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恨你,讨厌你,不想看见你。”
尹绪的眼眶一下子红得厉害,他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激动状态,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岑今溧平静下来,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经不像高中时候那么脸皮薄,即使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但他不会感到羞耻。
其实岑今溧能感觉到重逢后尹绪想和他重修旧好,不然他不会邀请岑今溧回国,不会安排岑今溧的行程,不会在同学会上保护他,不会到他家照顾他。
只是他们拧巴了那么多年,彼此都习惯用恶劣的态度沟通交流,他们在较劲,在赌谁先下台阶,可是岑今溧明白他们的症结没有办法消除。
尹绪可能想修复关系重新做回好朋友,但岑今溧没办法把尹绪当朋友。情书事件是大厦倒塌时的一阵狂风,不是风把这栋大厦吹倒,而是这栋名为“喜欢”的大厦,是自作多情的违规建筑物。
它本就该被拆掉。
“分开那么多年,我以为我们彼此都清楚这一点。”岑今溧看着尹绪的脸,所有的情绪被死死关进冷漠的外壳,“我们早就绝交了,尹绪。”
说完这句话,岑今溧转身就走,他的步子前所未有的快,不顾打在头发上的湿润的雨水,也不顾溅上裤子的泥水,他径直走出进站大厅,走到车道上,拉开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门,随口报了个地址,直到车子行驶了三分钟,他才从情绪海洋里抽身而出。
岑今溧的手一直在抖,左手的过敏症状愈发明显,手背红了一片,但他刚才一直将手插在兜里,没有被尹绪发现。
他话说得那么决绝,走得那么快,是因为他不想再将情绪袒露在尹绪面前,因为他要回F国,他不能优柔寡断,只有和尹绪彻底断联,他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岑今溧擅长自欺欺人,擅长逃避冲突,但不擅长放下,他六岁认识尹绪,对方占据了他生命中接近二分之一的时间,他很难割舍掉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出国那几年情绪变淡,他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可是一朝重逢,他还是忍不住和尹绪发生关系,尹绪只是随口邀请他回国,他就又跟着他回来。
他不该回国的。
岑今溧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尹绪打来的电话,连前座的司机都问他为什么不接,岑今溧于是设置静音,把尹绪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尹绪在社交软件给他发信息。
【你去哪里】
岑今溧盯着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动动手指将尹绪拉黑。
他不想和尹绪联系,尹绪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是两条不平行的线条,短暂交错后,就该分道扬镳。
再也不要见面才好。
岑今溧没有回家,因为尹绪很可能在他家门口堵他,他住进一家星级酒店,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他的机票在下周,他打算临走前打电话给尹父尹母道别,在此之前,他谁也不想见。
岑今溧给自己擦过敏药,在手机上预约挂号,定好闹钟,在淅沥雨声中睡去。
他在梦里持续下坠,失重感让他心脏一阵抽搐,下腹有些胀痛,他下意识摸肚子,摸到一团柔软的鼓包。
怎么回事?
——
岑今溧醒来时手机上全是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有尹母的电话,还有发来的信息——
【小溧,今天来不来阿姨家吃饭呀?我炖了海鲜。】
【我让尹绪去接你吧?你跟他联系一下。】
【小溧,你是跟尹绪吵架了吗?】
真幼稚。岑今溧想,尹绪竟然会告家长。
岑今溧没回消息,他不想让尹母知道他要去医院。
他戴好口罩围巾,全副武装打车去医院。
他挂的是信息素科,高中时一个姓魏的医生为他确诊了信息素异变症,五年过去,魏医生升职为主任医生,挂号费也贵了一倍。
医院人非常多,岑今溧躲在偏僻的角落等待叫号,他把露在外面的皮肤用围巾遮住,他细心留意叫号声,手机一阵震动,竟然是罗青越打来的电话。
罗青越一般只给他发信息,很少与他通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岑今溧接通:“喂,青越?”
“小岑!你在哪里?”罗青越声音很急。
岑今溧下意识回答:“在医院,怎么了?”
“你怎么了?”罗青越担心地问,“你生病了吗?尹绪一直在找你,说联系不上你。”
“只是有点感冒。”岑今溧暗骂尹绪神经病,他是想将他们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吗?
“你和尹绪吵架了吗?”罗青越的声音带着探究,“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岑今溧没说话,罗青越小心翼翼地找补:“尹绪就是那个性格,他讲话不太照顾别人感受,但是做事还是靠谱的。”
“他一直在找你,特别急。你要不跟他沟通一下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缺乏沟通,就是,你们在同学会上相处挺别扭的,但是尹绪很关心你,他一直给你夹菜。”
岑今溧被医院的暖气烘得浑身暖热,他拉下挡住脸的围巾,突然问罗青越:“青越,你知道尹绪求婚的事吗?”
“啊?求婚?”罗青越疑惑地发出几个语气词,“他,他好像之前找我老公提过这个事。就是我的订婚戒指是我老公找一个海外的首饰设计师定制的嘛,你们还没回国的时候,他找我老公要了那个设计师的联系方式。”
“前段时间我老公出差,帮他把东西带回来了。”罗青越疑惑,“我以为他买的普通首饰,他买的是戒指?他要跟他对象求婚吗?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岑今溧平静地回答。
罗青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象是谁,也许他想求婚之后再介绍给我们。”
罗青越疑惑地问:“他求婚和你们吵架有关吗?”
