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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意笑而不语按指示去洗手，回来的时候发现厅里多了一只大猫，比路桥头像上要威风许多，竖着尾巴在窗前走过，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盯着庄意。
“你不怕猫吧？我可以让他去别的房间。”路桥看到一人一猫似是在对质便问。
庄意赶紧摇头：“不怕，没关系。他叫什么？”
“质数。”
好啊，一个宠物名也能让人意外到接不上话，庄意大脑飞速运转，到了嘴边的话没忍住就直接溜了出来：“真厉害，怎么不干脆叫哥德巴赫。”
“好主意，下只就这么叫。”路桥没生气，拿了一瓶水放在庄意面前，“你吃着药，就喝水吧。”
庄意不确定路桥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在吃药的，可能是办公室吧。
质数像听懂了路桥要养第二只猫的话，走到餐桌边蹲坐在了路桥脚边，仰头盯着路桥。
路桥便伸出一只手指，和质数对视了一会儿也没说话，质数忽然就趴下盘成了一个团。
黑漆漆一团，分不清头还是尾。
“你每天下班回来都自己做饭？”庄意拿起筷子主动挑起话题来，“八点吃饭太晚了吧。”
“差不多吧，每天都这个时间吃，形成规律就不晚了。”
算有道理。
庄意喝了一口汤，竟然意外地美味，又尝了一口豆腐，也是又嫩又入味，庄意抬头看了一眼路桥，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路桥垂眼夹菜，但清晰地感受到了庄意的注视。
“没有，你做饭还挺好吃的，没想到。”庄意没想到自己对路桥第一句由衷的夸奖，竟是针对厨艺。
路桥笑了：“那你多吃点。”
庄意见气氛不错，便忍不住问了刚才就想问的话：“那你这不是鸿门宴，怎么想起来喊我吃饭，刚才在公司怎么不说。”
路桥想了一下才回答：“本来没想叫你，是看你在窗户那儿坐了好久应该是不打算吃饭了，我觉得吃止痛片最好得吃饭吧。”
庄意差点被噎死，他不知道路桥刚才思考的那几秒里思考了什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合人之常情的话。
以及来之前的自作多情，庄意想现在就立刻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喜欢？好感？路桥这种机器人怎么懂这种人类的快乐。
拿着筷子的手抬起又落回桌面，庄意有些无奈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梁一侧的眼眶，他有想要当场摊牌的冲动，但那只会让场面变得尴尬，甚至更糟糕——只有自己尴尬。
路桥这人看起来也根本就不懂何为尴尬。
“路总，我可能有点不识抬举……”庄意停顿了一下，他看到路桥在等自己说下去，“您是不是有点……”
庄意为难的表情让路桥明白了他犹豫着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他了然地把筷子放下，认真地看着庄意：“你认为我侵犯了你的隐私吗？”
庄意没说话，他刚才想的确实如此，但没说出口的原因是他觉得对路桥发出这种指责也并不是那么恰当。
“止痛片是你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我是不该主动去看但如果无意间看到我想也不能全是我的错。”路桥说完抬手指了指窗户，“我家能看到对面楼的每一扇窗户，我间隔了一个多小时看到你一直坐在那儿所以猜测你没吃饭，这边正好做好了就问你要不要一起，我觉得这是正常的问候，好过让你承担空腹吃药的风险。”
“可你怎么知道哪扇窗是我家？”
“你那扇窗已经空了好几年，你搬来以后才突然会亮灯。”路桥从容地回答着庄意的质问，“我没有监视别人的爱好。”
庄意发现即使说了这么多，路桥也并没有流露出生气或什么其他负面的情绪，只是语气平缓地在陈述事实。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吃药，或者问你坐在那里是不是心情不好，那才算侵犯你的隐私，你觉得呢？”
质数不知道什么从脚边走开的，路桥说着话他忽然从餐桌另一边跳了上来，远远地看着庄意，张开嘴无声地咆哮。
庄意发现剔除掉对路桥直言直语的诧异后，自己好像也并没有觉得真的被冒犯，甚至觉得路桥有趣。
“但你完全没必要说那么直白吧。”庄意无奈地问。
路桥脸上终于有了情绪，他似乎也很无奈：“我并没有打算说这些，是你先问我为什么喊你吃饭，难道我要说因为我热情好客吗？”
在路桥的真诚与坦荡之下，庄意忽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竟暗自反思，是不是自己对路桥的戒心过于重了。
“抱歉，你是好心我不该挑你的毛病。”庄意拿起筷子低头吃了两口饭。
