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怕是要对他有意见了。
这可不太好啊!
之前他就见过大伯娘和二伯娘,蒋小二被打得吐血那一次,大伯虽是也来了,可白子慕那会儿肚子疼,哪里还记得看人。
刚见了大伯,他还想怎么扭转一下大伯对他的印象呢。
结果,想啥啥来。
白子慕最擅长抓住机会,当即笑眯眯,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
“大伯,我来吧我来吧,这种活,你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干,等下要是当场折了腰,那如何是好是不是?”
他拍着大伯的背,说得特别真诚:“刚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这话真是没毛病哈。”
大伯:“……”
大伯也哑了。
“二伯,你也放着让我来。”白子慕说。
这称杆都是两人杠一头才能称,白子慕一个人哪里行,二伯正要说话。
那看簿子的应该是个小头头,当场就道:“哎呦小白兄弟,我们哥几个都在呢,这种粗话哪里轮得着你亲自出手啊!我们来就行了,你旁边歇着。”
旁边两个衙役听了这话,他们虽是不认识白子慕,但大哥这么说了,他们两立马帮着大伯称起来。
不多不少,刚刚好。
其实这就是走个过场,大多村里人不敢在他们跟前惹事儿,要交的粮食只会多不会少。
但要是不当着大家的面再称一次,久了,大家心就大了——反正官老爷又不称,少个五六斤的,也看不出来,等运回衙门,要是发现少了,村里那么多人,麻袋还都一个样,还懂这袋是谁家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这个过场得走。
村里人默默看着这一幕。
要说上午他摁着张屠夫打,大家对白子慕是怕,那么这会儿,便是怕中,还带着一丝敬畏,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还有不少年轻媳妇,瞄着蒋小一,眼眸之中满是浓浓的羡慕之色。
先头大家见了白子慕,便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这会儿是不敢了。
不过孙家和林婶子却是不屑。
不就同着个衙差认识?有什么了不起?
再说了,谁晓得是不是白子慕知道村里人背后嘀咕他是个废物,早早给衙差塞了银子,让人配合着演一出给他们看?
虽然衙役厉害,可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
听见旁边一老汉叮嘱自家婆娘,让她下次别乱嚼白子慕的舌根了,人和衙役认识,不能得罪,孙老婆子瞥着嘴。
觉得大家就是没见识,她家女婿,别说衙役,就是县老爷都见过,还有那什么御林军,他哥婿也接待过的,还同人说过话呢。
听说那些御林军是从那遥远的京城来的,是皇上跟前的亲卫队,能天天的见到皇上,能直达天命,除了皇上,他们不受任何人管辖,是县老爷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存在。
衙差在他们跟前,啥都不是。
他女婿同人说过话,那才是真的厉害。
正这么想,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大家下意识扭头回望,就见着官兵从村口涌了进来,两个小队,三十来人,步伐整齐划一,跑动时铠甲还摩擦着,发出微微声响。
村民不认识,只以为是官兵,可人穿着白色铠甲,和以前见过的官兵穿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白子慕看着迎面而来的御林军,那气场,那身姿……
又看了看身后的三个衙差,不知道为何,竟有种买家秀和卖家秀站在一起的既视感。
这三个衙差兄弟和人站一起,真是完败。
衙差见了人,赶忙的上前问好,那御林军头头挥手让他们让一边去。
“谁是村长?”
村长见此,就晓得这帮人怕是不得了,大气都不敢喘,说话都结巴了,噗通一声跪下来:“我……我是。”
“不必行此大礼,老汉快快起来吧。”那头头环顾众人一圈:“村里的人可是都在这儿了?”
“没,没有。”村长战战兢兢,额上冷汗直冒,见对方微微拧着眉头,立马补充,说大人都在,就是一些孩子小,不懂事,怕冲撞了衙差大人,被拘家里了,没带来。
御林军头头闻言,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一御林军掏了长画像举起来,让众人过来看。
白子慕一瞧,是上次见到的那通缉令。
村里人平日虽是常去赶集,但大多在西街那边晃悠,衙门外头少去,加上不识字,告示贴那儿,也不晓得上头到底说个啥子玩意。
因此御林军下到村里不奇怪。
可白子慕还是有些微微纳闷。
照理说,寻了这么久不见,御林军该是收兵回京了才是,上次去办户籍,主簿也说了,其他镇御林军早撤了,就他们平阳镇上的御林军没有走,一直来来回回的找,都差不多要掘地三尺了。
这些人不走,衙门里的人整天绷着神经,是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
可为什么不走?
