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次下来，两人之间莫名就形成了一种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又互不干扰的状态。
柳青栀对现状还算满意。
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都相当稳定，也不觉得一成不变的日子很枯燥无趣。
至于旁的那些，也很难影响到他。
不过，虽然这一切对于柳青栀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变化。
但是对于霍正五人以及在这座小城里的其他拾荒小队而言，却很难在搜寻物资结果发现成堆的变异者尸体时，做到毫不在意。
人类的尸体会被变异者啃食，也可能会被同类拿去蒸煮，变异者的尸体却不会。
被灭掉的变异者，只会日渐腐烂，最后慢慢被虫蚁侵蚀。
但这需要时间。
所以当一些拾荒小队在发现这些变异者的时候，还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头部和身体被砍出的规整痕迹。
一次两次还好，四次五次之后。
没有哪只拾荒小队会对这背后动手之人不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觉醒者会有这样的身手？”
“太厉害了，这么多的变异者尸体，这位动手的觉醒者未免有些强过头了吧！”
“看这砍伤的切痕，就跟宰猪一样。”
“屠夫吧。”
就这样，也不知是谁先起了这么一个头，莫名其妙的、也相当草率的，“暗夜屠夫”这样的称呼，就在一些拾荒小队之中渐渐流传起来。
这天，当出房间接水喝的柳青栀从萧向阳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给呛了一下。
听到柳青栀的咳嗽声，原本讲得十分激动的萧向阳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反应？”
柳青栀却没理会他，而是十分不理解地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般说道：“暗夜屠夫？怎么会有这么难听且土的绰号。”
萧向阳被气到了，有种在给同伴疯狂安利刚崇拜上的偶像，结果却被路人嘴一句而冒犯到的不爽感：“你懂个屁！”
柳青栀：“……”
萧向阳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说道：“你一个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评价？”
萧向阳从小到大，就对实力强大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他热衷于英雄主义，更热衷于纯粹力量的美学，不然也不会喜欢拳击。
也正是因为心里的那股倾向，他很容易就对一个能力强劲且品性不错的人产生崇拜之意。即使他不认识对方，也并不妨碍他对这个人产生好感。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根据霍哥和卫子明他们的分析，这个人和那天救下他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虽然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去刻意回忆那天发生的事，但是萧向阳其实很清楚，如果后面不是那个人出手，他或许已经被刀疤脸那群人杂碎打死了，根本就等不到霍哥他们赶回来。
有这样一个重要原因在前。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对方在他心中的形象都不容一点玷污。
哪怕是言语上的负向评价，他都听不得。
萧向阳看向柳青栀的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柳青栀，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个称号难听。”
第013章
柳青栀：“.”
被警告了呀。
萧向阳这一副好似他再说下去就会跟他干起来的架势，让柳青栀的心情颇有几分微妙。
他想了想，换了个温和一点的说法：“有没有可能他本人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称呼？”
萧向阳啧了一声，表情虽然缓和了些，却依旧非常不满地反驳：“是你更懂还是我更懂？”
他这过于自信的口吻把柳青栀弄沉默了。
见柳青栀不说话了，萧向阳轻哼一声，像是赢得了某种胜利似的，心情再次变好。
他也不再理会柳青栀，继续讲着与“暗夜屠夫”相关的猜测：“根据我的判断，暗夜屠夫应该是一个力气很大、身体很壮的男性。”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那凸起来的肱三头肌：“肯定比我的肌肉还要紧实。”
卫雯反问：“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一位个子高挑，拥有巧劲的女性？”
萧向阳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他紧跟着就将刚才那句话做了修整：“那就是暗夜屠夫应该是一个力气很大、身体很壮的力量型觉醒者。”
“为什么一定要是力气很大，身体很壮。”卫雯扶额，不明白为什么萧向阳一定要强调这点。
“没有足够的力气和强健的体格，很难灵活使用大镰刀大锁镰这类武器吧？”
说完这话，似乎觉得这种理由的说服力还不够，他突然抬手指了指准备离开的柳青栀。
“不然你看柳青栀这种，弱不禁风的，别说镰刀了，让他提一把斧头可能没走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说不定还可能把自己的脚砸到。”
这话把柳青栀整乐了。
此刻，他也不打算离开了，看着萧向阳道：“你觉得我拿把斧头都可能把自己砸到？”
“难道不是吗？”萧向阳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理所当然的说：“你本来就很弱，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
柳青栀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你这唤狗呢？”萧向阳眉头一跳：“你让我过去就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再说了，你怎么不自己过来？”
“那也行吧。”柳青栀也不纠结这个。
本来萧向阳也只是随便一说，没想过柳青栀会这么轻易就做了妥协。
简直有些随意过了头。
与他认知里的柳青栀完全不符呀。
萧向阳瞬间警惕： “你要干什么？”
柳青栀也没说话，只是朝着萧向阳走来。
眼看柳青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萧向阳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你干什么？”
柳青栀慢慢道：“让你试试我的力气。”
“什么意思？”
已经走到萧向阳面前的柳青栀，却没有再回答，而是蹲下身，与坐在小凳上的萧向阳视线平视。
他的目光落到萧向阳的脸上，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而这样的一幕，落到姜郁四人的眼中，就是柳青栀在对萧向阳进行一种极其细致的关注。
姜郁看得皱了下眉，正准备说话，萧向阳就先开口了：“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他们现在就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被柳青栀这么近距离的直直看着，这让萧向阳感到很不自在。
原本放松的身体都紧绷起来。
除此之外，有一种手脚怎么放都怎么不对劲的感觉。
见鬼。
萧向阳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而不是他的问题，那问题就一定出在柳青栀的身上。
他皱起眉，心绪的不平静让他下意识就拔高了音量：“你退远点！”
柳青栀挑了下眉：“我退远点怎么让你试我的力气。”
“试力气？”萧向阳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你要怎么试？”
“当然是……耳光呀。”
几乎是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那瞬间，“啪”的一下，伴随着一道响脆的巴掌声，萧向阳的右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萧向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懵了。
瞪大眼睛，愣愣地僵在原地。
其他四人也没想到柳青栀说扇就扇，没有一点犹豫和停顿，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安静。
某种冷凝诡异的气氛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
正好坐在萧向阳对面的卫雯，看着萧向阳脸上已经浮现出的巴掌印，过了好几秒，才像是彻底回神般，不可置信地开口：“我没有看错吧？”
柳青栀刚刚打了萧向阳？而且就那响度，柳青栀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巴掌上吗？
卫子明道：“你没有看错。”
他的目光落到萧向阳那被扇了一耳光的右脸上。虽然很不真实，但柳青栀确实打了萧向阳一巴掌。
还是在他们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
甚至对方在动手之前，还提前做了说明。
目睹了全程的姜郁先是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萧向阳，接着又看了眼柳青栀。
按理说作为萧向阳的队友，他应该生气柳青栀动手的行为。但是此刻，在意识到刚刚柳青栀那样一直盯着萧向阳，其实是为了观察怎么下手之后，他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而作为被扇耳光的当事人，萧向阳竟然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右脸颊传来的阵阵火辣灼烧感，让他从极度震惊中回神。
这一刹那间，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如同一颗颗被引燃的地雷，在他的血液里尽数炸开。
他的额头爆起一道骇人的青筋，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死死咬下柳青栀一块肉。
姜郁下意识说道：“向阳，柳青栀他.”
