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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湛神色微动，把手伸向口袋——
然后，
楚星野反剪小女孩的双臂，从她身上搜出了陈明湛的手机。
陈明湛一摸口袋，果然是空的。
“你不是女孩儿吧？”
楚星野语气很冷，习以为常。
小孩当即哇哇大叫起来，龇牙咧嘴地去咬楚星野的手。
陈明湛按住小孩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来什么？”楚星野从小孩身上搜出一个钱夹子，里面装着几张钞票和证件，一看就是从其他人身上偷的。
“看出来他不是女孩。”
“直觉，没有这么多为什么。”
“……非要说的话，他的双马尾有点蹩脚。”
楚星野继续搜，又搜出五枚戒指、两条项链和三只耳钉。
真是一座金山银山。
楚星野在心里感慨，幸好这家伙遇到的不是从前穷得一分掰成两分花的他，不然不仅这些财物会被他据为己有，连这小屁孩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他也顺手打包带走。
他只好深深地教教小孩子世道险恶，
顺便告诉小孩他就叫世道。
“星野……”
陈明湛突然开口。
“别吵，我快数完了。”
楚星野头也不抬，一门心思数钱。
随后，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要是把他弄伤了我跟你们没完！”
哦豁，有热闹。
免费的娱乐，不看白不看。
边上不知不觉间围了一大批人，周遭议论此起彼伏：
“他们谁啊……之前没见过。”
“蹲着的那个好漂亮，小腿全露出来了，是做那种职业的吗？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你个文盲，平常不看新闻吗？这是前几天那个什么什么造机器的天才。”
“天才？！天才来我们这里干嘛？”
“不行我得拍个视频炫耀一下……”
楚星野抬头，正对着手机摄像头。
他面前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染着棕发，头顶长出一大截黑色发，脸上涂脂抹粉也盖不住的憔悴，用夸张的服装来撑起气势。
楚星野站了起来。
女人尖叫斥骂起来，但对着楚星野拍的手机稳稳当当。
楚星野把小孩抱在怀里，手上的钱随手扔给陈明湛。
女人见他靠近，扯着尖而细的嗓子大叫：
“没有天理啦——没有天理啦！”
“天才发明家就能随便欺负别人家的宝贝吗？！”
“大家快看看他的嘴脸！把我儿子放下来！”
“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做模特的！”
“胳膊都青了，赔钱，必须赔钱！”
楚星野站定在她面前，笑了笑：
“你开的直播？”
“挺好。”
女人叫骂的嘴停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
楚星野冲着镜头挥了挥手，神态认真：
“这孩子的身体有问题，”
“我怀疑是罕见病。”
他这一下给女人整不会了，
不是，他们不该乖乖认栽掏钱吗？
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女人心里生了退意，毕竟这也不是她儿子，有病了送去医院别让她出钱啊。
女人脚底抹油就要跑，
这孩子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吧。
楚星野却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陈明湛识相地上前控制住女人。
楚星野抢过手机，把直播界面调成前置，满意地看见了上万的在线人数。
“这孩子的病刻不容缓，”
“既然遇见了就不能不管，我打算带他去‘爱迪生’的实验室现场抽血体检。”
“欢迎大家围观，今天的直播收益将会全部用于他的后续治疗。”
第26章 直播
闻暨白放下手机，但那头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嘈杂的声音。
“大家不要急，我们一定会让他得到有效的诊断和治疗。”
“这是‘爱迪生’的职责，实验室没什么不能进的，在病人面前，科研微不足道。”
“那边的人可以把阿姨扶起来吗？”
“这次的诊断我们会让家属全程陪同的，也欢迎大家共同见证！”
白皙美丽的人站在小小的屏幕中，神情诚恳真挚，在灰色的世界里，像唯一的亮色。
有的人天生就被镜头偏爱。
闻暨白揉揉眉心，
毫无疑问，楚星野跳出了他的掌控。
他以为楚星野会为了实验室的权限以及长久的安全感拜服在他脚下，乖巧地、没有一丝犹疑地挂上他的狗牌，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了，一根手指也不需要动。
穷人，不都很擅长妥协吗？
他对楚星野不好吗？
闻暨白单手撑着脑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不该这么在意楚星野的，
一个疑似爱慕他的贫困生、一个攀炎附势令人不齿的穷人，
他以为自己不会多给这种人哪怕一个眼神。
闻暨白叹气，拿起手机给一个账户发送了信息。
手机悬浮窗里的直播依旧嘈杂热烈，无序的噪音在渐渐归序。
“大家不要急！不用帮我拿东西！我可以自己走出去的！”
“啊……签名？小姐，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签在你的衣领上，在直播之后。”
“先生，你再贴着我的话会被踩到的，我很喜欢你的鞋子，相信你也是。”
“谢谢、谢谢，我不渴。”
闻暨白不自觉地被屏幕里的人吸引。
意识到这一点，闻暨白紧咬自己的下唇。
他心烦意乱。
他不理解自己对楚星野的情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发酵的开端总是无声无息。
山雨欲来，但山中人无知无觉。
闻暨白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为什么是陈明湛陪在楚星野身边？
这种蠢货，有什么值得浪费时间的。
*
楚星野感觉自己要被挤死了。
自从他在镜头面前信誓旦旦地表演完自己的正义之后，龙华街的围观群众们态度一变、一拥而上地包围了他。
有多少人信了他的鬼话不好说，但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想红。
天真了不是，红人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不过非要比较的话，那还是穷人比较难当。
真累啊，感觉把下辈子的正义都用完了。
他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在一本正经讲话的时候不笑出来。
“星野……”
楚星野一扭头，是陈明湛在说话。
