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他走了。”
医生露出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你撞坏头了?你这种强盗作风怎么可能这么仁慈……喔,不是,我是说……善解人意。”
陆天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自嘲地笑了起来:“对啊,我也没想到。”
医生摇摇头表示不想掺和两人之间的麻烦事:“我可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爱情顾问,不接受恋爱咨询。”
陆天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医生虽然只是医生,某方面的感觉却出奇地敏锐。身为多年的朋友,陆天锋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也知道医生不会泄露出去,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看似调侃其实是关心的话语。
医生又幸灾乐祸地接着道:“但你们打完架了,还是可以来找我包扎。”
“好。”明知道是揶揄,陆天锋还是很干脆地应下了。
“没事我就走了。”医生站了起来。
“不送了。”陆天锋也起身想要回房换衣服,但医生才刚把门打开,就见副手匆忙地闯了进来。副手看见陆天锋这一身时,反应跟医生一模一样:“上校!您这是被抢了?”
“有谁敢抢他?”医生不但没有帮腔,还笑着嘲弄陆天锋,“只是想秀身材吧。”
陆天锋无视医生的话,对副手说道:“我已经被停权了。有事不应该找我……”
副手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了,正经说道:“我知道,但是吴权中校来了。他要找您。”
陆天锋突然笑了:“喔,他怀疑到我身上来了?”
吴权一整夜找不着凶手。吴全大怒,寿宴被人恶意破坏让他也失了面子,便迁怒吴权。吴权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金大佬,而军部里与金大佬有牵连的目前也只有被停权的陆天锋而已。他这一趟来虽然是以关切的名义,其实是想来套话的。
不同于其他爱显摆的高官,陆天锋只有出席军部会议的时候才会着正式的军服,普通时候他都穿着迷彩服居多,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身份不容易被人认出来的缘故。但现下他连迷彩服也没穿,只是随便换了一套休闲服就去见吴权了。
“陆上校。”吴权见到他依然熟稔地笑了笑,好像背地里那些小动作都没有做过一样。
“吴中校。”陆天锋对他的态度也与以往没有不同。这阵子,他常在想自己会跟吴权走得近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吴权对人和善,身上没有那种迂腐的官僚气息,也没有攀附吴全上将的权势而为所欲为。所以即便朱柏中将与吴全上将在军部里并不对盘,陆天锋还是愿意跟他结交。但现在想来,陆天锋才发现这些可能都只是吴权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他曾听过不少私底下传言吴权靠着吴全上将才得以爬升这个地位的传闻,吴权明面上不在意,但私下却做出了通敌叛国的事……可见是心有不甘,有野心,也亟欲证明自己的能力,才做了这种蠢事。就不晓得吴全上将知不知道这件事而已。
吴权起了话头:“有一阵子没见你了,刚好早上有个会议,就顺路过来看看。”
陆天锋客气道:“有心了。”
“抱歉,那时候我帮不上忙。”吴权装模作样地感叹起来,说的是陆天锋在军部会议上被众人指责的事。陆天锋向来擅长隐藏心思,吴权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只好主动挑起话题。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被罚习惯了。”陆天锋摆了摆手示意,故作无奈又无所谓的样子。
吴权眼尖地瞥见他挽起的袖子上有一道红痕:“欸,你的手怎么了?”
陆天锋反应极大地收回手,随后又笑着道:“我想喂小野猫喝牛奶,结果被它给挠了。”
他说谎一向不用打草稿,还趁着段逸不在的时候亏了他一把。
吴权也听说过陆天锋不受小动物欢迎的传闻,虽然知道这只是他唬弄外人的障眼法。但他没有忽略陆天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态度,只是那伤痕怎么看都不像,也跟着开玩笑道:“那应该是好大一只猫。”
“哈哈哈,你说笑了。”陆天锋果然立刻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听说昨晚寿宴上的事了。”
“啊,这个……”
陆天锋继续问道:“闹事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吴权做出为难的样子道,有意向他诉苦,“说来有点惭愧,我被其中一个匪徒给挟持了。他说……他是金大佬的人。”
陆天锋突然就不说话了。
“陆上校,虽然军部的人都说你与那名罪犯有勾结,但我是相信你的。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不会叛国……”吴权边说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还顺道加油添醋一番,企图勾起陆天锋对军部的不满。
全程目睹吴权被挟持过程的陆天锋不是与罪犯勾结,他只是睡了他。只是陆天锋对段逸的身份保密到了极点,从来没有说过他是金大佬的人。由此可见,吴权果然一直在私下调查他,并且放出谣言。但他没有戳破这一点,现在也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他只是问:“你也觉得他是金大佬的人?”
