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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庄意疑惑。
“没事。”路桥淡定地回答，说着还从座位旁边摸出一瓶维生素递给庄意，“你喝吧，解酒。”
路潭还在笑，庄意迟疑着接过那小巧的玻璃瓶，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先保持沉默比较安全。
第11章11
庄意坐在车后排长久地陷入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设想的第二条路，让路桥对自己产生好感，进而诱导他去为“真爱”取消婚约，这样的计划完全是胡闹，庄意也根本没想到Plan A会毫无进展。
工作上的不同立场没让两个人爆发冲突，反而像是把两个人绑在了一条船上，这让庄意开始抗拒和路桥产生交集。
而几次接触下来，庄意认为路桥虽然有时候有点气人，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很纯粹的人，庄意开始担心路桥真的对自己产生好感——对这些日子里自己表演出来的这个好像还不错的庄意产生好感。
如果路桥最后发现自己被算计，庄意想自己很难承担那样的局面带来的后果。
至于自己对路桥，确实谈不上讨厌，但总归也是不太可能喜欢上，他总是说些不合常理的话让自己措手不及，如果说那是路桥拥有纯洁高尚灵魂的证明，那庄意只能说自己配不上这份纯洁。
庄意觉得，应当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向路桥坦白，可能那反而更容易达成自己的目的，路桥看起来不是会勉强将联姻进行下去的性格。
手上不自觉的用力，维生素的铝箔盖子“咔嚓”一声被拧开。
庄意决定就今晚，等路潭下了车，就和路桥说清楚。
“庄意你之前在OCR做过市场吗？还是纯后端啊？”路潭忽然侧过头问庄意。
“市场做过一点，不多。”庄意把送到嘴边的小瓶放下了，盖子也拧了回去。
路潭点了点头，说她以前在和OCR相似的公司实习过，了解过一些这类公司的技术转型模式，想试着借鉴，但又觉得风险太大。
“不太能借鉴，这类技术公司的生产制造条线都不是自己的，公司本身小而精，湖一的体量没法借鉴的。”庄意说完又想了想，“Linpower路总了解么？总部在加州。”
“我和几个研发骨干去年同业交流去过一次，庄总觉得可以了解了解？”路潭整个身子几乎转了过来，抓着椅背看着庄意，“但是他们好多厂本身就建在东南亚，其实抽身很容易。”
庄意笑着点点头，见路潭冲驾驶位歪了下头，就笑得更别有深意。
路桥当然知道两个人在无声地批判自己，他也跟着笑，笑完以后主动开口回击：“跟不上时代的旧物件该砍就是要砍，犹犹豫豫最后只能所有人一起吃不上饭。”
“没有人问你你就不要插话。”路潭没好气地反驳，“不要总学别人把裁员当成什么大业绩，我们家和新兴产业公司不一样。”
庄意没想到在公司不怎么发表意见的路潭私下里会对路桥这么不客气，更没想到路桥一点没生气，反而立刻笑着向路潭道歉。
“好，对不起我不该插嘴。”路桥无奈地摇头，“你别这么着急骂我，骂我能解决什么问题呀，你看我和庄意聊这么多天了，人从来不急，既然大家意见不同再商量就好了。”
路潭看了庄意一眼，发现庄意正皱着眉隔着座椅盯着路桥的后脑勺，那眼神不像不急的。路潭在心里叹气，叹路桥真是像个傻瓜，被未婚夫嫌了还全然不知呢。
真想看断言谈恋爱没意思的路桥吃瘪的样子啊，路潭不怀好意地想。
但是庄意人真不错，爸妈还是有眼光的，要是这婚事黄了，还真是有点可惜的。
“人家不急是人家有礼貌，我其实也懒得和你急，等明年结了婚看你还像不像现在这么潇洒。”路潭嘀咕着看向窗外，“上周回家爸妈还说下个月想和聚华那边吃个饭，和你说过了吗？”
路桥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庄意，可惜看不清，他这才回答路潭：“没有啊，什么时候说的。”
“可能那会儿你先走了，妈说梁总刚好要回国待一段日子，我们两家见个面，别到时候婚礼那天了你俩人面都没见过呢。”
庄意在后面听着，快把玻璃瓶捏碎了，一敌军压境的紧迫感，让他快窒息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紧张感，他其实应该能听出路潭语气中对路桥的幸灾乐祸和对自己的试探。
车开进地下车库的一瞬间，耳膜好像鼓了一下，路桥熟门熟路地找了停车位把车停下：“走吧我送你上去。”说完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回头，让庄意在车里等他一会儿。
庄意看着俩人走向电梯间，两口就把手里的东西喝了，拉开车门下来，借着寻垃圾桶走了几步才终于觉得得到了一丝喘息，他甚至有点不想等明天，想现在立刻就给梁偲华打电话求证刚才听来的消息。
但路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大概只把路潭送进了电梯，几乎不到一分钟就从电梯间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庄意，于是加快了脚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路桥看庄意捏着维生素的瓶子站在垃圾桶边，以为他真的喝太醉了。
