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退学
翟月,“系统,你确定你没动手脚?”不然他怎么会遇到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人,都有些虚假了。
也有可能是他拿着人家的客套当做温柔,可是啊!他真能从那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这是他近两年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中获得的直觉。
系统,【请勿把自己的锅推到系统身上,心动了就是心动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前几个宿主就是这样的,有的时候虽然口是心非,但行动起来都十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还都有一个共同习惯,喜欢把锅扣到系统身上,这真的是……他都不想说什么了。
翟月,“没脑子,多吃点核桃去。”又“噢~”了一声,“你本来就没脑子,吃再多核桃都补不了。”
系统,【……】这宿主怎么还能统身攻击呢?真的是,说点实话不愿听,实打实的人类做派。
翟月收起手机,扶着墙站起身,感谢昨夜那位小姐的大方,之前想着还要多干一两个月才能把钱凑够,经过昨夜,再等这个月的工资发到手机上,他就能去辞职了,十分恰好的是,今天发工资。
走入许久许久未回来的房间,满是灰尘,还有几丛蜘蛛网。
翟月把手遮在口鼻处,挡住扬起的灰尘,还是忍不住侧头咳了两声。
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黑衣黑裤,黑色中微微泛白,是洗过多次才会有的颜色,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没有抱更多希望,指不定衣柜里的还没有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体面。
不管是挂着的衣服,或是堆在一旁的衣服,上面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灰,提起一件抖了抖,灰尘四散。
“咳咳,咳咳~”衣服扔到一旁,在没做过多挣扎,扭头走出房间,他就不该有过多期望。
门扉掩上,掩上一份混乱孤寂,即使是青天白日,楼道仍是昏暗一片,用手机照明走下楼。
刺目滚烫的日光照射在身上,翟月控制不住的眯了眯眼,他就好像那阴沟里的老鼠爬出了下水道,暴露在烈日之下,浑身的别扭不自在。
明明今天的阳光是冷的,不该带来如此灼热的温度,而在此时此刻,日光灼热又刺人。
缓缓吐出口气,离开了这个他住了十多年,但又有快两年没回来的地方。
打车到了学校,今天是周二,在学校门口都能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还有上体育课的学生在操场上活动。
思索着,是走正门还是走偏门?
他等下要做的事,说起来冲动又冷静,他明白他这样做在普世的观念里是不对的,但他更明白,已经没有意义了,从家庭彻底四分五裂时,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次没有走偏门,走了正门。
“你是做什么的?”保安询问,翟月脸上的伤让混混的气质更加深重。
“来办理下退学。”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面庞还透露着稚嫩,天然蓬松带卷的发,加上稚嫩柔和的面庞,说是与如今的他天差地别的不为过。
可是时间不过才两年罢了,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短短的两年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外貌与气质都与曾经天差地别。
保安刚想说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又仔细看看,“这不会是你拿了你弟的学生证吧?”虽然像,但真不是一个人啊!?
翟月原本复杂的情绪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有些哭笑不得,“叔,要不我打电话给我们老师,让他来接一下?”
保安又细细看过,“成吧,成吧,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真是本人,进去吧。”
翟月进入学校后,还能听到保安地嘀咕,“怎么会呢?学校里的孩子们从高一到高三,好像没见着几个变化这么大的?”
翟月眸光微动,脚下的步子却未曾有片刻的停顿,继续向前走。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翟月这时已走到了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有个专门的办公室,而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翟月!?”含着惊讶与疑惑。
翟月转回头,唇角是向上扬的,“代老师,午好!”
“我不好,跟我进来吧。”代老师是名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看面相是个刻板又严肃的人。
翟月跟着走进去,
“以你来学校的频率,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平静,很笃定。
翟月点头,“我来退学。”
代老师的眉头紧皱,面容更加严肃,有种老师特有的威严感,“怎么回事?最后几个月都呆不住了吗?”
