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实松了口气，如果冉光在这个问题都迟疑，孟秋实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支撑不住。
冉光叹气：“都已经在这个世界了，也就别做救世主了，不好么？”
孟秋实眨了下眼，回道：“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救世主。我想救的，永远都只有我的朋友，亲人们。”
正是因为世间有自己所爱的人存在，她才会奋不顾身，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换得世界一个明天。
冉光一愣，她看着孟秋实，过了好一会儿，才好似无奈一般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你比我强上很多。”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痛，你替我吹吹吧。”
孟秋实闻言，她的目光闪动着，然后又给冉光呼呼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一会儿我陪你去换药。我看工作组现在肯定流言满天飞了。”
“不会的。”冉光见孟秋实不再提起从前，眉眼也跟着舒缓下来，她冲孟秋实笑了笑，“不会有人乱传的。”
起码她不会同意那些话传到师妹的耳中。
孟秋实点头，又问：“那你爷爷还好么？”
孟秋实记得冉光的爷爷一心想撮合她跟顾北来着。此前拒绝了，但现在顾北暂时掌了顾家的权，说不定冉家又起什么心思呢。
师姐总是心软。
冉光摇头，她还指挥着冉家买顾家的股票，趁着顾家内乱顾家不稳，现在顾北又是个草包的时候，从顾景明那边咬下肉。
“爷爷他那个年代的人，一边会觉得女孩子应该独立自强，同时又要有人照顾。很矛盾，所以不用去管他的。”冉光开口道，她的声音低柔，表情柔和。
孟秋实注视着冉光，她的心却在一直往下落。直到冉光朝自己看过来，孟秋实这才勉强笑了笑：“是，其实我父母也是这样。”
想起自家迟迟没有电话的父母，孟秋实的心底微微一沉：“这次节目完以后，我想去找他们。我好不容易回来，却没有见到他们。”
【扫描70%】
识海里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比之前快很多。孟秋实的眼底闪过一点轻松。她朝冉光说起自己少年时候，有一些其实自己也记不起太清楚了，但孟秋实还是从记忆里找出许多的痕迹，那些原本被数百年的修真记忆压在记忆之海的最底处。
“我的识海深处，是一片星海。每一颗星球，就是一个记忆。”孟秋实点了点自己的头，“或许与浩渺如烟的修仙记忆相比，这些过往的记忆甚至组不成一颗行星吧。它们又渺小，又无聊，还很短暂。”
冉光的声音传来：“但那是你珍贵的记忆。”
孟秋实转头，她的目光与冉光的眼光相撞，她看到冉光眼底的柔情，如同蜜一般流淌着甜蜜而金黄的颜色。这一瞬间，她甚至被这样的眼神所捕获，有很长的愣神。
“秋实。”就在冉光往前试探地探过来的时候。
孟秋实已经侧头躲开了冉光的试探：“没，没错。你说的对，那确实是我珍贵的回忆。”
她说着话，又去看了眼天道的进度，也就没有看到冉光眼底浮现的黑色。
“……我该走了。”冉光站起来。
孟秋实嗯了一声，她听到天道检测完毕的声音，于是也跟着起身，将冉光送到了门口。她们彼此相对着，冉光说道：“再见，秋实。”
“再见师姐。”
门在身后被缓缓合拢。冉光转过头，她听到耳畔传来嬉笑的嘲笑声：“你被拒绝了。真是可怜啊。明明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她却依然不能接受你。”
“闭嘴。”冉光低声道，她闭上了眼睛，“秋实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她没必要因此而难过。
“是的是的，你是天道圣人，救世元君。可是啊。她现在可是不信任你了。”
话音落下，漆黑的烟体组成的双手如同穿透了薄膜一般，按在了冉光的肩头。在薄膜的那一头，裂开嘴唇的尖齿拉出了野兽将要咬断猎物喉咙前时，那势在必得的笑容……
就在眼前了……
身后的门陡然被打开。
“师姐！”
冉光骤然转身，在她身后，一切灰飞烟灭。
孟秋实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她说道：“等我回家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
冉光先是一愣，她心头顿时涌上了狂喜：“好，好的！”
孟秋实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冉光，这才说道：“先回去吧，我换好衣服就过来陪你去换药。”
冉光点着头。孟秋实注视着冉光的身影离开，这才合上了大门。
门刚一关上，识海里的天道就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好险好险，刚才警报响得我都以为要世界末日了！！！还是宿主你厉害。】
孟秋实坐在了一旁，她的手心里也全是冷汗：【你先分析吧。】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愣愣地看着前方空白的墙壁发呆。
