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舒月说完,张亦弛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所以?”
她只讲述了事件,没有带上判断。
“我不说,你自己想。”彭舒月笑了笑。
四目相对,两人都明白他们想的是什么。
——也许,纪闻星并不喜欢Omega。
彭舒月轻巧地跳过这个猜测,转而问道:“之后准备怎么办?”
“不是不问吗?”张亦弛扯了扯嘴角。纪闻星的头发扫到他脸上,有点痒。
他说:“不准备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彭舒月有些担忧:“可是……”
“没关系的。”张亦弛随意道,“反正不会有什么糟糕的后果。”
第二天醒来,张亦弛感觉身上似乎有“糟糕的后果”中最糟糕的一种。
他的生殖腔又酸又痛。
我靠。
张亦弛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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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结尾,非怀孕非生子。由于作者对生子设定不感兴趣,所以本文正文和与正文时间线相同的番外都不会有相关情节。
第13章 13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亦弛正趴在床上缓解疼痛,他小组作业的组员突然给他打电话。
张亦弛忍着痛开口:“喂?”
“张哥,纪闻星他们要抢顺序,怎么办呀?”组员着急道。
张亦弛:“哪个课?”
组员:“……导论。哥,我和你就这一个课组队。”
“抱歉,忘记了。”张亦弛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不断地深呼吸。
他想起来了。导论课的老师一向以手狠分低著称,与此同时,他在小组展示时会给最后一组超级高分也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顺序本来是几个组长商量好的,谁知道纪闻星的组突然变卦。
张亦弛:“纪闻星怎么说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纪闻星昨晚还醉晕在他身上,今天就因为小组作业顺序来吵架了。
“不是纪闻星本人说的。”组员简单概括道,“他们有一个组员,性格比较激进,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之前他们可能是瞒着他商量的顺序,现在那个人要来抢,可能纪闻星不知道这件事。”
张亦弛冷静道:“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都会被记在他头上,并且也只能跟他来沟通,就像你现在来找我一样。”
同学:“也是。怎么办,哥,我知道你和他……”
张弛和纪闻星不和,人尽皆知。
“没事,我和他谈一下。”张亦弛挂了电话,手心全是冷汗。
他的确需要和纪闻星谈谈,但不是为了小组作业。
电话拨过去,一直响到快要挂断,纪闻星才接。他睡意朦胧地开口:“喂?”
刚醒来时声音低哑,然而他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弯,仿佛在撒娇。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碰撞在一起,混合出一种矛盾又和谐的魅力。
张亦弛眼睁睁地看见被子支起一小片。
明明生殖腔还在痛。
……太荒谬了。
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无暇顾忌措辞。张亦弛闭了闭眼,直接道:“和你的组员说,顺序是早就商量好的,经过所有人的同意,现在不方便更改,让他不要把主意打到我们这里来。”
“嗯?谁?”纪闻星顿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听起来清醒多了,“啧,我们本来准备瞒到上课,看来还是被他知道了,抱歉。我现在收拾一下去教室,上课的时候按住他。不会影响你们的。”
公事公办的话说完,纪闻星似乎想挂电话。张亦弛叫住他:“那个……别去上课了。”
“啊?”纪闻星不明所以,“嗯,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怎么逃课的,为什么不去?”
接下来的话让张亦弛感觉难以启齿。他不习惯向别人求助,但是此情此景,不开口反而不合适,他也不想独自去医院。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就该纪闻星陪他去。
张亦弛低声说:“陪我去一下医院……生殖腔痛。”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又轻又快,但他们都清楚他在说什么。
纪闻星半天才挤出一个“啊”。张亦弛忍不住想笑:不用看都知道,纪闻星肯定脸红了,还是那种蔓延到耳尖和脖子的红。
想到这里,他坦荡多了,还有心情逗纪闻星:“你干的好事。所以你要和我去医院。”
“嗯,当然。”纪闻星似乎平静了一点,计划道,“去校医院……不行,太多同学了。去市医院吧?你可以自己挂号吗,我没有你的信息。我会带上墨镜、帽子和口罩,连着你的那份。然后,去地铁站……要不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开车去接你。”
张亦弛没想到纪闻星如此迅速地决定了。他挑眉道:“我发给你。先挂电话吧,我收拾一下,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
“行。”纪闻星也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张亦弛垂眼看着手机,笑了一会儿,才勉强支起身,慢慢换衣洗漱。
洗漱时,他顺手用电子测温枪测了一下体温——37.8度,轻微发热。
张亦弛松了一口气。有这个不正常的体温,他就能找老师请假了。
他还不想用一张生殖健康科的挂号单请假。
张亦弛请完假,又想到纪闻星:纪闻星是陪他去的,应该怎么和老师请假?
这节还是老师必定查人的展示课。
说曹操曹操到。纪闻星打来电话:“我到啦,你收拾好了吗?”
