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Z班他最喜欢的同学,无疑是虎嘉。
虎嘉纯粹简单,总是活力满满,对什么都有热情。
因着他这个性格,他跟谁都玩得来,不管对方富有还是贫穷,倨傲还是卑微,没有谁不喜欢和他相处。
可除了他,其他人就不重要了吗。
纪纶摸着一抽一抽的心脏,生疼。
身后的每一个人都让他操心过,也让他生气过。
他们绝不是无关紧要的炮灰角色。
还有衡弥生,那个心性柔软的少年。
他又怎么样了?
……
“班长……”
包围圈中的人痛苦一声呓语。
实力悬殊的不只他们这一处。
衡弥生面临的境况同样如此。
维持不住的装甲若隐若现,他简直成了个沙包,任秃头男人殴打。
不时他还要被推到起哄的匪徒之间,你一拳我一掌,仿佛重现昔日被新阳学生推搡欺凌的画面。
他们安全抵达学生会大楼了吗?
衡弥生模糊的意识分出一丝心神想。
抓住一个空隙,他闪身冲出匪徒包围圈,背靠几根参天校史柱,重重喘气,“你头上纹的是黑鹫吗?”
如此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对方的纹身。
“哦,你认识我?”秃头男人头部装甲一直没有覆盖。
显见的轻视。
衡弥生掀起一只沉重的眼皮,“你原本应该是塔尼亚帝国下一个附属国的军官吧?”
那个国家地小人少,不比幅员辽阔的华龙国,只能依附塔尼亚帝国存活。
一边又因为临近华龙国,很多流民肆意侵扰华龙国边境。
位于西北边境的战国城就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父亲说过,潘帕斯的高原有一只雄鹰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让他很头疼。”
“你父亲?”
秃头男人重新审视衡弥生,忽然仰头大笑,一时竟有几分豪迈爽朗。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华雄竟然对我有这么高评价!”
他语气冷下来,“可惜,你还是得死,你没继承到他的实力啊!”
华雄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代国出征,打遍天下无敌手,名震全球。
眼前这个少年却太弱小,太温和了。
他根本没有华雄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更没有那种雄心壮志,豪情万丈的英雄气概。
那实在是个让强者都仰望的男人。
“既然你承认你的身份,那你也应该明白……”衡弥生调整了下身形,扶住校史柱站直。
丝丝杀气落在他身上,他却恍若未觉,一字一句清晰道出。
“你永远侵.犯不了这个国家。”
这应该是他们无数次侵略战国城边境,妄想烧杀抢掠,都被华雄带人击败,灰头土脸逃回老家总结出来的道理。
轰!
能量铺天盖地爆发,震得碎石飞射。
这已不是威慑,赤.裸.裸的杀意凝聚成了实质,冲他而来。
男人阴沉狠戾的目光盯住他:“我可以杀了你。”
衡弥生残余的装甲勉强抵挡着这波冲击,裸露的脸上出现血痕,他还是像不知疼痛似,声音断续地喘着气。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们永远侵.犯不了这片土地,不管你们来多少次…又有多少阴谋诡计。”
“哈!”男人似大笑,又似冷笑。
活在象牙塔里的天真少年恐怕还不清楚。
惹怒一群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尖兵,是什么样的下场。
衡弥生很快清楚了。
他被人抡起来不断拍在地上,浑似他老家街头大娘摊的那张大饼模样,极尽折辱。
装甲很快消退,失去最后保护的他鼻青脸肿,奄奄一息被人扼住脖子高举起。
“我会给你们父子俩一起送上祷告,可怜的小子。”
“还有,我收回前言,你很有血气。”
受尽蹂.躏折磨的人,眼神竟然依旧透着坚定不屈,没有丝毫畏惧。
这无疑惹来敌人更多怒火。
他们恨不得将衡弥生大卸八块。
黑鹫扬手呵退他们,“对于强者,我会给他们送上敬意。”
所以这个人就由他来处决吧。
尸体他会原封不动送回战国城的。
五指微收,夜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又是“铛”的一声,黑鹫抬手挡下破空一击。
一个幽幽冰冷的少年声从黑暗中传出,对他说道:“你要对别人的东西做什么啊,秃头丑八怪。”
乌云散去,月光照亮那人。
他纯白的装甲浸染满身鲜血,艳丽而危险,甜美脸蛋满目狰狞,笑得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仿佛看不见在场什么局势,他甜甜的嗓音还在像个小孩子一样,用抱怨的口吻说道:“放开他啊大叔,你弄脏了别人的东西欸。”
衡弥生眼角蓦然湿润,在黑鹫的掌中挣扎着睁开肿胀的眼睛,气管艰难吐出一个气音:“陈辰……”
你…为什么要回来?
