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暗道不好,表情也凝重了几分:“她现在心神不稳,封印怕是快要被冲破了。”
还未等话音落下,杀气陡然逼近。
方才,趁着南桑心神不稳的间隙,邪神的意识趁虚而入,彻底控制了她的身体。
好在伊恩反应及时,迅速抽剑挡在南桑身前,化去了那道攻击。
塞伦知道伊恩手上有世界愿力,抬手将他推开:“封印绝对不能破,你快去!我还能拖住他片刻。”
若是让邪神彻底挣脱封印,那对于整个无虚之境,乃至千万个小世界,都将是灭顶之灾。
虽然阵法被南桑强行突破,但幸运的是阵石没有受到彻底的损坏,还能再次开启。
伊恩皱着眉,虽然放心不下,但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他点了点头:“好,这里就先拜托你了。”
“南桑”看到伊恩朝着封印的地方飞去,猜到他的目的,抬脚刚想跟上,却被重新发动的九煞阵定在了原地。
大概是没想到塞伦还有力气发动阵法,“南桑”表情中有几分惊讶。
她眯起眸子,看了看地下亮起的图纹,又偏过头不屑地睨了塞伦一眼,好像是在嘲笑女人的不自量力,“就算你现在能困住我又如何?看你的样子,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伊恩前去加固封印,利西亚又身受重伤,只能靠塞伦一人来支撑这庞大的阵法。
喉头一阵腥甜,塞伦猛地吐出一口血,邪神说的没错,九煞阵是上古阵法,靠她一个人确实难以支撑。
不会只要能阻拦住邪神片刻,等封印加固成功,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但神力耗尽比她想象中来得要更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塞伦就已经感觉体内的神力被耗的所剩无几。
“南桑”显然也察觉到了九煞阵力量的减弱,她眼底划过丝不屑,抬起手凝聚出一团魔力,九煞阵便受不住压力逐渐分崩离析。
塞伦还想勉力支撑阵法,但神力全盛时期的她尚不是邪神的对手,更遑论此刻。阵法应声而破,塞伦也咳出口血瘫软在地上。
视线有些模糊,她看见“南桑”提着剑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南桑”眼神中露出嗜杀的兴奋:“今日,我就要将八百年前受到的屈辱一并讨回,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塞伦盯着面前逐渐靠近的女人,“南桑”提着剑,眼中是明晃晃的杀意,
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虽然知道此时的南桑已经被邪神控制,但是看着这幕心脏还是猛地一痛。
眼前人的模样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却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南桑”并没有一击取她的性命,而是缓慢地将剑抵在她的心口,缓慢地,一寸一寸磨着血肉刺入,然后再转动剑柄,让剑在她的伤口中搅动。
塞伦脸色霎时苍白,没忍住抖了抖身子,死咬住唇,哪怕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愿让疼痛的声音泄出来。
“南桑”好似对她痛苦挣扎的表情感到十分满意,手腕用力,剑刃又刺进去了半分。
这种缓慢凌迟带来的痛苦更甚于死亡,你能清晰感觉到剑刃刺入、搅动时带来的细微感觉,但你无法逃开,只能反复地被迫地承受疼痛。
塞伦闭上眼睛,心想。若是她还有力气,宁愿自我了结,也好过被邪神当作案板上的鱼肉折磨取乐。
下一秒,在血肉中搅动的剑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手背蓦地传来一点温热,塞伦愣了下,慢慢睁开眼睛。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落入视线,这只手紧紧握着剑刃,指尖用力到发颤,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手腕流淌,落在塞伦手背的肌肤上。
一滴一滴,逐渐汇聚成一小滩,鲜红的刺眼。
想来大概是伊恩那边有了进展,封印得到加固,邪神的力量减弱了一些,南桑才得以夺回一部分身体的掌控权。
“我不会给你伤她的机会的。”南桑咬着牙,眼里的不屈和执着像夜里闪烁的星子,一如当年,与塞伦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合。
邪神还掌控着南桑另一半身体,意识到南桑在与他对抗,顿时有些恼怒,于是控制着右手往下压,想要将剑刺得更深。
奈何南桑像是拼了命一样,死死攥住剑刃不放,哪怕剑刃已经深深陷入她的左手掌心,几乎砍断半个手掌。
南桑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就这样攥着剑刃,将剑一点点从塞伦的伤口中拔出来。
南桑害怕邪神又会重新掌控她的身体,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她还有意识的时候,亲手了结自己。
于是,塞伦眼睁睁看着南桑将沾着血的剑锋对准了她自己。
塞伦想去阻止她,但刚刚为了支撑九煞阵,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此时连抬起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邪神猜到她想做什么,瞳孔一颤,右手紧握着剑柄,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但南桑的意志力比他想象的要更强,邪神发现,他竟有些无法控制南桑的身体。
