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予霄动作微顿,侧着身子,往陶然的书桌扫了一眼。
陶然的书桌很整洁,专业的教材累成一大沓放在桌子里面,旁边是绘画工具,中间放的是他画画的平板,格子柜上也大多数是常用的杂物。
祁予霄瞥到一个格子柜,里面放的是陶然洗护用品和护肤品,洗护的只有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三样,护肤品只有一罐青蛙王子的面霜。
祁予霄收回视线,嘲讽地腹诽,江照一个把他妈妈一整套肤护品全扫荡来学校的人,有什么资格审判陶然?
祁予霄:[看了,没你多。]
江照:[???]
江照依然不信:[化妆品呢,我听说很多精致小零化妆技术可高超了,你看一下你室友平时有没有化妆?抹个素颜霜隔离啥的都算!]
正好这是玻璃门被打开,陶然从浴室里出来。
祁予霄侧头看向他。
陶然穿了一套浅绿色的睡衣,被热水淋浸后的皮肤氤氲着水汽,像流动稠滑的牛奶,眼睛有层湿漉漉的水膜,看什么都亮晶晶的。
这张脸在洗澡前和洗澡后分明没有任何差异。
陶然不知道祁予霄为什么突然看他,提醒道,“祁予霄,我洗完了,你可以去洗了。”
祁予霄:“好。”
等陶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祁予霄将目光放回手机屏幕。
祁予霄:[洗澡前和洗澡后脸是一样的。]
都很白净好看。
江照:[……]
这时刚结束一局游戏,打开微信消息的卓强发出一声惊叫:“啊,我去!”
这一声音吸引了寝室所有人的注意。
苏家良:“干嘛动不动大叫。”
卓强挠了挠脑袋:“我忘记给我姐买生日礼物了,她现在很生气地讨伐我!我要凉了我要凉了。”
他慌忙地打开购物软件,“现在买礼物还来得及吗,我要给她买什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苏家良举例:“护肤品?化妆品?包包?”
卓强眼睛一亮:“化妆品可以诶,我前段时间听到我姐吐槽她的粉底液不好用,你们知道有什么牌子的好用吗?”
陶然摇头表示:“没用过,不太了解。”
“……”
话题仍在继续,但祁予霄没在细听,视线落回手机上。
江照:[额……可能他的化妆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素颜妆,你懂吧,就是那种让人无形之中变好看,别人看不出化妆痕迹的素颜妆!]
祁予霄脸色沉下来,不耐烦地回复:[你差不多行了,说了他不是。]
他刚想掐灭手机屏幕,就看到江照又发了条消息。
江照仍旧不死心:[噢噢噢对,香水,这个好像很多gay也会深入研究!]
祁予霄动作微顿,印象里陶然确实有提到过自己用香水。
但是他好像最近不怎么用了,宿舍里的那股香味淡了很多。
想起这个,不知为何祁予霄感觉内心深处窜起一阵渴意,有点像身体缺乏某种微量元素而引起的症状。
他不会因为陶然用香水就会咬定他是同性恋。
陶然被赵凯云骚扰时惊恐害怕的状态并不是装的。
所以祁予霄认为,陶然并不是gay,是深受gay骚扰的受害者才对。
回过神来,祁予霄:[你爸家里有个收藏香水的橱柜是怎么回事?]
江照:[你……]
江照无言以对,觉得祁予霄这死脑筋救不回来了。
江照:[行吧行吧,你觉得他不是就不是吧,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江照:[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留宿舍留的这么频繁?之前还嫌弃宿舍影响你的睡眠,现在却放着家里卧室的两米大床不睡,还特地回来和室友挤宿舍,你说你是不是事儿逼?]