可以自保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第59章 变态和内鬼
虎嘉从来没像这一刻般如此不甘。
面对百般戏弄他的男人,他碰不到对方一个衣角!
对方甚至并未再出手攻击,而是如他所说,碰到他就算赢。
可是就算这样都没有用!
脑子知道对手在身后,却没有男人那样高超的神经反应能够迅速闪避。
他也没有对方久经战场的战斗经验,从容不迫展开没有死角的防守。
他太弱了。
难怪他说要参加全国大赛时,班长会劝他再考虑一下。
他简直不自量力!
可,明知实力不够,他还是不甘心。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点就好啊!!
“混蛋!!”
大吼着冲上去的少年,不顾章法,不顾筋疲力将要崩溃的身体,奋力发出最后一击。
拳头,停在一寸之距。
虎嘉双目怒瞪睁大:“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开!
他就弱小到这份上,不值得他躲开一下吗!!
妖异男人满脸兴致缺缺,全不见方才的兴奋。
灰蓝色眸子波澜不惊扫了眼侧方黑暗之处。
背后响起一道颤巍的声音:“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们?还……”
还故意放走纪纶他们。
虎嘉陷入失控情绪没发现,夏暑纵览全局却清楚能发觉。
这个男人明明可以在戏弄他们之际,顺手拦下纪纶和薛采青。
甚至轻松杀死他们。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男人冷磁的嗓音荡漾笑起来,变态又邪魅。
“这个世界少了你们这样的傻子不是很没意思?”
所以他就这样一直故意戏弄他们!?
捂着腰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的徐佳惜,脸蛋气得鼓起来。
想骂人。
这个疯子!
罗锣忙不列颠赶在他前面道:“是是,我们就是这样的傻子。”
管他是傻子还是故意戏耍,能活下来就好。
这一刻,罗锣反应无比迅速。
对面男人对他全然无视,目光睨着他身后的相雪秋,“小姑娘,你看起来好像不意外?”
相雪秋低头寻了一块还算齐整的砖石残骸坐下:“明显我抱有跟你同样的想法。”
男人脸上的表情像是笑起来。
罗锣已经替他笑起来,不仅语无伦次,还充满谄媚讨好。
他活了,他活下来了!
“OMG!弗洛斯特·威尔!”
紧接着他的谄笑就被一声女人咒骂打断。
“你这混蛋在做什么!该死的欺诈师!首领重金雇佣你来是让你玩过家家游戏的吗!你竟然还不杀死他们!那个少年呢!”
咻,一阵冷风擦着他脸边刮过,跟着讪笑不已的罗锣好像听到水流从水管喷涌而出的声音。
某种红色液体兜头浇了他满脸。
“我果然还是喜欢安静的女人。”红发男人盯向他道。
罗锣已冲到嗓子眼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不是女人,可他一向很聒噪。
空气凝固,无人再发出一丝声音。
随着那个“欺诈师”毫不犹豫割断的一截脖子,连地上黄子昂痛苦的呻.吟都自觉消失了。
相雪秋还是抱臂坐在那,面色无波无动,好像没看到长发女人背后轰然倒下的匪徒。
那人脖子上喷射的血量明明都有几米高远,十分灿烂夺目。
“欺诈师”视线扫过她,落到在场另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可没有这个小女孩让他满意了。
她气呼呼瞪着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该死的欺诈师!
他怎么敢!!
……
“该死的王城人!”
