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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人，没有想杀他的欲望，反而认为自己的生命不过如此。
白昭的眼神没有焦距，无神的双眼仿佛并非人类。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对着这扇窗户，宇智波斑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没有对未来的期待，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人生的渴求之物。
这让宇智波斑在恨其不争的同时，又为白昭感到悲哀。
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依旧把自己的生命判断为无价值之物。明明有能力可以生存的很好，却依旧没有留恋之物。
即使拥有可以保护珍视之物的能力，却没有可以保护的事物。
没有切身感受过幸福的人，是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何样的。即使知道幸福的定义，见过属于他人的幸福，可这依旧与本人无关。
心脏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宇智波斑想说的很多，可是又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口。
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刚出生的婴儿，如果感受到饥饿，也会试图大呼求助。
死亡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哪怕下手再怎么样干脆利落，那一瞬间的疼痛也是不会消失的。
或许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探查任务，可是对于现在的宇智波斑而言，这反而并不重要了。
白昭久违地感受到迷茫无措，眼前的人在愤怒，可是其中却夹杂了困惑……还有那么一丝悲伤？
这股情绪白昭真切地感受到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来由。
“那个孩子，是个怪胎。”“真是个异类。”“是个可怜的孩子。”这是白昭最常听到的别人对他的评价。
白昭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他也不会为此而难过，这是他最真切的想法。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动摇。
至于异类这种评价，白昭更不会觉得愤怒，因为他认为这是再正确不过的评价。
他生下来就如此，白昭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否则的话，也要认为那些天生丑陋的人是他们自己的错误吗？
因此白昭并不责备自己的异常之处，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就像是人必须要吃饭喝水，月亮会绕着地球转一样。
白昭不会责怪其他人对自己的厌恶，出生之后无法控制能力，使物体弯曲的自己，很有可能会误伤他人。对于人们的疏离和反感，白昭可以理解。
可是宇智波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的悲伤，和以往的那些人对自己的同情怜悯又不一样。
白昭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情绪，只是这些情绪从来都没有因为他而出现过。
这种情绪的产生，会是父母因为孩子的受伤，丈夫因为妻子的疼痛，朋友之间为对方的不幸遭遇。
然而白昭绝对不会看错，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眼前心脏的跳动，肌肉的紧绷，血管的收缩，是白昭熟悉的状态。
可是从出生起就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从没有过变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竟然乱了。
白昭恍然间，看到宇智波斑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滴落到了手上。
“你、你哭了？”宇智波斑难得生出六神无主的感觉，人偶一样精致的孩童，眼泪这样一滴一滴的掉落，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一名忍者，哭泣是软弱的象征。除了伴随着死亡的葬礼，宇智波斑很少见到这样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这是哭了吗？”白昭后知后觉，毕竟他虽然见惯了眼泪，可对于自己的眼泪，他可以称得上是陌生。
可是内心翻涌的情绪，让白昭第一次升起了活着的实感。
……好像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事物，他也可以触摸到了。
曾经的人生，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痛感的生活。今生可以自由的拥有痛感、恢复感觉后，白昭仍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嘴角在上扬，心率加快，白昭在这一刻，隐约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所求之物。
