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懂了:“这是你哥夫?”
蒋小二咬了一口包子,脸颊鼓鼓:“嗯啊!”
姜大夫哦了一声,这些年他和蒋小一也算熟,蒋小一要是嫁人,不可能不通知他一声,先头没听他提过,又才这么几天,村里婚嫁,送八字,送彩礼,那都得选日子,一整套流程下来,最少的都得去半个月……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见白子慕模样好,又肯给两个小家伙买包子吃,对他顿时有了好感。
姜大夫语气都变得和蔼了:“小子,可是来抓药啊?”
“不抓药。”白子慕怕路上吓着人,特意在路边摘了几片树叶,将蛇包了起来,这会打开,给姜大夫看:“这玩意儿,你们这收吗?”
“嘶……”
一见那被草藤五花大绑的眼镜蛇,姜大夫和旁边的药童都吓坏了。
这东西药效好,不论是入药,还是拿来泡酒,都是顶顶好,药铺里多是供不应求。
可这玩意儿毒啊!寻常人见了,即使晓得它值钱,那也是跑得屁滚尿流。
村里人最怕的就是这过山风和那绿绿蛇,所谓的绿绿蛇,个头不大,通体绿色,和草叶一样,最擅长伪装,农家人有时去割草,若是碰着了,一个不注意,倒霉的一被咬上,当场就能失去知觉。
别的蛇,咋的都好,即使挨咬了,都不会让人立马毙命,还能送医馆里头抢救一二,不过过山风和绿绿蛇,毒性太强,特别是眼镜王蛇,从被咬到死亡,一般也不过三十分钟。
古代交通不便,就是那专门捕蛇的,这玩意儿也不敢轻易抓,见了都得退让三分,因为一个弄不好,就得住山上了。
姜大夫已经快十年都没见过这玩意儿了,蛇虽是没有动,但他还是后退了好几步,抹了把汗才道:“这是你抓的。”
白子慕:“嗯!收不收啊!”
那自是要的。
本以为就半吊钱钱,结果姜大夫给了六百多文,白子慕都没从医馆里出来,就先插着腰嘎吱嘎吱笑。
他大手一挥,相当豪迈:“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哥夫请你们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蒋小二手里还捏着一个包子,嘴巴油汪汪的,立即道:“小二还要吃一个包子。”
旁的东西他也没有吃过,就吃过包子,他觉得包子好吃。
白子慕拍他头:“没出息,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哥夫请你们吃糖葫芦,要不要啊?”
糖葫芦?
蒋小二和蒋小三呼吸都粗重了。
特别是蒋小三,他经常听张大宝说,糖葫芦酸酸甜甜比糖还要好吃。
平阳镇上卖糖葫芦的,都是扎在稻草上,然后扛着走街串巷,到处的呦呵。
蒋小三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红彤彤的,可是他觉得糖葫芦太贵了,一串就要三文钱,又不顶饱,所以觉得还是肉包子好吃。
以前蒋小一卖了菜,回去都会把银子放到一个小瓦罐里,每次都是二十来文,蒋小二和蒋小三虽不识数,但也不傻。
刚刚姜大夫给白子慕银钱时,给了半个碎银子,外加一百文,红绳串着,那上头的铜板比他们大哥瓦罐里的铜板要多好多。
今天……发大财了。
那买糖葫芦应该也不要紧吧!
两人立即跳起来,高兴得不行:“要、要。”
“哥夫好不好?”
“好。”
“哥夫帅不帅?”
“帅。”
“不是帅,是帅呆了。”
“对头。”
他们来时闹哄哄,走时也闹哄哄。
三人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整整一条街的人,都走出老远了,那声儿还持久不散,姜大夫都有点目瞪口呆。
他是第一次瞧见,这么跟小舅子相处的。
白子慕是说到做到,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串糖葫芦,这才开始往衙门走。
不管在哪,都有那爱凑热闹的。
这会都大中午了,衙门外头还是围了一圈人,白子慕抱着两个小家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了进去。
红榜上头就六十多个名字。
白子慕到底是上过学的,明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但面对成绩单,还是同大部分人一样,下意识的从头往后看。
名次从左往右排。
左边四列都看完了,依旧没他的名字,直到看到最后一行,最末尾一个名字,白子慕哽了。
倒数第一名。
擦着边上榜,白子慕慕然生出一种,面对成绩单,全班六十个,他正巧排最末的尴尬情绪,他举着蒋小三,让他挡着自己的脸,想从人群里退出来,可退到一半,他又穆然停了脚步。
丢什么人?
