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的顶端梁柱上挂满了白绫随风飘扬,满地纸钱狼藉。
纯白的灯笼被劣质颜料添上了“囍”字,挂满了屋檐,映得整间屋子里灰败诡谲。
白纸黑字的龙凤喜字贴在厅堂中央,两侧挽联写着“囍事临门,新人拜堂”的金漆烫金大字。
下方深棕色的高台之上红烛高燃,照亮了旁边白色纸折的元宝和穿成串的白色纸花圈。
花圈中央赫然挂着一副巨大的黑白遗照!!!
遗照里的美人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轮廓隐约依稀看出他倾国倾城的容颜,白道到异常的小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深黑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几分诡异和阴森。
厅堂里诡异又矛盾到极点的布置令人不寒而栗。
温子溪不安地全身都在发抖,腿脚开始发软,整个人快贴在木门上了。
即便如此,那扇门就像被焊上了似的,一动不动。
“呵。”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响起。
少年手中蜡烛猝然一熄,他的身形踉跄着微微一晃,漂亮的眸子惊惶地泛起水光,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遗照。
他刚才好像看到画像里的人唇瓣刚才动了一下,就这样发出了笑声。
温子溪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该不会是鬼吧?!!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忽然推开,温子溪一个没站稳,身体向后倒去!
“啊!”
他忍不住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有人从他身后稳稳抱住了腰,冰凉的气息如跗骨之蛆欺身而上。
冰凉的大手在他腰间游移,长着薄茧的两根手指装似无意地擦过少年奶滑的肌肤,像是羽毛拂过,带着些微的凉意,紧紧地扣在他的腰上。
“小心。”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带着几分磁性和冷淡。
温子溪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逆着夕阳,俊美无铸的半张脸在黄昏下棱角分明,隐没在阴影下的五官如刀削般精致完美,微眯着一双幽深的黑眸低头看他。
属于少年的芬芳猝不及防攥紧鼻尖,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少年看不懂的情绪。
温子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在黎景锐的帮助下起了身。
“谢谢你,黎景锐。”
“不客气。”
黎景锐冷淡地说着,搁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有松开,指腹难耐地按着少年后腰的椎骨处搓磨,恨不能就这样留下点什么似的。
“溪溪,你怎么把门关上了,还挨在门边上差点摔倒?”
刘阳从黎景锐身后探出个脑袋,笑眯眯说着,视线却时不时瞟了一眼黎景锐放在少年腰上的手,眸光隐隐有些幽沉。
黎景锐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完全不予理会。
温子溪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听到刘阳的话有些委屈地回道:“我没关门啊,就是一刚走进去,大门就被风吹关了,我又推不开。”
他不满地撅起小嘴,“而且你们离开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一个人看见了遗照,可吓人了……”
哪成想,刘阳闻言愣了下:“什么遗照,我怎么没看到?”
他茫然地转头问黎景锐:“你有见到吗?”
黎景锐确定地摇头,“没见过。”
温子溪惊讶地睁大了眼:“怎么没有,就在厅堂中央挂着的呀!那么大一个,还有花圈围着!”
少年说的信誓旦旦,双手还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着大小。
“大堂中央?”
刘阳的表情比温子溪更诧异,“我刚才从那路过,没看到啊?”
黎景锐默了一下,也点了下头:“我也没有。”
温子溪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疑惑的神色,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怯懦的声音中压抑着颤抖,向他们确认道:“你们……没在捉弄我吧……”
刘阳还没来得及否认,黎景锐先一步冷声道:“我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喂喂喂,”刘阳脸色不太好看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会似的。”
温子溪和黎景锐目光灼灼看着他。
“……好吧,我确实会。”
不过介于温子溪信誓旦旦的样子,三人一起进入厅堂,打开了手电筒求证。
略微刺目的白光直直照亮了厅堂,温子溪彻底怔在了原地,脸色煞白,如坠深渊。
原本挂了遗照的那面墙上,除了厚厚的灰尘以外,空无一物!
而且不仅遗照没了,他刚刚看到的那些东西,灯笼、白绫、纸钱,全都不翼而飞!!
漂亮的瞳孔因惊恐而扩散,冷汗沁湿后背,温子溪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刚刚看到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不会那就是传说中的闹鬼吧……
温子溪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身体就抑制不住地战栗,精神也有些恍惚,被人叫到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溪溪,溪溪,你怎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傅兴越的声音,吓得温子溪差点从木椅子上滑落下去,幸好傅兴越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
傅兴越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还好吗,是不是晕车的情况还没缓过来?”
温子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貌似看到了灵异现象什么的,别人听到也不会相信的吧。
尤其他们还在这种本就阴森森的荒村子里,他说出来感觉像是恶作剧啊似的。
思忖了许久,少年终究是顺着傅兴越的话点了点头,嘴角抿成直线。
傅兴越看他精神不济的样子,担心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温子溪勉强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话题:“我们晚饭准备怎么办?”
“我们自己带的泡面和零食还有很多,肯定是够的。”
傅兴越说着,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江寻年,“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抓了只公鸡,说要给我们加餐,现杀现烤。”
温子溪被他说的提起了兴趣,“现杀?他难道会膛鸡吗?”
“谁知道,他说他以前在老家乡下见别人膛过,可以试试。”
“他、他没问题吗……”
温子溪总感觉江寻年不是那么靠谱,傅兴越耸了耸肩,“反正他不行,我们也有泡面吃,其他人都去那边帮忙了,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温子溪忙不迭地点头。
他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宅子里呢。
江寻年他们在院子里自带的深井边研究膛鸡,他们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个大木桌,将吱呀乱叫的公鸡死死摁在台上。
江寻年摸着下巴:“杀鸡是不是应该直接砍脖子啊?”
