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白也说不上来会不会有影响,毕竟直觉这东西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
还是从戚小胖那里搞清楚了事情大部分真相的哀蝉开口给大家喂定心丸:“不用担心,现在的周小雅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鬼,只是一抹残存于世的执念,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
杨警官上下打量了哀蝉一番,好奇道:“这位……对这些事很了解?”
说起来那通报警电话打得也很有意思,不然出警的也不会是他。
哀蝉矜持点头:“略知一二。”
自报名号这种行为总显得有自吹自擂的嫌疑,这时候同行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他是和尚,专业对口。”卿白语气平平的添了一句,“偶尔靠谱。”
杨警官愣了一下,看着哀蝉T恤衫上大大的‘宅’字,话说的很委婉:“原来是出家人,还真是……真人不露像。”
“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普通的和尚而已……”说着又不满的去戳卿白,戳了个空。
“什么叫偶尔靠谱?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卿白故意做了个‘猫’的口型。
哀蝉瞬间偃旗息鼓,但又有点不服,脸上标志性的笑容都暗淡了不少,低声叹息了一句:“你那猫估计这世上没人看得住……”
卿白垂眸,权当没听到。
……
在四刻钟即将走到尽头时,几人终于找到已经被安置在病房的班别意,给班别意吊水的护士以为他们是病人亲属,还感叹了几句班别意福大命大,这样折腾刀口居然只是轻微感染。
等护士交代好注意事项离开病房,卿白就开始找起折叠伞,班别意人还晕着,任人摆弄也没反应,可抬起枕头一角却没看见折叠伞的影子。
卿白正怀疑是不是救治班别意的医生或者护士嫌伞碍事给拿开了,就听戚小胖小声惊呼:“老班手里抓着啥呢?”
一回头,原来在他查看枕头的时候戚小胖已经把被子都掀了……掀了就掀了吧,反正天热人还烧,而卿白找的伞正在班别意手里攥着。
戚小胖扯了一下,没扯动,然后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抬头去看卿白:“卿哥,周小雅的魂儿不会就在这里头……吧?”
哀蝉‘阿弥陀佛’了一声,杨警官表情也挺严肃,答案已经很明了。
卿白上手碰了一下露在外头的伞柄,沉默片刻,正要说话,那深蓝色的折叠伞就像沉在水里突然晕墨了一般漾起一缕轻烟。
轻烟留恋不舍的围着班别意的病床盘旋,像雾绕青松,像云迷晴峦,像这世上一切分离前的依依不舍,但它并没有过多停留,最后在卿白面前停滞了几秒仿若道谢后,便似早已明确了方向,须臾穿地而去,洒脱如风。
直到那缕轻烟彻底消失不见,病房里又安静了良久,才有人开口说话。
“这这这就……走啦?”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迅速太猝不及防,戚小胖有点没看明白,“老班一直昏着,估计啥也不知道,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代为口述啊。”
卿白用了点力,把离了魂儿颜色似乎也浅淡了几分的伞从班别意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兴许是……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他们之间最亲近的关系只是曾经的初中同学。
至于那些暗恋与被暗恋者、受害者与死亡现场第一发现人……不如不说。
戚小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懂事地跳过话题,熟练唠起无关紧要的‘小事’:“哎你们说那魂儿去哪儿了呀?回阴曹地府排队拿号等重新做人?这里十多层呢她一头钻下去不晓得要飘多久,不知道残魂能不能乘电梯,好歹到了一楼再钻地,哦忘了这里有负一楼,那是不是能更快……”
哀蝉打断戚小胖没营养的逼叨逼:“算算年份,那姑娘的转世都能跑能跳能做小学奥数题了,都说那是一抹执念,不要把它当鬼魂看。”
戚小胖哦了一声,又问:“所以它去哪儿了?”
哀蝉笑了一下,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与之前蹲在服务台等人认领的狼狈蘑菇判若两人,引得杨警官都不由侧目。
“楼下不就是儿科?”
戚小胖惊了:“你的意思是周小雅的转世也在这医院?”
