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一边给他输入灵力一边不高兴地抱怨:“路子游跟你差不多,他都知道好好地在客栈里等着,你倒好,身上就一点点灵力还三天俩头往外面跑,下次耗尽了别来找我,我不想给你补。”
祝时宴凑到他眼前,歪了歪头,眼含笑意地问:“真的?那我没有灵力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他刚刚说的话祝时宴一个字儿都不信。
因为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管他了,要让他涨涨教训,结果祝时宴经常大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握紧自己的手源源不断地给他输入灵力,生怕他缺了一丝一毫。
容清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没有丝毫可信度,恼怒地丢开他的手:“你又不听我的,说了有什么用。”
他赌气往前走,祝时宴连忙跟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别生气嘛,这次最后一次了,还剩一些交给师兄,我不管了。”
容清的脸色这才微缓,伸出手:“手给我。”
祝时宴立马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还私心地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笑意吟吟的说:“这样输的更快些。”
容清嗯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祝时宴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影魔的事解决回到灵虚宗,他便去找师父,请师父做主,让他跟容清正式在一起。
他并未觉得跟一条蛇相恋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在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坦然接受了,仿佛他与容清两人,本就应该相知相守,相爱一生。
他是孤儿,自有记忆起便被师父带回了灵虚宗,身为仙门弟子,对来历不明的灵兽不说厌恶,也应该是敬畏居多,可他在第一眼看到容清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照顾他,还想留他在身边。
而且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很多记忆,遗忘了很多重要的事......和人。
这种想法萦绕在他的脑海,偶尔会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就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虚构的,他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一种游离在外,始终融入不进去的荒诞感。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他是属于这里的,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灵虚宗是真实的,他的师父是真实的,他的师兄弟们是真实的,容清也是真实的,所谓的虚构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容清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我们到了。”
祝时宴收回思绪,扭头看他,眸中倒映出对方担忧的神情,他怔愣了一下,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如风吹过一般烟消云散了。
他笑了笑,道:“嗯,我们进去吧。”
想那么多做什么,至少在这一刻,他是满足的。
.
五天后。
153个影魔悉数清完,松庆城的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悦来客栈的门口也堆满了他们送来的谢礼。
路阳秋想多留他们一段时间,好尽尽地主之谊,可公孙禾仪想早日回宗门复命,所以婉拒了,言明他们只会休息一个晚上,明日便回灵虚宗。
路阳秋无法,只好退后一步,说在城主府为他们设下了欢庆宴,还请各位仙人务必赏脸前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位真真正正爱民如子的好官,他的城主府之所以如此朴素,也是因为他将大部分钱财都拿去填补了封闭城门、增加守卫的窟窿。
清正廉洁,一心为民,这样的好官即便是在凡尘俗世也值得所有人尊重,所以公孙禾仪没有拒绝,接下了这份请帖。
更何况,大家都看得出来,路子游虽然对他爹有心结,但内心深处还是想回去看一看的,影魔的事既已解决,临走前把他的心结解一解也算是不枉来这一趟。
戌时。
众人从客栈出发前往城主府,一打开门,门口呼啦啦跪了一地的百姓:“拜见各位仙人!仙人们的大恩大德,我松庆的百姓没齿难忘!”
走在最前面的公孙禾仪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无措,他用仅剩的灵力托举起众人,磕磕绊绊地回道:“拯救苍生,清除邪祟,本就是我灵虚宗分内之事,你们不必行此大礼。”
百姓们将几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道:“没有你们,我们松庆城将永无宁日。”
“我们会永远铭记仙人们的恩德!”
“对,我们还要修神庙,为仙人们日夜祈福。”
祝时宴安静地走在最后,一个小男孩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腿,口齿不清的说:“大,大哥哥,这个送给你。”
祝时宴低头一看,是老李头家的小虎子,他仰起头,努力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我,我爹说了,大哥哥是我们一家的大,大恩人,小虎子喜欢大哥哥,所以要把这个,这个送给大哥哥。”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泥巴捏成的小人,看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应该是他自己捏的。
祝时宴心一软,收下了这个泥巴小人,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好读书,以后做一个像城主一样的好官。”
小虎子用力点了点头:“大,大哥哥放心,我会好,好好读书的。”
他松开手,向不远处一对夫妇跑去,祝时宴远远地看了眼,见李相余和云娘两人接住了小虎子,然后对他露出了一抹温馨的笑。
祝时宴也朝他们点了下头。
经路上百姓们这一耽误,几人到城主府的时候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城主府门口只点了一盏灯,府内寂静无声,连个守卫都没有。
祝时宴皱了皱眉,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很快,路阳秋便脸上带着笑的出来迎接了:“各位仙人到了,是在下有失远迎,快请进。”
第176章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一行人踏入府中,看着笑容满面的城主和府内安静忙碌的下人,祝时宴越来越觉得有些违和。
