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从南这么一说, 杨莉和老爷子突然就来了精神,挺直腰板站在门前,聚精会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 三个人熬到实在熬不住了, 听着房内也没了动静,猜测里面两人应该是睡着了,这才回自己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
张抒意迷蒙的眼睛才睁开一道缝儿就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来了个美颜暴击。
黎垣侧着身体睡得正香,枕在脖子底下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晰,桃花眼此时闭着, 较平时少了几分风流,但那双薄唇微微上翘, 像做梦都在调戏人, 那头半长的发在浅色的枕头上散乱着, 有一种凌乱又野性的美感。
张抒意仔细端详了会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心道:挺牛逼的一张脸。
下一秒,黎垣的声音突然响起。
“幸好你不是王子。”
张抒意愣了一下, 还以为他在说梦话,“你说什么?”
黎垣那双含着桃花的眼睛睁开了, 他慵懒一笑,补充完整后半句,“否则睡美人睡死过去了也等不到你一个吻。”
张抒意呆了呆, 意识到他又在调戏自己,便哼哼两声,反唇相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睡着的这位不是美人?”
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张抒意早已经没了一开始把黎垣当作金主对待的态度, 轻松自然了许多。
“我这盛世容颜还不算美人?小朋友,你是不是审美出了什么问题?”黎垣翻了个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哼哼呻吟的声音十分夸张。
两人还没下床,房门就被咚咚敲响。
“小意,黎垣,你们醒了吗?”杨莉的声音隔着门板听起来模糊了几分。
张抒意瞅了瞅光着膀子的黎垣,已婚身份睡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但他毕竟是头一回有这种新妇回门一样的经历,难免觉得尴尬。
“醒、醒了,伯母。”
“那快下来吃早餐。”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黎垣抱着胳膊,眼神调侃,“怎么,新娘子第一天在婆家醒来,紧张?”
“胡说什么呢你……”张抒意话未说尽,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
“抓点紧,一会凉了啊。”原来是杨莉去而复返。
张抒意连忙答:“好的伯母。”
两人下了床。
张抒意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黎垣,我总觉得你父母有点不太对劲。”
黎垣套T恤的动作顿了下,没有露出半点不自然,“怎么不对劲?说说看。”
张抒意挠了挠脑袋,“有点太友善了。”
知道黎垣不是亲生的,一直想脱离黎氏,对黎氏夫妇也没多少感情,他索性直说了,“尤其是你爸……尤其是黎董,上次家庭聚餐的时候还出言贬低我,这次好像突然变得和蔼起来,还有伯母和黎爷爷,上次聚会他们一句话也没同我说过,昨天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黎垣问。
张抒意摇头,“倒也不至于,就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黎垣抚上他的脑袋,视线在注意到他的自然卷时本能地一顿。
墨色羽睫垂下来,状若不经地道,“没有不舒服就好。”
房间里就有独立卫浴,两人洗漱好了,一起下楼。
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见他们俩下楼才起身。
“昨晚准备得仓促,小意兴许都没有吃饱,快来吃早餐吧。”黎老爷子张罗着,带着他们走向餐厅。
张抒意应付了几句客气话便没再作声。
黎垣家的餐厅很奢华,繁复漂亮的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镶了一组又一组,比人命还长的餐桌亮得反光。
张抒意都怀疑坐在餐桌两头的人能不能听见对方说话……
平日里,黎老爷子不和他们住一起,饭也不在一块吃,比较远的那一头作为主位都是黎从南在坐。
所以,家里的保姆提前把黎从南的餐具放到了那边。
黎从南一走进餐厅,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微沉,“家里也没几个人,餐具放这么远干什么?”