哀蝉点头:“应该说是正因为周小雅的转世就在这医院,所以常秋秋的罅隙才也在医院。”
说到底,常秋秋费尽心思要找的是当年害周小雅的人,若缺了‘周小雅’,即便再拉多少老同学进去,也是徒然。
哀蝉话里包含的信息量不小,卿白思虑片刻,却道:“会对周小雅的转世有影响吗?”
既已投胎转世,便是新的人生,即便是残魂执念,被这样扯进罅隙重温前世旧梦,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哀蝉虽然有点意外卿白的关注重点,还是很快回答:“有。”
见卿白戚小胖连同杨警官都面色凝重地看过来,哀蝉不敢再卖关子,连忙说:“执念已了,残魂归位,她以后便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无病无灾,不必常来医院了。”
戚小胖松了一口气,卿白也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这一世能健健康康长大,和同学们一起上体育课。
……只是看常秋秋在罅隙中的反应,像是并不知道周小雅的残魂也在,那她的罅隙为何会在医院?想起出了罅隙便不知去向的九年,卿白直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戚小胖:“回去就好,不过难怪那个‘周小雅’看着呆呆的,像傀儡提线木偶,我们刚开始还以为她是领主放出的烟雾弹,不过也是多亏了她,罅隙内才能重演当年……唉,总算让我们找出真相。”
“呆?”卿白摇摇头,“你以为我们收到的短信是谁发的?”
戚小胖是真的呆了:“不是常秋秋吗?”
卿白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常秋秋?”
戚小胖解释:“她不是说要是老班他们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就拉更多人进去吗?”
卿白耐着性子道:“但我们明显并不在她所说的那些‘更多人’里。”
是哦,戚小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又不是当年初三二班的老同学,干嘛拉他们进罅隙,当观众旁观他们曾经的少时恩怨爱恨情仇吗?而且那短信明显是以班别意为主,现在一想,什么病危通知书,那分明是求救信啊!让他们去救班别意的求救信!
……难怪以班别意的号码发,也难怪只有他们赶到了医院。
第48章 梦
卿白三人在医院一直待到了晚上, 正商量留谁守夜,问题就迎刃而解——隔壁病房的高台醒了。
看着门口高大挺拔眸清目正的男人,若不是他自报名号, 戚小胖都不敢信这和罅隙里那个阴沉瘦小的初中生是同一个人。
高台:“你们回去休息吧, 我在医院照顾他就行。”
经过罅隙末尾那一遭,戚小胖倒是不怀疑他对班别意的用心,只是……看着高台身上的病号服, 总感觉他们有虐待病号的嫌疑。
戚小胖的想法向来外露, 连高台这刚认识没多久的都能一眼看穿, 他正想说两句话安安这小胖子的心, 床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的班别意却先开了口:“你们回吧, 我感觉好多了,不用留人照顾……高台也要留院观察, 我正好和他聊聊。”
不用留人照顾,却留高台聊天……戚小胖顿时眼睛一亮,感觉自己似乎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虽然不是当事人, 但在罅隙中也听了不少他们曾经的爱恨情仇前尘往事, 老班和高台因为阴差阳错误会多年, 这会儿不就是重归于好的大好契机?!
“行叭行叭,那你们好好聊, 我们就先回去了, 明天再来看你噢!”戚小胖一反常态的积极撤退, 还顺手带上了卿白和哀蝉。
出门之后见卿白目光还望着门内,似有忧色, 戚小胖一边关门一边劝慰:“卿哥你不用担心, 这高台对咱们老班还是很用心的!”
毕竟患难见人心,在罅隙那么危险的鬼地方高台都处处维护, 出来了那还不得升级加倍?说不准等明天他们再来,这俩人就手足情深难舍难分了!
一直在思索要不要把伞带走的卿白闻言看了戚小胖一眼,淡声道:“不怕他不用心,只怕他太用心。”
说完卿白便转身向电梯间去,那伞质量一般,不要也罢。
戚小胖:“???”
