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一直都不肯配合,陆天锋一点也不意外,恐怕将这个人逼到走投无路了,也撬不开他的口。但这次陆天锋换了做法,主动告诉他了:“上周,同样型号的地雷弹,炸伤了一个高官的儿子。根据了解,这种炸弹只有与我们邻近的敌国才有生产。”
“所以?”
要是其他人可能还联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连,但陆天锋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金大佬是不是与他们有勾结?”
段逸不说话了。
这就是金大佬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借助外力,更不容易把祸端引到自己身上了。而更让陆天锋感到好奇的是:“根据军部所得的资料,金大佬一向独来独往,也避免曝光而拒绝任何合作,为什么这次会想动用外力杀你?”
段逸还是同样的回答:“我不知道。”
不是他故意想要激怒陆天锋,只是他不能说,不管陆天锋怎么理解都无所谓。就像敌人之间是不能互相信任的一样。
但意外的是,陆天锋没有生气,也没有再对他进行逼供,而是提出了条件:“记得上次我提过的事吗?你如果愿意当诱饵的话,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段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不太能理解。事实上陆天锋想怎么做,也不必征求他的意见,毕竟他只是个罪犯,对于任何决定也只能接受与服从而已。再加上他已经是弃子了,又被下了格杀令,怎么想都是个麻烦,陆天锋不应该是用这样的语气问他才对。但他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反驳回去,却也没有傻到会把陆天锋的保证当一回事:“随便你。”
段逸愿意妥协,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察觉到事态的发展已经越来越糟了。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当诱饵是唯一办法,是他能脱离陆天锋掌控的最佳机会。
陆天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多留。事实上,麻烦从现在才开始。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已经清晨五点了,但他根本没有阖眼的机会,整座军营的士兵已经动了起来,除了调查原因之外也要收拾善后。
这动静闹得这么大,想瞒也瞒不了。这两起爆炸案接连发生,并且都离他这么近,时间像是算准了一样,要让他惹祸上身。
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在陷害他。
早上八点,他派人加强军营附近的巡守,自己亲自到军部走了一趟。
昔日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指责他办事无能,把第三军营的兵力交给他简直是浪费了。陆天锋面无表情地听了一阵,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就事论事,有什么说什么。这场无聊的批评大会持续到下午一点,散场之后,朱柏中将将陆天锋单独留了下来。
他是军部里唯一知道陆天锋抓了段逸的人,也允许他暂时把这件事按着,不往上报。
朱柏中将看着眼前军姿站得笔挺的年轻人,突然就有些感叹:“我记得当初对你说过,爬得越高,权力越大,越能做你想做的事。”
陆天锋年少时亲眼目睹父母在犯罪集团手上惨死,他在街上抓到这个到处惹事的十五岁少年时,他桀敖不驯,不服从不听管教,却执着得很,一心只想为父母报仇。他当时便跟他说了这句话,还将他带入军中,有意将他导到正途上来。陆天锋虽然暂时被安抚下来了,但满眼只有仇恨,拼命地想要变强,他敢上战事前线,也不怕危险的任务,战绩越累积越多,军职越升越快,最后花了将近七年的时间,终于如愿以偿地报了仇。
“是。”陆天锋对这位中将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他不再散漫,而是十分恭敬地看着对方,是上级,也是长辈。
然而陆天锋与其他人不一样,没有报仇过后的空虚,他依然这么拼命,没有丝毫懈怠,像是已经停不下来了,又像是不这么做的话,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了。
朱柏中将是将陆天锋引导到正途上了,明明知道是一件好事,却还是觉得有些心疼与愧疚。报仇的方法这么多种,这个年轻人分明可以过不一样的人生,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被他拉着进入军部的核心,成为左膀右臂,甚至还可能为此搭上一生。
陆天锋对此毫无怨言,甚至还十分感激朱柏中将。
“现在你依然这么想吗?”
陆天锋还是回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是。”
“金大佬这件事情太棘手了,当初我就给了你两个选择,现在我想再问一次。你可以现在就抽身,我会想办法转交给其他人去办,你依然可以安稳地管理第三军营,等个几年,还是有升上少将的机会;或者,你要继续插手,这很危险,也可能是拿你自己的前途当作赌注,但这是最快升上少将的捷径。你怎么选?”