玻璃瓶被扔进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庄意冷静了一点，冲路桥摆摆手。
两人走回车边，庄意走在前面，每一步他都有冲动回头说出实话，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了，但每在即将转身的一瞬间，他都又退缩了。
这退缩应该无关乎胆怯，而是实在不知怎么开口。
——不好意思，梁偲华是我母亲。
——不好意思，我是聚华船业梁偲华的儿子。
——那个......其实我就是你的结婚对象。
庄意甚至能够猜到路桥会有什么反应，他可能都不会惊讶，只会平静地问自己：那你这段日子是在干嘛？
所以即使知道多拖一天自己就多煎熬一天，也还是会被一点点风吹草动轻易动摇下定的决心，自己天生就不是这样胡作非为的人，本来就不该做任何冲动的事。
“你真的没事吗？如果特别不舒服我们就去一趟医院。”路桥扶着车门越过车身，看着对面有些不在状态的庄意问道。
庄意摆摆手，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车驶出地下车库，庄意闭上眼睛，用这十几秒努力理智地思考了一下，重新看到地面的城市夜景时，他终于开了口：“刚才路总......我说路潭总，听她提到，你的婚约是和聚华船业？”
“嗯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路桥瞥着车镜，用没所谓的语气回答，“怎么，你认识？”
“和谁？”
“和梁总大儿子吧，我不确定。”
果然，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庄意已经完全适应了路桥这种回答问题的方式，他甚至没有刚才那么焦虑和紧张了。
“你都不确定和谁，就能答应结婚？”
路桥笑了一下，这回他好像终于花了一点时间思考，在红灯下停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回答：“既然都联姻了，到底是谁真的没所谓吧，反正就是梁总的儿子，不管是哪个不都是定了日子到时候就结么，要是还给时间熟悉相处，那叫相亲，两回事。”
“他们家那边也是这么想？”庄意觉得越来越热，伸手解开了领带和最上边的衬衫扣。
“什么意思？”路桥看了庄意一眼，边问着边伸手把空调调大了一些，“他们家反正肯定不反对吧，要反对不早就直接说了。”
“嗯也对。”
句句歪理，句句在理，庄意敷衍着赞同后托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路桥觉得庄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清具体怪在哪儿，往那边看了几眼，看庄意都不太想再说话的样子，路桥也只能知趣地闭了嘴保持沉默，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这庄意喝了点酒也是会多愁善感的类型。
难道庄意身上也背着婚约，并且他对此很不满意？
车在地下停好，还没等熄火庄意就拉开了车门，撂下一句“谢谢”下了车。
路桥也跟着下了车，他已经习惯了庄意有很多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既然庄意不愿意和他聊太多私事他索性也不去多想，只冲庄意的背影说了句让他慢点，便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下一秒身后传来车转弯的声音，路桥本能地转头又看了一眼，看到庄意正低头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
“看车。”路桥喊了一声提醒。
庄意听到他喊立刻停住了脚步，头还没来得及回，手臂已经被从身后大力钳住了。
路桥的头发比白天在公司时要乱一些，发梢上还有奶油的痕迹，他竟然还有耳洞，右耳耳垂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痕迹，离远了根本看不清。
在处理过这些信息之后，庄意发现自己和路桥离得实在过于近了。
一厘米，或许三厘米？不能再多了。
路桥的视线落在了庄意的唇上，而庄意察觉到了。庄意发现如果路桥产生了某种情绪，那他便不太擅长掩饰。
比如刚才在两人越过了安全社交距离的那一瞬间，路桥一定有某种冲动，无论是生理的本能还是心中的悸动。
“我还是送你到电梯口。”路桥退了一步，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意识到Plan B或许更容易达成，庄意更焦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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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上一章都在嘲笑路总！
路总只是暂时没在意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第12章12
失眠这种事很少会发生在路桥身上，上一次躺在床上睡不着，还是刚进公司的时候被财务部的老家伙哄骗着在文件上签字，他们以为路桥年轻就把他当傻子。
而现在的情况并不相似，路桥一闭上眼睛就是庄意近在咫尺的脸，和那瞬间心跳加快的感觉。
路桥并不否认这算心动，只是这心动来得出乎路桥的预料，他也不能预计这种他无法控制的本能会持续多久。