祁予霄:[突然发现在宿舍睡得比较好。]
虽然最近在宿舍的睡眠状态也下降了,但还是比在家里的好很多。
*
晚上十一点,陶然被一阵困意缠住。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准备上床睡觉。
手下意识地拿起水杯,但怕半夜又被憋醒去上厕所,陶然想了想,还是放下水杯,爬上了床。
爬上一半时,他视线无意见瞥见了自己的海绵宝宝抱枕,很安然地躺在祁予霄的床头。
祁予霄的床单和床帘都是冷淡的深灰色,一个颜色明亮到荧光的黄色卡通娃娃出现在这张床上,画面违和得像是被p在一块的。
这个海绵宝宝抱枕是池博士在超市抽奖抽到的,觉得太幼稚就给他了。陶然一开始对这个抱枕也无感,但还是把它放在了床边,不知不觉它陪伴了他一整个高三,然后又跟着他来到了大学。
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久不在身边,陶然还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祁予霄什么时候买新枕头,把他的抱枕还给他。
陶然留恋地盯着海绵宝宝几秒,才收回视线爬到自己床上。
凌晨三点,陶然被渴醒了。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干燥得像张磨砂纸,一阵干呕反涌而上。
陶然只能认命地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找点水喝。
掀开床帘,宿舍暗得像团黑雾,陶然只能靠着感觉,慢吞吞地摸索着爬梯。
脚在黑暗中探了探,刚好触碰到了第二阶。
正想曲腿去搭下一层阶梯时,他的小腿碰到一个温热的不明物体,然后包裹住他的脚踝,很轻地捏了一下。
陶然脸颊血色褪尽,惊慌失措地挣扎间手不小心松开了扶梯,僵硬的身体往下倾倒。
“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陶然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惊魂未定地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祁予霄明暗分明的面部光影。
陶然不可思议地用气声叫他:“祁、祁予霄?”
“嗯。”祁予霄很轻地应了一声。
想起来自己倒在对方的怀里,陶然下意识地推了一下他。
祁予霄很快意会,松开了手,让陶然自己站好。
刚才的亲密接触,他鼻尖贴近对方裸露的皮肤,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但是很淡。
身体无法言说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祁予霄心里浮起一阵烦躁,他看了陶然一眼,没说话,转身去了阳台。
陶然视线奇怪地追寻着祁予霄,看到他去了阳台后,才想起了自己下床的目的。
端起桌上的水杯,陶然仰头畅饮,喝到一滴不剩后口渴才稍稍缓解。
放下水杯,陶然侧头去看还在阳台的祁予霄,身体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生怕吵醒睡觉的室友,陶然压低声音:“祁予霄,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他有些困,揉了揉眼睛又问,“你是半夜醒的,还是一直没睡。”
祁予霄的声音有些低哑:“没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这个阴间时间都还没睡,是早睡早起规律作息的陶然无法想象。
“睡不着。”
“睡不着?”陶然眼睛泛着微弱的光,关心问,“你失眠了吗?”
“嗯。”
陶然惊愕,“你怎么会失眠了呢?”
祁予霄语气淡淡:“经常这样,老毛病了。”
“那你没有去看医生吗?”没想到祁予霄竟然会有失眠的病症,陶然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沾床就睡,不敢想祁予霄因为失眠半夜睡不着觉会有多痛苦。
“医生给开了安眠药,安眠药吃多后现在已经有耐受性了。”祁予霄很平静地说,仿佛深受失眠症困扰的人不是自己。
陶然张了张嘴:“怎么会……”
夜色中祁予霄眉眼更加浓郁,陶然关心地抬头,发现他正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克制什么。
两人对视几秒,祁予霄忽然问,“你最近是不用香水了吗?”
“???”
这和失眠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吗?
陶然愣了一下,他抹了阻隔剂,好不容易把信息素藏起来,也不知为什么还会被问,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吗?”
祁予霄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挣扎,最后一方力量溃败,他闭了闭眼,沉声说,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第14章
陶然猝然睁大双眼,血液逆流飞冲至天灵盖,他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鸣。
“你、你说什么?”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一阵羞红便从锁骨蔓延至他的整张脸庞。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祁予霄神色如常,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他甚至觉得这句话无法表达清楚,于是补充道,“很香。”
陶然:“……”
空气陷入了沉默,阳台外夜幕低垂,四周万籁俱寂,世间万物均还在睡眠之中。
陶然心脏在胸腔如击鼓般敲动,藏在夜色中的脸庞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他抬眼看向祁予霄,薄薄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细腻地描摹着冷淡锋利的五官,黑夜里他的气质更为沉敛。
所以……这真的是他那个冷漠寡言的室友说出的话吗?