在剑刃抵在心口的前一瞬,南桑转过头,柔柔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塞伦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三分不舍三分眷恋,还有一些悲伤。
下一秒,南桑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剑刺入心脏,刹那间银光乍闪,鲜血飞溅。
塞伦瞳孔剧颤,眼睁睁看着南桑亲手将剑捅进自己的胸膛,而后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缓缓软倒在她怀里。
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将南桑的一身紫衣氤氲成更深的颜色,塞伦手忙脚乱去捂她的伤口,可怎么也捂不住。
南桑刺下那一剑时抱的是必死的决心,一剑斩断心脉,几乎无力回天。
“你疯了吗!”一时情急,语气中也染了几分怒意,塞伦没想到她这一剑落的如此决绝,连半分活路都没给自己留。
南桑难得看见这人如此无措的模样,心尖一涩,唇角勾起点笑,轻轻唤她的名字:“塞伦,明明是你欺我,瞒我……到头来却是我当了真。”
沉默半晌,南桑听见塞伦叹了口气,很轻,若不是被她抱在怀里,大概察觉不到。
“你不该这么执着的。”塞伦说。
南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女人的语气中隐约压抑着泣音。
南桑眨了眨眼睛,许是她听错了吧,心怀众生的神明怎么会为了她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落泪呢?
她感受着这个怀抱带来的久违的温暖,听着熟悉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响在耳边,眼角的泪终是滑落了下来,“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了,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
南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明明她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力量,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
南桑的嘴唇颤了颤,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开唇,鲜血就止不住地从嘴角涌出,滴落在紫色的衣裙上,洇成了一团团暗迹,她盯着面前深爱了几百年的女人,眼中含着水光,像起了一场缠绵悱恻的雾。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她们初见那一日的模样。
“谢谢你帮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女人弯起眉眼,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漂亮:“阿依,依旧的依。”
一切仿佛昨日,南桑唇角缓缓扬起又落下,多可笑,她本以为这些记忆早已随时间和恨意被埋葬。
可结果,原来她一刻都不曾忘记。
都说恨比爱更长久,南桑原本以为自己恨透了塞伦,于是这百年来一直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她,好似这样就能从中得到一丝安慰。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对塞伦的爱早就超越了恨。
明明这个人骗了她那么多,她们的相遇是假的,她的名字也是假的,甚至她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一场欺骗。
可哪怕有这么多谎言横亘在其中,她却还是忍不住爱她。
所以啊,你看,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南桑倏而一笑,因为失血过多声音十分虚弱:“死在你怀里,我不悔。”
那抹笑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塞伦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她能清晰感觉到怀中的生命在缓慢消逝,但她却无力阻止,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将她席卷。
南桑感觉身体很沉,眼皮也沉甸甸的,下一秒,忽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侧。
她愣了下,脑子空白了一瞬。直到听见压抑的泣声,才敢确认心底的那个猜想。
是眼泪,那个始终冷静自持,好像泰山崩于眼前也不改面色的女人,此刻却哭的肩膀都在颤抖。
南桑第一次见塞伦这般脆弱的模样,一瞬间心如刀绞。
骗子,你这个骗子……不是说不在乎我吗?那又为什么要哭呢?
别哭了……你这样,我真的会舍不得放你离开的。
南桑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女人的脸颊,却怕手上沾的血弄脏了她的神明,于是在指尖挨上肌肤的前一刻,又滞在半空。
但塞伦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掌心传来的热度真切而清晰,南桑颤抖的手被另一双颤抖的手托起,落在温热滑腻的皮肤上,还能摸到湿滑的泪痕。
塞伦还在哭。滚烫的泪水不断坠下,快要将她的指尖烧着。
南桑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抹笑容,唇角扬起的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阿依,再骗我最后一次……说你爱我,好不好?”
