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右手压在心口上,神色恍惚。
他想。这……说不定楚星野真有苦衷呢?
而楚星野坐在椅子上,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想他啊?
但楚星野没有时间多想,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当然是胡说八道啦。
楚星野举手,示意自己即将发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我在这份合同上的签名不是我的字迹,”
“这并不是我签的那份合同……而且我刚刚终于想起来了,我签的那份合同并没有闻暨白的签字。”
楚星野深吸一口气,说道。
书记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说:
“请说明理由。”
楚星野拧了拧眉毛,伸手指着屏幕上的签名道:
“这不是我的笔迹……”
“而且,这个签名把我的名字写错了,‘野’字是错别字。”
闻家的律师是忍无可忍了,拍案而起:
“你是在质疑我们造假吗?!这是诽谤!”
“……这可是总部数据库里调出来的,不会有问题的。”
楚星野双手交叉,虚掩着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睛微微瞪圆了点,看起来无辜可爱:
“诶……我可没有这么说。”
“是你们想太多了……”
笑死,
只要他嘴巴够硬,法律责任就追不上他。
哪个诽谤的人能承认自己是在诽谤啊?
两方僵持不下,最终,书记官再次选择了笔迹鉴定。
楚星野从容地在检察署提供的白纸上写下在自己的名字作为样本,
他一点都不担心鉴定出现问题。
毕竟,作为一个右撇子,
在签代言合同时,他用的是左手。
至于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嘛……
瞧这话说的,
警惕天龙人,还需要理由吗?
字迹鉴定需要时间,按理来说书记员应该宣布休庭,让在座的人有机会自由活动,但也许是上次休庭引发的动静太大,这一次,书记员选择了继续仲裁时间。
并且再次重申,违反纪律的人会被直接驱逐出庭。
庭内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没有人继续主持仲裁,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地遵守法庭秩序,保持安静,注意力也便转移到了角落负责鉴定的专家身上。
可是,
暗涌的情感只是没有被说出来,并没有消失。
楚星野要麻了,
为什么又有人来蹭他的小腿!
还不止一个!
关键的是这些人狡兔三窟,他一低头就消失,一抬头又卷土重来。
此刻,
他右边的小腿被人用鞋尖一下一下地蹭着,那感觉有点像被人捏着羽毛尖挠痒痒,很痒、也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能忍不住笑出来。
楚星野看向台上,书记员起身去专家处了解进度。
果不其然,有人的胆子大起来了。
司哲雅和楚星野中间隔了一个白和礼,不过幸好位置之间的空隙不大,他可以轻松用恰好能被楚星野听见的音量说话:
“星星。”
“保持严肃,别说话!”
楚星野压低嗓音。
“我是想说……”
“严肃!”
“星星你刚刚笑出来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呢?”
司哲雅的声音又轻又细。
“……刚刚想起开心的事了。”
楚星野僵着脸回答。
好丢人……应该没人注意到吧?
反正司哲雅也不能算是个人。
司哲雅听见楚星野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可爱啊星星,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会自己笑出来。”
哦,
他觉得一般。
楚星野冷着脸,也不理司哲雅。
等等,
会不会刚刚偷偷蹭他小腿的是司哲雅?
这就说得通了。
爹的,看他不恶心回去!
书记员一时半会看样子是回不来了,楚星野准备狠狠恶心一把司哲雅。
不是很喜欢蹭他腿吗?
再靠过来,他就用力踩住司哲雅的鞋子,让他光着脚缩回去!
哼哼。
于是,楚星野开始了等待。
陈明湛隔着闻暨白去戳他的胳膊,楚星野无动于衷;
白和礼给他发了飞信,楚星野看也不看;
闻暨白的助理想要私下和他交涉,楚星野暂不回应。
他现在有正事要做。
于是,蛇终于出动了。
楚星野再次感觉到那种被人用鞋尖一下一下地剐蹭小腿的感觉,十指下意识攥成拳,身体紧绷。
就是现在!
楚星野果断出腿,用力踩住了那只靠近他的鞋。
不巧的是,扫到了另一条腿。
楚星野没放在心上,而是专心致志地踩住那只鞋、并往外拽。
他很专注,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另一条腿蹭到了其他人。
就在他快要成功时——
哐啷一声,他因为太过用力,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往反方向倒去,眼看就熬摔倒地上去了。
更糟糕的是,
他被闻暨白一把抓住。
楚星野隐约听见闪光灯亮起的声音,心中绝望。
爹的,还不如让他直接摔下去呢!
而此时,另一只手向楚星野伸来。
楚星野依稀地瞥见,那人的鞋尖被踩扁了。
而闪光灯的声音,更大了。
第53章 恋人
楚星野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刚刚从专家处离开,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的书记员;
其次是白和礼,以及他那双被踩扁的鞋子;
然后是司哲雅,以及他那被咬红了的嘴唇;
接着是陈明湛,以及他那瞪圆的双眼;
再然后是闻暨白,以及他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最后,是他自己,他发现自己被人拉回了座位上,身体端端正正地摆着。
楚星野突然觉得,眼睛好忙啊。
待处理的事项有点太多,感觉脑子要爆炸了。
哐——
正前方,书记员的小槌再次响起。
“当事人楚星野,请注意仲裁纪律!”
