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家。”江知鱼把他抱起来,努力让语气轻快起来,“回家吃饭咯。”
他又问陆行渊:“你是怎么过来的?”
“骑摩托车。”
“那我们……”
小电车已经被拖车公司拖走了,肯定开不了了。
陆行渊的摩托车虽然很大,但是也不能载小崽崽,而且……
“对了!”交警刚准备收工,忽然想起什么,追了上来。
“江先生的丈夫是吧?你好,你骑摩托车没带头盔,要么罚款五十,要么拍照发朋友圈,集赞五十个。”
陆行渊身形一僵。
江知鱼和陆傲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鼻涕泡泡都笑出来了。
*
【本人于今日下午五点,骑摩托车不戴头盔,被交警同志当场抓获。】
【特发一条朋友圈,提醒所有朋友——】
【骑车不戴盔,一定会吃亏。】
紧跟着是陆行渊一脸严肃,站在摩托车旁边的九宫格照片。
九宫格的正中间,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陆行渊抱着陆傲,江知鱼拿着手机,大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茄子!”
江知鱼笑容灿烂,陆氏父子也勾起嘴角。
刚刚经历车祸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不少。
没有头盔,摩托车不能再骑,陆行渊就打了个电话,让助理过来处理。
江知鱼又有心理阴影,暂时不想坐出租车。
所幸这里离家里不远,一家三口就准备走路回去。
还没走出去几步,夜风迎面吹来,江知鱼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他的外套给陆傲了,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毛衣。
陆行渊低下头,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
但是直到这时,陆行渊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围着超市的“爸爸乐鸡精”围裙。在超市搬货,怕弄脏衣服,他经常会围围裙。
江知鱼和陆傲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笑出声。
陆行渊也跟着笑了笑,把围裙摘掉,然后把身上黑色的套头毛衣脱下来,塞到江知鱼手里。
江知鱼也不客气,直接就穿上了。
陆行渊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衣摆宽宽大大的,衣袖也长长的。
不过衣服上还带着陆行渊的体温,很暖和,也很舒服。
一家三口手牵着手,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走到一半江知鱼喊饿,他们就在路边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垫垫肚子。
又走了一半,陆傲走不动,就让陆行渊背他。
路灯昏黄,陆傲趴在陆行渊的背上,一边啃着豆沙面包,一边悄悄观察江知鱼和陆行渊。
吃完面包,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住江知鱼的衣袖。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搂住陆行渊的脖子。
生怕他们两个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张大爷已经做好了饭菜,也熬好了一锅浓浓的压惊姜汤。
一家三口,每人都喝了一大碗,出了一身的汗,才开始吃晚饭。
他们努力想把追尾的事情忘记,像往常一样,在餐桌上聊天说话,活跃气氛。
但只要他们安静下来,那股恐慌的余韵,还是会悄悄升上他们的心头。
搅得他们心神不宁。
所以吃完饭,再看一会儿电视,陆行渊就带陆傲去洗澡,洗完澡就睡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江知鱼和陆行渊本来想今晚陪着陆傲睡,但是陆傲心里烦得很,拽着被子拒绝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按照惯例,亲亲他的脸颊,对他说“晚安”。
他们不再提起追尾的事情,只是用晚安吻和坚定的眼神给他安抚。
“快睡吧。要是睡不着,就过来找爸爸和大爸爸,知道了吗?”
“嗯。”
江知鱼和陆行渊离开房间。
陆傲深呼吸两下,把被子拽过小胸脯,乖乖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些画面。
可就算他不想,那些画面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侧翻的车辆、破碎的玻璃,还有从车里流淌出来的鲜血。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傲挥舞着小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走开!走开!
事情根本没有这么严重,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受伤!
这些画面都是假的,是假的!滚开啊!