她眼中的乞求太盛,让塞伦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但还未等到她开口,南桑却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塞伦一度哽咽到发不出声音,她抱着怀中的人,指尖紧扣,圈着人肩膀的手用力到发白发颤,而后,她缓缓低下头,唇瓣颤抖着贴上南桑的眉心。
眉宇间冰霜消融,她满怀柔情地在女人耳边轻声诉说:“我爱你,是真的,从来都未曾变过。”
第123章 定不负相思意
意识刚刚回笼,瞬间被疼痛席卷,黎晚澄感觉脑袋里像是有根钉子扎进去一样,疼的她面色都白了几分。
“哎,您别乱动,军医说您有点轻微脑震荡,得静养几天。”一道低柔的女声响起。
黎晚澄眯了眯眼睛,突然暴露在强光之下,有些不适应,眼前是个年轻女孩,长相有些陌生,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
“请问你是?”
女孩倒了杯水递过去,回答道:“我叫邓佳,是被解救出来的市民,听说您受了伤,专程来照顾您的。”
军队里大多都是男性,多有不便,所以赵毅才特意找了女生过来照料。
邓佳拿起一旁的袋子,将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这衣服是洗干净的,我看您跟我身量差不多,穿着应该合适。”
她看了眼黎晚澄缠着绷带的左臂,主动问道:“需要我帮您换上吗?”
黎晚澄摇了摇头,礼貌拒绝:“不用了,等下我自己换就好。”
虽然都是同性,但她毕竟喜欢女人,而且也有伴侣,让陌生人帮自己穿衣服,总归是有些不合适的。
“我这暂时没什么事,你也回去休息下吧。”黎晚澄看女生面色有些疲惫,主动开口道。
邓佳将衣服放得近了些,柔柔应下:“好的,有需要您再叫我。”
黎晚澄点点头:“麻烦你了。”
邓佳离开后,黎晚澄松了口气,刚想闭上眼再睡会儿,门外却突然传来阵嘈杂声。
“黎姐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们来这么一堆人,让她怎么好好养伤。”虽然隔着门板,听不太真切,但黎晚澄还是认出了这是赵毅的声音。
“我得赶紧进去给黎长官送药,你们几个该去哪去哪,别堵在这打扰她休息。”赵毅板着脸,站在门口寸步不让。
黎晚澄醒转的消息刚传出来,就有不少人想来看望,这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这么堵在门口。
尤其是第五小队队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也要进去给黎晚澄磕三个响头,以谢她的救命之恩。
奈何赵毅跟门神一样立在那,任谁说什么都不管用,众人没办法只得离开。
赵毅在赶走众人后,抬手敲了敲门,只是刚推开房门,便看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黎晚澄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愣了下:“哎,那个女生人呢?”
“我让她先走了。”黎晚澄说。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赵毅拿出手里的药,表情苦恼:“黎姐,军医说你后背跟腰上的伤得换药,她那边现在腾不开手,让我拿过来给那个照顾你的女生。”
顿了顿,他又说:“黎姐你等等,我现在去找她过来。”
在赵毅正准备离开时,黎晚澄开口叫住了他:“等下,东西先放那吧。你先跟我讲讲现在的情况,大家伤亡如何?异化丧尸都剿灭了吗?”
闻言,赵毅正了正神色,道:“目前死亡十六人,重伤八人,轻伤二十五人,所有的异化丧尸都已经解决了,兄弟们正在清理战场。”
听到丧尸被全部剿灭,黎晚澄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
“黎姐,还有件事我挺好奇的。”赵毅盯着黎晚澄骨折的手臂,犹豫了下,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那天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时他们几乎把化工厂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一点有关黎晚澄的痕迹,所有人都觉得在那样的爆炸之下她必死无疑。
“当时大家都以为你肯定……”赵毅话音一顿,意识到这话不太吉利,没继续说下去。
本来众人都已经放弃了搜查,谁知道第二天,负责外围侦察的士兵,竟然在化工厂后山的一块荒地上发现了黎晚澄。
“当时你浑身是血,幸好还活着,不过你一下子昏迷了两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赵毅现在想起来那副画面还是心有余悸。
也不怪赵毅好奇,在那种存活概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黎晚澄非但没有葬身在爆炸之中,还从中逃了出来,似乎只能用奇迹二字来解释。
“那扇铁门替我挡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我当时正好在夹角的位置,没有被倒塌的石块砸到,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毕竟涉及到神力这种非常理能解释的事,黎晚澄没有说的太详细,好在赵毅也并未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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