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部落有难,其他族长比他们还着急,面色难看地问:“那怎么办?我们帮忙运水过来?”
闻择摇头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鸾迅站起来:“那我们就往更远的部落飞,换食物回来。”
兽人们的饭量太大了,这是最后的退路,闻择暂时还不想走。
他也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比去年更加稳重、沉淀。
他一一看过各位族长,说:
“这次叫大家过来,一是为了了解情况。得知你们受灾没我们这么严重,等于我们多了几条退路,让我松了一口气。
“第二,我想代表山南部落,请大家帮我们个忙。”他的语气慎重、真诚。
不光是鸾迅,赤屿他们也站了起来,认真地道:
“闻择族长,你说!”
“咱们是朋友,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都记在心上。只要我们能帮上的,一定帮!”
“是的!像你说过的那样,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听着大家的话,闻择分外感动。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他说。
“闻择族长,你就别客气了!快和我们说,要我们做什么!”
闻择郑重道:“我想重修从羽猛部落到我们部落的河。不过河道很长,加上气温越来越高,我不确定有多少河水能流到我们部落来。
“我们部落今年种了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努力一下。要是可以保证这些作物的收成,挺过这次的旱灾,等到雨水来临,我们就能活下去。
“所以我恳请大家,帮帮我们。”
话音落下,闻择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身后站着的卓穆和桑回等人,也和闻择一样,弯腰对他们说:“请你们帮我们部落。”
赤屿等人一震,连忙上前,把闻择他们给扶起来了。
为着闻择这份信任,还有对兽人们整体命运的忧心,大家的心揪紧了。
“闻择族长,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成朋友!”赤屿激动地说,“这种忙,我们怎么可能不帮!”
鸾迅的心口起伏着:“就是啊,因为你的存在,这一年我明白了很多事。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联系得这样紧密,要是山南部落受了灾,我们部落也会受影响的!帮你们,就是帮我们自己!”
白寒等人同样说:“没错!山南部落好了,我们才会好!”
“虽然我们离羽猛部落那边远,但只要你说怎么修,我们就怎么修!”
“天不下雨,我们就从别处找水,还不信挺不过去了!”
这一声声慷慨激昂的话语,听得闻择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穿到兽世,他最幸运的,不是努力让自己的日子变好,而是帮助、交下了这么多好朋友。
大家在一块,他不仅不再恐惧灾难,还有信心战胜它!
山南部落的其他人,同样感激非常。
除了其他几个部落的族长,他们更感激的,是闻择。
如果不是他,山南部落不会崛起,也不会与其他部落这样交好。
修河道取水,听着简单,可在大家彼此陌生的情况下,谁会准许他们到自己部落动土呢?
闻择让他们有了更好的陶器、布料、玻璃、砖瓦,还种下了充满希望的种子。
正是这一切的一切,才让山南部落和灾难有一战之力!
所有人望着闻择,哪怕他是个亚兽人,他们都觉得,他的形象分外高大。
只要他站在这里,源源不断的斗志,就会从大家的心间涌起!
他们坚信,部落一定会挺过这次的困难!
商议过后,闻择又把整个山南部落的人召集到了一起,和他们说了今年的情况,以及商量出的应对方法。
本来听说有旱灾,大家都很担心害怕,可见闻择神色坚定,语气鼓舞,一条条说着可行的退路,大家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闻择说完,白峡抬头挥舞着手臂:“族长,我们相信你!”
其他人应和:“是啊,我们都听你的!”
“咱们部落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部落帮助咱们,一定能战胜旱灾的!”