宇智波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笑容，即使是初春绽放的鲜花，天上的明月，也比不上眼前之人的微笑。
“我很高兴，真的非常高兴。”白昭用质朴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斑，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宇智波斑脸颊泛红，对于这样直白的话语，让生性内敛，不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他而言，并不容易适应。
可是他打心眼里为白昭感到高兴。
即使白昭承认了是自己杀了村子里的村民，可宇智波斑并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白昭身上的气息太纯粹了，如同新生的幼鹿，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宁静。而他的眼睛虽然空茫，却让人有种自己的内心被看透了的感觉。
没有生存目标的白昭，能够燃起那么一丝对人生的期待，有了真正活过来的感觉，宇智波斑感到由衷的欣慰。
……虽然事情的起因好像是他自己，这个认知让宇智波斑莫名感到羞耻，连宇智波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毕竟他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对于白昭情绪的变化，宇智波斑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想要扯开话题。“你为什么来这？”
大脑没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说完，宇智波斑就想给自己一拳。
摆明了答案的事情还要问，太傻了啊！
但是白昭并不觉得宇智波斑的提问有什么好笑的，相反，看到宇智波斑这样的表现，他终于理解了前世的女孩子们为什么会在看到喜欢的明星时大喊可爱了。
第4章
确实很可爱。
白昭一边这样想着，一遍回答宇智波斑的问题，“杀了他们后，不想再待在那个村子里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太难闻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白昭回忆起来，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那些场景仿佛就在刚才，清晰地刻画在脑海。
看着宇智波斑身上的打扮，便于行动的装束，腰间的苦无，想到了宇智波斑说自己是一名忍者。
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才会来调查吧。
“今年的旱灾很严重，庄稼收成不好。”
宇智波斑不知道白昭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里，不过今年确实不好过。因为干旱，粮食紧缺，忍者的收入下降了不少，族内不得不紧衣缩食。
忍者的收入，比起其他平民而言，其实是不少的，甚至可以说是丰厚。
可是其中的花销却也不少，消耗类的武器，如手里剑和苦无，还有起爆符，这些都是笔不小的开销。忍者因为日常的训练和战斗，对食物的需求也很大。
至于医疗物资、情报探查的支出，更是不必说了。
不过再怎么样，忍者的生活都要比平民更体面。否则的话，这样刀头舐血的职业，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村子里的人想要祭祀山神，他们认为是前几年没有祭山神，所以才会降下旱灾的惩罚。村子里的人口不多，只有二十九户人家，可以选择的八九岁的孩童很少。”
宇智波斑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他认为活在世界上，还是要靠自己。
可还有许多的平民，会有着这样的想法。
宇智波斑觉得这实在愚昧极了，信仰虚无缥缈的神明，甚至可以为此活祭。
中午的阳光和煦，洒落在大地上，只有少许的阴影处看不到痕迹。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谈论着自己成为祭品的事，可是他却好似事不关己，没有半点恼怒。
不会因为自己要被舍弃而愤怒，对自己的生命如此漠视，那么按理来说，是不会因为成为祭品而杀了村子里的人的。
宇智波斑为白昭感到不值。
因为与常人不一样，不想要过多的伪装自己，拥有着超出他人的能力被排斥。甚至还被选中了活祭。
即使如此，白昭仍然没有因为这些原因而怨恨他们。
事实上，宇智波斑想的没错。白昭并不是因为“自己被牺牲”这种事而杀人。
“舅舅向村长推荐了我，我觉得活祭实在无法理解。无法理喻，因为祭山神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就要舍弃掉一条人命吗？”
“我向他们解释，旱灾是因为大自然的客观因素而形成的，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在这颗星球的地表，没有神明的存在。”
为什么真实就在眼前，这份真实不会因为人们的意志而改变，可人们却依旧拒绝去承认呢？
人们会被自己的认知所局限，看不到认知之外的事物，白昭一直“知道”这一点。可是白昭始终无法去理解或者认同他们否认真实。
可白昭不会怨恨这一点，因为他知道，他与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不同的频道，有的人只能生活在名为“日常”的频道，可是有的人生来就能看到“日常”之外的其他频道。
映入眼中的世界不同，认知就不同，这绝非是无法看到其他世界的人的错误。
可白昭依然不想因为“虚假”而低头。
“我拒绝了，他们想要把我抓起来，可是他们太弱了，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有人试图朝着我扔掷石头，周围都是人，如果我躲开的话，会有人因为我的动作而受伤，我不想伤害到他人。”