他似乎想替柳青栀解释点什么，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开口，于是最后又沉默下来。
而萧向阳，也根本没去管姜郁说了什么。
此刻，他那双冒着火气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柳青栀。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时，还站在他面前的柳青栀突然对他微微一笑。
柳青栀本来就生得好看。
这一笑，微勾的唇角，微弯的眼眸，透出了一种潺潺熠熠的美，就像一株凝着朝露的脆弱兰草，轻轻落到了溪水之上，好看得有些晃眼。
萧向阳被这过于直给的容色恍了下神。
而这一分神，那种喷火似的气势就莫名弱了许多。
柳青栀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这力气应该还是会比三岁小孩大一点吧？”
“柳！青！栀！”萧向阳咬牙切齿地喊出柳青栀的名字。
柳青栀却一脸淡定地站起身。
“皮真厚，手都给我扇红了。”
他低头看了眼有些泛红的掌心，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萧向阳蹭的一下站起身，恼羞成怒道：“柳青栀我跟你没完！”
卫雯看向萧向阳已经有些肿起来的右脸，关注点有点偏：“这么看来，柳青栀的力气还是要比三岁小孩大很多。”
萧向阳面色扭曲：“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卫雯立刻给自己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表示不再说话。
而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霍正，只是看了一眼柳青栀离开的背影，就收回了视线。
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刚刚那个插曲，那双漆黑的瞳色隐匿于额前碎发落下的阴影中，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这时，一旁的卫子明说道：“以前的柳青栀绝对不敢做刚刚那样的事。”
“可不是！”萧向阳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脸，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柳青栀扇了耳光。
“难道是因为霍霖？”姜郁若有所思道：“因为霍正提过暗夜屠夫是霍霖的可能性，所以让柳青栀有了底气？”
“这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能指向暗夜屠夫是霍霖。”萧向阳下意识反驳。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他并不希望自己崇拜的这位神秘强大的人物，其实是柳青栀那位已故的丈夫霍霖。
卫子明看向他：“暗夜屠夫是不是霍霖我们无法确定，不过柳青栀因为这种猜测而多了许多底气倒是有可能。”
卫雯点了点头：“我也更倾向于是霍霖给了柳青栀底气这种可能。”
不然单用受刺激这种理由，实在很难解释柳青栀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虽然不排除这其中或许还隐藏着其他原因，但以现阶段他们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这种情况确实最有可能。
萧向阳不理解，“如果暗夜屠夫是霍霖，为什么霍霖隔了这么久才出现？”
以前都干嘛去了？
他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如果暗夜屠夫是霍霖，他怎么不把柳青栀带走，还让柳青栀和我们赖在一起，吃什么都要往霍哥那里分去一半？”
卫雯挑眉道：“你这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柳青栀是从你的手里分去的食物。”
萧向阳轻哼：“我那是为霍哥鸣不平。”
霍正没说话，看起来似乎神色如常。
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旁人也不得而知了。
…………
房间里。
史莱姆趴在柳青栀的肩膀上，像是在听乐子一样听着萧向阳他们的谈话，“这算不算是一种阴差阳错呀？现在有霍霖这个因素在前，他们完全没想过暗夜屠夫是你。”
柳青栀强调：“我拒绝这个称呼。”
柳青栀这个人吧，从小白到一路通关各种高危世界成为满级大佬，可以说他对什么事都不怎么在乎，也很难有什么事能真正影响到他。
但是在某些时候，可能在一些大多数人都不会关注到的、那种极小的事情上，又会显得特别的固执且执着。
就譬如这个难听的称号———暗夜屠夫。
暗夜什么的已经够离谱了，再加上个屠夫。
这两个词组合到一起，真的让柳青栀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把第一个说出这四个字的人找出来，用拳头教育一下他绰号不能这么不经大脑就随意乱取。
他真的，超！在！意！
自己跟的宿主是什么德行，史莱姆最清楚不过，“那你想想别的嘛。”
不去想就不会烦了。
道理是这样的。
柳青栀没搭理史莱姆了，低头看向自己这还有泛红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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