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两秒,不自觉捏紧了指间的笔,轻轻抿唇,“……好。”
这人虽说是找她讲题,可视线却不看卷子,反倒一直盯着她看。
在讲完第三遍,黎晚澄仍是懒懒的撑着头,又一次说出“不懂”两个字后,闻以歌终是有些恼的放下了笔,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脸也沉了下来:“黎同学,你大可不必这么玩弄我。”
先是帮她付了药钱,又借她的这种愧疚心理让她讲题,偏偏还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是内心的烦乱加重了深埋心底的敏感,不由自主的揣度阴暗一面。
闻以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觉得黎晚澄和那些人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类人罢了,唇角慢慢扬起抹讥讽的笑。
也是,像她们这种有钱人,不过是拿她来寻开心罢了。
黎晚澄见眼前女生的眸子倏地冷了下去,心里不免咯噔一下,电光火石之间,赶紧抬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逼出几颗生理性的泪水。
“我只是觉得你好看,一不小心看入了神,所以才没有听懂题的。”金发少女的表情呆愣了一瞬,水眸潋滟盛满了不可置信,语气委委屈屈的,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模样。
“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种人吗?”
系统:……
要不是它知道黎晚澄心里在想什么,当真要被她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骗了去。
闻以歌看见少女眼中隐约的泪光,一时间惊觉自己说话好像太重,眉目间的冷意慢慢消散,语气也低促下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不知道怎么话便说出了口。
见女生神色缓和下来,黎晚澄才轻轻松了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差点儿就玩过了头……
她一开始的确是打算靠讲题拉近和闻以歌关系的,但是后来看到她那种,明明炸毛却又不得不忍着的小模样,心下便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气氛因为刚刚的误会有些凝滞,试卷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宛如闻以歌此时一团乱麻的心。
微风从窗缝吹进,带来一丝凉意,黎晚澄瞥了眼低着头的人儿,伸出手轻勾了勾女生的小拇指,语气柔柔像酿了一捧的温酒:“闻老师,那现在可以继续讲题了吗?”
指尖相触传来的热意真切,虽是一触即分,却仍是叫人难以忽略,闻以歌的心头不觉间塌陷了一小块。
“嗯……”
中午的食堂总是格外拥挤,闻以歌端着刚买好的饭,在人潮中挪了半天才找到一处角落的空位。为了照顾到贫困的学生,学校食堂的价格并不算贵,但她还是秉承着能省一点就多省一点的原则,每天只吃米饭加青菜。
“同学,这里没人吧?”熟悉的清甜声音自身后传来,在一片嘈杂中格外抓耳,闻以歌倏地撞进金发少女含笑的眸子,一瞬间心情好像落入汽水的冰块,在心底掀起一阵绵绵的气泡。
黎晚澄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坐到女生对面,看了眼她餐盘里孤零零的一勺青菜,眉头轻蹙。每天只吃这些,怪不得不长肉。
“我……最近在减肥。”闻以歌注意到她的视线,抿了抿唇,小声辩解。
下一秒,面前的盘子里突然多了根大鸡腿,她夹菜的手顿在半空,有些不解的看向黎晚澄。
“这个鸡腿太肥了,我不爱吃。”
傲娇的黎大小姐干脆利落的收回筷子,又把手边的汤推了过去,满脸嫌弃,“这汤也有点咸。”
还未待闻以歌拒绝,她又半带威胁的补了一句:“不许浪费食物。”
鸡腿的外皮烤的焦脆流油,香气四溢。闻以歌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顿时心下暖流涓涓淌过,拒绝的话也压在喉间。
这人似乎总能这般温柔的照顾到她,用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像春风拂过发梢的嫩芽,带来只想让人沉沦的暖意。
她抬起头,第一次放松的舒展了眉眼:“谢谢黎同学。”
黎晚澄听见她的称呼,放下筷子看向她:“我们不是朋友吗,还这么叫我?”