“老师,没意义的,当初你说退学需要家长来,我没有退成,可近两年来,我每个学期在学校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还基本都是考试的时候才来,这有意义吗?”翟月说的直白。
“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也和学校方面说过,只要读完剩下几个月,拿个高中毕业证是没问题的。”两年前他舍不得这个好苗子,想着万一有转机呢?可如今到了这地步,只能说明,命该如此。
“以当今的情况来看,别说高中毕业证,普通的大学毕业证都没什么用了,是真没意义。”翟月一脸无所谓,桀骜的面容更让他的态度既真又洒脱,还微微的气人与嘲讽。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是今天?”这个时间点不特别,不突出,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太突然,太突兀了。
“大概是,今天有空,今天天气很好。”说了和没说一样。
“资助与政策,我都与你讲过,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很无力,她其实知道,没用,全国上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去了,翟月家的情况又相当于是个无底洞,或许有人会愿意伸出援手,可只靠那些,不够的。
翟月笑容轻松又恬静,恍若曾经那个还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孩子,蓬松微卷的发,柔和桀骜的面容,又凶又乖,和只收起爪子的狼崽子似的。
“老师,你是个好人,世界上和你一样的好人很多,可惜啊……”没说可惜什么,可能他也不知道可惜什么,是可惜救不了他,还是可惜好人总是庸人自扰,又或者是可惜他们的好心放在他这个不该不值得的人身上太浪费。
“你才十八岁啊!”声音不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成年了。”翟月藏起来的手掐紧了手掌心,细小的伤口在这反反复复中,更加严重,可也更加麻木。
“不改了,是吗?”眼神流连到他面颊上的伤痕,话语中带上颤抖,学生要退学,他们思想工作要做,学生长时间不来读书,他们更要慎重对待,可是,在无能为力的事上,是真的无能为力呀~
翟月笑着点头,“早就该这样了。”
退过学的都知道,退学的流程很简单,不过轻飘飘的一张纸加一个印章,事情就好了。
“再见,祝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有时间会来看您的。”翟月挥了挥手中的纸,走的再洒脱不过。
“翟哥,翟哥,等等我,等等我。”
翟月走在那条他一般翻墙出来后,会走的小路上,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转头看去,胖乎乎圆墩墩的,衣摆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显而易见他是怎么出来的。
“孙常宁?”待小胖子跑到自己面前,才开口。
“翟哥,呼呼~哧~”
“气喘顺了再讲话?”翟月还是挺好奇这小胖子费那么大劲追出来是为了什么?
“翟哥,这你拿着,当初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条小命还在不在另说,这是我那花心老爸这两年因为愧疚多给我的零花钱,我都攒下来了,之前一直没机会给你,我想今天再不来的话,就真没机会了。”话说的又急又密,生怕人跑了。
翟月拍拍孙常宁圆圆的脑袋,“自个留着吧,我还用不到你来接济。”潇洒地把银行卡扔回到他怀中,挥挥手,“好好读书,要是以后我真没饭吃,再来携恩图报。”
孙常宁看着翟月潇洒的背影,握着手中的银行卡,鼻头一酸,翟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翟月是真正的桀骜不羁,肆意又张扬,不但成绩好,还什么都会点,一张嘴骗得了小姑娘,哄得了老师,与男生的关系更是没话说,才开学几天,几乎所有人都服他,所有人都喜欢他,簇拥着他,天之骄子,不外如是。
而今的他,面容胜以往成熟,似乎桀骜更甚,不过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不同了,沉郁且死气沉沉,连点活气都快察觉不到了。
……
翟月可不知道小胖子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要是得知,大概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不重要。
到了会所,这里处理起来比学校快,恰如那句话说的,你不想干,有的人想干。
一切都处理好,时间来到了日暮黄昏,感受到腹部因饥饿的微微不适,眼中的情绪新奇又愉悦,品味着这点不适,甚至有想加重这种不适的冲动。
承受着路人投来的怪异眼神,在这种看疯子的眼神中,翟月坦然自若的甚至有些享受,并且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系统,【……】他绑定的宿主,有哪位的精神是真正正常的?
不是,神啊,你能赐予我一个正常的宿主吗?