看着卿白背影,戚小胖总感觉他卿哥那话里有话。
直到回了未名新村推开小院大门,戚小胖才恍然想起他卿哥今天在罅隙里似乎好像大概可能出了个……柜?
但转念一想,也不一定,联系当时情景,万一他卿哥只是敷衍常秋秋呢?
戚小胖左思右想始终无法确定,感觉凭借自己一个人的智慧可能是想不明白了,于是决定集思广益,他拉了一把旁边的哀蝉,小声道:“你和卿哥也认识好几年了,你觉得我哥他……喜欢人类吗?”
话都说出口了戚小胖又觉得还是委婉点比较好,当即转了个弯。
哀蝉却没能领会到戚小胖的‘委婉’,还以为他想探讨种族问题,当即正色道:“虽然他不是人,但他一定喜欢人。”
有门!戚小胖眼睛都亮了,马上追问:“那你觉得是男人还是女人?”
“?”哀蝉一脸你和我一个和尚讨论这种问题合适吗的表情。
戚小胖一看他这表情顿时就委婉不下去了,但还是先瞄了一眼卿白的位置,见他已经在往楼上走,才放心开口道:“我怀疑,只是怀疑哈,我卿哥性向的豪华游轮好像停泊在了湾仔码头……你晓得湾仔码头是啥意思吧?”
感觉自己被小看了,哀蝉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泼墨大‘宅’字,他什么不懂?他什么都懂,不仅懂,还精通。
戚小胖还没来得及吐槽你一个和尚这么懂合适吗,就听哀蝉说:“不用怀疑,你卿哥他的确在湾仔码头有VIP豪华大船位。”
心中怀疑被证实,戚小胖却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你怎么这么确定?”
这几年和卿哥朝夕相处的是他欸,他都不知道……
莫名的攀比欲突然就起来了!
哀蝉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再普通、再确定不过的事:“因为他有男朋友啊,哦不对,是前男友。”
“有男朋友?!!”还成了前男友?!戚小胖人都傻了。
哀蝉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戚小胖呆呆地问:“怎……怎么认识的?”
他卿哥有前男友和认识哀蝉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难不成哀蝉就是他卿哥的前男友,两人分手后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实在想不通遂遁入空门……呸呸呸!住脑!太可怕了!
“在我们寺庙举办的法会上认识的。”哀蝉说。
戚小胖还是不懂,只能干巴巴的赞叹:“不愧是卿哥,约会都约得如此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别人约会都是吃喝玩乐看电影,我卿哥直接上寺庙沐浴佛光……”
哀蝉却表情古怪:“不是约会,也不是沐浴佛光。”
“他当时是来寺庙找人给他前男友做法事。”
戚小胖:“???”
不愧是他卿哥,就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戚小胖:“详细说说?”
……
虽然人已经上楼,但卿白还是能隐约听见楼下戚小胖和哀蝉的对话,不仅是因为那俩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大声,也是因为他近来耳目清明了许多的缘故。
只是他此刻却没有心情和精神加入或者叫停两人的讨论。
……猫没有回来。
卿白环视了空荡简陋得一眼就能看遍的房间,再次确认里面没有猫影后卿白干脆将刚打开的灯关了,反手关门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关严留了条门缝。
卿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如此冷静,不仅没焦虑崩溃甚至倒头就睡,而且还睡着了,还做了个不算噩梦的梦,梦到了曾经十八岁的佟酒年。
其实人的年龄是很难仅凭肉眼精确到个位数的,但卿白就是知道这是十八岁的佟酒年,就像他也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依然一晌贪欢,近乎贪婪地盯着佟酒年线条流畅清瘦好看的侧脸。
“……今天物理考试最后那道大题有点超纲,我废了半小时才做出来,不知道对不对,等会儿我们对一对,我们卿卿肯定做出来了。”十八岁的佟酒年说着话突然转过脸来,带着笑意的眼睛柔亮温然,里面倒映着一个小小的穿着高中校服的卿白。
39/111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