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所到之处，月壤全部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这简直是一种死气，是死光，能像饕餮一样吞噬所有生灵。
“分头行动！”
5架飞舰飞向不同的方向。
那些死光却还牢牢跟随在李砚凉身后。
众人又跑出去了好一段路，李砚凉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随后，他让驾驶员打开舱门，二话不说往下跳。
这时，他的耳麦里传来一个崩溃的声音。
“阿凉！你疯了！？你在干什么！？你回来！！！！”
第152章 最后一眼
霍峥炎的声音？
李砚凉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
幽灵号的驾驶员是霍峥炎？
他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过霍峥炎竟然这么强？？？
所以刚才是……霍峥炎在抱他？
一时间，他心脏里的情绪酿成了五味醋，酸腾不已。
[敌人]
白光的意念忽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攻击]
[准备]
李砚凉大惊失色，在麦里对霍峥炎咆哮：“停下！霍峥炎！你原地停下！这是命令！”
霍峥炎也感受到了这股极强的压迫感，不得已停下了冲来的步伐，他咬紧了牙关，俊美的面容上写满不爽。
因为这变故，工程师们也停了车，纷纷下车查探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要杀人？”
“李砚凉能跟它沟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砚凉对着全域广播吼道：“先放下武器，它没有敌意！”
一行人面面相觑，最后半信半疑地把枪口朝下撑着，但双手依旧捏紧了枪托和枪把。
没有人敢懈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它，造成全军覆没的灾难。
所有人都在这压迫感中咽了口唾沫。
[平息]
[安全]
两个意念接续进入李砚凉的大脑。
李砚凉咽了口唾沫，伸手作投降状，把两只手抬到头边，开着广播，说，“你好。”
[你好？]
本笼罩在月球上的一大团白光慢慢朝内收束，那个地方应当有一个核心，越是向核心收束，白团子的外围就变得越发绚烂多彩，正中间则凝聚成了一个人脑大小的光点。
[友好]
[无碍]
[人类]
[你好]
那股压迫感终于少了一点。
情况在好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光是外星生命吗？”
“难道是外星智慧生命体？”
“原来生命体可以以光团的形式存在吗？”
“难道不需要实体？所以这个只是意识体？”
“意识体是光？”
李砚凉还是很紧张，因为他感觉到，有一根类似于利刃的细芒锁在他的喉头，只要他说错话，或者做错事，毫无疑问，这跟细芒会立刻使他身首分离。
李砚凉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何而来月球？”
[召唤]
[吾感受到了召唤]
[吾乃远古沉睡之圣神]
[是你在召唤？]
[人类]
召唤！？
李砚凉皱起了眉，难道他不小心触发了召唤仪式？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暂停工作的发信器，问：“你说的召唤指的是这个仪器吗？”
旁人听不到白光的意念，只能通过李砚凉的询问，来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召唤？”
“好怪。”
“我可是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召唤什么的，是不是太扯淡了一点？”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白光沉寂了许久，终于又有了动静。
[也许]
[是的]
[吾感受到一股极其精纯的伟力]
[突破了星海]
[人类]
[你的身上]
[有一股比我更为古老的力量]
[是什么？为何如此强大]
更为古老的力量？
李砚凉猛然想起手上的手链。
难道祂说的是大长老的手串？
这串用黑曜石包裹起来的内息珍珠串？
难道说的是这个吗？
李砚凉试着抬起右手，放到白光跟前，试探性地询问，“你是指……这个？”
[……]
白光突然瞬息万变，流动的形态变成了美妙律动的弦与波，在感知中，祂成为了近乎超越人类理解的流体几何结构，身体里还变成了镂空的模样，流动中，祂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这时，李砚凉的手已经酸麻不已。
[是的]
[你是授信者，人类]
[从今天开始，你将是我们的同伴]
[请保管好你的力量，务必]
[不能让它落入邪人的手里]
[否则]
[……]
祂似乎在思考措辞是否合适。
[否则]
[世界将迎来毁灭]
[其器为奇器]
[神机鬼藏]
[切记]
白光再一次开始感悟李砚凉身上的手串。
许久，祂都保持着诡谲而华丽的流动，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工程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小声地交头接耳，生怕冲撞了神明，导致杀身之祸。
“这是怎么回事？”
“祂到底跟李砚凉说了什么？”
“我感觉好难受，有种身上压了三倍重力的感觉，这里不是月球吗？”
“是啊，我也感觉周围的重力场越来越沉了。”
“我们能不能走？”
“祂同意我们走没？还是说祂就是靠吃人活命的？”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贼眉鼠眼地摸上了枪口。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藏在人群里，除此之外，他一直在盯着李砚凉的一举一动，并且通过私人频道把所有内容都复述给了另一方。
但他不知道的事情是。
不知从何时开始，幽灵号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无声，像个幽灵。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语气很焦急。
“我感觉他手上确实拿有一串乔家村的黑曜石手串。”
“他已经和那团东西对接上了。”
“不，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我感觉那东西很凶，说不定能让这群人全军覆没。”
“什么？！你们疯了吗？”他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又警惕地张望了一会四周，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吐字，“我的命不是命吗？”
“我告诉你们，我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老子必须得地球上去！我老婆还在等我过周年庆呢！”