陶然几欲灵魂出窍,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祁予霄对陶然的心理活动浑然不觉,继续道,“我发现,这香味对我有种奇怪的作用,每次闻到睡眠都会变好。”
陶然倍感荒谬,讷讷地回:“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呢?”
“我试过无数种入睡方法,都没有这个香味有效。”
陶然语塞,干巴巴道,“这、这样啊。”
气氛一下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祁予霄目光注视着陶然,发现他神情有些局促不安,胸口明显地起伏着,耳垂红得滴血,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似的。
“你怎么了?”他轻皱了下眉。
见陶然没说话,出神得目光有些涣散,祁予霄瞬间联想到前段时间他生病的状态。
他靠近陶然几分,曲起两根手指,用指背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祁予霄被陶然脸上的温度惊到,眉头拢得更紧,“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又发烧了?”
他手顺着陶然的脸颊往上移,想要夺量一下他额头的温度,谁知掌心还未触碰到皮肤,陶然就像是触电般,往侧旁闪躲开。
陶然避开他的视线,声音细若蚊蝇:“没有发烧。”
祁予霄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眸底划过一抹懊悔。
他刚刚有点冲动,好像不小心把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室友给吓到了。
虽然江照一直试图干扰甚至洗脑他,但祁予霄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陶然应该也是个直男。
所以莫名被说身上味道很香,应该哪个正常男生都接受无能吧。
更何况陶然之前还被变态骚扰,心里可能落下了阴影,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对他的话产生误解也情有可原。
两人相继沉默半晌,祁予霄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发现最近这几天都没怎么闻到,随便问问而已。”
但这句解释好像并没有能让陶然缓解多少。
四周寂静。
许久,陶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见祁予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僵硬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
没等祁予霄说话,他表面镇定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回宿舍里。
搓了搓热的滚烫的脸,他攀着梯子爬回床上。
陶然意识放空地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
夜起的瞌睡虫已经全被吓跑了,他现在心跳错乱,大脑亢奋的不行。
那句“你身上的味道很香”的回声不停地徘徊在他的耳畔。
祁予霄……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啊?
他居然会说他身上的味道很香,而且说了很多遍。
这不就等于说他的信息素很好闻吗?
埋在被褥里呼吸有些困难,陶然伸手扯开露出整张脸,手指摸了摸,发现皮肤沾了点湿意,应该是刚刚的脸红得发烫,热意在密闭空间中积攒,凝了些水汽。
陶然朝着墙壁翻了个身,试图平息神绪。
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又想。
祁予霄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陶然虽然因为腺体缺陷被当成家族当成了弃子,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放弃自己就此堕落,家庭老师上的每一堂课他都有认真听,把知识牢牢记在脑海。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在某次生理课堂上,老师说过这种类似于夸omega信息素很好香的话,是极具暧昧挑逗意味的调.情。
AO的关系但凡疏远一点,就会被当作耍流氓!
陶然思维跳跃得很快,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祁予霄还说只要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就能很快的入睡,意思是他的信息素能治疗他的失眠吗?
可陶然只了解到alpha和omega有信息素匹配度,匹配度高的ao会被对方的信息素吸引,从未听过信息素还有这种作用,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忍不住越想越多,好不容易平缓地心跳又开始狂乱无章地怦动。
陶然的耳膜被震得一鼓一鼓的,思绪也像匹脱缰野马四处乱窜。
不能再想了!
陶然严肃地打断自己。
他明天还有早八,他要赶紧睡觉。
于是陶然又翻了一个身,轻阖上眸,试图拢聚一丝睡意。
忽然间感觉床产生了一丝晃动,是有人爬床的动静,应该是祁予霄从阳台外回来了。
陶然睁开眼,沉重地呼出一口吸,再次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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