第90章 曾经
翟月没有真正做什么,站在十字交叉口,找不到一个能容纳他的地方。
余晖没入地平线,华灯初上,翟月游荡在茫茫人群中,寻不到来处,亦不知归处。
他知道他今天做的事很冲动,在这个平常又不平常的时间点,他做了这件早就想做的事。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他是一个不爱回忆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不管是开心后悔,都无事于补。
而这时的他,少有的想起过去。
他小时候的生活算得上温馨和睦,父亲有着自己的小生意,母亲有着自己的兴趣爱好,自他懂事起,母亲经常给他讲他和父亲的爱情故事。
母亲和父亲才认识时,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打牌赌钱,第二爱干的事就是抽烟喝酒。
母亲的家庭情况不好不坏,但怎么都是比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强的多。
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直白而热烈的追求,花样繁多,能全心全意的让母亲感觉到对她的爱,对她的重视。
更为了得到岳父岳母的认同,下定决心改过自新,不在打牌赌钱,烟酒都戒了,找了还算靠谱的工作做着,也就是这份态度,让老两口动容。
在讲这些时,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当时看着这幕的他,在想什么呢?
哦,对了,他在想,以后他也一定要找一个能带给自己幸福的人,他们彼此相爱,携手前行,他向往着这种美好的生活。
被爱滋润着长大的人,有的时候是无忧天真,还有些任性会撒娇的,聪明却有限,因为很多事情有父母会帮忙解决,懒惰心里谁都有。
他的成绩处在中上游,能看得过去,更多的心思花在玩上。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成绩名列前茅,不再天真无邪,不再任性撒娇?
应该是从他上高一开始的吧,父亲的小生意做不下去,母亲的兴趣爱好无法供给生活开支,说到底是没钱闹的。
父亲再次染上赌博的习性,烟酒自然逃不去,打牌输了,酒喝多了,第一次动了手。
耳旁再次回响起哭喊尖闹,眼前蒙着层血雾,是混乱无序。
第一次家暴后跪地求饶,说着会再次改过自新,但是,好的习惯养成很难,坏的习惯不用教就会。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的无数次。
赌博赢了钱就在外花天酒地,输了钱就回家打妻子孩子。
翟月一开始是劝和,后面是劝分,可惜的是,不管是劝和还是劝分,他都不得一点好。
就是从那时起,他被逼着学习,逼着优秀,逼着必须上进。
言语的责骂是轻的,更多的时候是身体的虐待。
进化到这种程度,不过几个月,紧接着的是母亲病倒,查出尿毒症晚期,父亲不管不顾,毫不在意,甚至说出“死了更好”这句话。
坐在医院里病房外时,他在想什么呢?
哦,对了,他在想,他好饿,他好痛,他好舒服,他该让这份舒服一直保持下去。
他没再去学校,去餐馆端菜,后厨洗碗,一个人干两三个人干的活,下班结束做代练……反正就是把自己弄得很累很累,累到倒头就睡,累到什么都不想想。
从这种劳累中,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被人呼来喝去,被人言语指责,身体肌肉酸疼,伤过痛过病过,是真的很舒服啊~
但这都是会麻木的,成年的第二天就去了会所,更多的钱,更多的浮华喧嚣,低声下气,没了自尊,麻木的神经再次活跃。
这一切都终止于今天,人渣死了,钱存够了,她活不活得下来全看命,他该做的都做完了。
……
冷风吹来,扬起那头蓬松微卷的发,翟月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翟月,翟月,希望你能摘天上明月,拥有世界最好的珍宝。
“系统,我不太想活了。”很平淡,错觉般的还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丝笑意。
你不能评价他不坚强太脆弱,毕竟他做的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他可能只是太累了吧。
系统,【宿主,为什么呢?你能让自己活得很好,为什么会渴望死亡?】
翟月朝着月亮伸出手,它是可望不可即的,就像虚无飘渺的祝福,就像轻易粉碎的幸福。
“可是这都没有意义呀。”轻快带笑,他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想走不是很正常吗?这场旅途应该很顺遂吧?
系统在系统空间里疯狂查阅着资料,数据运算都快起火花了,想着要怎么劝解宿主,安慰宿主,开导宿主,他能说出很多理论性的知识,但他并不理解那些话的意思,就像他不理解人类一样。
人类是很莫名其妙的,他说着想要,却又不一定非要得到,他说着不想要,却一定想要得到,他说着放手,却死死抓着另一个不放他走……非常之多,他不理解,就像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宿主会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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