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宣刚处理完奏折,眼中疲态尽显,他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如此慌张?”
“是狐狸!是狐狸!我在蔺将军的院子里见到了狐妖!”
第59章
那只妖狐是谁?
陆文宣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花白堇的身上, 一个凭空出现在蔺明易身边,又让蔺明易非娶不可的男人。
“盯好蔺将军身边那位花大夫。”
闻言巫祝赶忙在陆文宣身边跪了下来:“回王爷的话,那狐狸不是姓花的大夫, 而是将军。”
那巫祝说完, 赶忙将脸埋在了地上,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明易他……”
“王爷,蔺将军伤重难愈,却在冬猎前突然恢复如初,王爷真觉得是宫中医师无人能治吗?”
陆文宣双唇紧绷成一条线,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他心下也顿时没了底。
巫祝看向陆文宣道:“王爷, 蔺将军身上的事情太过蹊跷。”说着那巫祝呈上一块碎布, “若王爷不信, 可以让人去查探这块碎布,这块碎布是王爷特赐给将军的布料, 料子罕见,将军那时让人做成了春衣常常会穿, 上面有没有妖气一探便知。”
陆文宣看着巫祝手中的布料,只觉得烫手。
这些日子也听在安华殿服侍的宫人说蔺明易经常在屋子里自言自语, 但偶尔还能听见男子的调笑声,可进屋后又没什么人。
再结合蔺明易从战场上回来后,变得咄咄逼人, 冬猎上公子李一行人又是被猛兽所伤,说是熊也可以,但也排除其他凶兽。
假若有一只狐妖想要伪装成熊伤人的场面来混淆视听,也未尝不可……
“那…那明易是死了吗?”
巫祝摇了摇头:“臣怀疑,狐妖只是附身在将军身上, 将军的魂魄还在,只是很弱,王爷有没有发现将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出事前,确实不对劲。”
“那出事后呢?”
“失忆后的明易与往日无二。”
巫祝点了点头:“那就对了,臣听说当时将军的马车是在万丈悬崖下找到的,若将军只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平安回来。”
“那狐妖借用了明易的身体受了重创,所以明易的灵魂才会苏醒。”
“将军醒后是否有异样,被妖物附体的人,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蔺明易失忆了。
性情虽回到了从前,但忘掉了过往的记忆。
陆文宣紧蹙着眉心:“该怎么样才能把明易体内的狐妖驱逐出去。”
“只需日日服用符水,待三百天后,藏在他体内的狐妖魂魄便会被烈火灼尽。”
……
宰相司内。
蔺明易第一日到,刚提想要看看账本便受到了刁难。
他不是文人,不喜欢以理服人,拎起手中的长剑用刀鞘好好收拾了这些酸朽文人一番后,他身旁跟着的几个军爷从库房里搬出从先帝继位到去年的账本。
就连这几月银钱拨出了多少,赈灾款项对不对得上,他都一一查实。
宰相司当值的几人,自然嘲讽蔺明易一个上阵杀敌的什么都不懂,那堆满一间屋子的账本,像蔺明易这样的粗人,怕是看不了几日便撑不住了。
谁曾想,从蔺明易到此的第一日,便闭门不出,每日都有账本从宰相司送往宫中。
花白堇坐在一摞竹简上摇晃着双腿:“你已经三日没有休息了,睡一会儿吧,就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了敲门声,花白堇成堆的竹简上跳了下来,小跑着去开门,路过门口时衣摆还带翻了一摞竹简。
他转过头对上蔺明易无奈的眼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蔺明易手杵着脑袋,对着花白堇的方向摆了摆手,花白堇眯笑着眼,一蹦一跳地打开了房门。
过来的人是陆文宣身边服侍的阉官。
对方手中抬着一个孔雀绿的炖盅,看着蔺明易时笑得一脸谄媚。
“蔺大人,这盅血燕是王爷看着大人辛苦,特意让我送来的。”
蔺明易颔首,阉官把炖盅毕恭毕敬地放在了他的桌边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东西送到了,还在这做什么?”