这个“也”字恰到好处地让吴权放下戒心:“我只是听说……”
陆天锋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觉得……金大佬这次行动是为了我?”
吴权恨不得他立刻亲口承认了,但表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一下:“不,陆上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这边如果有任何消息的话,可以告诉我。因为寿宴被破坏的事,吴全上将非常气愤……”
陆天锋偏偏就要吊足了他的胃口,再给他无情的打击:“我连一个罪犯都抓不到了,哪会有什么消息。再说,他真要是金大佬的人,应该会想办法杀了我才对……”
陆天锋故意否认,加深了吴权的怀疑。
吴权知道再问下去就太危险了,但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借口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匆匆走人。
想要在军部任职,有两种特质是必备的。第一就是要有如铜墙铁壁般足够厚的脸皮,最好是面瘫,才能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透的心思;第二就是要具备演戏的天赋,演什么像什么,才能成功唬弄人。两个戏精各怀心思,演得不亦乐乎。
陆天锋知道吴权现在肯定在怀疑什么了,说不定还认为自己昨晚也有参与袭击,刚好可以给自己扣上勾结金大佬的罪名。他是故意误导对方的,为了逼真一点,还特地让医生在手臂上画了受伤的假妆。段逸昨晚那个模样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他没有逼他喝牛奶已经算很不错了。
等吴权离开之后,副手又进了陆天锋的屋里:“上校,一切按您的吩咐办了。”
陆天锋说:“现在吴全上将给他压力了,吴权不得不动起来。他想暗中搜集我的罪证,或者是想要除掉我,就不能动用军部的人马,只能求助外援。如果他真的跟敌国借人,动手的时刻,就是人赃俱获的时候。”
吴权这么谨慎的人,要等他主动露出马脚可不容易,还不如做个局,趁他以为自己的权力被削减,孤军无援而掉以轻心的时候,再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第50章 将计就计
段逸很快就收到吴权与敌国勾结的消息了。
只不过不是从军部那里得来的,而是他派去监视敌国的眼线传回来的。他既然放话得罪了敌国,就已经做好了敌对的准备。不知道该说是不是巧合,他拒绝跟敌国合作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到了陆天锋。无论是吴权或者是敌国,都已经对僵持的局面急躁起来了,他这么做无疑是促使双方的行动。
两天后,段逸又从手下那里收到一封拦截的军部密信,原是送往吴全上将的住所,内容叙述金大佬在寿宴上闹场的事,又稍微提及陆天锋勾结罪犯的事,还提到他们打算利用敌国歼灭金大佬,用词十分激烈,是会让人看得火气都上来的那种,信上最末的署名写着吴权。但段逸看了差点就笑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陆天锋的字。他没想到陆天锋栽赃嫁祸的手段玩得挺熟练的。
不过这封信不是真的要给吴全的,而是陆天锋透过这种方式在传递消息给他。吴权近期即将要有动作了,陆天锋需要他的帮忙。
大概是段逸跟他坦承了金大佬的事,陆天锋这个回礼的举动与其说是释出诚意,更像是出自于信任。军官与罪犯的合作,原是难以想像的事,但在形势促使的局面之下,好像又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陆天锋曾经说过,敌人的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段逸将信的内容传阅下去后,果然手下们都气愤起来,纷纷提议要再次袭击,给吴权跟敌国好看。
没有人看出他跟陆天锋之间的暗语。只是这下他便有理由出战了。
逐风虽然也同样气愤,却没有其他人那样激动,因为他更在意的是段逸的态度,无论什么理由,只要事关陆天锋,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段逸虽然回来了,却也不能消弭这种异样的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他心里头的一根刺,再加上段逸对他愈发冷淡的态度……他至今依然觉得,是陆天锋横刀夺爱了。
“逐风你就……逐风?”