那边御林军举着画纸,问大家见过这上面的人没有。
村里人皆是摇头。
那御林军头头似乎有些失望,临走时还特意交代,若是见了此人,立即上报,要是知而不报,诛连九族。
这够吓人的。
大家怕得要往地下跪,一个劲的说是是是。
御林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白子慕想不明白,御林军也想不通。
“大哥。”路上,有小弟问那御林军头头:“平阳镇这边,先头我们都找过了,怎么又重新找了?”
御林军头头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但上头来了令,要我们重新彻查,掘地三尺。”
小山村离镇上有些距离,又较为贫穷,上次搜查的时候,御林军把重点都放在平阳镇和周边几个大村子上,仔细搜查了一番,没找着人,原是该立刻返回去,可前儿京城那边快马加鞭来了指令,说平阳镇以及底下各村,一律彻查。
御林军头头上面有人,还去信问了一嘴,原来此番行事,并非平阳镇较为特殊,而是朝里查清楚了,那豪哥入宫当太监时,所登记的户籍所在地,便是安和府,平阳镇,十里屯人士。
御林军先头头得了令那会儿,立马带兵去了十里屯,可结果一问,直接傻眼了。
“官爷找谁?”
“豪哥。”
“不认识啊!”
“他长这个样,仔细想想,是不是你们村的人。”
“不是啊!我们村没这个人。”
“不过我们村有个豪叔。”
“他在哪?”
“我小时候他就走了,说是要去闯荡江湖,干它一番大事业。官爷,这不可能是豪叔,老汉我七岁那会儿,豪叔就已经二十来岁了,如今老汉我七十了,要是豪叔还在,怕是九十来岁了。”
可后头一查,十里屯近百年来,也就一外来户,那便是豪叔。
可那老汉说,豪叔应该是很老了……
到衙门一查,豪哥户籍上记录的信息,和当年豪叔留下的信息一模一样。
当年负责办理户籍的主簿已经死了,但看册子,这些年落户在十里屯的,也就豪叔一人。
户籍信息一样,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如此,这豪哥或是豪叔的户籍,肯定有一人是假的,但豪哥这户籍信息是上头给的,上头不可能糊弄人啊!
御林军头头是越查越迷糊。
不仅是他,连着周初落都有些懵。
这会御书房里,周初落临窗而坐。
他娘是侯府之女,在世那会儿,是出了名的倾国美人,后入宫做了太子妃,周初落乃她亲子,其相貌自是不凡。
他长相俊郎,脸庞棱角冷峻分明,眉眼乌黑深邃,身姿英挺,仿若修竹,大概是上位太久,加上黄袍穿得严严实实,连个喉结都不露,整个人看着很是薄情禁欲,又很没心没肺。
但不得不说,帅也是真的帅。
这会他下头跪着两人,都是他的左右两大护法。
一个是贴身太监马公公。
一个是太府寺卿冯正合。
周初落眉头拧得死紧:“可是找着什么线索了?”
这语气冰得掉渣。
他光着屁股的时候,就是马公公照顾的他,对他最是熟悉,这会儿一听,就知道他心情极度不好。
他不敢应声,于是用胳膊肘撞了撞冯正合,示意他来回话。
他不敢,冯正合比他更不敢。
自豪哥消失后,周初落脾气暴躁又阴晴不定,冯正合这段时间,见了周初落就怕,这节骨眼,皇上明显的心情不佳,谁撞上谁就得死,想叫他回话,这老太监真是想得美。
两人推搡来推搡去,周初落似乎耐心彻底消尽,一巴掌拍到御案上。
“回话。
马公公不讲武德,立即瞎说道:“皇上,冯大人确实找到了一些线索。”
冯正合:“……”
冯正合狠狠的瞪了马公公一眼。
这事儿只是猜测,哪能说啊!而且,那猜测还十分离谱。
可这会儿不说也得说了。
“皇上。”他从怀里掏了两张黄符出来,双手呈上。
“您请看。”
那两张黄符,其上画着道家专写的符字,一般正常人都看不懂。
可这两张,很明显的看出,一张大概是有些时候了,估摸着是一直压箱里保存,但应该是没怎么保存完好,边角微微被虫咬了好些,上头有些不规则的小孔。
另一张,周初落可太熟悉了,那死太监豪哥,神神叨叨的,以前房里就贴了好些个这样的符纸,周初落当初还问他,贴这玩意儿干什么,那死太监笑呵呵的,说防鬼。
周初落盯着两张符纸看,也看出些微猫腻了。
这上头的文字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同人,字迹不同。
道字依是如此。
不同的道士,所绘画的符纸,其符字大小,笔画走势皆是不同。
周初落寒着脸,心中闷得慌:“要是朕没看错,这应当都是那死太监画的。”
冯正合立即道:“皇上英明。”
马公公:“……”
这人当真是啥时候都不忘拍马屁。
“臣瞧着也像出自同一人之手。”冯正合瞥了周初落一脸,见他紧紧拧着眉,似乎很烦躁,又立即道:
“可是……皇上您左手拿的那张符纸,是微臣爷爷的。”
周初落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你说什么?”