“怎么不重要？！这很重要！我和我老婆的事最重要！”
“什么？！”
“不，除非你们给我保障！”
“不然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东西真的很凶，不是跟你们开玩笑，那玩意你们见到以后恐怕表现还不如我呢！你们肯定会当场直接给它跪了！”
“真的有这么严重！”
“好吧，那我……”
宇航头盔里，传来如西瓜爆炸的脆响声。
此人站在人群的最后方。
谁也没注意，这里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被人爆开了脑袋。
幽灵号里，霍峥炎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他的手笔。
有人在这人的脑袋里或头盔里装了远程遥控炸弹，而且毫不犹豫地在发现此人不听管教后，把人灭口了。
不妙！霍峥炎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一条缝。
空间中传来一道古怪的震荡波。
目标……李砚凉！
他拔腿朝着李砚凉奔袭。
他急忙对着麦克风大喊：
“阿凉！趴下！”
第153章 湮灭
流光闪过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嗡鸣，犹如金属遭锐利的物品划出刺耳的音阶。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甚至有人的耳朵还在往外渗血。
突如其来的疼痛伴随着刺眼的白光，径直冲向李砚凉。
所有人都因为荡涤开来的声波头晕目眩、流鼻血，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只有幽灵号，冒着死亡的危险冲向了李砚凉。
李砚凉其实早已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声了。
因为祂断了他的通信。
按祂的解释来说，祂的能量和科技能够影响电子波传递，甚至能直接掐断并阻隔电磁波的传递，是一种更高级的文明。
所以，李砚凉压根就没听见霍峥炎的提醒。
陈慕青那边更是着急，因为他一直在试图警告李砚凉，白光并不危险，危险来自人类内部，可李砚凉一直都没有回答，他甚至试图赶到现场，可却被杨建国一个熊抱给拦住了。
陈慕青激动得对杨建国拳打脚踢，“放开我！杨叔！我要去救他！”
“你这样过去，只会白白送死，你现在的任务是为地球基地提供即时传讯，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李砚凉是个稳重的Alpha，你要相信他有能力逃过这一劫！”
陈慕青哭喊着，声音因抽泣而颤抖，“杨叔，他真的可能会死，这次他真的可能会死……”
杨建国无奈也无助，“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都没揪出内鬼是谁，你不能暴露自己，你不要意气用事，慕青，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你要冷静，你得相信李砚凉。”
陈慕青哭泣着，无声地摇头，泪如雨下。
他知道这次是真正的死局。
说不定会神形俱灭。
幽灵号朝着李砚凉疾驰。
霍峥炎哭着在语音里叫喊。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哭喊。
“李砚凉，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快趴下！”
“阿凉！阿凉！”
“李砚凉！！！！！！！！！！！！！！”
“听话！”
“我求你了，李砚凉，求你了，别死，啊——！”
“李砚凉！你快回来！”
一击如流星的长虹直逼月球，它划破了黑暗的宇宙天幕，却好似划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每个人的心都在揪疼。
那人的背影就站在前方，他抬头看着那团白光，似乎着了魔，全身僵住，动弹不得，站得笔直。
那击从远处打来的激光，赶在霍峥炎之前，一击打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血，没有痛苦，从心脏上的创口开始，他的身体宛如被透明的彩色气泡包围、吞噬、侵入，渐渐地，从心脏开始，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空。
李砚凉平静地回过头，看向远处跪倒在地放声哭嚎的幽灵号。
这时，他接通了语音。
他像泡沫一般消散前，接通了语音。
“各位同胞。”
“小心姜家人。请你们对姜家人保持警惕。”
“刚才我们队伍里死了一个内鬼，他的名字叫姜斐。”
“之后的事，交给你们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人都在放声大哭，李砚凉甚至听到了陈慕青和杨建国的哭声。
“原来他在跟祂交换信息？代价是牺牲吗？”
李砚凉平静地微笑，“以一换千万万，没什么好伤心的，各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越来越透明，很快，空洞吞噬到了他的颈脖和四肢。
他的目光落向了远处的幽灵号。
幽灵号的面具被霍峥炎切换成了透明色。
他哭着骂道：“李砚凉，你他妈的真是个傻逼，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回来……！”
他的声音极致颤抖，泣不成声。
“你别死好不好。”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坦白。”
“我求你了，李砚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只是幻觉，只是泡影，只是一场梦，我一觉醒来还能发现你躺在我身边，对不对？”
“李砚凉！你说话！”
“你别在那里装高冷，你一点也不适合装高冷，李砚凉！”
空洞的泡泡吞噬了他的标志性M型唇，慢慢地向大脑延伸。
他整个人，都透明了，像是藏在了空气里，成了空气的一部分，成为漫天星尘的一部分。
他在黑暗的天幕之中，与光芒一同湮灭。
没有留给霍峥炎一句话。
便彻底地隐入了尘埃之中。
与此同时，在霍峥炎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中，那股让人头皮发麻且极具压迫感的白光，慢慢黯淡，直到彻底消失。
真空之中，除了那个孤零零的发信器，旁边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没入真空里的尘埃在飘荡。
霍峥炎的哭嚎声让每个人都沉默地下了头。
地球指挥部，霍知鸣叹了口气后，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广播前，拿起了麦克风。
两三个呼吸之后，他沉痛地吐出三个字：
“降半旗。”
霍峥炎是被人用担架抬上飞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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