在闻择的动员后,几个部落拧成了一股绳,负责修建、拓宽河道的队伍,不停地在羽猛、虹日和山南部落之间奔波着。
闻择很庆幸兽人们可以变成兽形,脚程快,力气大,能完成很多艰巨的任务。
最关键的是,大家的凝聚力特别强,他提出的要求,都能被落实,极大地提高了效率。
在盛夏到来前,这条河道终于修好了。
水顺利地从羽猛部落,途经虹日部落,流向了山南部落。
并且,没有在山南部落停下。
雪海、野原和烈风部落,把这条河又往他们部落的方向修了修。
像闻择预料的那样,高温蒸发着水分,水流到山南部落时,连三分之一都不剩。
大半的河床都是干涸的,河中央的水位也很浅。
但就是这样一条浅河,救了闻择他们种下的作物,也救了山南部落许许多多的动物。
在温度还不算太高的春季和初夏,闻择他们精心料理着田地,使得地里面的作物扎了根。
河流修好后,他们每天取水浇田,作物虽然蔫巴巴的,但还在顽强地汲取着营养生长着,甚至结了果实。
闻择带着人,一天天地熬,一天天地盼。
他们尽可能地搜集着食物和水,也和其他部落换了不少物资,努力支撑着生活。
同时,希望河水能撑得更久些,更希望旱了许久的天,能下一场甘霖。
眼看着夏日将过,秋老虎即将到来,河床断了流,只剩下一些小水池。
闻择戴着草帽,忍着让人烦心的热意,不知第多少次踏着开裂的土地,去田里面查看作物的生长情况。
卓穆跟在他的身边,沉默地打量四周。
往年长得比人还高的杂草,今年连半截都没长到,叶子干黄,眼看就要枯萎了。
他们去野外打猎,时常能碰上饿死、渴死的动物。
野兽们迁徙了不少,再不下雨,连猎物都要打不到了。
再看闻择。亚兽人浅麦色的皮肤,今年晒黑了,人也更精瘦了些。
他抿着的唇瓣有些干,目光深邃而坚毅。
卓穆知道,闻择的压力很大。
有天晚上他睡着睡着,猛地坐起来,喊着田着火了,他要去救火。
卓穆听他急得都出了哭腔:“现在本来就缺水,这么大的火,要怎么救啊!”
他马上抱住了闻择,一声声宽慰他:“没着火,那都是梦,梦是假的。”
闻择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望着自己,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的。
终究是不放心,让自己陪着他去了一趟田里面,确定作物还好好地长着,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嘴上不说,但是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让卓穆很心疼。
思索间,他们已经到了地里,闻择正在认真地查看着。
忽然,他的神色一变,蹲下来,扒拉开干燥的土壤。
“怎么了?”卓穆问。
闻择紧皱着眉说:“有虫卵,要孵化了。”
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果然会催生出害虫来。
不能放任这些虫子孵化,所有作物会被它们毁于一旦的!
闻择马上站直了身体,和卓穆说:“快,咱们回部落,召集人手烧草木灰!”
卓穆记得草木灰可以杀虫,去年他们就是用这个拯救了雪海部落的花梨林。
后来,闻择又让雪海部落的人,测试出了一些有杀虫效果的植物。
卓穆马上变成巨蟒,载着闻择往回赶。
得知害虫一事,部落里本来就沉重的气氛,变得更凝滞了。
“不下雨就够受的了,怎么还有害虫!”
“咱们的粮食还能保住吗?”
“没有吃的,别说冬天了,秋天都要熬不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恐慌的情绪,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闻择大声喊道:“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咱们的田还有救!”
大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向闻择:“族长,要怎么救?”
闻择马上安排人手,去收集树叶草叶,再找开阔的地方,烧草木灰出来。
旱了一夏天,他们部落里的草都少了。
卓穆主动提出,要带人去雪海部落砍驱虫的草药回来。
事出紧急,闻择没和他说太多,点头放他离开。
闻择带着部落里剩下的人,在开阔的地方,小心地烧着干草。
烧完的草木灰也不能直接用,会烧苗。
所以闻择还要盯着草木灰冷却,再让部落的人从浅河中取水,留着倒进草木灰里,到时他们会用滤出的清液。
部落里气氛紧张,不过一切进行得顺利,大家看到了希望。
就在闻择要拌灰水的时候,一个兽人满脸黑灰地跑了过来,大喊道:“族长!宝方山附近烧起来了!”