“臣不敢撒谎,那符纸,确实是臣爷爷留下来的,如今已有二十年。”
其实冯正合也纳闷。
豪哥消失后,周初落立马的下了令前去追捕,可这豪哥滑溜得很,御林军怎么追就是追不上他。
豪哥逃出京城后,那更不得了,各个关卡都派了人把守,御林军也下到各处去搜捕,再加上本地衙役,那么多人,极力围追堵截,即使是只苍蝇,那也应该是插翅难逃,可这豪哥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半点消息。
人追不回来,周初落便有些坐立不安,在朝上发了一次又一次的火,前儿更是说让他来接手此事。
冯正合心里那个苦啊!
他去豪哥住所查看了一番,凑巧的见他贴在床板上的黄纸,只觉有些眼熟,似曾相识,后来回去,吃饭时无意中提了一嘴,他爹说黄符?
什么黄符?
冯正合一拿出来,他爹立马的就抄了家伙要揍他,说他无法无天,是不是太久了没洗澡皮痒了,竟然敢动他爷爷的东西。
冯正合这才想起来,这符纸,他在他爷爷去世那会儿,帮着整理遗物时曾见过一次,因着过去好些年了,记不太清,只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见过。
后来仔细对比一番,这两张符纸,不管是用料还是其上符字,皆是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同一个人画的?
周初落目光沉沉,指尖在符纸上一点一点:“右相这符纸是从哪来的?”
冯正合他爷爷曾是大周右相。
冯正合之前自是问过他爹了:“爹说,这是臣爷爷六十寿辰那会儿,国师赠与的。”
大周只一国师,那便是白国师。
白国师是太太上皇,也就是周初落他爷爷在位时,在外头带回来的小道士。
第54章
周初落对这个国师还有点印象,那是个长得很是仙风道骨极为出众,但行为却又有些浪荡的人。
那国师被招进宫后,正事从不干一件,整天甩着一浮尘,在宫里到处的晃悠,见了宫女就调戏,有时连着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都不放过,是个绝对的狠人。
他这名儿,还是当时身为太子的周燃让国师帮着他取的。
国师进宫好的第九个年头,周初落才出生,他先头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儿。
只不过后来总是疾病缠身,身子瘦弱,夜里也总是惊醒,然后啼哭不止,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一嬷嬷便说了,御医过来看了一次又一次,小皇孙咋的都不见好,要不去寺庙里找个师傅看看?别是沾上了脏东西。
后来大师说,他命里克水,先头那名儿不合适,还相克。
太子妃便请那大师帮着取个名。
大师沉默片刻,最后说周初落克水,名里原是不该带着水,可若是不带水,他便是早逝的命,至于小皇孙这名,该怎么取,他也不晓得,也无能为力。
最后太子黔驴技穷,便求到了国师身上。
那国师先头还寻了借口推辞,太子给他塞了一沓银票,国师又说他可以了。
后来那国师掐指一算,当场便给他取名周初落。
太子见他不慎重,跟闹着玩一样,不放心,还带着字去了趟护国寺,结果大师说这名儿好,同小皇孙命理、八字皆是相合,妙哉。
国师在宫里混吃混喝混了十来年。
后来太太上皇老了,位高权重之人最是怕死,他便下了令,让国师给他炼丹,想长生不老,后来白国师花了三年,还真给他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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