当初考时几百号人,最后只录取六十人,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哪怕是倒数,都是很了不起的啊。
不愧是他,随便考考,照旧的还是那么牛逼。
周边人就见他又挤了回去,然后指着最末那名问旁边人,知道这是谁不?
旁边人摇摇头。
“这你都不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人还是不懂。
“就是我啊!嘿嘿,我上榜了。”
“……”
第一名都没敢这么嘚瑟啊!
周边几个落榜的书生看了都想打他。
白子慕是对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觉得这写榜的人挺有半吊子,把他名字写得那么好看,就是太在后头了,位置不太好,要是能和榜一的大哥换个位置,那真是美了。
下次努努力,先定他个小目标,争取倒数二。
福来客栈。
赵云澜刚对完账目,正在三楼雅间里休息。
掌柜的亲自端了一壶茶过来。
“少爷,先喝点茶吧。”
赵云澜捏着眉心,往后靠,他五天前就已经抵达平阳镇,连着查看了五天账本,实在是有些疲惫:“还是没人来吗?”
掌柜的摇摇头。
他如今已是一头花白,身子也不比之前硬朗,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其实早就该退下来安享晚年了,不过少爷实在缺人,他才又勉强做了两年。
往年平阳镇这边的账本都是让人送到府城去的,这会少爷亲自过来,掌柜的也晓得,主要还是因着福来客栈的事儿来的。
招人的公告已经贴出去了,刚开始那几天倒是有好些人来应征,不过不得行。
那帮子都是学业无成的老书生,写写文章,算算账还行,可一问菜价,便是一问三不知,那帮子人还闹脾气,说他故意刁难人,当管事的,哪用得着知晓这些。
可福来客栈就是做吃食生意的,这菜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价,什么季节什么价,其实都是有讲究。
像着一些山里的野味,秋夏两季,会便宜些,因为那会儿猎户猎得多,可春冬两季,山里的猎物少了,加上冬季山里危险,猎户不咋的进山,物以稀为贵,野味的价自是要往上提了。
进价贵,那么出价自是也要贵。
旁的菜儿也是如此,黄瓜刚出那会价高,但到六七月份,价格便又降下来了。
客栈里菜价如何随着外头调整,这都是讲究。
要是啥都不懂,客栈里每天几百斤几百斤的购买,人家糊弄一下,怕是都不晓得。
可读书人多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少有懂这些。
一些妇人、夫郎到是懂,可又不识字了,这管事,既要会管人,又要会看账,还要具备一定的应变能力。
平阳镇小地方,人才少,告示贴了尽两个月,也没招到合适的人。
赵云澜捏着眉心,有些头痛:“鸟鸟自己在家,我不太放心,要是……”
外头传来敲门声。
赵云澜止了话,同掌柜的一起看向门外。
一小厮低头恭敬道:“少爷,管事,有人来应聘了。”
掌柜的看向赵云澜,赵云澜来了点精神,把账本合上才道:“带他上来。”
“是。”
那小厮刚下去不过一会,二楼就开始‘吵’起来。
“哥夫,小三有点害怕。”
这声音奶呼呼的,是小孩的声音。
赵云澜微微坐直了身子。
“怕什么啊?这里又没有鬼。”
这是个颇为年轻的,又好听的声音。
赵云澜和掌柜的蹙了蹙眉头。
“哥夫,你牵小三稳稳呢!小三太害怕了。”
“稳着呢!你放心,卧槽,吸一下你的鼻涕啊,赶紧的,要流嘴巴里了。”
“好。小三听话。”
“哎呀,叫你吸,不是叫你吃啊,你咽下去了?”
“没有啊!鼻涕又不好吃,小三才不吃呢!大哥都说了,吃鼻涕不乖,吃了肚子里会长虫虫。”
脚步声临近,两人往门口一看,一年轻小伙,左手抱着一个孩子,右手还牵着一个,大大咧咧的从门口进来。
赵云澜只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柔和,模样温润好看,可大概是‘身居高位’,气势很足,脸上神情总是淡淡的,看着有些疏离和不近人情。
白子慕看向他,像是赶时间,直接道:“老板,你们这里招人啊!”