陆天锋笑了一下,对朱柏中将行了一个漂亮的军礼,毫不犹豫道:“报告中将,我的回复仍未改变。我不抽身,也不会半途而废。”
等陆天锋回到军营时,副手连忙跟了进来,一开口就是段逸的事:“上校,毒物研究中心那边又再吵着要我们交人了。”
陆天锋大概是早就料到了,平静地嗯了一声,好像不当一回事。
“但其他人也认为……”副手艰难地开了口,却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陆天锋能明白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谁。
陆天锋当然知道,其他人指的就是他的属下。
只能说这颗炸弹来得太凑巧了,完全就是对着陆天锋来的。段逸的行踪虽然不是从军营透露出去的,但知情的人不只他与几个心腹而已,还有金大佬。假如他的猜测正确,金大佬与敌国有挂勾,对外透露消息,想要借刀杀人也是可行的。而这正是个好机会,说到底,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只是在逼陆天锋交人而已。
第三军营固若金汤,不会有哪个犯罪组织蠢到直接开战,从内部施压才是最聪明的方式。只要段逸脱离陆天锋的保护了,金大佬才会有杀掉他的机会。
陆天锋就是提前想到这一点了,才会事先询问段逸当诱饵的意愿。当然,他也不会忽略了段逸很可能会借机逃跑的这点小心思。只是他一向不爱被动,更喜欢主动出击。
“不用担心。”陆天锋对于各界的施压已经习以为常了,“照我吩咐的去做。”
陆天锋表面上演了一场戏,假装是在军部施压下妥协了,同意把人转交到毒物研究中心。
他去见段逸的时候,带了一套衣服给他。军中没什么衣服可以穿的,所以他也只是拿了一套自己的休闲服给他而已。
段逸赤裸着被囚禁这么多天了,总算能穿衣服了。他的身形比陆天锋还单薄一点,穿起来还是挺合身的,只不过那些手感极佳的肌肉都隐藏在衣服底下了,有点可惜。
段逸看了陆天锋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长官还想打个临别炮?”
“现在不是时候。”陆天锋居然还应了下来,“改天吧。”
段逸心里想着,你也没机会了,戴着手铐与脚铐乖乖跟陆天锋出去了。
陆天锋无论做什么事都准备得很周全,他知道路上可能会有伏击,分别准备了几辆车从不同路线出发。而他带着段逸坐进其中一辆防弹防爆车,神色如常,并不特别紧张。
段逸觉得陆天锋最可怕的就是这点,好像天塌下来了他都能面不改色。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得趁着金大佬派人袭击的时候甩开陆天锋。
陆天锋刻意挑了一条偏僻的路走,避开人潮与市区,以金大佬的疯狂程度,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直接丢一颗炸弹全炸了。虽然在市区要追捕比较容易,但造成的死伤估计无法计算,他不能冒这个险。况且在偏僻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好处,他能设下埋伏。
就在陆天锋这样想着的同时,他们就遭遇袭击了。
几颗炸弹从天而降,虽然被司机惊险闪过,但直接把他们前头的路炸出一个大坑,两旁的树都倒了下来,无法通行。
司机立刻想要掉头,但随即发现后方的路也给堵了。
几辆军车就这样被包围在中间。待在车上是很安全没错,但他们不可能不下车,对方也不可能一直让他们乖乖待在车上。
陆天锋尝试要去开车门,才开了一条缝,躲在树上的狙击手立即就开枪,准确地打在车门上。陆天锋反应极快地关了门,两声枪响过后又停了下来。
这群人挺聪明的,不直接跟目标对着干,想这样慢慢玩死他们。
段逸忽然晃了一下手铐,对陆天锋说:“松开我,至少我也有自保能力。”
段逸说得没有错,他是主要目标,行动受限对陆天锋也毫无帮助。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说:“但我不会给你枪。”
“无所谓。”
陆天锋解开他手脚的镣铐,之后透过车窗用手势对其他人下了指令。
这时,其他几辆军车里的士兵开了车门,就地滚了出去,与对方开启你来我往的枪战。陆天锋趁乱抓住段逸下了车,动作迅速地钻进草丛里。
其他人在后头掩护,还有一、两个士兵跟了上来。
现在是段逸最自由的时候,但他还在等待机会。他太清楚金大佬的手段了,袭击不可能只有一波而已。
果然,枪声随后又在林中响起,一颗子弹从段逸眼前闪过,打在树上,离他不超过五公分的距离。段逸并不是运气好,而是像他们这种有经验的杀手,都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用掩体保护自己,风向,树叶的轻微阻挡,都会改变子弹的轨道。需要的时候,他也会故意诱敌出手,找出对方的位置。
他朝狙击者的方向望了一眼,杀意都上来了,但忽然忘了自己手中有枪。
然而陆天锋已经替他举枪反击了,狙击手已经中枪倒地。
“走。”
