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药在哪里?我帮你找……”沈时从覃川涣散的眸子里察觉到他状态不对,一双手摸进他身上衣服口袋里到处找药。
覃川像是被电了一下,狠狠打掉沈时的手,声音也异常尖锐,“别碰我!我叫你,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哥哥你冷静点,我不碰你……”沈时收回手,自觉地后退两步和覃川拉开距离。
小区里的人都停了下来,还有人从窗子里伸出头,“那人怎么了?”
“大喊大叫,有神经病吧。”
“看着就不太正常。”
“我……”周围的眼神犹如实质的重压,覃川脚步虚浮,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眼睛闭着什么也不看。
“哥哥!小心车子!”沈时急疯了,他顾不上什么和覃川保持距离,三两步就冲了上去,外套披在覃川头上,遮住他的眼睛。
“我叫你滚!”覃川还在骂,但他的身体明显不听使唤,除了抖什么也做不了,外套裹住头,黑暗狭小隔离的环境给他一点安全感。
沈时直接拦腰把人扛起来往回走,“哥哥,别乱动,我们回家。”
“你要杀了我……”覃川脑子一团混沌,莫名其妙讲出这样的话。
“不要瞎说,哥哥,我不会杀你。”
覃川还在骂,“你……你恨我……”
“你想要我去死……”
“你要把我拆成肉块扔进下水道里,流进海里让鱼啃。”
“你要我腐烂在泥地里再也站不起来……你……”
覃川语句混乱,毫无逻辑,中间还夹杂着奇怪尖利的叫喊。
每一句话都是在割沈时的肉,他回应这样每一句毫无逻辑的话,“我不恨你,我爱你,我不想让你去死,你好好活着,覃川,冷静点,保持呼吸。”
沈时把覃川扛回家里,用被子把他裹起来。
覃川整个眼神都还是散的,呼吸也是停好长一会才吸一口,脸涨得通红,嘴里喃喃一些听不清的话,好像所有人都要害他。
“哥哥,药在哪?哥哥?”沈时翻遍了衣服也没找到,“放车子里了?”
覃川没有回答他的话,窝在被子里发抖,两眼无神地自言自语。
“哥哥,我去车子里找,你乖乖在家等我。”
沈时从房间里出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不放心这个状态下把覃川一个人放在家里,他找了根绳子把覃川捆在床边。
“哥哥,我很快回来。”沈时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飞快下楼。
沈时在覃川的车子上找到了氯丙嗪,他揣进口袋里,又匆忙地上楼。
心里焦虑不安在蔓延,可今天电梯慢得出奇,每层都要停。
很多电视剧里,把精神不正常的人单独放在家里,总是会出事的。
沈时忍不住就胡思乱想。
药盒子都要被他捏瘪了。
要不是他把金贤庆弄到上海,覃川的精神状态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终于到了楼层,沈时飞快冲回家里。家里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的心彻底悬起来。
沈时的看见覃川跪在床边,一只手还被他绑在床柱上,玻璃水杯碎裂在地面,他就跪在渣滓上,捡起玻璃就往嘴里喂。
“哥哥!”沈时立马跪下去,把他手掰开,把玻璃从嘴里抠出来。
好在还没咽下去,只是嘴里已经被割出好几个血口子,看着触目惊心。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沈时怒了。
覃川挣开沈时,又捡玻璃渣子往嘴里送,愤怒和不甘冲到沈时脑子里,他毫不留情地给了覃川一巴掌,“覃川,你能不能振作点!谁值得你变成这个样子!”