天道：【……宿主……你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孟秋实回过神，她小声说：【在师姐说到她爷爷的时候，我发现，与她从前说起宗主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在想，师姐所表现出的那份温柔……】
或许本身，也不过是一种假装而已。
“师姐……”孟秋实低着头，手指抵在自己的额头间。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冉光真的被魇污染了。那宿主你要怎么办呢？】天道的声音战战兢兢。
孟秋实小声道：“是啊，到那时候，我要怎么办呢？”
第89章 引诱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孟秋实刷了会儿手机，又烦躁一样地扔开，问：“现在如何了？”
【不要着急，这可是大能的数据，比你的还要庞杂，幸好我们只是查找里面不和谐的部分，否则的话，给我一百年也分析不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没有摸鱼，孟秋实感觉到自己脑子里响起机械键盘敲击时噼里啪啦的响声，很是红火热闹，表达了天道正在拼命干活的美好景象。
孟秋实：“……”
总觉得天道越来越活泼了，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孟秋实叹了口气，她拿起手机，又调出冉光的微信看了几眼。冉光的头像还是那个，朋友圈也是中规中矩，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绪。
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师姐对周围都有一种冷漠，只是这冷漠被蒙上了一层称作温柔的假象，掩盖了她眼底的冷情。让孟秋实误以为师姐是一个对一切都很包容柔和的人。
【正事对一切都包容，才说明她对一切都不挂在心上。】天道说着，【她对你才会有各种的小心思，生气、嫉妒、难过……这说明了宿主你在她心中的不同。】
孟秋实：【……先不要说这些了。你的心思少放八卦上，多放在正事上吧。】
天道顿时如同看到老板的摸鱼员工，再也不吭声了。
孟秋实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低头敲字：“师姐，你先休息会儿，我换好衣服就过来找你。”
冉光回得很快，似乎一直在等着孟秋实回答那样：“好。”
文字的界面停顿，但上面却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长久的空白似乎在告诉孟秋实，冉光心中的犹豫不决。
过了许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只是孟秋实一直盯着屏幕才会觉得这时间太过漫长。
冉光终于写了一条短信：“你不要着急，我会等你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普通寻常的叮嘱。没有回答她们两人心知肚明的疑问，也没有对刚才魇气陡然的升高有任何回应。
好像不说，那些就不在一样。原来师姐也会逃避。
孟秋实压下心头的烦闷，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天上压着一层黑压压的乌云，看上去像要下雨了一样。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太好。”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起身换衣裳。
答应了师姐的事，应该做到。
披上最后一件外套的时候，识海里传来了天道的声音：【分析出来了。】
这声音有些过分沉重了，孟秋实想。
但她终究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傻子，她问：“如何？”
她低头去扣自己外套上的按扣，一个用力就听到一声啪嗒的声音。
【通过我收集的其他人的对比。冉光魇气的浓度非常高。这不排除她与魇有长期接触的关系。但是我这里正好有上次冉光的身体数据。】
天道停顿下来。
孟秋实深吸了口气，再用力，到脖子的按扣合拢，就好像将她的呼吸也闭合，让她一瞬间有不能呼吸的错觉：【说！】
【冉光体内的魇气浓度确实上升了很多。】天道说道，祂感觉到孟秋实长久的沉默，于是又急忙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就此推测冉光已经被魇魔彻底污染。毕竟她对你一如既往，说明神智非常的清醒。或许她只是……】
【她只是在魇气里泡了个澡？】
孟秋实说道，她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如果是平常，恐怕天道早就已经没心没肺地高笑出声了。但是现在天道虚拟的核心却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秋实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啊。感觉怪怪的，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要是担心，或者烦恼什么的，都可以对我说啊。我们一起想办法嘛。】