陆傲甩了甩脑袋,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连忙爬下床铺,冲到门前。
打开门,只见陆行渊穿着睡衣,拿着两盒药片和温水,急匆匆走进卧室里。
“大爸爸……”
陆行渊只来得及回答一声:“爸爸发烧了,你不要过来,快回去睡觉。”
陆傲双手握着门把手,挂在门上,犹豫一秒,最后还是跳了下来,跑进他们的卧室里。
他语气坚定:“不要,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可以帮你们端水,也可以帮你们拧毛巾。”
第66章
66
陆傲凭借自己的身材优势,一扭屁屁,直接从陆行渊脚边挤进去,跑进他们的房间里。
陆行渊被他绊住脚,脚步一顿,低下头看着他。
陆傲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回去,再次申明:“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最后还是陆行渊败下阵来:“把拖鞋和厚外套穿上。”
“好。”陆傲又从他脚边挤出去,跑回对面自己的房间里。
陆傲穿上拖鞋,从床上拿起长长的厚外套,两只小手揪着秋衣衣袖,塞进外套里。
这件外套还是江知鱼的外套,傍晚被追尾的时候,江知鱼见他在发抖,就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了。
所以……
江知鱼是因为把衣服给他穿了,才发烧的吗?
最后,他拿起放在床头的儿童手表,戴在左手手腕上。
不小心按亮手表,看见时间。
现在才凌晨两点。
窗外黑洞洞的,看不见一点儿光,大风呼呼刮过,却吹不散黑暗。
陆傲没有犹豫,握紧小拳头,把自己房间的灯关掉,跑到陆行渊和江知鱼的房间里。
陆行渊正在喂江知鱼吃药。
两个人坐在床上,陆行渊坐在江知鱼身后,手臂圈着他的身子,把他扶起来。
江知鱼腿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脸烧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陆行渊把他扶好之后,就伸手去拿床头的药盒。
陆傲看见了,连忙摆着小短腿,跑上前,双手捧起那个小黄鸭的陶瓷杯。
杯子里装着温水,摸着不烫。
陆行渊掰出两颗白色小药片,送到江知鱼面前,又从陆傲手里接过杯子,一起送上去。
江知鱼把药片含在嘴里,喝了口水,一抬头,直接吞下去。
陆傲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水银体温计、退烧贴,还有一罐晒干的酸梅。
于是他抱起罐子,用小手把盖子拧开,又递了上去。
给。
陆行渊捏起一颗梅子,送到江知鱼面前,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
隐约听见他们说话,江知鱼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
他不由地睁圆眼睛,惊讶问:“嗷嗷,你怎么在这里?”
“来照顾你。”
陆傲穿着成年人的大衣服,本身就像一个小罐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罐罐,偏偏他说的话成熟得很,语气也老成。
江知鱼没忍住笑了笑,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没关系的,爸爸只是有点感冒,吃点药,睡一晚上就好了。”
“对呀。”陆傲用“过来崽”的语气对他说,“感冒而已,我都经历过的,很快就好了。”
“那你快回去睡觉吧,时间还很早呢。”
“不要。”陆傲放下罐子,爬到床上,和他们坐在一起。
看样子是小屁屁黏着不肯走了。
“那……”江知鱼还没说话,忽然感觉嗓子一阵痒痒,连忙掩着嘴,别过头去,咳嗽两声。
“陆行渊,你去楼下找两个口罩。”
“我不怕。”
“我也不怕。”
陆行渊和陆傲几乎同时开口。
“我怕。”江知鱼捂着嘴,“你们两个不戴口罩,我都不敢随便咳嗽。”
好吧,原来是这样。
江知鱼坚持,陆行渊只好把外套拿过来,给他套上,又把枕头拿过来,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
离开前,陆行渊摸了一下陆傲的小脑袋:“照顾好爸爸。”
陆傲正色道:“放心。”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不算太默契的眼神,陆行渊就下楼找口罩去了。
陆傲坐在床上,问:“江知鱼,你想不想喝水?”
“不想。”
“那你想不想再吃一个梅子?”