陈明湛心疼地看向楚星野的胳膊，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隐隐向外冒。
陈明湛脸上是心疼的表情，高大的身体帮楚星野隔绝了大半包围着他们一起离开龙华街的围观群众。
完全就是一只委屈的哈士奇。
哈士奇常见，委屈巴巴的可不多见。
楚星野没憋住笑，小脸上开出一朵花。
陈明湛的登时红了脸颊，看起来更好笑了。
一大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龙华街，走到主干道交叉口，因为人流过大，几乎要阻塞交通，交警不得已出面维持秩序。
一辆高档得格格不入的卡宴驶入，此起彼伏地引发惊叹声。
楚星野唇角微勾，
他明白，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一个身形瘦削的人走下来，也许是对嘈杂的环境不适，脸上戴着一张口罩，只露出那双颇具亲和力的眼睛。
是司哲雅。
哦豁，比他更会演的人出现了。
司哲雅款款走到楚星野面前，
在看见楚星野与陈明湛紧贴大片肌肤的那一瞬，他的笑容扭曲了一下。
幸好戴着口罩，司哲雅一刹那的嫉恨与酸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星星，”
司哲雅眼睛弯起来。
“让我来抱吧。”
司哲雅伸出手。
楚星野的身后闪烁着成片的镜头，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越过司哲雅直接打开车门。
在楚星野的手指碰到车门前的一瞬，车门自己向外开，而白和礼就这么出现在楚星野眼前，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
“后排只能坐下三个人，真没办法，只能请明湛坐前排了。”
白和礼淡淡道。
陈明湛脸色一沉，显然是不满意为什么不是自己陪楚星野坐在后排。
但此刻显然是白家人的主场，他的发言权聊胜于无。
楚星野抱着孩子坐上了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一左一右的白家人。
左边挨着人、右边挨着人，怀里抱着人，
人人人、全是人，好拥挤。
就像他的人生，一言不合就闯进来这么多人。
让他猜猜看，谁会先开口呢。
“星野，”
“我以为我之间是亲如家人的关系。”
司哲雅柔柔地开口。
楚星野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缓缓说道；
“是吗？”
“家人之间……做事之前需要好好商量，不是吗？”
“明明知道有人在开直播，为什么要说这些胡话呢？”
“这么想去实验室吗？”
白和礼望着楚星野。
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就没必要专门来问他了吧。
楚星野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白和礼的话。
“你们什么时候是家人了？”前头传来陈明湛不屑的声音，“还是说，你们白家的家人张张嘴皮子就能得到？太随便了吧。”
好样的哈士奇！
楚星野心情好了点。
结果司哲雅轻轻一按车窗旁的按钮，前后排之间升起隔断，陈明湛的声音被完全隔绝。
好吧，
看来是躲不过了，来质问他吧。
楚星野身躯后仰，也不说话，沉默地拍着孩子的后背。
孩子不需要，但是他需要。
不找点什么来干可太尴尬了。
“星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司哲雅的声音突然轻盈起来，楚星野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楚阿姨愿意加入白家，成为我们的家人。”
楚星野心间一颤，
但他倒没有自乱阵脚，其实白家二人一直是这么控制妈妈的不是吗？
他们现在只是把话说开了。
“星星，”
“你注定会是我们的家人。”
“你是属于我们的。”
白和礼嗓音富有磁性，别样地令人想要信服。
楚星野扯开了话题：
“今天的直播是无论如何也要进行下去的，”
“直播的摄像应该安排好了吧。”
白和礼眸子一暗：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随即，白和礼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近乎冷笑的弧度：
“好吧，”
“希望你不会后悔。”
两个人暗下来的视线几乎要穿透楚星野，
眼睛里暗含的偏执与情愫，即使楚星野读不懂也能隐约觉察出分量。
突然，楚星野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清脆响亮的童声回荡在车厢内。
真不好意思啊小朋友，给你留下童年阴影了。
长大了要记住，离姓白的人远一点。
楚星野随手给孩子胡乱一擦，
嗯……看起来更糟糕了。
反倒是白和礼顺手地抱过孩子，手法熟练地哄起来。
只可惜孩子怕他，怎么哄也是无用的。
而且，七八岁的孩子用抱婴儿的手法抱着，多少有几分诡异。
但这诡异放到白和礼身上，一下就和谐了起来。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楚星野下车，面前是庞大的科技园区。
他默默记下地址。
他开口问那片是白家的，得到的回答是所有。
果然，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今天的事情因直播开始，也必然要以直播结束。
白家的人拿出手机，再次在短视频平台开起了直播。
直播间刚一创立，就迎来了叔百万的人流，几乎顶得上三个头部主播加在一起的直播流量。
孩子小脸苍白，看来是信了楚星野编出来的病。
楚星野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穿过重重门禁，看着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行色匆匆，莫名感受到几分压抑。
白和礼挽着楚星野的胳膊出现在直播里，他的外形周正俊美，算是非常有亲和力的类型。
两人之间极为表面的亲密敏锐地被捕捉到，弹幕气氛竟然轻松了不少。
【诶，才发现白和礼比楚星野高这么多，体型差赛高！】
【好漂亮啊星星，完全就是老婆的形状。】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白和礼看楚星野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吗？】
【其实我觉得后面那个男的看楚星野也有点……】
【后面哪个啊，好像都盯着星星看。】
【星星太白太纤细了吧，怎么受得住这些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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