后面那两个跟着的士兵不足为惧,陆天锋才是决定他能不能顺利逃跑的关键。段逸四处张望,眼尖地察觉到前方的地上有一小块隆起。他知道那是什么,顺利跃过那个地方,但后头的士兵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那人踩到了土制炸弹,受到地形影响,这种东西只能浅埋,威力或许不大,但也足够阻碍他们前进的脚步了。
“上……报告。”那名士兵或许是太慌乱了,忘了改口,但又临时纠正过来了,“我踩到了地雷。”
陆天锋听后看了段逸一眼,而后朝士兵走了过去:“别动。”
上?段逸琢磨着那名士兵原本要说的话,但他没有闲暇多想,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名士兵身上。
等陆天锋拆完这个东西时,另一名士兵呈现卧倒在地上的姿势,而段逸已经不见人影了。
陆天锋也没急着追上,他早就猜到段逸会想办法逃跑了。而自段逸逃跑后开始,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
段逸从那名士兵身上顺到了一把枪,他没有杀了他,只不过是从后头打昏而已,要是弄出太大动静的话,很难说陆天锋会不会再给他上铐。但既然都逃出来了,他得先回到那个地方,明明知道回去的路上困难重重,他却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段逸一路小心避开地上的陷阱,却遇上了埋伏。
金大佬大概也是算准了段逸会主动回来,让一批杀手埋伏等他。段逸扫了这些人一眼,居然都不是自己人。看来陆天锋说得还真没错,金大佬跟邻国勾结是为了要买他的命。
他嘲讽地笑了笑,把手中枪里的子弹全都用完了,又抢下一个死人手中的枪,继续浴血奋战。
但这些人就像不怕死一样,没完没了地涌了上来。
段逸被慢慢逼退至悬崖边,手里的枪还被一个拼死扑上来的人给撞掉了。
该死!
他把这人当作盾一样来挡枪,但却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了。
那个人是真的要他的命。
段逸握紧拳头,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紧拽住手上的人肉盾牌,冲了出去,企图拼出一条生路。但前仆后继的杀手实在是太多了,他被流弹擦过小腿,脚一软,往旁扑倒下去。
眼见就要被杀了,视线内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冲了出来,用身体挡下了狙击他的子弹。
“你……”段逸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那人就抱着他在地上滚动,往某个方向而去。
两个人跟几十个人硬拼是没有胜算的,陆天锋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从躲在暗处一直到冲出来护住他时,心里就有了赌一赌的打算了。
他抱着段逸跳崖逃生。
第19章 不如用嘴吧
“通通抓起来,不要让他们自杀了。”
“是。”
副手板起脸孔,俐落地调度人手,收拾残局。现在陆天锋不在,便由他暂代指挥权。事实上这项业务他做得十分熟练了,因为陆天锋总是出主意,率先冲锋陷阵的那个人,然后完事时拍拍屁股就走,一点长官的样子都没有。但陆天锋这样已经算很好了,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知道某些军官甚至会把一些麻烦事推给属下做,然后光骂人,不做事。
但这次似乎不同,他明明遵循陆天锋的指令,从后方将所有敌人给包抄了,却一直没见到上级的身影。陆天锋就算是懒得收拾善后也会告诉他一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副手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吩咐几个小兵去找长官的下落。
这时候,某个双手被铐住、上半身被压制在地上的杀手听见了副手的吩咐,低低地笑了起来。
副手瞥了他一眼,走到他的面前:“你笑什么?”
那人的脸被压在泥土地上,明明是十分屈辱的姿势,却斜睨着往上看,流露出冰冷恶毒的眼神:“不用找了。如果你要找的人是你们的长官,我可以告诉你他死了。他碍了我们的事,我就在他身上开了三枪,对准要害射的,他活不了了。即便没死,摔下山崖也撑不了多久了……上校啊,我居然杀了个上校哈哈、哈哈哈哈……”
这群杀手有一半来自敌国,副手抓住他们时也相当意外。双方的关系虽然没有恶劣到发动战争的程度,但偶尔也会有挑衅与边境战事发生。
自古以来,能够做掉敌方大将都是一件充满骄傲与成就感的事。也难怪杀手听见副手的话之后,会表现出这种癫狂的模样。
但副手却气炸了,上前狠狠地踹了他好几脚,几乎要把这人的骨头给踹断了,也没有人上前拉住他。
他发泄过后,突然又冷静下来。陆天锋不在的时候,他得替他撑起大局。
“带走。”
而这时的山崖下,湍急的河道里,有两人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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