路桥微微皱眉，他确定了庄意确实是心情不好，而不只是因为身体哪里在痛。
“旧厂改造的事，你认为我太为难你了吗？”路桥想确认庄意心情不好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他无意成为别人的精神负担。
听到路桥用工作的事打破僵局，庄意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否认：“没有，你有你自己的标准，我理解，也会尽力配合你，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你不赞同我的想法也能配合我？”
“当然。”庄意毫不犹豫地回答，“团队嘛，求同存异很正常。”
路桥确定了庄意的坏心情与自己无关，这让他有点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或许是因为确定了庄意只是姜晓旸拉来做缓冲而不是专门和自己作对的？而且庄意看起来蛮好沟通，一点都不固执，即使觉得自己是理想派也不会像董事会的一些老家伙露出轻蔑嘲讽的表情。
“那我说的去旧厂考察的事，你同意了？”
“这我没同意，我得再考虑考虑。”庄意很警惕，“有必要吗？穷山恶水的我可吃不了苦。”
“我都能去，你不能去？”
“你能去怎么了，你比我金贵？”庄意毫不留情地反问，“你下去叫体验生活，我下去你们给我那份工资了吗？”
路桥想了想，觉得庄意说的也不无道理：“也是，那我自己去，我考察完了回来再和你说也一样。”
庄意边吃边笑，心里感叹这小子倒真是敢作敢当。
“我能再吃一碗吗？”庄意吃了碗里最后一口米饭，捧着空碗问。
路桥怀疑地歪了下头，像在问：难道让我给你盛吗？
“噢我自己盛。”庄意反应了过来，笑着站了起来自己往厨房走。
走到路桥身后，听到一点声音庄意回过头，看到刚才趴在桌上已经快睡着的质数起来了，路桥正歪头看他。
见此情景，庄意思考路桥会不会觉得孤独，很快又觉得自己哪有立场揣测别人。
“怎么了？”路桥忽然回头，像后脑勺长眼睛了。
他和庄意四目相对，毫不介意庄意的偷看，问完后就起身走过来，接过庄意的碗往厨房走：“怎么你连电饭煲都不会用吗。”
第10章10
路淼家的小女儿过7岁的生日，难得一家人都没出差，就订了餐厅聚一下，小姑娘从小喜欢缠着路桥，一晚上都在喊小叔，还把生日蛋糕上小兔子也送了路桥。
晚些时候姜晓旸忽然过来打招呼，说人力资源在楼上的景观餐厅会餐，他一直在年轻人放不开，干脆来和路广厦喝一杯。
“你们现在会餐规格不低嘛。”路广厦笑着感叹。
“超标我是会补齐的。”姜晓旸赶紧声明，“这不是半年业绩不错，再加上欢迎庄意，年轻人选的地方说拍照好看，我也不好扫兴嘛。”
“谁？”乔湖在路广厦旁边听着，听到庄意的名字忽然开口问道。
“庄意，我新招的特助。”姜晓旸探身回答，“我让他单线负责旧厂改造的事儿了。”
乔湖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路广厦，见路广厦笑而不语，便“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那就是你这位新特助，在和老三抬杠？”路广厦指了指桌对面的路桥，“我听小潭回来说过，说他会上就直接反对老三了？”
姜晓旸直乐，拍拍路广厦的手臂：“你别说，我是没想到这家伙上来真敢直接说路桥的不是，但这也不算坏事，不管迂回还是直接，好过他们兄弟俩直接在董事会争起来嘛。”
“那你没提前和这个庄意交代过？他自己的主意？”乔湖柔声问道。
姜晓旸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我当时想着他刚来，正常来说会圆滑些看看情况再确定立场，但那天专项会他上来就直接反对路桥了。”
“哪儿招来的人啊你这是。”乔湖忍不住笑。
“这你放心肯定不是站队惹事的人，刚从国外回来的，以前是做技术的。”姜晓旸怕乔湖误会赶紧解释。
“那就行。”路广厦点点头表示了赞同，“有人气气老三也好，天天像个冷脸的兵马俑似的，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劲。”
乔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往对面看了一眼，看到小寿星正往路桥脸上擦奶油，路桥一点都不生气，擦完左脸还把干净的右脸也伸了过去。
将近九点，姜晓旸接到了黎鸣的电话，问他还回不回去打招呼，大家准备结束了。
“我就不过去了，你给大家打车吧，保证都安全到家。”
乔湖听了忽然放下了茶杯喊路桥：“咱们也差不多了，你先去把车开门口来吧，把你姐送回去，她喝酒了。”
“送我？我不用啊，我就喝了一杯。”被安排的路潭一脸不解，“再说我俩反方向，我自己叫车就行。”
路桥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没多问，拿餐巾擦擦脸站了起来，说完让路潭在饭店门口等他就转身出去了。