就是不要用开玩笑的语气来说这种话。
天道小心地扫描过孟秋实静默的眉眼，她的神情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模样，冷得像是一柄刀，偏偏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让天道心头七上八下，有一种少见的不安。
冉光对孟秋实的重要性，哪怕是天道这种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感情的存在，也能感知到。
说是爱情，或许并不尽然，说是亲人，又过于浓郁。不知如何解释，以礼相待，偏偏浓稠而热烈。
【放心，我没有疯】孟秋实扯了扯衣角，空气便从领口灌入，让她窒息的感觉得到缓解，【我现在去找师姐。然后你再对比测试一次。】
天道：【啊？测试什么？】
孟秋实的手掌按在门把手上：【测试魇气的浓度会不会下降。】
天道：【诶？】
【对了。】
门发出咔哒的声音打开，孟秋实踏上地板，硬质的鞋底与地板相触，发出哒哒的，有节奏的声响，是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提醒你。】
察觉到孟秋实与众不同的平静，天道觉得自己虚拟的核心都提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检测到冉光她们三人存在的时候一样，那是比自己还要高维的存在，是会威胁自己生存的存在。
可是孟秋实的灵魂是祂孕育出的，产生在这个小世界的魂灵。怎么也会让自己感觉到臣服呢？
是因为孟秋实曾经穿越过，所以就连魂灵也得到提升了吗？
天道在自己的数据库里更改备注了孟秋实的标签，又小心地问：【什，什么事？】
【你之前测量怨气就已经出现了bug。我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不是你的误操作。而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给的数据和结果也都是准确的。】
孟秋实顿了顿，声音近乎温柔，偏偏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做得到吧？】
天道哆哆嗦嗦地检查了很多遍自己运行的程序与代码，最后点头：【可以。】
【嗯。】孟秋实笑了笑，如果勾起唇角就算做是笑容的话，她确实是笑了，【你是本世界的天道。我相信你能做到。所以这次，不要让我失望了。】
天道顿时将胸脯拍得很响亮：【当然！】
孟秋实没有再跟天道讲话，她已经站在了冉光的病房前。她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号码，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冉光的身影很快出现，门被拉开，孟秋实扬起了笑容：“师姐，我来接你了。”
冉光有一瞬间的晃神，孟秋实笑得太过阳光，没有一丝阴霾。
【或许她暗地里有别的心思。比如……她已经不再信任你，甚至认为你已经被我侵占了。】
阴暗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轻叩着她心中最为恐惧的念头。
可是孟秋实伸出的手握住了冉光的，让冉光心头起伏的念头瞬间消散开去。冉光惊讶地看着孟秋实：“秋实？”
“师姐。”孟秋实说着，她上前一步，冉光就往后退去。孟秋实随手合上门，看向冉光，“我刚才的态度不好。我认真地考虑过了。心中很是惭愧。”
“不，这与你无关。”
冉光急忙开口，她眼底晃动着一丝神伤。这一切确实与孟秋实无关，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垂着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指交缠，亲昵而又亲密。是师妹主动的亲近。
冉光心中又跃动起来，她笑道：“你不必挂记心中。我说过，我永远都是向着你的。”
是啊，师姐永远都向着我。
孟秋实想，正是因为这独一无二的偏宠和纵容。她越是获得，就越是担忧。她朝冉光抬手，为她平整有些起皱的领口：“师姐的领口都不平。”
这是少见的情况，她的师姐一向是整洁的。如今这样，足以说明此前她心中的慌乱失措，让她没心思在这上面。
“啊……”冉光暗自责备自己，正要自己来，却听孟秋实的声音。
“不要动，我来吧。”
冉光没有动了，她微微扬起头，感觉到师妹凑得很近。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项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衣领，手指一点点地捻开发皱的衣领。
若是每个清晨师妹都为她这样做的话……
冉光垂下的手微微收紧，她的喉头滚动，分明是温度适宜的房间，她的鬓角却滚落了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师姐，你出汗了。”
孟秋实抬眼，她的手指轻轻掠过，那粒汗水就落在孟秋实的指腹上。
冉光急忙说道：“可能有些热，我这有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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