“所以我就用眼睛把石头捻断了。”
“你用眼睛把石头捻断了？”这是新的瞳术吗？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身为宇智波一族的斑很确信这一点。
“是的。”白昭知道这是普通人无法拥有的能力，所以他从来不会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然这对想要拥有力量的人来说，打击太大了。
但白昭确实用不到这种能力，他不喜欢破坏东西的感觉，这对他的用处有限，日常的生活中甚至想不起来这双眼睛。
“……是被称之为魔眼的眼睛，硬要说的话，就是‘歪曲魔眼’或者‘扭曲魔眼’这样的说法吧。”
“与多数人不同的人，会被称呼为异端。人们恐惧、排斥异端，与他们越不同，就会越想要消灭掉对方。而自古以来，消灭异端的最好方法就是火焰。他们认为，火焰可以消灭一切不洁与邪恶之物。”
曾经的时候，五岁的白昭主动封闭了自己的痛觉。因为疼痛是唤醒他能力的开关，感受到疼痛，就会无法控制的扭曲物体。
伤害他人是错误的，而白昭因此成为了真正的“无痛症”。没有痛觉，没有感觉，没有味觉。与外界建立联系的媒介，只有他的视觉与听觉。
能够看穿他人身体内部的结构，不仅是人体，可以是其他的任何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透视”，这就是白昭天生的千里眼。所谓的扭曲魔眼，也不过是因为关闭痛觉之后，不断压抑的力量在某一天觉醒了魔眼。
疼痛应该是活着的证明，疼痛是自我保护的信号，可以提前预知危险。只是对于拥有千里眼的白昭来说，可以清晰地看到任何一处身体的内部结构，即使是受伤，也不会预知不到危险。
可是直到火焰，让白昭在失去十多年的感觉之后，再一次体会到了何为“痛楚”。
因为火焰而死去的白昭，在看到那熊熊燃烧、有着炽热温度的火堆的时候，明明身体没有任何伤口，可是痛觉却又出现了。
这股痛觉仿佛停留的白昭的皮和骨之中，让他感受到了恶心和眩晕，仿佛自己的身体再度融化蒸发一样。
而看着周围村民对他赤裸裸、想要杀死他的恶意，即使是漠视自己生命的白昭，也无法做到任由他们杀死自己。
‘我不想再被烧死了。’这是白昭在今生最强烈的想法。
第5章
“既然抱着伤害他人的想法，那么被反击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村民们为什么见到白昭扭曲魔眼的能力没有被吓走，反而想要烧死他，大概是因为过去的白昭，实在是太无害了吧。
在村民的眼里，无父无母，生下来就不曾哭泣过，也不曾微笑过，活的像个人偶的白昭，天生就带有着原罪。尤其是当那双眼睛看向他们时，仿佛他们内心的丑恶的情绪都被一览无余，恼怒和不为人知的阴暗更是强烈。
被人辱骂不会还手，被克扣食物也会忍受，无论村民怎样试图对他宣泄恶意，发泄自己的情绪，白昭最多做到的就是避开，却从来没有报复过他们。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白昭不喜欢伤害他人。被人伤害会感受到痛楚，白昭讨厌疼痛，所以也不想要把疼痛施加于他人。
“我其实不喜欢伤害他人的感觉，看到对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
“可是即使如此，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能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去伤害别人呢？我做错了什么吗？才会想要伤害我、甚至是烧死我？”
宇智波斑当然知道被火焰灼烧的感觉有多痛，在战场上，被宇智波一族的火遁所伤到的忍者们的表情，早就深深地反映出了一切。
听到白昭的疑问，宇智波斑的喉咙干涩，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一切。
哪怕是平民厌恶忍者，但他们不会试图伤害或者攻击忍者。因为他们知道彼此力量的差距，哪怕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只要是忍者，就拥有杀死他们的能力。
可是那些村民见识到了白昭与他们的不同，还试图杀死他，这不就证明了在他们心里，白昭一直都是可以被欺压、被伤害的存在吗？
正是因为不曾向他们展示过自己的攻击性，一直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们，所以他们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本性温柔，能够对他人的疼痛所共情，是不会这样的。
没有等宇智波斑的回答，白昭就继续说了下去，他自己回答了自己。
“他们想要伤害我，不是因为我做错了。我一直知道，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表面上的情绪和话语，总是容易和内心不一样。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更好地生存，总是要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我看到了他们的情绪，可我又不肯伪装成‘正常’，只想做最本真的自我，所以遭受到了迫害。他们无法容忍异常，一直排斥我。可是就因为这种理由，要杀死一个人，将其活活烧死，遭受巨大的痛楚，这不是正确的。”
白昭以前生活在现代世界，周围的人们或许不喜欢他，可是也从来不会有人抱着杀死他的想法。甚至因为无痛症，白昭对外界的感知，只能通过听力和视力所获取的信息了解周围一切。正是因此，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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