阉官满脸堆笑道:“这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奴家要看着大人喝下才能放心离开。”
蔺明易看了一眼面前的炖盅,他本就对这些华贵之物没什么兴趣,王室爱享受,无论吃得喝得都要讲究排场,但他本就不喜欢这些玩意,又觉得劳民伤财……
本想说几句话让阉官带回去,又懒得为难宫中的宫人,端起炖盅里的血燕几口灌了进去,便将空炖盅推到了阉官的跟前。
阉官端起炖盅朝着蔺明易欠身:“那奴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我送去的账目,让王爷找一些信得过的人看牢了,待这些账目查完,我回去一一处理。”
“是。”
看着阉官离开,蔺明易又拿起一卷竹简开始查阅。
花白堇突然用手遮住了账面。
“别闹,在做正经事呢,等处理完,再陪你。”
花白堇大半个身子靠近蔺明易的身边,修长的手指勾着蔺明易搭在肩头的发丝。
不知是不是在竹简里混了太久,蔺明易发间还沾染着淡淡的竹香,他凑近蔺明易的脸边轻嗅,举止暧昧,连进门送茶水的军爷看着眼前的画面都进退两难。
想了一会,对方干脆抱着茶壶离开。
蔺明易无奈道:“下来。”
“夫君就休息一会,若你身体垮了,这满朝文武谁还敢去把账面上的银子一笔笔讨回来。”
连着三日没怎么睡,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他手捏着竹片,眼中晦暗不明:“迟不得,他们现在以为我是一介武夫掀不起风浪,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会急的。”
“谁敢给我们将军添麻烦,我吃了他。”花白堇露出了两颗小尖牙。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做法是在树敌吗?”
花白堇笑了笑:“我只是心疼你,在这里劳心劳力,你若喜欢这些人,我就陪着你为这些人多做些,若你不喜欢这些人,我就带你去游山玩水,我的小将军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他的手掌仍按在账本上,“可你得好好活着。”
蔺明易揉了揉额角,哪怕是铁打的身体,这几日也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
他点了点头,在桌案旁躺了下来,花白堇抬手对着不远处的柜子一划,柜子里飞出了一个灰色的软枕。
花白堇抬起他脑袋,将枕头塞到他的颈下。
紧接着又飞来一床薄被,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才知道花白堇是狐妖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跟妖物结亲,现在想来应当是这小妖会体贴人。
他在战场上拼命,回到营中有只狐狸变出九条大尾巴包裹着自己,在那些难熬的冬夜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想着这些,思绪渐渐飘远。
屋内花白堇和衣在蔺明易身旁躺下,手指在半空中勾勒着蔺明易的五官,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着:
“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个时候就好了。”他凑上前,蜻蜓点水般碰了碰蔺明易的唇瓣,“好好睡吧,我的小将军。”
花白堇闭眼睡了一会,屋内就闻见一阵烟味。
他捏绝化了一个透明的圈把蔺明易包裹在了正中央,再化作一缕青烟来到了屋外。
院中的人在往燃起的木头边泼油。
花白堇弯起唇角,明明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是在场的几人能看见花白堇,定会被这眼神吓到。
……
待蔺明易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房间里还残留着东西烧过的气味,可屋内一切正常,没有大火烧灼过的痕迹。
他揉着酸胀的手臂,目光寻找着花白堇的身影。
耳边忽然吹来一股热气,他猛地回过头就撞上了花白堇盛满笑意的眼眸。
“小将军昨夜休息得可好。”
蔺明易点了点头:“不过屋里怎么会有东西烧焦的味道。”
花白堇在蔺明易身边坐下:“有吗?”
“兴许是我闻错了。”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打开门后,又是阉官送来的炖盅,看着炖盅里的血燕,他捏着盖子张了张嘴,终是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蔺大人昨天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吧?”
蔺明易抬眸,眼中略有疑惑:“什么?”
“昨夜几个在宰相司任职的小官死了,尸首就挂在菜市口,听说浑身都烧焦了。”
蔺明易道:“我整日待在房中,外面的消息又怎会知道。”
“那蔺大人在房中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什么怪事?”
那阉官摇了摇头,待蔺明易喝完血燕,又带着炖盅匆匆离开了。
花白堇安静地坐在蔺明易的身边为他研磨着墨。
“外面的事,你听说了吗?”