乔湖这才把路潭拉过来，凑到她耳朵边：“你梁阿姨的老公，姓庄，她家老大，就叫庄意。”
“啊？”路潭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路桥这小子啥啥都没所谓，结婚都不放心上，被动了吧。”乔湖持续给路潭输出着重磅消息。
路潭反应了半天，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喝飘了，但又被乔湖说的话炸醒了：“妈你啥意思，那我要告诉路桥吗？”问完她才明白乔湖应该是想让自己撮合一下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直起身子抓起包就要走，“行我看着办吧您别管了。”
像赶着拯救世界一样，乘电梯到一楼刚好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站在路边等车，路潭定睛看了看认出黎鸣来，有车停下来接走几个人，路潭很快便看到了庄意。
用另一种身份去看庄意，路潭对他本就不错的印象忽然又噌噌涨了几分。
但要挑毛病的地方也多了，那黎鸣的小助理，人都快挂到庄意身上了，庄意也不拒绝，扶着这个还没忘了冲另一个笑。
研发部和人力资源隔着好几层楼，这些天都听过了姜总特助人帅心善的说法，路潭本来觉得这么个人气旺被别部抢去了好可惜，现在看着这场面忽然觉得这长袖善舞的花蝴蝶路桥怎么玩儿得过呢。
看着庄意体贴地把喝得半醉的人送上车，那边路桥的车也开过来停在了饭店门口，都没用路潭出手，路桥下了车就先和庄意搭上了招呼。
那自然的样子让路潭有一瞬间觉得路桥本来就看上了庄意。
但是怎么会呢，前一天晚上在公司电梯里，还是个好像情窦永远开不了的傻瓜。
接着路潭发现庄意倒像是那个更警惕的人，他应当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路桥，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收敛了，指着身边还没走的黎鸣说着什么，大约是在解释他们是在会餐。
“那我就先走，我叫了代驾已经到了。”黎鸣指了指身后自己停车的地方，“庄总叫车了吗？用不用我送你？”
庄意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路桥先开口了：“要不你跟我一起？”
黎鸣露出比庄意还要意外的表情，庄意脸上更多的是无语和想要逃走。
“我们住得近，黎总你先走吧，路上慢点。”路桥直接替庄意做了选择。
看着黎鸣离开，庄意正思考着怎么拒绝路桥的提议，还没张嘴就看到路桥冲自己身后挥手，一转头见路潭从饭店正门走出来了。庄意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建议路桥不用管自己了，说着还摸出了手机准备自己叫车。
“你不回家吗？”路桥皱眉问道。
“我回啊。”庄意回答。
路桥更不解了：“那你是单纯不想坐我的车吗？”
庄意立刻扭头去看路潭的表情，看到路潭也不解地看着自己弟弟，才放下心来确定自己无语不是因为对路桥的偏见。
“我们住一起。”路桥对路潭解释道，“先送你，然后我俩一起回去。”
路潭愣了一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半天没说话。
“不是住一起，路总你严谨一些。”庄意忙不迭地解释，再次看向路潭，“路总，路潭总，我和路桥是住一个小区。”
拒绝这荒唐联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这么多姓路的天天在身边，真是让人晕死了。
“那......那你还打什么车，你坐他车就行了。”路潭在这样的解释中回想刚才路桥说的话，觉得好笑极了，“我不用他送，你俩走吧。”
“那不行我得送你到家。”路桥一把拽住路潭的手腕带她往车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庄意，“你也上车，别客气了。”
被摁上了副驾，路潭还忍不住盯着没动地方的庄意，一直到路桥也上了车，庄意才抬头看着天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往这边走过来。
庄意肯定是知道路桥身份的，想到他混进公司都很有可能是想搅黄这门婚事，路潭忽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路桥问。
路潭摇摇头系上安全带：“我觉得庄意挺有意思的。”
过了几秒，庄意都过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路桥才忽然开口道：“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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