“不是,这件事与我无关。”岑今溧泄力靠在墙壁上,敷衍道,“我先挂了,医生叫号了。”
罗青越给岑今溧发信息,关心岑今溧的病情,嘱咐他好好养病,岑今溧礼貌地回谢谢。
他脑子一片空白,从罗青越的作证中笃定了尹绪要求婚的事实,原来他在国外的时候就策划好要求婚。
真没意思,岑今溧的回国就是一场笑话。
医生叫号了,岑今溧心不在焉地走进诊室,魏医生一看见他,便笑着叫他的名字:“岑今溧,我记得你。”
岑今溧:?
“我从业这些年只接触过你一个信息素异变症患者,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啊。”魏医生说,“听说你去国外了,国外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多,但似乎一直没有靠谱的根治方法,你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岑今溧无奈地苦笑,将自己最近的症状讲了一遍,魏医生开了诊疗单,岑今溧去测激素,回到诊室复诊的时候魏医生对着检验单看了很久,眉头皱得很深。
“你的发情周期正常吗?”魏医生问。
“目前正常。”岑今溧的发情周期是三个月一次,自从上次发情期过去,他还没迎来下一次发情期。
“你这个情况……”魏医生顿了一下,“你去做个B超吧。”
“你可能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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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状态好多了,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我百度了一下,健忘症状可能是轻微脑雾,大概是压力和熬夜导致的,后续我尽量在白天更新,晚上多休息。
另外我想说写文从来不是我的压力来源,反而是我释放压力的方式,我很爱笔下的角色,只是写得不好的时侯,会觉得对不起小尹和小岑,愧疚于没有把最理想的他们呈现给读者。
谢谢大家喜欢我写的故事,我会努力保持水平直到完结的!
请!多!多!关!心!吧!
关心一下小尹吧他老婆孩子都快没了(bushi),好可怜一alpha,网购一本《说话的艺术》送给他
第二十二章
“从你的激素水平来看,应该是怀孕了。”魏医生扶眼镜,“孕期激素紊乱,你的过敏、呕吐、嗜睡、情绪敏感都是激素导致。”
岑今溧脑子一团混乱,只觉得魏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熟悉,组合在一起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他迷茫地问:“我怎么可能怀孕?我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吗?”
“你是生殖腔畸形,生育能力低,但不是没有。”魏医生调出岑今溧的病历,“先做个B超吧,排除误诊。”
“这是好事啊,信息素异变症患者连找伴侣都难,更不要说怀孕了,你算幸运了。你的伴侣是beta吗?还是说你遇到了匹配度高的alpha?”魏医生将诊疗单递给岑今溧,发现他愣在凳子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你的伴侣没陪你来?”魏医生问。
“我没有伴侣。”岑今溧接过诊疗单,声音很哑,“谢谢医生。”
岑今溧起来时身体晃了一下,剧烈的耳鸣又袭击了他,他强忍不适走出诊室,医院走廊人来人往,他捂着耳朵往B超室走,脚步沉得腿上像挂了五斤沙袋。
他怎么可能怀孕呢?
岑今溧擦掉手心的汗,他回忆起跟尹绪厮混的那一个多月,他们每一晚都要在床上滚两三个来回,alpha每次都弄到最里面,这么频繁的内射,是有怀孕的概率。
但是Omega在非发情期生殖腔不会打开,受孕概率低,而且岑今溧本身生育能力低下,他怀孕的可能性极低。
这么低的概率如果都被岑今溧碰上,那他真是天选倒霉蛋。
岑今溧抱着侥幸心理去做B超,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他仰躺着,听见医生说:"恭喜呀,你怀孕了。"
岑今溧脑子嗡的一声,身边所有的背景音都消失,他只能听见医生的声音:“生殖腔内妊娠,看这个大小,有两个月了。”
岑今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B超单回去复诊的,他想了很多,但回过神来,又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
他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不同于刚才的沉重,他进入魏医生诊室的时候感觉每一脚都踩在云里。
他怀孕了,是尹绪的孩子。
岑今溧坐在魏医生对面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魏医生见他状态不对,也没敢恭喜,只问:“你要这个小孩吗?”
“如果要,我就给你转到产科。你生殖腔条件不太好,孕期会比较辛苦,但好好养着,隔离alpha信息素,不会有大问题。”
“如果不要……”
“我……”岑今溧说话都卡壳,他无措地回答,“我要不了。”
魏医生严肃地说:“你跟你爱人商量一下,你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你,这是大事,不能草率。你身体情况特殊,如果把胎儿打掉,很难再怀孕,你要想好。”
“我没有伴侣,医生。”岑今溧自暴自弃般佝偻下去,“怀孕只是个意外。”
魏医生惊讶:“你家里人呢?”
“他们在国外,国内只有我一个人。”岑今溧平静地说。
“你,唉!”魏医生看着岑今溧单薄的身体,想起五年前,他也是独自来看病,他在医院隔离室住了三天,这期间他没有跟任何人通过电话,没有人来看过他,连外卖送餐都是护士帮他带进来。
生了那么麻烦的病却没人照顾,本应该是非常难过的事,但岑今溧没有哭,他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好像早已习惯独自处理任何事情。
没想到五年后还是这样,怎么就这么可怜。
魏医生:“流产的话有人流和药流,你现在妊娠未满三个月,我建议药流,对身体伤害相对较小。”
“我劝你再想想,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做决定太草率了。你国内没有认识的人吗?朋友也行,让他们来陪陪你,你冷静一下再做决定。”
岑今溧:“药流吧,医生,我现在很冷静。”
他看着魏医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本来就没有养育下一代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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