段逸在安排人手的时候,叫了逐风没有回应,于是又喊了一次,这才让逐风蓦然回过神来:“是。”
段逸看了他一会,在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说:“你跟我过来。”
散会后,众人纷纷离开,逐风跟着段逸走到一旁的角落。 ⑷164
“你怎么了?”段逸看出逐风的异常,他大概明白是为了什么,但在这种重要时刻,组织里不能再出差错。
逐风看了他一会,才说:“一定要去吗?你是不是想去帮那个军官?”
段逸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却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我……”逐风见他又对自己露出这副冷淡的表情,心里的酸意正在发酵,忍不住吼道,“是我就不行吗?”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段逸平静地回他,“逐风,我对你没──”
“别说了!”逐风打断他的话。
“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放弃吧。”然而段逸还是接了下去。他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摆出暧昧的态度。他以为不说双方都能明白,但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是一定要说的。就算伤人也好,他不能让逐风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是不是因为那个军官……”逐风咬牙切齿地道。
“跟他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逐风根本不相信,他对段逸的感情会比不上一个跟他认识不到半年的人。他内心阴暗又偏执,负面情绪累积到顶了,蓦然爆发出来。他把段逸按在墙上,凑上去想强吻他。
段逸能揍他,甚至推他。但他没有动,只是看他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你如果做了……”
逐风还没来得及吻上去,就先听见段逸的警告。
“你如果做了我讨厌的事,就该明白会是什么后果。”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段逸的语气跟态度却一点暧昧也没有,“我不可能再把你留在身边。”
逐风听见这句话后颤了一下,双手抖了起来。他盯着段逸看,最终还是屈服于他的气势,松手退开一步,低着头把脸隐藏在阴影里。
段逸的表情缓和不少,接着说道:“逐风,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你只是在追逐金大佬这个名字而已。”
逐风没有回话,亦没有动。段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时间很快来到行动当晚。吴权果然向敌国借了几位杀手,在等着陆天锋主动露出破绽,他打听到陆天锋今晚将与某人私会,便带着人前去第三军营外头埋伏。陆天锋与金大佬的人勾结是大事,他虽然可以动用军部的人手去抓个现行,但这样做太慢了,他也已经等不及了。而且陆天锋这个人太过狡猾了,背后还有朱柏中将做为靠山,只要陆天锋不死,他的许多计划就不能进行。例如,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接手他第三军营的势力了,只要能够掌管第三军营,便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了。
人人都羡慕他有吴全上将可以依靠,却不知道那个死老头爱面子又极端势利,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才像施舍乞丐一样给予小恩小惠,要自己像条狗一样对他摇尾巴求怜。他是个人,不是他的一条狗,他有野心,也有尊严。他既然下定决心要脱离吴全的势力,自己独立出来,就得要先建功。他会盯上陆天锋,一方面是他在军部不招人喜欢,树敌无数;另一方面是,他知道了陆天锋接下金大佬这个棘手的案件,又凭借着交情知道到他私藏罪犯的事。
陆天锋在军部里的风评虽然不好,但熟识他的人都称赞他勇猛果敢,有头脑,也有这个本事。他羡慕他这种我行我素的作风,也嫉妒他能这么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模样。吴权一开始亲近他或许没有目的,但任何事在权力与利益的薰染之下就渐渐变了质。他急欲立功,又没有像陆天锋那样的本事,这时候便有人怂恿他对陆天锋落井下石,然后再接收他的地位。他被利益给打动了,需要人手的时候也是那个怂恿他的敌国人帮的忙。他开始明白权力的滋味了,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终至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吴权等了一些时候,才看见陆天锋穿着黑衣鬼鬼祟祟溜出第三军营。他身旁的杀手双眼亮了起来,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了。陆天锋先前在敌国卧底的事已经传了开来,他现在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杀手的首要目标。
吴权阻止道:“再等等……”
吴权只专心盯着陆天锋的举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杀手终究没有动作,耐心蛰伏着,一行人悄悄跟在陆天锋身后。
陆天锋照样往山上走去,装模作样地与一个遮住五官的黑衣人见面。
深山里,四下无人,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点。吴权知道时候到了,习惯性的把那几个杀手当自己的属下吆喝道:“动手。”
那几个杀手暂时不理会吴权的无理,反正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陆天锋。他们拔出枪枝,齐齐瞄准目标。
然而下一秒,意外骤变,几个人突然被对向而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陆天锋副手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押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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