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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背宗。”孟秋实说，她的目光沉静，面对曾经友人的背弃，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怨怼，只是道，“师妹她……也没有背宗。她只是，在此地过不下去了。”
“大胆！你竟然还敢狡辩！”
一道雷霆落在孟秋实的身边，但她连一丝畏惧都没有。
“慢着。”
唯一为孟秋实说话的是冉光。
哪怕是后来的顾景明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仙气渺渺的大殿上，冉光朝自己师姐看去的时候，是如此的让人觉得安稳。
“宗主若只以交情论罪，与那些魔族又有何异？”她侧头朝孟秋实看过来：“我与师妹也交情甚笃，宗主亦是可借此定我的罪。”
宗主大怒，打断了一旁的柱子。
后来孟秋实因为顾景明的关系被罚在寒冰牢狱中关了二十年的苦修，身上落了暗伤，很久都没有好。可是在面对顾景明自责的眼神时，孟秋实总是笑着道：“不要担心，这里可是修真界，说不得就能找到什么天材地宝修复了。”
顾景明后来连破三十二个秘境，去寻得了修复孟秋实经脉暗伤的灵药。可是她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事后的补偿而已。她永远也比不上冉光在危难之际的挺身而出，用自己做担保，换回了孟秋实的前程和性命。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她眼睁睁地看着孟秋实又一次从自己的手里溜走，又一次，是冉光找到了她，接纳她。
顾景明用力地闭上双眼，她心中升腾起懊恼还有难过。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如此，是因为她比不过冉光对于师姐的执着吗？
分明她知道自己的爱意绝不比任何人更差，可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总是要等到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还是因为，自己的师姐，对她从未有过一点怜爱之意。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比不过冉光，也无法换来师姐一丝丝的爱意？
【顾景明怨念＋100，＋200……】
天道的声音在孟秋实的脑海里响起，冰冷而机械。
而天道也陡然喊了起来：【啊啊啊！！怨念值破表了！孟秋实你快管一管……】
孟秋实没有动，怨念值破表按照天道的说法只是影响她们的飞升，暂时不飞升也出不了什么事……除非，天道还有别的在瞒着自己。
突然之间，房间的灯光忽然闪了闪，陡然发出一声爆裂声。
在看不到的地方，一丝不属于此间的气息缓缓浮动，一点点地扩大。孟秋实猛然抬头，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的脸色陡然一沉。
这是……魇气！！
怎么会如此？魇不是已经在飞升前被所有修士们联合封印了吗？正因为他们封印了魇，孟秋实才得到足够的功德，一举迈入化神境地，成为了可以问鼎天道，迈步飞升的顶级修士。
【天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出现魇气？为什么又跟我师妹有关！！】
孟秋实心中陡然一惊，在识海里呼唤起天道。
【宿……滋滋……我……滋滋……一定要……滋……阻止……】
但天道发出了滋滋的响声，像是信号受到干扰一样，时断时续的根本什么都听不清。
孟秋实也来不及想这些了，她用力抱住了顾景明，调动体内微薄的灵气往顾景明的身体里钻。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了，孟秋实甚至不确定自己攒了这么久的那点灵气能不能唤回顾景明的清明。
“顾景明！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孟秋实只能按住顾景明的脸，额头贴在顾景明的额头上，看着顾景明已经开始涣散的眼，“不要想其他的，你看着我，想想我。”
“……想你……”
顾景明小声说，清明一点点地回拢。孟秋实察觉到有用，急忙说：“是的，我在这里。你看看我……”
后背猛然传来了巨大的气力，孟秋实轻哼了一声，于是那股巨力又慢慢地减缓下来。
顾景明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她靠近孟秋实，迟疑着，将头靠在孟秋实的肩头。在察觉孟秋实没有动作的时候，她这才放心一样，将自己的力气也一点点地交托给了孟秋实。
她听见孟秋实的心跳声，快速而有力。刚才的一幕显然让自己师姐惊到了。
“……我靠一会儿，你不要害怕。”顾景明小声说。
孟秋实嗯了一声，她抬起头，原本暗下来的电灯灯光闪动了几下，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番折腾，孟秋实整个人都陷入了衣服堆里，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而柔软的沙发里一样。
顾景明在她的怀中，她蜷缩起来，额上布满了冷汗，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明明顾景明比孟秋实更高一些，却偏偏做出了如婴儿一样的举动，好似要将她的全部都挤入孟秋实的怀中才安心一样。
孟秋实慢慢地拍打着顾景明的后背。
脑海里顾景明的怨念正一点点的减弱。
【天道，我需要一个解释。】孟秋实说，她就知道，这个怨念跟好感分开，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魇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魇气？】