“哐当”,闻择手里的木桶重重砸在地上。
桑回走上前,冷声问:“咱们都两个月没烧窑了,怎么会着火?”
那兽人说:“我也不知道啊!火烧得太快了,我救不了,赶紧来找你们了!”
大家都看向闻择:“族长,怎么办?”
闻择咬着牙,心想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先不管是什么原因起的火,赶紧带着人去挖防火带,天这么旱,绝对不能让火烧起来!”
“好!我们这就去!”
闻择:“白峡,你再带些人,去河边取水灭火。剩下的人带上工具,跟我走!”
“明白!”
闻择坐在印河的背上,很快来到到了宝方山附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才明白这场火有多迅猛。
部落里的兽人几乎都变成了兽形,在拼命地挖着防火带。
这个防火的办法,还是闻择教他们的。
亚兽人们也在用工具,一趟趟帮忙运着土。
有人察觉到风向要变了,闻择立刻组织兽人,去新的方向砍树。
他自己同样拎着工具,对着大树砰砰地砍着。
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落后一步,整个山南部落都要毁了!
闻择喊着:“再快一点!风向马上变了!”
“族长!我们这边有缺口,需要水!”
闻择深呼吸一口气,做出了个决定:“把所有水都扑到那边去!”
大家一震:“留着喝的那些水也要用吗?”
闻择当机立断:“用!”
人们咬着牙,听了闻择的话,浓重的悲伤,却涌上了心间。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池子里的水用光,作物保不住,没有吃的喝的,他们就真的要离开这片土地了……
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下,山火被隔绝了开来,等烧到没东西可烧时,自然就会灭了。
闻择带大家到了安全地带,鼻子已经被烟呛得嗅觉失灵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
“留几个人,和我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他哑着嗓子说。
大家心疼地望着他:“族长,你也累了很久了,你回去吧,我们在这就行。”
“是啊,有事我们及时通知你。”
闻择摇了摇头:“我要留下来。”
其他人拗不过他,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明明灭了火是好事,可是一想到水都用光了,没人能高兴得起来。
不少人都抱了最坏的打算:整个部落迁离这个领地。
闻择很累,腿一软,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虫卵要怎么解决?
短时间可以从别的部落运水来喝,之后呢?
再旱一个秋天,收不上来粮食,冬天大家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想来想去,路似乎只剩下一条了。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黯淡的星星,眼前浮现了卓穆的脸,心情格外难受。
要是他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疲惫地撑到山火熄灭,他眼皮越来越沉,黑暗一点点地将他吞噬,他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闻择,醒一醒。”
像是卓穆的声音,好温柔。
还有人说:“族长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抱着他的臂弯紧了紧,耳畔的声音消失了。
闻择很努力也没睁开眼,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入目是熟悉的房梁,周围是他习惯的摆设。
回家了?是部落里的人把他送来的?
他在梦里似乎听到卓穆说话了……
他的嘴也不干,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喂了水喝。
部落里有水用了?
这么想着,闻择侧耳去听,有什么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一下下的,很熟悉。
等等!这不是雨声么!
闻择猛地清醒了,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窗边跑。
越是靠近,雨声越是清晰。
下雨了!?他不是在做梦吧?
正要开窗,一只冷白的手,从他身侧伸了过来,把窗子摁住了。
闻择扭头一看,卓穆正垂眸望着他。
“是下雨了,下得还不小。”卓穆先说了闻择最关心的话,随后一个拦腰,就把人抱了起来,放在床边。
“先把鞋穿上,再披件衣裳,我领你去门口看。”
说着,卓穆半蹲着,把他的脚擦干净,帮他穿上了鞋。
闻择宕机了几秒的大脑,这才开始运转,张了张口,惊讶地问:“卓穆,你回来多久了?”
穿鞋的时候是他没反应过来,见卓穆还要帮他穿衣裳,闻择不好意思地连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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