似是怕她不知道该如何叫,很贴心的继续说道:“叫我的名字,或者晚澄也可以。”
少女的尾音带着抹娇嗔,闻以歌心脏随着她的话晃晃悠悠,指尖不由得攥紧了筷子,那两个字在齿间打了几个转。
“晚……晚澄。”
随着话音的消散,黎晚澄抬眼,女生头顶上的治愈值猛的一下跳到了百分之十。
她眸子转了转,漾出抹笑意。
于是之后的一个月,黎晚澄都借着各种理由黏着闻以歌,早上塞牛奶面包,中午拉着她一起吃家里带的便当,课间了就找她问题,除了上厕所几乎无时无刻不和她待在一处。
系统被她这幅狗皮膏药似的做派弄傻了眼,但看着治愈值蹭蹭往上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窗外的春风和煦,安静的教室内忽然响起一道尖酸的声音:“闻以歌,有人找。”
背诵节奏被打乱,闻以歌眉头微蹙,瞥了眼身后依旧趴着的金发少女,没有被吵醒,她稍稍放下心,忽略身旁人眼神间隐约的鄙夷,起身朝门口走去。心下暗自思索,在学校她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会是谁来找她?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表情恢复一贯的冷淡:“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穿着校服白衬衫的男生笑起来阳光又清新:“你好,我是徐州,上次没来的及和你道歉。”
经他一提,闻以歌才想起来,是之前不小心把篮球砸到她身上的那人。
“我已经没事了。”她稍稍退后了半步,和男生保持着不过分亲近的距离。
文言文还剩几篇没复习完,闻以歌只想赶紧结束话题:“徐同学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忽的被攥住,男生的掌心粗糙滚烫,带着些力度硬生生将她止在原地。
“等等!”
教室内已经有几双眼睛透过窗户盯着他们,闻以歌有些不舒服,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心下渐渐生了恼意。
幸而徐州似是发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放开了她的手腕,略低头道:“抱歉,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闻以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上课铃比她先一步响起,回过头,眼前就只剩下男生离开的背影。
“切,装什么啊……”耳边传来句小声的嘟囔,闻以歌早已对这种话免疫,目不斜视的走回到自己座位。
若是天天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那她在这里早就待不下去了。
黎晚澄还在和周公愉快下棋,突然就被系统揪着耳朵叫醒了:“别睡了,闻以歌都快被徐州勾走了。”
后背被轻轻的戳弄几下,泛着淡淡的痒,闻以歌转过头,看着刚刚醒转眼神还惺忪的少女,唇角不知何时染了分笑:“怎么了?”
“刚刚谁找你啊?”
她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像极了小奶猫迷迷糊糊的样子,让闻以歌不由得心旌微漾。
“徐州,他说放学后想请我吃顿饭。”她如实道。
黎晚澄眼眸微眯,小兔崽子,姐姐我就睡个美容觉,他就敢来勾搭我的人了。
她掌心托着下颌,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你答应他了吗?”
闻以歌一双水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乖乖回答:“没有。”
心思被她睡眼惺忪的温软模样侵占完全,然后她就看见,面前的少女忽然扬了扬唇:“喔……所以,今天晚上有空吗?”
话题转的过于/迅速,闻以歌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点头应了应。
黎晚澄对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十分受用,伸了个懒腰:“刚好,你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第4章 轻撩慢诱小白兔
课间,黎晚澄刚洗完手从厕所出来,忽的听见旁边楼道口传来几阵聒噪的笑声,这楼梯口是个死角,平时有不少小情侣来这私会。
“徐哥都亲自约她了,闻以歌还会不来吗?”
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黎晚澄本来打算离开的步子倏地顿住了,她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果不其然看到了徐州,还有三个男生和他站在一起。
“就是啊,咱学校哪个女生不喜欢徐哥。”几个人附和着,把徐州哄的十分心花怒放。
旁边的男生嘿嘿一笑:“徐哥,那之前咱们的赌约还算不算数。”徐州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点小钱,所以他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当即就撂下话:“当然,她要是没来的话,我送大家一人一个新皮肤。”
话刚说完,里面又叽叽喳喳的开始喊着“徐总豪气。”
黎晚澄心下了然,也懒得再听下去,拿这种事情做赌约,也真是有够幼稚和不要脸的。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夕阳的暮色为天边镀上一层昏黄的薄纱,两道人影在地面上不断摇晃,交错。
“你要带我去哪里?”闻以歌盯着地上比自己高出一点的影子,开口问道。
拉着人拐进一条小巷子,黎晚澄不禁敛眉轻笑:“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你就敢跟着我走。”她微微偏了点头,温热的呼吸刚好打到女生柔软的耳廓,“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么?”
