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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鱼尾(玄幻灵异)——远山西

时间:2024-12-22 10:56:56  作者:远山西
  路北庭坐在长椅上,医生给他重新缝合腹部的伤口,刚结完线,走廊尽头,沈兮辞从拐角处快步走来,跟他说柏唸醒了。
  咔哒——
  路北庭一路匆匆走到病房,连衣摆都没整理,卡在纱布边缘,开门进去,看见柏唸毫无生气的看过来,那双眼睛通红,遥遥望来,刺痛人心。
  没日没夜的折腾奔波,这么些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一向斯文整洁地路北庭已经是狼狈不堪,满身尘土血迹,青青的胡茬也冒了出来。
  “我听、我听他们说,阿姐……”柏唸张开口那瞬间就滑出道眼泪,“死了?”
  路北庭不语,一脚一个沉重地走到床畔,在对方往来的目光中,几度难以张开艰涩的喉咙,最终含糊地“嗯”一声。
  柏唸仓促地别过头,冰凉的手捂在眼睛上,一片滚烫,他开始发出无法控制的呜咽。路北庭捧正他苍白的脸,用力抱住他的脑袋,像是一道肆意的安全圈。他双手也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把脸埋在肚子上,皮肤感受到泪水惊人的灼热。
  这个动作,使柏唸彻底从忍耐里解脱了,失声痛哭起来,路北庭垂眸看着他的发旋,沉默半晌,他听见柏唸哽咽着开口:“我好难受……”
  路北庭又“嗯”一声回答。
  柏唸难受,他也难受。他们的心是连着的。
  因为爱,所以他为这个伤痕累累的人忧愁,为这人心痛。
  路北庭现在看着就已经心如刀绞,但是在六年前,他阿爸和阿雁相继离世,在童年时期,阿妈的离世,又是何种痛苦。无法想象。
  短暂的几天时间里,路北庭看着生命流逝于眼前,看着在天灾人祸面前的无可奈何,看着有情人阴阳相隔……他在这种忙碌的生死关头竟然还会想,人真的就活在瞬间,谁也不清楚下一个瞬间会不会有不测风云,因此他更要倍加珍惜呵护。
  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更完美的人,但路北庭就是认定柏唸,柏唸也最需要路北庭。
  病情恶化严重,柏唸哭着哭着便又吐出一口鲜血,陷入昏迷。
  病房只亮着盏晦暗壁灯。
  月色照窗台,路北庭侧身坐在窗边,手里捻着条透明线在串那二十七颗翡翠珠子,他眼睛尖锐,手指灵巧,一下子一颗,一下子又一颗,很快就能将白穗子扣进去。
  凌晨的月光总是会薄凉一点,淡淡的从他好看的鼻梁划过,让他垂下来的单眼皮、认真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都显得清澄又寂寥。
  床边的桌面都是些木楼里的小玩意,绣球、黑外套等等,应是地震过后又回去一趟,顺便拿了出来。
  柏唸在微弱光线中醒来,没有出声,只是侧头静静地看着。
  这一次,和在木楼隔着墙体看自然不一样,那是虚虚的影子,这是近在咫尺的真人,可是为什么还是好遥远的感觉。
  在昏幽的环境,在对方可能看不到的角度,柏唸肆无忌惮地窥探着眼前人,目光静而深,然而他像上一次那样,再度怔怔地哭湿枕畔。
  可这次不仅仅是因为路北庭,还因为好多好多。
  “小南送到我爷爷那里了,他们今早打算过来看看你,然后回江苏老宅,顺便赶在九月份之前给定下所好学校。你怎么看?”
  路北庭没有转头过来,依旧低头垂眸,把最后的尾线打了个死结,拎在月光里欣赏,翡翠浸在月光里晶莹剔透又光滑。
  柏唸说:“那再好不过了,以后还要麻烦你爷爷照顾了。”
  “狸奴我找回来了,红鲤鱼找不到了。”
  “大概是旱死了。”
  “陈朝之的遗体,已经叫人放在巫山县妥善保管好,到时候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回去看望她。”
  “……我想今天就回去。”
  嗓音尾调抑着哽塞。
  “那等今早爷爷他们来了,我们再回去。”路北庭盘着珠子,沉默须臾,忽然间戴在腕上,说,“生日礼物我收了。”
  柏唸从巨大的悲伤漩涡中一怔。
  路北庭起身在一堆小玩意里摸出一沓折叠好的白纸:“原是在一个箱子里装着的,偶然发现箱子口跑出一张,随意捡起看了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自己答:“是天大的秘密。”
  柏唸仰望着路北庭,表情在泪流满面中有些僵滞:“……什么?”