赵云澜愣了一下:“……嗯!”
“哦,那我应个聘。”
掌柜的给他拉开凳子,白子慕朝他笑笑,道了声谢,立马不客气的坐下。
这雅间干干净净,又‘富丽堂皇’,不说孩子,就是村里汉子,到了这地儿,也得慌得一逼。
更不用提蒋小二和蒋小三了,蒋小三硬是挤到白子慕怀里,也要他抱。
白子慕只能左右两边各抱着一个,看着赵云澜:“老板,你们这招人有什么条件啊?要能掐会算,还是要洗得了菜颠得了锅?啥我都会啊!颠锅我最拿手了,你看看我符不符合。”
赵云澜莫名的有点想笑:“我们这不招算命,也不招后厨,就是招个掌柜。”
他解释片刻,大意便是他手下产业多,平日都是坐镇府城,如今这边掌柜的年事已高,要退下了,想找个人来接替。
哦。
懂了。
就是想找个区域经理嘛!
白子慕道:“掌柜?这个我也熟啊!”
“是嘛。”赵云澜明显是没信,他又往椅背靠:“你叫什么名字。”
白子慕立即笑道:“白子慕,白天的白,儿子的子,仰慕的慕。”
赵云澜生意人,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对着谁,他都不吝啬说好话,当下就下意识道:“倒是个好名字。”
白子慕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觉得。”
赵云澜:“……”
掌柜:“……”
赵云澜怔忡一下,不由笑起来,目光往白子慕身上扫。
他怀里抱着的蒋小二和蒋小三模样很是可爱,但瘦瘦小小,穿着虽是干净,可领口、衣袖这些地方已经洗得发白,手肘、膝盖上头甚至还打着补丁,明显的可以看出,家境怕是不怎么好,白子慕除了一身衣裳,不管是面貌,还是其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着村里人。
就是镇上的人家,见了他,都不敢同他这么说话。
白子慕自是不怕的。
论面试,他经验相当丰富。
发现蒋小二和蒋小三一直偷偷的看自己,赵云澜缓着声,笑问:“这两是?”
刚听了是哥夫,可蒋小二和蒋小三警惕又胆怯的抓着白子慕的衣裳,一副很依赖的样,不像什么哥夫和小舅子,倒是有点像他的儿子,但白子慕又太过年轻,瞧着不过十七/八。
“这是我两个小舅子。”白子慕说。
这下不止赵云澜,就是掌柜的也有些诧异。
赵云澜底下也有个哥儿,也是这般年纪,因此对着同龄的孩子,他下意识的有些心软,白子慕瞧着实在是年轻,他忙,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了,不过见对方这么疼孩子,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他几个问题。
都是一些小的事儿。
白子慕念过企业管理,还进他玄孙孙公司做了半年的‘霸道副总’,几百人的部门他都管得了,区区一小客栈,他是压根不放眼里,太小意思了。
“跑堂的伙计月例怎么发放才合适?”赵云澜问他。
“那肯定是按劳分配啊!多做多得。”
赵云澜:“要是底下的伙计不信服你,不好好干事,该怎么办?”
这都是经常碰到的事儿,人无完人,掌柜的不可能做到人人拥护和爱戴,总有些伙计,对着掌柜有意见,觉得偏心啥的,明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暗地里,一个劲儿的唱反调。
这一般的,都会答什么找原因了,或者同伙计的聊聊了,反正都是进道义。
白子慕偏不:“直接开了就好了。”
赵云澜:“……”
掌柜:“……”
两人都有些哽了。
白子慕牛逼哄哄:“我要是掌柜,除了老板,那我就是店里的老大了,连老大的话都敢不听,那这人简直是以下犯上,不知所谓,太不懂事了,开了再找个懂事的就好了嘛,客栈里头的活,除了后头做菜的师傅,前头跑堂的活,只要勤快,谁都能干啊,又不是说找不着人就得供着,开了杀鸡儆猴,下一个就乖了。”
这思路还挺清奇,而且这话听着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赵云澜又接连问了几个,白子慕是想都没想,回答溜得很。
问菜价?
这不是问到点子上了吗?
刚他正带着蒋小二和蒋小三在外头浪,那是懂的不能再懂了。
赵云澜一个‘总管’,平日日理万机,自是不会晓得大多菜价,问的都是街上常卖的菜。他都能懂,白子慕自是不可能比他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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