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路阳秋微微弯腰, 一脸谦恭的说:“各位仙人请上座。”——城主还是那个城主,做事周到, 礼数周全,挑不出丝毫差错。
......许是他想多了吧。
祝时宴压下心底的不安,于席间落座。
路子游从他身后冒出一个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了眼路阳秋。
但路阳秋就像没有看见他一般, 目光无波无澜地从他身上掠过,一边招呼府上的下人布菜一边与公孙禾仪和宋玉溪几人推杯换盏。
路子游僵在了原地。
而祝时宴总算知道那种违和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通过师兄的描述和那些时不时送往客栈的包裹, 他原本以为, 路阳秋是非常期待见到自己儿子的, 甚至于, 他设下这个宴席的主要目的也是想借机与他的孩子见上一面。
可谁承想,他在看到路子游后竟一丝反应也无。
萧澜压低声音道:“你六年未归, 模样大变, 城主一时没有认出你也是有可能的。”
路子游攥紧拳:“我离家之时已12有余,连慕容枝都能一眼认出我来, 他却毫无察觉, 可见并不欢迎我回家。”
“别急。”祝时宴低声劝道:“许是席间不好与你相认, 等宴席结束, 他自会过来寻你。”
......虽然这话祝时宴自己说的都心虚。
倘若路阳秋真的思念他的孩子,六年未见,他定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冲过来与他紧紧相拥,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冷漠如路人。
“阿清。”祝时宴拉了下容清的袖子, 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并未有什么异常。不过......”容清停顿了一下,道:“我今日格外不喜这个城主。”
但他一向看人类不顺眼,所以这话也算不得什么有力的证据。
祝时宴蹙了蹙眉:“我也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他悄悄探了下席间的食物,双眉皱得更紧:“食物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是这种处处正常但又隐约透露出的不正常让他的心底越发不安。
前方宋玉溪几人还在与路阳秋互相敬酒,祝时宴放心不下,道:“我们吃完早些回去吧,我跟师兄他们说一声。”
说完没有听到容清的回应,他也没有在意,闭上眼准备密语传音,就在这时,他的鼻尖忽然吸入了一阵迷香,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意识也迅速陷入了昏迷。
——再睁开眼时,他周围的场景已全然变了模样。
十几年前,一个宁静偏远的村庄突然爆发了一场怪病。
发病之人暴戾残忍,六亲不认,形如恶鬼。
村长下令将其诛杀,可依旧阻挡不了这个疾病的蔓延,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村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人们拖家带口四处逃窜,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害怕地藏在角落,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是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大难临头,没有人还记得要带着他一起离开。
他面容惊恐地看着大街上那些“怪物”,双眼蓄着泪水,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不幸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还是发现了他。
“怪物”扭了扭脖子,面目狰狞地一步步朝他靠近,男孩绝望地闭上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在地,他紧紧地抱住一个破旧的丑布偶,嘴唇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面前也似乎没有了声音。
男孩抽抽搭搭地睁开眼,双目瞬间瞪得浑圆——他看到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蛇正死死地缠住那个男人的脖子,男人拼了命地挣扎,却始终无济于事。
黑蛇越缠越紧,蛇头高高竖起,瞳孔也变成了一条线,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失去了呼吸,轰然倒地。
在他死后,黑蛇松开他的脖子,滑动爬行至男孩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男孩呆呆地看着它,一时间连害怕都忘了。
“嗝。”
他吓得打了个哭嗝,颤颤巍巍地把手中的丑布偶递出去,声音含着哭腔,结结巴巴的说:“送,送给你,不,不要杀我好不好,我,我一点也不,不好吃。”
黑蛇嫌弃地一卷尾巴,将那只丑布偶扔在了远处。
男孩呆住了,然后突然开始嚎啕大哭:“哇——呜呜呜!”
一直强忍着的害怕和委屈像是找到宣泄口,他哭的惊天动地,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哭的顾不上害怕,一把抱住黑蛇,“你是坏,坏蛇!”
嘴上骂着坏蛇,可他的双手却死死地抱紧它,哽咽着求饶:“我一点也不好吃,我一个月都没洗澡了,蛇蛇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黑蛇:“......”
男孩的眼泪鼻涕糊了它一身,黑蛇暴脾气上来,眼神阴冷地看着他,缓缓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男孩哭累了,突然咦了一声,伸长脖子凑近黑蛇的背部,歪头看了看,然后嘟起嘴,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呼呼,痛痛飞飞。”
黑蛇浑身一僵。
黑蛇的背部有一道裂开的口子,湍湍的血珠不断往外冒,那是它舌尖够不到的地方,所以有了伤口它也从未理会。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它受的伤——即便只是一个年幼的稚子。
男孩用小小的双手捂住它的伤口,脸上泪痕未消,头摇得像拨浪鼓:“看,看不见就不痛了。”
黑蛇留了他一命。
一孩一蛇在这个怪物肆虐的村庄里横行霸道,男孩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行走,身后跟着一条凶神恶煞的小黑蛇,“怪物”们即便垂涎男孩的味道,在看到那条黑蛇后也会害怕地退避三舍。
变故发生在一天夜里。
男孩抱着黑蛇睡的正香,一道鬼魅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钻进了男孩的身体里,第二日男孩睁开眼,立即双目通红,呲牙咧嘴地扑向小黑蛇,嗷嗷叫地要咬他。
黑蛇控制住了他,也很快找出了破解之法,用灵力除了他身上的邪祟。
男孩恢复了正常,第二天又继续跟着黑蛇在村庄里“横行霸道”。
但很快,他再一次被邪祟上身。
直到这时,黑蛇才意识到,若是这个村庄的邪祟不除,男孩将永无宁日。
男孩年纪尚小,离不开人类社会,而且它不止一次听到男孩在睡梦中哭着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每当这个时候他醒来,情绪都会变得非常低落。
148/161 首页 上一页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