花白堇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整日跟小将军待在一起,哪有空去看歪头的人,我瞧着这里的任职的官员,没有一个比我家小将军好看的。”
说着花白堇唇瓣轻轻点了一下蔺明易的面颊,又捂着脸娇嗔道:“羞死人了……”
蔺明易没有再问下去,依旧拿起竹简查探着之前的账目。
花白堇垂眸为蔺明易添着茶水。
想起昨日那一张张惊恐的脸,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把那些人想要给小将军的东西,通通还回去罢了。
花白堇拿起一旁的蒲扇为蔺明易扇着。
“你自己扇着就好,不用管我。”
花白堇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将军就不觉得人家这副模样特别懂事吗?”
蔺明易道:“我又不是娶个小厮进府。”
“凡人不是都喜欢身旁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你睡会吧。”
“我才刚刚在夫君身旁睡醒。”
蔺明易看着面前的账本,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不能他开口提醒花白堇有些吵了,这狐狸便打着哈欠找了一个空位躺下。
查账一连查了十日,才把从先帝时到现在的账本看完。
中途蔺明易还多添了两个陆文宣还算信得过的心腹,若非如此这些烂账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而陆文宣那边日日都派人送炖盅过来。
忍了五日,蔺明易才说自己不喜欢喝血燕,小厨房那边又送了甜汤,每日都是在陆文宣近旁服侍的阉官,且次次都要盯着蔺明易把甜汤喝完才离开。
要准备启程讨债那日,宫中还特意派了一个御厨跟着,说是担心蔺明易路途劳顿,若吃不好,这身体垮了,陆文宣与王上将会无可用之人。
花白堇看了那御厨一眼,看得御厨吓得差点没站稳。
见状花白堇冷哼了一声,掀开帘子走到了蔺明易身边坐下。
“等等。”外面又传来了阉官尖声细气的说话声。
蔺明易蹙紧眉头,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阉官正让人把一些累赘的物件搬上马车。
“陆文宣到底想干什么?”
阉官在蔺明易的问话下,身体一阵,回过头对着蔺明易的方向满脸堆笑道:“回蔺大人的话,王爷吩咐奴家给蔺大人多带些物件,这风餐露宿的,可不能委屈了大人。”
“带着这些东西滚。”
“大人,这都是王爷……”
蔺明易狠狠一拍马车门,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若再这样那个跟来的御厨,我也要一并退回。”
阉官尴尬地笑了两声,赶忙让人把台上马车的东西又搬了下来。
“蔺大人若还有什么需求,可以跟奴家讲,无论什么奴家都会尽量满足蔺大人的。”
“不用,滚。”
阉官赔笑着点了点头,指挥着宫人将马车上的东西给搬了下来。
蔺明易注视着阉官走远,才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原先我出征时,摄政王也是这般胡闹吗?”
花白堇浅笑道:“我认识小将军的时间太晚,不太清楚王爷是个怎样的人,更不知王爷平日里跟你都是怎么相处的。”
蔺明易紧蹙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小将军可要盯好那个御厨。”
蔺明易颔首。
想起阉官一听到他连厨子都不留下,立马变了脸色的模样,心下也知道有关那御厨的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可眼下是追回款项,蔺明易抽不出那么多心思放在一个小小的御厨身上。
这一路上,蔺明易打得将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打服帖了,比起去协商,更像是强盗,他会按照着账目查出的数额跟对方索要金银,若解释不清楚的,直接让人进内院搬东西。
全然做好了跟齐国世族官员撕破脸的准备。
路上遇到的暗杀不计其数。
朝堂上参蔺明易的折子从没听过,但凡在王都里有头有脸的世家谁听得这个名字不会恨得牙痒。
而对蔺明易最头疼的,便是每日那御厨都要送上烹饪好的餐点,尤其是高汤,每次都要以养身为由逼着蔺明易喝下,几次蔺明易还能忍,但日子多了,蔺明易受不了直接掀了桌子。
“这是在做什么?把人给送回去,已经跑了两家都空了,再这样下去,还能抢回来多少东西。”
花白堇站在蔺明易身侧,眼神里满是仰慕。
小将军绝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土匪,有官职,进屋说不通把对方全家老小一捆就开始抢东西,那模样凶残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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