间里。
不仅如此，电磁波和电信号变得混乱不堪，他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助声，甚至还有来自两三年前的声音。
这里是一个混乱的时空场！
李砚凉才走了两步，他就知道，他回不了头了。
别看这里的空间和原来的空间相同，但由于重力场坍缩的程度不一，到处都变成了被重力场撕扯破碎的时空裂隙。
他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接近发信器，或者死。
上述二选一。
“与其迷路而死，不如把大部队救回来。”
这句话他说出来后，立刻察觉，他的通信器断联了，对面已然是一片死寂。
就在身体即将被混乱的重力场撕碎，意识遭不同指数的时空裂隙扭曲之时，就在他头疼欲裂，晕头转向，想要呕吐时，他蹲了下来。
他发现手上传来一股从未体会过的精纯能量。
手指往左手手腕上一摸，指尖触碰到一股凉意。
大长老的手串？！
对了，自那以后，他就一直戴着大长老的手串，贴身戴，这次上来也没脱掉手串。
这时他又想起了在乔家村祭坛里看到的场景。
虽然他对此颇感荒诞，但也许那是唯一一个激活手串的方法！
李砚凉现在身处坍缩的漩涡里，周围分别是2倍重力，5倍重力，8倍重力，和0.4倍重力，它们对他施加的压力，足以在3分钟内让他变成一摊肉泥。
来不及多想了。
李砚凉挣扎着站起身。
“临。”
“兵。”
“斗者。”
“皆。”
“阵列前行！”
刹那间，手串发出“嗡”鸣，震颤中，一股舒适的重力场包裹了他的全身上下。
“呼周围的空间终于平衡了。”
他这才走了不到30米，就已经如此艰难，难怪刚才一路上看到了这么多死状凄惨的尸首。
原来压根不是战争导致，而是遭时空撕裂导致。
李砚凉气喘吁吁地赶到发信器周围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和陈慕青那边的语音之间，有大概三个小时的延迟，时差比较明显，所以，当他们以为李砚凉已经死了的时候，李砚凉的语音总会恰到好处的传到，使人安心。
他今天中午到了发信器外围30米。
但更棘手的问题发生了。
发信器外围已经变成了15倍重力场，而且倍数在随时间的推移而增强。
与此同时，发信器自身的信号源正在趋于稳定。
不出意外，如果他没来，不出两天，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稳定的带电黑洞。
变成一个，吞噬地球月球，乃至整个太阳系的黑洞。
到时候，就算大部队回来，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进入另一个地狱。
这简直，是极其阴毒的死局！
李砚凉冒出一身冷汗，毫不犹豫地迈进了15倍重力场中。
头也不回。
心无旁骛。
第147章 生与死之间
发信器受损的程度比月球基地预判的更厉害。
李砚凉走到发信器旁时，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他这三天仅靠宇航服内部的营养液获取能量，到现在，营养液已经过半，接下来，他将面临最艰难的时刻。
修理发信器是他临时跟工程师们学的。
越是靠近发信器，发信器周围的重力场给他带来的压力就越高。
虽然有大长老的手串，但现在，他近乎跪在了地上。
“呼呼呼……”
他已经收不到基地那边的消息了，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第一步，关闭电源。
李砚凉从箱子里拿出扳手，绕过长如矛的发信器，走到碗型面板后方，开始维修。
当他拆开第三层保险时，他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如报告那般，是遭到陨石流砸击而成，而是人为砸毁的！
这种外部完好内部稀烂的结构，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灾害造成的！
敌人出在内部？
李砚凉愤恨地咬紧牙关，终于把电源给关了。
嗡——
刹那间，周围的重力场瞬间恢复，重新变为月球的重力场，也就在此时，他的电磁通信一并恢复了。
“喂？阿凉？阿凉？”
陈慕青焦急又欣喜的声音传来。
“杨叔，通信恢复了！阿凉成功了！”
李砚凉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难得能在你的话里听到情绪，穆青。”
这话稳重又低哑，还带着点喘。
杨建国急忙吩咐，“李砚凉，你先按照之前工程师教你的进行维修，我们的维修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你千万不要擅自离岗，马上又有一波陨石流要来了，你务必小心！”
杨建国迟疑，“人比器材重要，李砚凉。”
李砚凉低头修着仪器，“杨叔，其实我这没什么事，因为这次事故是人为造成的，跟陨石无关。敌人在内部。杨叔，你们务必要小心。”
他的手十分灵巧，不一会就把电池更换好了，“正常情况下，电极不可能接反，对不对，杨叔？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说完，李砚凉上手调整角度，“顺便提供一下传送纬度坐标，杨叔，我这边可以手动对接。不过里头有个弹簧出了问题，我得一直拉着。”
杨建国对他的提问依次回答，“纬度坐标发到你的频道上了。上次维修……是上个月12号，那个工程师已经失踪了，我们怀疑他已经出事了。你确定你要拉着？如果你手动拉着，你起码得保持同一个姿势至少三小时。”
他咬牙，“大部队那边已经开始出现伤员了，再拖下去……李砚凉，麻烦你了。”
“明白。”
说完，李砚凉调整好姿势，双手抓握住发信器后方的杠杆，手动录入四维坐标。
增——
一道透明的光波穿透时空，破空冲向远方。
立竿见影。
杨建国大喊：“漂亮！李砚凉！他们收到新坐标了！工程部队正在加速往前赶！不出意外，他们的极速工程飞艇会在2个小时内赶到，李砚凉，交给你了！”
李砚凉是步行，速度自然和极速飞艇比不了。
听到工程队的速度，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卟——卟——卟——
无垠的黑幕边缘，点缀着明亮星辰的地带，赫然闪现出三架巨型飞船，它们分别是蚩尤号、共工号、刑天号。
看到蚩尤号的瞬间，李砚凉脑子里那些未解之谜立刻再次展开，所有尚未解释的线索一一连接铺陈，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谁是内鬼，谁杀了乔绫，谁在大洪水之前卖了乔家村，谁又把机密的预言泄露出去，造成了乔家村史无前例的惨案。
乔家村本就一心向国，早早上交了蚩尤号。
那么，姜有权为什么还在姜有无的引导下，去乔家村寻找“颠覆性”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个局，钓内鬼的局？
想到这时，思路遭打断，他的双臂上传来剧烈的颤抖。
耳麦里，杨建国大喊：“稳住！黄帝号与炎帝号遭到荒墟海盗的猛烈袭击，他们在攻击发信器造成的通路，你一定要稳住！千万别松手！”
李砚凉早就感觉到了这股恐怖的拉力，他紧咬着牙关不放，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他额上满是冷汗。
这一松手，他肯定会被混乱地炸开的重力场撕扯成碎屑，再被甩得死无全尸。
他将双脚死死地踩进月壤之中，腹肌收缩，整个人像虾一样弓着。
这才过了不到半小时。
只有等到支援，他才能松一口气。
可现在，他必须得独自一人，面对那星际边缘袭来的危险。
有人暴露了他的坐标。
一定是这样。
是谁呢？
这个藏得最深的内鬼。
到底是谁？
李砚凉目光变得咄咄逼人。
陈慕青？不。陈慕青百分之一百可信。
那到底是谁？
霍峥炎回到电影院以后，心不在焉，连擅长的聊天都在敷衍、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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