“不要了,嘴巴里这个还没吃完。”
“那……”
陆傲环顾四周,最后伸出小手,帮江知鱼掖好被子,使劲拍了拍。
动作不太熟练,但是拍得很用力,生怕有一丝风漏进去。
江知鱼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脸蛋,又怕把病菌传染给他,最后只是捏了捏空气:“嗷嗷,你怎么像奶奶一样啊?”
陆傲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好像真被捏到了一样:“你可以把我当做爷爷。”
“小坏蛋。”江知鱼笑出声。
“我才不是,我只是……”
他只是觉得,自己穿了江知鱼的外套,害他感冒,有点愧疚而已。
他陆傲是位顶天立地、知错就改的小霸总!
江知鱼正生着病,脑子糊糊涂涂的,也没有看出他的想法,只是说:“帮爸爸抽一张面巾纸,爸爸想把梅子核吐掉。”
“好。”陆傲滑下床铺,来到床头,抽出一张纸递给他,又把垃圾桶推过来。
江知鱼笑着夸他:“哇,嗷嗷真棒。”
“不要用这种跟小孩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陆傲双手叉腰,严肃地看着他,“现在生病的是你。”
“知道啦。”江知鱼用手捶着床垫,“嗷嗷,我要喝水,我现在要喝水……咳咳……”
“来了来了!不要哭,不要闹!”陆傲连忙捧起水杯,送到他面前。
很快的,陆行渊就回来了。
他拿了个儿童口罩进来,给陆傲戴上,又端着水盆,去浴室打了一盆温水,毛巾浸湿拧干,帮江知鱼擦擦脸和手。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幸福。”江知鱼弯了弯眼睛。
“我的意思是……”
“好多啦。”江知鱼笑着说,“身上没那么烫了,头也没那么晕了。”
“嗯。”陆行渊垂着眼睛,用毛巾擦拭他的手心,像给小猫擦肉垫一样,“那我们再观察一下,要是过半个小时还发烧,就去医院。”
“好。”
江知鱼吃过药,休息了半个小时,就躺下睡觉了。
陆行渊怕他冷,又抱了一床毛毯过来,给他垫在身下,穿着可暖和了。
江知鱼躺在被窝里,被枕头毯子和被子包围着,像躺在精心搭建的小窝里。
“晚安,嗷嗷。”江知鱼朝他们挥挥手。
陆傲扑上去,按住他的手:“不要把手伸出来。”
“噢。”江知鱼乖乖把手收回去,“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陆行渊道:“别担心,我送他回房间睡觉。”
“好。”
“走。”陆行渊拍拍陆傲的肩膀,然后端起水盆。
盆里的温水已经变凉了,陆行渊怕吵到江知鱼,特意没有在他们房间的浴室里换水,而是端到了陆傲的房间里。
“爸爸已经没事了,你也快点睡觉吧。”
“知道了。”陆傲走到床边,刚准备换衣服,想了想,最后还是调转方向,来到浴室里。
陆行渊正背对着他,在浴室里装新的温水。
陆傲揪着衣袖,犹豫片刻,小声说:“对不起……”
水声哗哗,陆行渊似乎没听见。
陆傲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回陆行渊听见了,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向陆傲。
“因为我穿了爸爸的衣服,所以他才会感冒的。”
陆傲瘪了瘪小嘴巴,不敢去看陆行渊的表情。
陆行渊这个“恋爱脑”,心里肯定会讨厌他吧?
但他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下一秒,陆行渊关掉花洒,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傲,这不是你的错。”
“把不属于自己的错揽在身上,也不是霸总的行事作风。”
他连安慰小孩的话都硬邦邦的。
陆傲抬起头,对上他严肃的目光。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大爸爸和爸爸都没有怪你。”
“嗯。”陆傲闷闷地应了一声,“那我回去睡觉了,江知鱼醒了,记得告诉我。”
“好。”
陆傲脱掉外套,爬回被窝里。
陆行渊看着他躺好了,才端着水盆,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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