读书的时候，也曾经在看校篮球队比赛的时候，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时他认为自己好像喜欢上校队的一个替补队员。
但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那只是特定场景下的心动，和那个替补队员也有些私下的交集，并没有让他投入更多的热情去发展更深入的关系。
心动，和喜欢上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凌晨三点多，路桥终于昏沉沉地睡着。
日有所思当然夜有所梦，路桥梦到了庄意，可惜算不上美梦。
在梦中，庄意深夜潜入了湖一大厦，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层，办公区都黑着，路桥稍稍绕到他身后，发现他真的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正在窃取湖一内网的机密资料。
庄意拿出U盘想拷贝资料，结果触发了警报，整个大厦警铃大作。
如此被闹钟叫醒时路桥完全没睡够。
质数吃饱了喂食器里面的猫粮后蹲在了卧室门口，路桥不喜欢质数进卧室，所以他很规律地蹲在那里叫了好几声，像在提醒路桥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路桥这才爬起来。
外面又在下雨，路桥洗完脸才看到手机上庄意发来的信息——方便搭你的车去公司吗？
路桥看着屏幕，拇指微微抬起停滞了片刻，才放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的空杯子去回复——我上午要去税务局拜访，抱歉。
回完消息路桥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他不确定也完全不想去探究庄意的目的，他需要尽快从前一晚的意外中抽离出来。
庄意如何看待他的拒绝并不重要。
税务局的拜访是早就定下的安排，就算没有前天晚上的事，庄意今天也都搭不到他的便车。
很快庄意又回复了信息——好，路上注意安全。
路桥没有想到庄意会再回复，他以为庄意会因为他的拒绝而不高兴。而在有了这个念头的这一刻，路桥发现自己其实有些介意庄意的想法。
庄意如何看待他刚刚的拒绝，并非不重要。
昨晚的夜不能寐，似乎和年少时所谓的心动比较还是有一些区别，路桥甚至开始想，庄意为什么会提出搭车。
如果是一种试探，那前提应当是他看穿了自己前一晚的慌乱。
或者他也产生了和自己相似的情绪吗？
质数又叫了一声，外面雨还在下，窗边的跑步机孤零零的，路桥忽然发现自己今天没有时间跑步了。
吃过早饭庄意自己叫了车去公司，下雨出门真的麻烦，庄意开始思考要不要弄一辆车，时间不长的话租一辆就行，或者干脆找管应祺借。
上午跟着姜晓旸开了两个会，中午管应祺正好来附近办事，就约着吃了午饭，顺便提了借车。
借车是小事，管应祺更关心庄意的人生大事。他听庄意讲了讲计划的进展，虽然很多细节庄意没说，但管应祺也听出了庄意似乎在为难。
“你真这么闹心，就赶紧说清楚算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庄意无奈:“这事起因全是因为我胡闹，我莫名其妙来，没达成目的又拍拍屁股就走，一说丢我妈的面子，二来路桥也没招谁惹谁，第三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其实我也想说，这两天得有两次了，可话到嘴边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管应祺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想了半天，他只能感慨庄意到底还是没怎么胡闹过，乖孩子做习惯了，当然就总惦记别人的感受和眼光。
吃完午饭回公司，下午研发部有两场招聘面试，黎鸣请他去帮忙，忙活完清闲下来已经快五点。
回姜晓旸办公室把白天他签过的文件整理好通知各部门的人来取，再把确认过的明天的行程发给姜晓旸，结束后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做原本计划内的事了。
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大雨，庄意忽然察觉到今天一点也没觉得腿疼，夏末的暴雨不会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反而很凉爽。
庄意决定加个班，他顶多能在湖一再待一两个月，所以想尽快把旧厂改造的项目捋顺吃透，最好是解决掉，省得离职的时候给别人留下一摊烂泥。
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看了一会儿国外排球联赛的转播，就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庄意意识到自己这一趟回国，用戏弄的态度对待这场联姻，是不负责任的。
自己一直不负责任，惹急了梁偲华，才有了这个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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