耳垂泛起丁点燥热,闻以歌指尖下意识扣紧了书包的肩带,“你不会。”
“这么信任我。”黎晚澄失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这些天被她喂出来了点肉,捏起来软乎乎的,“走,姐姐带你吃东西去。”
闻以歌发现,自从上次在食堂吃过一次饭后,这人似乎就对喂胖她这件事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黎晚澄拉着她到了街边的一家小店,又拿出湿巾细细擦了一遍桌子才开口:“老板,要两碗馄饨,再拿一瓶啤酒。”
因为馄饨是现下的,还需要等一会儿,老板就先开了啤酒,顺手拿了两个杯子送过来。
闻以歌没喝过酒,有点好奇,拿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苦涩辛辣的酒味顷刻盈满了口腔,她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细长的眉都皱作一团。
这么苦,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未成年不能喝酒。”黎晚澄被她呛到的样子弄的有些好笑,长臂一伸,把女生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又像怕她抢走似的,索性直接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
舌尖苦涩的酒味还未完全散去,闻以歌却看着空了的杯子有些出神,脸莫名腾上丝热意,半晌小声道:“我下个月就成年了。”
两碗鲜香的馄饨被端了上来,黎晚澄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吹气,忽的瞥到对面的人拿着醋瓶,不要钱似的往里面猛倒。
“倒这么多,你不嫌酸的吗?”
闻以歌手抖了一下,忙放下醋瓶,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刚的间接接吻,不小心走了神。
那一幕的画面好似被刻意放慢了,反复在脑海中循环,金发少女嫣红的唇瓣,轻轻贴上杯沿,和她的唇短暂停留过的地方,缓慢的交叠,重合。
她脸倏地红了起来,连耳垂都染了些淡粉:“我喜欢吃酸的。”
解释的实在生硬,好在刚刚的一口酒给足了她脸红的借口,黎晚澄只当她是第一次喝酒不习惯,没有深想。
吃过饭出来,黎晚澄牵着闻以歌的手,在路上慢慢走着,路过的一家街边便利店门口摆了两台抓娃娃的机子,里面的抱头可达鸭丑萌丑萌的。
她注意到闻以歌短暂停留的视线,于是止住步子,捏了捏这人的手,浅笑着问:“要不要玩抓娃娃?”
黎晚澄没有错过女生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和期待,拉着她快步走了过去,闻以歌小时候一直很想玩抓娃娃,但因为家里穷一直不曾玩过,她自小就懂事,不愿给妈妈增添更多的压力。
“一人二十个币,看谁抓的多。”黎晚澄晃了晃手里刚和老板换的游戏币,微扬着下巴看她。
闻以歌第一次玩不太熟练,爪子前两次堪堪碰到玩偶,到后面摸到了技巧,抓到了两只可达鸭。她扭过头,看着还在和抓娃娃机作斗争的金发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手空空的黎晚澄一脸哀怨,闻以歌从怀里拿了一只出来塞到她手里,笑的眸子都眯起,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头顶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三十,黎晚澄轻轻挑眉,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大概是治愈值的涨动让她舒心不少,又许是女生此刻的眼神太过绵软,黎晚澄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很厉害嘛。”
发丝被揉乱几分,闻以歌捏了捏可达鸭的嘴,柔软的绒毛摩挲过指腹,留下一丁点微末的暖意,她扬着唇角,“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了。”
语气半怨半嗔,倒是像极了和心上人撒娇的模样。黎晚澄心下暗道,小了自己十岁,可不就是小孩子,也真是没想到她活了二十八年,居然连抓娃娃都比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孩。
月亮已经露了头,清淡淡的挂在天上,浅白的月光在夜晚巨大的黑幕下,倒也显得不是十分真切了。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黎晚澄把手里的那只可达鸭挂在书包上,拉着她的手到路边打车。
出租车的位置有些拥挤,两个人坐在后座,肩膀紧挨着,呼吸声都能听得真切。
闻以歌看着车窗外,明亮和昏暗的景色在眼前快速流逝,忽然生出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梦。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盯着车窗上金发少女的倒影,忽的开口道:“晚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黎晚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女生口中的故事并不简单,她侧了点眸子,却只看到闻以歌隐约的侧脸轮廓,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透着种萧瑟的孤独。
“嗯。”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家里特别穷,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大家都叫她野孩子,也没有人和她玩。”
“后来,她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家里很有钱,也愿意和她一起玩,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真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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