覃川被这一巴掌打得生生偏过脸,神色发懵,他大脑还不清楚,嘴巴里含着血,喃喃,“我……我在喝药……”
他的眸子无辜又胆小,茫然地瞅着,不知道是看不清还是认不出沈时,他往沈时身边挪了挪,小声说,“我在喝药……找不见……掉地上了……”
沈时瞬间就后悔了刚刚那一巴掌,手掌连着心一起疼,他摩挲被覃川半边被自己打红了的脸颊,“药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不要捡玻璃渣子。”
沈时抠出药片放进覃川嘴里,又接了点水给他喂下去。
喝完药的覃川逐渐安静,但神情还有点木讷。
显得乖巧了很多。
沈时把他抱回床上,清理了膝盖上的伤口。
“哥哥,漱个口。”沈时扶着他,让他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漱了好几次,吐出来的水才不是红的。
药效发作,覃川脸色病恹恹的,但眼睛有了焦点,他抬眸看了一眼沈时,又垂下去,“我想睡一会。”
“好,哥哥,我抱你睡一会。”沈时坐到床上。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覃川侧过身子,背对着沈时,“你出去……”
沈时刚坐下的身体僵住,他沉默地看着覃川的背影,过一会,站起身,从房间里退出去。
“哥哥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休息会起来,我给你做晚饭。”
沈时靠在阳台上点了根烟,覃川不在的这些时间,他学会了抽烟,覃川只抽这个牌子的,浓郁的烟味,至少给他一点安慰。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修补这一段感情,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覃川。
覃川手上还带着那枚戒指,至少那证明,覃川还爱他。
还有机会,他安慰自己,只要覃川还爱他,一切都可以克服。
沈时抽完这根烟,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他又定了个草莓蛋糕,圣诞节要到了,他想让覃川热闹下。
饭菜还没好,蛋糕也还没到。
沈时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从厨房走出去一看,覃川走了。
第55章 到头来是我欠你的
覃川开着车子去了江边,冬天了,江边风大,没什么人。
他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头发忘记扎起来,风大,糊了一脸。
明天就剪了,覃川默默地想。
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留头发给谁看的。
覃川茫然地看着江面,愁云阴重的天气,月亮也见不到一点。
他跟沈时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能看见明亮皎洁的月亮……
他跟沈时不在一起了,月亮也不见了。
真是没劲……
覃川找了个石块坐在那,不知不觉就坐到了深夜,回过神来得时候,手冻得僵硬。
他回到车子上,打开空调。
覃川没有地方可以去。
手机震了一下,覃川拿起来看,沈时的消息。
【哥哥,我会处理好金贤庆,以前的事情我道歉,给我个机会。】
覃川盯着这条信息盯了很久。
要回他什么?我等你?还是你滚吧?
覃川自己都搞不明白。
他舍不得沈时。这么多年来唯一照到身上的太阳,他怎么可能舍得。
但重新在一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覃川也做不到。
他和沈时中间隔着一些东西,傻子都能猜出来,但沈时不愿意告诉他。
覃川犹豫了一会,什么都没回,放下手机。
手机刚放下,就来了电话。
覃川看也没看,由着手机使劲响,他莫名地想知道,沈时能给他打多少通电话,会不会在来江边找到他。
他想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做,沈时要如何修复这段关系。
覃川把椅子调到最低,后备箱抽了个小毯子,随便搭了一下就准备睡觉。
电话铃声响了四五次后安静下来。
“不过如此……”覃川喃喃自语,他翻身去拿手机,电话不是沈时打来的,是丽萨林。
覃川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又把椅子调高,给丽萨林回拨电话,“喂,这么晚了,什么事?”