刘阳啧啧称奇:“太残忍了吧,不应该先敲晕吗?万一鸡临死前挣扎不是也挺麻烦的?”
黎景锐面无表情听两人争论,并不发表意见。
几个人一人一手抓着公鸡头和两鸡爪,神色严肃的像在讨论手术室上的病人如何开刀似的,讨论了半天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现场唯一一名医学专业的黎景锐,作为本次膛鸡的主刀侩子手,手里拿着菜刀,二话不说,一个手起刀落,公鸡脖子处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好巧不巧,溅了刚到现场的温子溪一身。
鲜血从四面八方飞溅而来,少年避无可避,只来得及闭上双眼。
娇滴滴的全身就这么被浇了一头,阴冷湿潮的感觉从下至上,冰凉刺骨,让人忍不住哆嗦。
温子溪怯怯地发着抖,鸦羽般的长睫如羽毛轻颤着半阖,腥红的血液顺着雪白柔滑的肤色一点点划落,强烈的色彩对比衬得少年绮丽妖靡。
整个人又娇又艳。
第31章 荒村新娘(2)
温子溪:?!!
温子溪:……
然后他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也许是因为身上沾染了动物血液的原故, 温子溪又冷又湿,还有一股子阴冷的寒气往他身体里钻,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
眼前一片漆黑, 一股难闻刺鼻的血腥气味充斥在他鼻腔里,挥之不去。
耳边响起无数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像是隔着一层膜,听不真切,却又莫名令人烦躁。
温子溪晕晕乎乎的, 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 飘了起来,好似在海水中浮浮沉沉, 不知道自己到底漂浮去哪里。
他想要努力睁开双眼看个清楚,可是眼皮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他此时连着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似乎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自己这样子的状态不太对劲, 温子溪奋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吟。
“嗯……”
耳边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令温子溪微微放下心来。
傅兴越:“溪溪?”
见少年仍在沉睡,傅兴越怅然若失:“原来还没醒, 我以为我听见他说话了……”
刘阳撑着下巴抱怨:“不是说只是晕血嘛, 会晕这么久的吗?”
黎景锐瞥了他一眼, 冷声道:“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江寻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圆场:“你们再大声点, 就能把他吵醒了。”
几人说话的声音又骤然弱了下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鼻尖传来食物的香味,少年长睫一颤,眼皮轻颤。
又过去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他这才悠悠转醒,缓慢地睁开了眼。
温子溪揉揉眼睛撑起身体,视线之中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然后直接对上了江寻年一双锐利探究的眸子。
“你醒了?”
温子溪被他打量着, 莫名有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嗯,其他人呢?”
“噢,小漂亮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想找其他人啊……”
尾音意味不明的拖长些许,江寻年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瞅他。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明明是眼瞳看着在笑,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佛他说出的一个肯定的字眼,就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灾祸。
温子溪被他盯的心里发怵,本能的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危险又可怕。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请你不要误会……”
少年白着脸慌忙解释的样子似乎取悦了男人,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禁升起几分恶劣的捉弄欲望。
“那你要怎么证明?”
“哎?”
江寻年这一句话把温子溪问住了,他无措地捏紧了衣摆,圆润粉嫩的指尖紧张得微微泛白。
“证、证明……?”
少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种算是个唯心命题吧……
怎么可能证明的了呢?
然而,眼前这个笑得分外薄凉的男人显然并不准备轻易放过他,反而是开口催促道:“对啊,你过来,或者我坐过去,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躲开,也不要闭眼,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他用着不容许商量的语气,却还是要假作仁慈的询问少年的意见。
“你觉得怎么样,嗯?”
可怜的少年没能读懂男人恶劣的强迫,还以为真的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那张娇柔吻合在一起的嫣红唇瓣上下轻抿了一下,才微微张开了一点,就被男人瞅准时机塞了个长柱状的东西给堵上了。
半长半软的东西完全撑开了少年湿软的口腔里,直接顺滑的顶到了嗓子眼里,就这样留在了他的嘴里,搅动了几下。
“唔!”
温子溪吓了一跳,忍不住想要干呕,却因为喉咙里含着东西,只能难受地呜咽了几声。
“呜、呜呜……”
这是什么东西!
温子溪看不见,也不敢用牙咬,只能抬手去摸。
然后就摸到了一根长长的木棍。
好像是竹签子……?
他辨认了一会,这才把江寻年强行塞进自己嘴里的东西给拔了出来。
喉咙里的异物褪去,温子溪连续咳了好几声,才眼眶红红地去瞅自己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竟然是淀粉肠!
一根在烛光中泛着水光的肉粉色香肠笔直地插在竹签子上,显然就是刚才害他嗓子难受的罪魁祸首!
少年不禁咂巴了一下嘴,这才后知后觉尝出嘴里的黑胡椒味道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完少年全程反应的江寻年,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都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嚣张模样。
温子溪又羞又怒,却还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只好悻悻地跺了一下脚,恶狠狠地瞪了江寻年一眼。
他太生气了!
他下意识抬起了手,又犹豫地放下了。
可、可是淀粉肠是无辜的……
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少年纠结了一下,气鼓鼓地咬了一口淀粉肠,焦香的烧烤味和辛辣的肉汁填满舌尖蓓蕾,他幸福地眯起眼,瞬间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世界了……
“隔大老远就听见江哥的笑声了,”刘阳带着一带零食包过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事没事,就是我突然觉得……”
江寻年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温子溪同学,是真的挺可爱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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