  路北庭居高临下冲他仰了仰下巴,示意睡过去一点,他迟疑着挪出一半床位,然后自己坐在床边脱掉鞋子,沉默着躺下来,病床太小,两人肩挤着肩,膝盖顶着膝盖。
  躺了这么久的被窝都不觉暖。这种毒是以血液为生,跟寄生虫或菟丝子差不多一样,血液越多,它吸得就越多,这会导致毒素快速扩散。只吃素食,血气不足的人,身体自然发虚畏冷。
  靠的近,柏唸身上那一股药味笼罩着路北庭,似乎被子也沾染了这挥之不去的味道。
  除了药味还有血腥味,是柏唸的,也是路北庭的。
  避免压到他的长发,路北庭把头发拂到另一边去,随后完全躺下,轻声细语:“我们一起看看是什么。”
  他声音轻的像夜间说悄悄话,生怕吵醒房外的野兽一般。
  更阑人静,皎皎月色。
  路北庭拿出第一封,展开,半举在二人中间,嗓音低沉而缱绻,念着:“凌晨忽醒,偶然遇见莲花朵朵开,希望路北庭夜夜好眠。”
  柏唸听到一半,猝然扭脸看他,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把那沓纸夺回来,但是半晌没动,往被窝里缩了缩。
  不知是羞涩还是脸皮薄臊得慌,活像读书时期被暗恋的人发现情书,叫路北庭看得低低笑了两下,两人脑袋抵着脑袋,又抽一张纸:“采菌子回来,正殿的门槛老高,又把我绊倒,希望路北庭不要摔到,不要受伤。”
  “毒发作起来像硫酸腐蚀骨头,像蚂蚁啃噬,遥祝路北庭无病无灾。”
  “有户人家不给女儿读书,那家人真是死人。哩寨天空是灰色的,今日北京预报有大雨,但愿路北庭出门带伞了。”
  “深冬季节,路北庭生日快乐,天天睡好觉。本来是想送二十七颗翡翠珠串给你的,阿爸说这是定情信物,一生给一人,但一年又一年,没能送出去,抱歉。”
  “阿姐在山里逮住只国家二级保护鸟儿,还好让她赶紧放了。突然想起江苏鸟展。祝路北庭无牵无挂飞高高。”
  “……”
  柏唸枕在路北庭的胳膊上,勉强撑着眼睛看那纸张字句,慢慢地视线移到咫尺之间的侧脸,耳边仍听见念诗般的细语。他说:“书法字体好看吗?”
  “很好看。”路北庭回答。日记有写——看路北庭书法比赛作品贴于校园墙,于是我也学了小楷。
  继续展开一张纸,过了好半晌,路北庭却不再念了。
  纸上内容的字能明显看出当时人的手抖:
  【自从于哈尔滨离别后,我心如刀割,匆匆回至哩寨,亲人相继离世,生念寂灭,遥想阿姐与侄儿,便硬生生苦撑下来。
  哩寨太压抑了,我时常仰望天空飞鸟,想念着你,想着我这不知是冗长还是短暂的一生,再也见不到你,难免哽咽落泪。
  忽然想到一句诗: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路北庭,遥祝你自由顺遂,开心快乐。】
  “怎么不念了?”柏唸摸着他稍稍扎人的胡茬问。
  “念累了。”路北庭颤叹口气,搁下那沓纸,给他拉一下被角说,“还要好久才天亮,再睡会儿。”
  “嗯。”柏唸的呼吸悉数喷洒在路北庭的脖颈和侧脸上,嘱咐道,“南南他们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好。”路北庭嗓音喑哑回答。
  过了片刻,路北庭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濡湿了一块,他抬手轻轻盖住对方的眼睛,半撑起身体,侧首吻到那又苦又干涩的唇。
  掌手温柔湿润了,唇舌间也湿了。
  唇齿缠绵,厮磨片刻,路北庭离开几厘米,自上而下互相抵着鼻尖,背逆着窗外悬挂的一轮明月问:“怎么就只会求神女庇佑我,你自己呢?”
  柏唸看不到他,在黑暗里,苍白无力的面容惨淡笑了笑,不答反问:“绣球的愿望你许了么?”