丽萨林的声音隐约有点疲惫不安,但她和覃川一样,面子上总是会打造个冷静的壳子,“覃总,您现在方便吗?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覃川坐了起来,“你说吧,周围没人。”
丽萨林:“是这样的,覃总,沈时小的时候父母车祸去世,车祸就发生在16年前的12月24号,地点在嘉定嘉安公路的一个路口上,沈时一家三口,夫妻俩当场身亡,沈时被推进绿化带里侥幸活下来,肇事司机在撞人后逃逸,那个时候嘉定还没怎么开发,摄像头覆盖不全,肇事司机也没找到。”
“我托关系,去派出所找到了一点16年前的记录,据说当时只有6岁的沈时看到了肇事司机的相貌,但因为年纪太小,形容不准确,派出所没能画出正确的画像,但可以确定是个中年男人。根据沈时当年对车子的描述,车子是一辆纯黑的奔驰S。”
覃川的手指微微发僵,他目光变得模糊,一点早就遗忘的记忆忽然明晰,他似乎窥探到了真相。
十六年前,覃川11岁,那个时候覃从北刚挣了点小钱,开的就是一辆纯黑的奔驰S。
丽萨林:“覃老爷子恰好也在16年前处理了一辆纯黑的奔驰S,那辆车才开了一年不到,就低价转让了。”
幼年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唤醒,十六年前的平安夜,覃从北裹着大衣从外面进门,一身酒气,提着答应给覃川买的覆盆子蛋糕,覃川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蛋糕碎得一塌糊涂。
腥红的覆盆子酱流心被挤压得到处都是,覃川很生气。
他质问覃从北为什么把蛋糕搞成这个样子。
覃从北进了门,大衣都没脱,坐在饭桌边低头抠指甲,什么也不说,拇指都被扣出血印子来。
11岁的覃川把碎得不成样子得蛋糕推到他面前,“爸,这还怎么吃?”
覃从北目光呆滞,眼珠在眼框里震颤,他一把抱住覃川哭出来:“原谅我,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故意把蛋糕弄碎的……”
“覃总?”丽萨林见覃川不讲话,小心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覃川彻底从回忆里拉回来,他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丽萨林相信覃川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但她不清楚覃川目前的态度,“覃总,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想查也很难拿到证据,覃总,您看这个事是帮覃老爷子瞒着,还是……”
沈时的脸不断在覃川面前浮现……
但他是来报复自己的……所以他找来了金贤庆……
覃川的指尖在发抖,他趁着发作前生嚼了好几颗药进嘴里。
药量过度,手脚在几分钟内就失去了力气,他软烂地靠在椅子里,还好脑子清楚没有混乱。
“那辆奔驰……那辆奔驰能找到吗……”覃川说话声音都是虚的。
“16年了,大概率是报废了,覃总。”
“去……去找……报废了也查出来什么时间在哪里处理的,找出来,就算留了个零件,都……都找出来……”
“好的覃总。”
“还有……还有……”
“覃总,您说。”
“不要……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密……拜托你了……”
丽萨林静了一会,回他:“我会的,覃总,您保重身体……”
覃川挂了电话,手机掉在座椅旁边……
沈时……沈时……
药效让他提不起一点劲,像个残废一样靠在车里,他把沈时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真切。
找不到一点表演的痕迹。
“哈哈哈哈,好演员,不愧是个好演员,哈哈哈哈哈。”覃川大声笑起来。
笑声几秒后又变得悲哀颓废……
“到头来是我欠你的……”
“都是找我要账的……”
明明不欠什么,特么的账怎么就还不完了?
覃川异常的烦躁,药物作用让大脑处于一种明晰但滞讷的状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东西来伤害自己。
第56章 加急检测,证据确凿
药劲还没过去,覃川把自己撑起来,从车子里出去。
他把外套脱了,不到十度的天气,覃川下到江里游泳。
寒冷的江水瞬间把他整个身体都封冻起来,嘴唇乌紫,四肢僵硬,覃川一度想着,要不就这么沉下去,喂了鱼,债还能背到下辈子不成。
可他偏偏越游身体越热,关节越来越灵活,药劲过去后,神智依旧清晰。
他游了个来回,再回到岸边的时候,几个准备下江冬泳的老爷子站在岸边看着他。
“呦!这怎么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游泳了?”
几个老爷子穿着泳裤,舔着大肚子,笑眯眯地伸手把覃川从水里拉出来,“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来冬泳的少啊,都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喜欢自讨苦吃。”
覃川笑了下,刚上岸,冷风让他打了个喷嚏。
“你的毛巾呢?换的衣服呢?怎么穿着衬衣裤子就下水?”老爷子拍着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毛巾披在他身后,“什么都不带就来冬泳,你这可是要生病的。”
“谢谢。”覃川简单擦了下,把扔在岸边的西装捡起来穿上。
几个老爷子面面相觑,看着他就直皱眉头,“年轻人,你是来冬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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