天道也叫苦不迭：【魇气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产物，你也应该知道。】
孟秋实点头：“我当然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微沉，她能超越天资卓越的亲友飞升，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努力，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天才，而是因为她封印魇气，拯救苍生而带来的大量功德。
孟秋实无奈地叹气，又不敢表现出来让师妹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只能在心里问询：【那东西不是应该已经被封印了吗？】
魇气……这东西很是奇怪。它为什么出现，所有修士都一无所知。只知道它能附身在修士身上，将对方的记忆、情感、修为蚕食干净，最后将对方也化作魇的一部分，从而壮大魇本身，最后形成魇魔。
这与普通的魔族并不一样，它蚕食众生，以众生的记忆感情为食，没有一个有情生物能够逃脱。
天道跳动了一下：【那个世界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或许是因为她们三个都是那个世界的魂灵，身上有那东西留下的锚点。只要怨念超过临界点，魇气就会出现。】
提到这里，天道就很无奈：【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而是推算出如果她们的怨气继续增加，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孟秋实眯起眼睛，在上个世界，众多修士就对魇的出现有过种种猜测，就曾有人说过，这东西是怨气的聚合，因为它总是会出现在怨气集中的地方。
【我们这个世界虽然灵气低微，可人族天生有灵……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族可不少。】
确实是，现代科技是比不过修真世界的威力巨大，不能让个人的力量与神明比肩。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论人族的数量，那是远超修真世界的。
若是魇气爆发，那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无异于是世界末日了。
孟秋实：【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天道理直气壮：【……我也不知道。】
孟秋实：【……】
没用，可是没用的天道也是自己的天道。更重要的是，魇气当真出现了，自己的亲友也会受害。
孟秋实微微仰头：【唉……结果无论哪一个世界，我的主线任务都是要拯救世界吗？】
怨气值还在下降，天道忽然道：【已经到安全值了。你记得不要再刺激她们了。我们这个世界还很弱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孟秋实寻思着自己也没有刺激师妹吧？不过她没有反驳，只是低头看着顾景明。顾景明的眼动了动，又转过脸，脸往孟秋实的怀里钻了钻了。
孟秋实感觉到顾景明挺直的鼻尖擦过自己的柔软，她脸上微微一红，轻拍顾景明后背的手都顿了顿。但顾景明不动了，孟秋实看着顾景明微红的耳尖，静静地盯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手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
算了，师妹也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会来N国啊。”孟秋实问。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就在孟秋实以为顾景明还要继续装睡的时候，沉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看了直播，知道这边有父亲为顾北安排的后手，所有就过来了。”
孟秋实哦了一声，这时怀中的顾景明低低地叹息了声：“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孟秋实看着顾景明缓缓直起身子，那双艳丽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孟秋实：“还有一个理由。”
“还有……”
“我也是为你而来。”顾景明垂着眼眸低声说道。
孟秋实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
“你的直播我都看了。”顾景明说，“你很好，走到哪里，只要眼睛不瞎，都会喜欢你。”
孟秋实的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红。这一世的时候，顾景明对她总是带着警惕和恶劣的逗弄。而在前一世，师妹分明不是这样的，她总是会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自己。在宗门时如此，出宗门后也是如此。
“为何不与我们一起游玩呢？”孟秋实曾好奇地问过。
师妹却总是摇摇头，说道：“那里太亮，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待的。”
以前孟秋实并不理解这句话，直到师妹身份暴露，不得不叛逃宗门，孟秋实才明白过来。人魔混血，人不喜欢她，觉得她会如魔一样放纵而癫狂。魔也同样不喜欢她，觉得她的肉身太过孱弱，根本不如魔族的健美好看。