保姆连忙上前给拿了回来,放在桌子一侧较为中间的位置。
黎从南堪堪满意,坐下了。
黎垣挂在脸上的笑意说不上是什么含义,黎从南只从他脸上扫了一眼,就越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
张抒意作为一个小辈,等另外两位长辈也落了座才让黎垣牵着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来。
黎氏不愧是大户人家,落座吃饭的一共五个人,餐桌上的餐具数量却多得离谱。
张抒意面前放着一个餐盘,边缘放了三层餐具,吃饭的,喝汤的,切肉的……分门别类。
他也没刻意去区分哪双是公筷哪双是自己的筷子,随意拿起一双用了。
反正在这样的家庭里肯定不会互相给对方夹菜……
正这样想着,盘子里突然多出一双筷子,上面夹着的一块红烧肉被放了下来。
张抒意抬头,黎老爷子正冲他笑,“小意多吃点,长得高高的才好呢。”
都二十三岁了还长高……
尽管这样想,他也没有反驳,只说:“好的,谢谢您。”
这个奇妙的家庭组合在非常新颖的氛围中吃了一顿早午餐。
保姆收拾碗筷的时候,黎从南开口:“一会儿有医生过来,给你俩采血,做个体检。”
黎垣又是一笑,“我就不必了吧?”
张抒意莫名其妙从他的笑中读取出了讽刺的含义。
黎从南面色僵了僵,硬邦邦地说,“你俩在外面录节目这么长时间,难免有不注意的地方,最好都查一查。”
黎垣长长地“哦”了声,脸上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但张抒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黎垣虽然一直想脱离黎氏,但现状到底还是受制于人的,他现在对黎从南的态度未免太过大胆!
难道黎垣和黎从南之间又发生了点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吃过早午餐,一家人在客厅里坐着等待家庭医生的到来。
虽然不是在自己家,但张抒意毕竟也没什么事需要巴结黎氏一家,坐在沙发上倒也还算自在,该玩手机玩手机,想吃水果就自己从果盘里拿。
只是……这三个人的视线总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让他疑惑不解。
不愧是霸道总裁他爹妈御用的家庭医生,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来的人是个男性,约三十不到的模样,气质清冷。
请示过黎从南的意见后,在客厅的茶几上铺了一层消毒垫,然后放上采血枕,视线在张抒意和黎垣之间逡巡。
大概的意思应该是:你俩谁先来?
黎从南发话:“小意先抽。”
下达了指令,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保持了一会儿,嘴巴轻微张了张又合上了。
这个动作非常微小,以至于除了黎垣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黎垣轻笑一声,一屁股坐在茶几的另一端,袖扣一解,快速捞起袖子,把胳膊平放在采血枕上,冲医生扬了扬下巴。
年轻医生很清楚这个家里的决策者是谁,他略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黎从南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对方没有表态。
医生便坐下开始采血。
针头挑进皮肤,深色的血液顺着软管流入采血管。
张抒意在一旁看着都感觉疼。
说起来,他从小身体素质就不错,唯一被扎过针的经历就只有高考体检。
只一次就把他弄害怕了。
“张先生,请把胳膊伸出来,袖子往上挽。”
医生的声音加速了他的恐惧。
黎垣起身后,张抒意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胳膊放到采血枕上,然后眼睁睁地盯着医生从一个小包装袋里取出针头,用管子在他大臂上打了个结,而后用指腹摸索他的血管。
他无意识吞了吞口水,眼看着针要扎进皮肤时,突然眼前一黑。
被身后伸出的一只大手盖住了视线。
黎垣轻笑,“又害怕又要看,这是什么心态?”
张抒意耳朵微微发红,声音小得没有什么可信度,“我不怕……”
一管血很快抽好,张抒意眼前也恢复了光明。
他按着手里的棉签,抬头要跟黎垣说话,清亮的目光凝了凝,“黎垣,你胳膊……”
黎垣视线下垂,瞥了一眼自己正在往外冒血的针口,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手从医生携带的棉签包中抽出一根按上去。
黎家三个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暗自交换了下眼色。
医生提着箱子走的时候,张抒意心道:只抽一管吗?
一般来说体检不都抽2~3管?
两小时后,基因检测的结果发送到了黎从南的手机上。
卧室里,杨莉面色焦急,“怎么样?”