季姝听到鹰钩鼻男人咒骂。
他好像忌惮着她懂斯诺克威语,随手把她丢给一个匪徒,跟来通报消息的下属走远。
“东院……王城小鬼……外面……”
“那些该死的王城人!”
“帕西斯阁下已经和其中一个交手……”
看得出,他们言语间神情充满对王城的彻骨仇恨。
难怪方才女人一爆出她的身份,立刻就想将她带走。
季姝目光轻轻扫过宴会厅全场。
人质们不见先前的躁动,纷纷噤若寒蝉,躲开了她的眼神。
一片死寂中,她看到眼睛通红的纪灵紧张朝她望来。
这个明明已经吓得不敢动弹的女孩,方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着匪徒面就扑上去跟人撕扯。
为了替她仗义执言吗。
季姝看到她被撕毁得凌乱的黄裙,断裂的指甲,十指鲜血淋漓。
纪纶拜托她保护好的人,她却害她至此。
季姝缓缓一笑启唇。
灵灵,趴下。
她一直没忘记要观察周围环境,匪徒的相貌都要被她深深刻在心里。
自然也没错过,那个窗外倒挂在屋檐下的身影。
“你,你,还有你们,都跟我来。”鹰钩鼻男人去而复返,点了一些人又很快匆匆离开。
他们只留下原来的一半人守在这。
而且剩下的一半人中,又只留下四个警卫的尖兵看着人质,余下的人全部转移到一楼,好像是为了防备那里的敌人。
季姝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感到好笑。
也许是匪徒看了一场女人撕扯头花的好戏,又目睹一群懦弱无能的软蛋绅士大气不敢出地卑微求饶。
他们被判定毫无危险性。
事实也确实如此。
纵使只有四个匪徒看守,太平安逸惯了的一众首都人也没想过反抗。
是觉得校外的救援队一定能解救他们吗?
反抗会有牺牲。
谁要做那第一个出头的牺牲者。
何况匪徒还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不是已经有了绝佳的目标人质吗。
可惜——
季姝心里数着时间。
她不会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
咚!
黑影破窗扑入。
首先解决靠窗的匪徒,一脚踢中后脑勺震碎装甲踹开,飞刀同时反手甩出,命中持枪的第二人咽喉。
咽喉是致命部位,人会下意识伸手保护,即便他知道装甲能护住那里。
在他松开机枪一刹那,游龙般的身影转瞬即至,两脚再度踹飞袭来的一人。
随即借着这人的劲,黑影凌空一个旋身回转,抓住临近那个第二人狠狠扔了出去。
季姝反应也极快,手肘狠狠击中身后之人的腹部,在他疼得弯腰时,反手将他从头顶抡出,正好被黑影踹飞的人砸中。
两人装甲迅速被打回原形,又被一些反应快的人质控制。
这波配合不可谓不完美。
一干人惊异不已时,季姝知道那不是巧合。
她发现少年的踪迹后,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少年也随时关注着她的处境。
她对他身法习惯和攻击轨迹的了解,还有对局势的精准判断也促成了这波配合。
“姝姝!!”
还有一个匪徒。
他原本就守在楼梯口那,让人鞭长莫及。
随后反应又极机警地判断出关键之处。
他果断控制了季姝。
“不要过来!”那人凄厉高喊,“扔掉所有武器和装甲,扔掉!!”
他无比惧怕着。
惧怕着那道突如其来的黑影。
而所有人目之所及,那个逆转乾坤的少年尚是方才扔飞人的背身姿势。
听到纪灵急呼,玄黑装甲的背影起身缓缓后转,冷戾煞气从面上一闪而逝。
“放了她,我留你一条命。”
……
静寂中,一声小兽似的呜咽。
图书馆楼下,削薄的身影跪倒在地,握拳狠狠捶地。
就在几分钟前,随着薛采青为阻拦匪徒而主动留在学生会大楼,他彻底变成孤家寡人。
她的牺牲也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弯了他本就不坚韧的脊梁。
没有人能背负着那样的重量,还能保持体面的抗压能力。
即便有,也不会是他这种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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