不管了,女士优先。
先处理你吧。
楚星野当即举手打小报告:
“我申诉,方才是有人故意绊倒我的。”
书记员看向被人戴上束缚器,控制住活动的闻暨白。
但她并不关心这事,她不是班主任,下面的也不是小学生,总不能让人站起来罚站吧?
“……是白和礼,”
“我怀疑,他在干扰我参与仲裁。”
楚星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在看见白和礼被踩扁的斜尖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刚刚一直蹭他小腿的人是谁。
烦死了,必须恶心回去。
“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书记员语气里多了点无奈。
“我想让他站起来,然后离我远点。”
楚星野思索了一下,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啊?
还真的要让人罚站啊。
书记员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加上这场仲裁的纪律在媒体面前展示,本就更需要重视纪律,便干脆答应了楚星野的要求。
于是,小学生大获全胜。
楚星野看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空下来,白和礼带着助理站到长桌尽头,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他提这个要求,不全是为了置气。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把白家两人分开。
这两个人结伴坐在他身边,让人完全放心不下来。
顺手就收拾一下吧。
紧接着,楚星野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反馈。”
顶着镜头,书记员只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楚星野可算是甩开了闻暨白的手,说:
“我认为,我们几位当事人之间的间隔距离并不合理。”
“我申请人工拉远我和闻暨白之间的距离,以免再次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是的,几人的位置并不似固定的,而是装配了可以手动调整距离的活性轮。
楚星野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
书记员看着他粉桃似的脸颊,莫名想起单位门口那只脾气很娇的三花猫,又想起了媒体们的长枪短炮,不敢怠慢,最终同意了楚星野的要求。
几个工作人员上前来调整间距,闻暨白垂着脑袋,显得很沉默。
他一向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作为闻家未来的继承人,他连嘴都不需要张,自有人把一切捧到他面前。
就好比这场以他为主角的仲裁,他可以很顺畅地用别人的嘴说出自己的话,不论是律师、助理还是因着家族关联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陈明湛,都可以成为他的话筒。
这种被媒体全程直播的场合,只要开口就必须自担风险。
闻暨白可以从到到尾一个字都不说,风险与他绝缘。
语言,是被他淘汰的手段。
然而,就在他座位的轮子被撬开移动的那个瞬间,闻暨白的脑袋偏向楚星野,难得地启了启嘴唇。
他似乎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
可是,
没人会注意到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仲裁上几乎不亲自开口,自然没人会关注他的嘴。
闻暨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有说话的冲动。
他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楚星野,比如为什么迟迟下不去决心好好警告一下楚星野……再比如,刚刚为什么要接住楚星野。
直接让他摔到地上不好吗?刚好治治楚星野多动的毛病。
闻暨白想不出原因,却猛然发现自己盯着楚星野看了很久。
这并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事……楚星野一眼都没有看他。
手腕处传来痛感,闻暨白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刚腕部用力,扯动了束缚带,把手腕勒出一圈红痕。
触目惊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闻暨白一样茫然、甚至是酸涩的。
“你笑什么,陈明湛。”
闻暨白让助理给自己左手边的人传话。
陈明湛倒是很自然地回复道:
“当然是开心了。”
“有什么可开心的。”
“开心星星心里有我,不可以吗?”
“星星针对了好几个人,就是没有针对我……这就是所谓的特别对待吧?”
陈明湛说着说着,似乎是恍然大悟了,又似乎是有点恶意: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又没被星星特别对待过,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呢。”
闻暨白缄默以对,但眼底的不屑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蠢人比较擅长快乐。
“目击证人陈明湛,请遵守仲裁纪律,不要自言自语!”
书记员的警告声响起,陈明湛又耷拉下脸。
书记员的槌声再次响起,她清了清嗓子,宣读了字迹鉴定结果:
“经专家鉴定,HY所提供的代言合约上的字迹,不属于当事人楚星野,证据不成立。”
“故而,合约真假难以判断,‘当事人通过代言合约得到闻暨白字迹并模仿’这个假设不成立。”
此时,闻家人立刻提出质疑;
“我方有一个疑问,”
“请问在刚刚的字迹鉴定中,楚星野的左手字迹是否有被一起鉴定。”
“我方怀疑楚星野在签约时使用的是左手,申请重新鉴定!”
闻言,楚星野勾了勾唇。
反应比他想的要慢嘛。
书记员点点头,认同了闻家人的提议。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楚星野举手示意。
书记员问他想说什么。
楚星野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钩月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想要医生?”
“为什么?”
楚星野把左手立起来,纤薄的手背上爬着蓝紫色的血管,像一脉潺潺的溪流:
“刚刚摔下去的时候……”
“我的手骨折了。”
确实是刚刚骨折的,但不是摔骨折的,是刚刚调整座位时他亲手弄折的。
也不是很痛,眼一闭一用力,关节发出咔嚓的脆响,他就知道成功了。
就和杀鸡一样,一瞬间的事,闭上眼睛就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生活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这么闭上眼睛,宰杀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畜的。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脑子也混沌,最大的乐趣是和家里养的病恹恹的鸡说话,单方面把它们当成朋友。
总之,对他来说,扭断骨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书记员还未做出回答,闻家律师先是拍案而起,力度之大,连实木桌都震了震,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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