“小意……”黎从南声音轻颤,“他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第50章 没和大佬咋
杨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一颗颗眼泪和着笑容滚下来,双唇难以抑制地颤抖着,她小声呢喃, 逻辑混乱地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是的,我们已经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是呢, 是就好,是就好, 太好了……”
黎从南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大半, 惊喜之外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状的无措。
“小意回来了, 黎垣……”
他话未说尽,杨莉却明白他的意思。
她吸了吸鼻子, 脑子里根本没有空闲的空间来思考黎垣的问题,“先把小意的户口迁回来, 这么多年在外面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杨莉不自觉在房间里转着圈,嘴里说个不停, “还有学习问题,你之前查过吗?咱家小意上的什么大学?以后接管黎氏集团需要重新学习吗?要不我们送他出国深造一下?”
还没等到黎从南回复,她又自顾自否定了自己的提议, “不行不行,那天高皇帝远的,小意去了不适应怎么办?也没个人照应。”
“一切以小意的意愿为主。”黎从南强压着翻涌的思绪,又道,“如果黎氏以后就交给小意来管, 那黎垣呢?老婆。”
杨莉被问住了,总算把完全被张抒意占据了的注意力分了一些出来,语气随意,“这么大个集团,旗下有多少个分公司就有多少个执行总裁,总不至于连一个人都容不下,到时候让黎垣那孩子随便挑一个不就完了?”
“你觉得分公司ceo和总公司当家人他更想要哪个?”黎从南问。
杨莉愣住了,“那孩子……真有这么大野心?”
“这么些年的相处你也看出来了,那孩子对这个家,排斥大于喜欢。”黎从南沉吟片刻,“这么讨厌这个家还勉强自己待着不走,总不可能是为了多陪陪我们两个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深厚感情的人。”
“好吧。”
黎垣说话处处与黎从南对着刚,杨莉想看不出来都难。
“那……那要不我们跟黎垣商量一下?”杨莉提议,“只要他愿意把总公司让出来给小意,其他条件随便他提。”
黎从南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骤然铁青,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为什么?”
黎从南忍了几秒,梗着脖子,语气僵硬地说,“反正就是不行。”
“你是怕他会提出我们办不到的要求?”杨莉“害”了声,觉得他在杞人忧天,“就算黎垣狮子大开口,公司还有法务部在呢,哪有摆不平的事,再说了,你刚不还说嘛,那孩子对咱家没什么感情,说不定早就盼着拿点好处走人了!”
黎从南捏捏眉心,“万一他不要钱呢?”
“不要钱要什么?”杨莉对此毫无疑问,所有靠近他们黎氏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一个目的。
哪怕是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养子黎垣当年也是作为继承人收养的,继承的不就是他们家的钱?
黎从南:“小意啊!如果他要小意!你给还是不给?”
杨莉呆愣愣地说,“这轮不到你我来讨论给不给,俩孩子不是结婚证都领了吗?”
黎从南:“领了也得让他们分开!黎垣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小意又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两个自己的孩子领证算什么事儿!”
杨莉面露纠结,“说倒是这么说,但黎垣一和咱没有血缘关系,二……凭心而论,这些年我们真的把黎垣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了吗?”
黎从南沉默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黎垣这小孩自从进入他们家开始,他的身份就不是谁的儿子,而是黎氏集团继承人。
吃穿用度样样都是上好的,可他们俩却从来没有谁出席过哪怕一次这孩子的家长会……
杨莉接着说,“比起你说的,我更担心小意婚后会被黎垣欺负,他那么乖,黎垣的性子又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
这时,他们的房间门被拧开,老爷子一边往里走一边把话给接上了,“小意那边我看不出来,但黎垣肯定是喜欢小意的,这孩子打小冷漠,做什么事情都以自己为先,白天抽血的时候却不顾自己流血的针口,一门心思按着小意胳膊上的棉签。”
“爸,您进我们屋不能敲敲门?”杨莉说。
“我这不是在门外听你们讨论的正热烈,寻思你们应该也还没睡,我就直接进来了。”
“也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都说说看。”黎从南习惯了当主导者,一开口就是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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