  路北庭也笑一下:“我现在许。”
  柏唸认真听着。
  路北庭面色平静,可眼眶却红了:“我希望柏唸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窗外似乎起风了,小小一隅,被窝暖和,因为他们挨搂得很近,但又很远。
 
 
第25章 托付
  微弱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光影落在光滑的地板和雪白的被褥上。
  病房门开着,空气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凝固住了,周遭渐渐升起一丝丝尴尬的涟漪。
  陆予和路老爷子以及柏溪南从高到矮像军训似的一排站着,表情可谓丰富多彩。路老爷子见过大世面的人,严肃的面孔都不禁抽搐。
  这画面感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病床上的柏唸左侧睡姿,脑袋枕在路北庭的胳膊上,两人后背贴前胸,半点缝隙都没有,露出被子的四只脚互相交缠。
  在他们眼中,柏唸完完全全被路北庭包裹在怀里。
  也许是被他们开门进来的动静吵着了,向来觉浅的路北庭悠悠醒来,蹙动眉头,睁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毫无波澜,半点没有被抓奸在床的羞耻感。
  陆予首先反应过来,以身为盾,挡在一老一少跟前,压着气音说:“非礼勿视。小宝贝,赶紧闭眼,路爷爷,别看,小心三高。”
  大清早就来这么猛,床上狼藉,鬼知道三更半夜有没有干什么没羞没臊的事。
  那病房一个伤,这病房一个病,路老爷子思想再开放跟随社会脚步却想象有限,万一被这一幕重重直击心灵晕倒,再两腿一蹬,那真是太糟糕了。
  路北庭手臂从柏唸后颈轻轻抽出来,虽然动作很小,柏唸还是醒了。
  柏唸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短暂几秒的迷茫,视线逐渐聚集,头皮被轻轻扯着,不痛。
  路北庭拨弄好他的长发,将人扶坐起来,低声说:“南南和爷爷来了。”
  “我的天呐。”陆予保持张开双臂的动作大惊小怪,“我每天花一个亿就请我吃狗粮了呗,太感动了呢。”
  “少阴阳怪气。”路北庭说。
  柏唸还坐在凌乱的床上,原本刚睡醒就懵,看见床尾站着好多人,登时更呆愣了。最后还是柏溪南钻过陆予,飞扑在他怀里才猛然回神。
  大难不死过后再相见,总是有很多肺腑之言要讲的,路北庭说去给他带早餐,然后和其他人一道出了病房。
  柏唸揉着柏溪南的脑袋,瘦弱的手无力把他抱上床,便下床半跪在地板和他平视,他的右眼眉角和手臂都抱扎着纱布。柏唸一边打手语一边说:“痛不痛?”
  柏溪南红着眼圈疯狂摇头,眼泪也随着动作乱飞,表情伤心极了:“阿爸,我眼睛一点都不痛,我是心里不舒服,姑姑死了,我亲眼看见姑姑被人从房子底下被抬出来……”
  他小矮墩点高站的笔直,比划手语的双手因为抽抽噎噎的哭泣而缓慢,脸哭得通红,气也逐渐喘不顺。
  “我心里好难受,我想要姑姑,我也想要立刻就见到阿爸……”
  柏唸看他讲这些话,半跪的身体稳不住的颓坐下去,喉咙被什么重物堵塞住,半句安慰小孩子的话都吐不出来。
  在柏溪南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一副不温不热的淡漠模样,不打不骂,不亲不抱,有着不容置疑的言语和严厉的态度,如今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当然没见过。
  他低头看见柏唸低下头的那一片裤腿湿了,他伸手去抱住柏唸,企图用小小一团的身板包裹着,眼泪流得更多。
  这时候,柏唸也回抱过去,他这么大人了好没出息,竟然要在小孩身上索取安抚。这一下,他像是把这辈子的意难平都宣泄出来,要把从前积攒的泪水哭个干干净净。
  柏溪南松开他:“阿爸不哭。”
  柏唸从所未有的轻柔摸着柏溪南的脸蛋,咬牙摇头说:“没哭。”
  “下午你就跟太爷爷去个很好看的城市,他会照顾你的,你乖乖的……”
  柏溪南原本哭泣的表情瞬间僵硬,手势疯一般拒绝,嘴巴还“啊啊啊”喊着,手势激动:“我不要去很好看的地方,我也不要别人照顾,阿爸不要我了吗?!”
  “姑姑不在了,阿爸你也不要我了吗?”
  大概是第一次忤逆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又再一次缓和手势重复。
  柏唸怔愣住,被这动作当头一棒。
  放在哩寨族的任何一个村民,就是如蓬噶那类烂人他都会情绪价值给满的好声好气,在读书时期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聊天,多么温润尔雅,侃侃而谈。
  但往往最在乎的人,他伤的越深。
  他以为自己活不长了,柏溪南终是要送出哩寨的,所以不用感情太深,以免离别时太过不舍难分,诚然,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以为自己在分手时说狠话,路北庭难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爱他,就会去奔向那光明璀璨的前途。
  一切都是他以为。
  从某种方面来看,他对待柏溪南真的比任何一个陌生人还冷漠。
  柏唸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莫大的自责和痛心,滑动着艰涩非常的喉咙:“阿爸没有不要你,阿爸生病了,没力气照顾你,对不起。”
  柏溪南表情瞬间委屈极了,眼泪犹如河水涌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听到你和樊老爷说话了,我不走……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别想把我甩掉。”
  柏唸被他一次次的比划击碎:“没甩掉你,等阿爸病好了就去找你。”
  柏溪南哭成泪人:“你骗人,樊老爷说……”
  柏唸一把握住他比划的小手,声色俱厉:“柏溪南,你听话。”
  闻言,柏溪南委屈地瘪着嘴巴,似有愤懑,转身就往门口走出去两步,停顿,又飞快回身,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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