她分明是两族的混血，却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两族的交界线上，和所有的人都保持距离。离他们远远的，远远地看着他们，不得靠近。
只有在看向孟秋实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真切的笑容。
“或许我对师姐而言，并非是师姐唯一挂念的人。但师姐却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牵挂之人，是我在这个世界留下的锚点。所以，请答应我，绝不要轻易涉险。”
孟秋实有关爱自己的师姐，有依恋自己的徒弟，但面对这个师妹的时候，总是会多上一点怜惜。
可是穿回来，曾经那个无论何时总是会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师妹，却变得浑身是刺，喜怒无常。
孟秋实曾为此而低落过，却也从未怨怼。但现在面对顾景明的目光，孟秋实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啊……”
“我后悔了。”顾景明说。
孟秋实：“什么？”
“合同。”顾景明开口，“我后悔放你走了。”
孟秋实：“……”那份合同说出去并不好听，孟秋实的脸有些红，也有些结巴，因为这个词，她才在不久前刚从师姐那里听到，“你答应过我的。我也会展现出我的价值！”
顾景明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无需再向我展现了。”
顾景明说，目光深深，因为只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她就已经无需证明。在她的心中，她的师姐自然是无价之宝。
孟秋实皱眉头，小声问：“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当然。”顾景明说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她错认的时候，自己的师姐一直想方设法地接近自己。而现在，一个朋友的请求都被她说得小心翼翼。
“当然是，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寻求我的帮助。”
说话间，顾景明站直了身子：“换上衣服吧，希望今天你能过得愉快。”她说着，虽然是笑着，但心中却升起一股自我厌弃。
孟秋实点点头，又笑：“哪有什么事需要你的帮助。”
“那些诈骗你的家伙，数额庞大，至少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他们已经被收押，你不必担心会冒出来污蔑你的名声。”顾景明说，“还有你的父母……我们会再签一个正式的合同，在漫游记播出后，他们也应该能清楚你这是正经职业。”
顾景明有条不紊地说着，她自然不会告诉孟秋实她也会让人在牢中好好地招待那些人。
“真的么？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孟秋实看向顾景明，她的眼中闪闪发亮，是最纯粹的开心。
这让顾景明也忍不住勾起了唇。她本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旁人看到她便会升起恐惧与厌恶。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
可唯有自己的师姐不会如此，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永远都让顾景明感觉到安心。
错过师姐，是她最为难过的事情。
“对不起……”
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发现你，并且将你留下。
希望在此后的时间里，能护你安乐，还为时未晚。
第44章 察觉魇气
顾景明拉开门，她站在门外等待着孟秋实换衣，耳机里传来秘书的声音。
“已经成功劝说冉小姐先去宴会上了，顾总请放心。”
顾景明低低的，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身子抵在身后墙壁上，微微按住额头：“还得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才能分开她们两……师姐，什么时候，你能，多看我一眼呢？”
荒芜的魔界，没有阳光的魔界，她长期坚守的地方。空洞又无聊，魔界人吵吵嚷嚷，打打闹闹，可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片荒凉异常的土地上，去渴求魔族从不会向往的阳光。
或许她的出生就是个异类，所以所渴求的，所向往的，也都是异类。身为魔族却渴求阳光，身为人族，却又无法融入其中。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姐与其他人在一起，分给自己的时间是那样的稀少。
多一点都需要自己去想办法，示弱又或是谎言，就如同现在这样。
孟秋实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眉心隆起。不得不说，秘书小姐准备的衣服其实相当的合身，就好像是定做的一样，但孟秋实却心不在焉的。
【我刚才感觉到的魇气，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吗？】
天道回答：【我测算了刚才泄露出的浓度，量很低，应该不会造成如你世界里那样大的灾难，在瞬间就把人吸干再取代什么的……你们玄幻侧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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