张亦弛:“嗯,我现在下楼。”
在楼下,他看见了纪闻星的车。纪闻星很低调,没有选择鲜亮的颜色、酷炫的跑车,他的车只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小轿车。
张亦弛有些恍惚。他不是没有见过纪闻星的车,事实上,他见过很多次:在纪闻星家的停车场,在学校的主干道,在某个聚会场所的路边……纪闻星习惯摇下半扇车窗,露出带笑的脸。
这次,纪闻星却没有打开车窗。张亦弛正疑惑,就看见驾驶座的车窗慢慢落下,还是开了半扇,但是纪闻星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墨镜、口罩,他已经全带上了。
纪闻星小心地伸出手,冲他摆了摆。
张亦弛笑起来,一直笑到坐上车。
“笑什么?先带上吧。”纪闻星瞪他一眼,把装备递给张亦弛。
“没什么,就是感觉……仿佛是你要去看医生。”张亦弛学着纪闻星的样子一一整理好。
这下,他们不像要去看医生,像要去抢银行。
“本来就是我要去看医生啊。”纪闻星嘟囔道,“如果你有什么,我会负责的。”
他说话的样子太认真,但张亦弛不想让气氛太过严肃。
虽然之前没什么指望,但他确实想过,和纪闻星发展一些特殊的关系——如果别的不行,至少借由那次意外,发展一点肉体关系。
“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很严重。没事的,应该不是大问题。”他岔开话题,“导论课,你请假方便吗?”
“肯定不是大问题。”纪闻星迅速道,“请假的事……总之,我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的?”张亦弛意外道。这个老师出了名的难搞,纪闻星居然解决了?
“也没什么,反正我解决了。”纪闻星避而不答。
张亦弛看了看纪闻星。其实,纪闻星根本没有解决请假的问题吧?
他试探道:“我也没有很严重。你要是不方便,不用陪我,你去上课就行。”
“不行。”纪闻星斩钉截铁道,“我应该来的。”
张亦弛沉默。理智上,他知道纪闻星说得对,有正常的责任感和同理心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纪闻星应该跟他一起去医院;情感上,他有一点不合时宜的感动。
“应该”并不具有强制力,就像父母应该陪在生病的小孩身边,而他父母会留他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
张亦弛任由指甲嵌进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而,在等红绿灯时,纪闻星忽然看了他一眼,毫无必要地补充:“我会陪你的——什么事都可以陪。”
第14章 14
“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人陪。”张亦弛避开过分指向纪闻星的描述,含混道。
“嗯,不过很多时候有总比没有好。”纪闻星笑了笑,没有继续在个人层面上解读。
张亦弛把手臂搭在肚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缓。
纪闻星瞥了一眼。
张亦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些紧张。纪闻星却只随意地开口:“你听说我们系一个老师的事情了吗?那个天天穿西装的老师。”
张亦弛:“没有。”
“他最近更新了学院门禁系统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P过了,每天都识别不出来他。”纪闻星语调上扬,“后来他发现了一个新方法——打红色的领带,就能一次识别出来。不过,他一带着红色领带,他们实验室的代码就全报错。于是……”
张亦弛:“于是什么?”
纪闻星笑道:“于是他实验室的学生集资给他买了一条领带,每次都有一个人看着他换上领带才能进实验室。”
张亦弛被他感染,也笑起来:“还有这种事啊。”
纪闻星又挑了另一件事说,也是小事,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雀跃,张亦弛放松不少。
在他的讲述下,张亦弛甚至感觉生殖腔不那么疼了。
他看着纪闻星的侧脸,想,如果纪闻星过往拥有的“陪伴”都是这样的,那难怪纪闻星会说有人陪更好。
到了医院,两人直奔生殖健康科。
“排上队啦。”纪闻星把挂号回执塞到张亦弛手里,“你想喝什么?我去买水。”
张亦弛:“矿泉水就行。”他随手将墨镜别在衣领,检查回执上的信息。
纪闻星:“好。”
张亦弛靠在墙上发呆。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号码与名字,感觉这个地方既陌生又熟悉。
他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十几岁的时候。父亲不接受他的分化结果,在医院里一遍遍检查,结果都是Beta。
父亲执拗的声音响在耳边:“不可能!再检查一下吧,他小时候是有Alpha倾向的!”
想到旧事,张亦弛感觉有些闷,把口罩拉下来透气。
“张亦弛?”有人略带疑惑地问。
“你好。”张亦弛抬眼看向叫他的人。似乎是同学,但他叫不出名字。
“你怎么来这里啊?”同学笑着问。
张亦弛皱了皱眉,没说话。他总觉得同学脸上的笑容暧昧而轻浮。
果然,下一秒,同学说:“我记得Beta没什么生殖健康问题……这是搞大了谁的肚子,还是被谁搞大了肚子啊?”
“与你无关。”张亦弛拉上口罩。
他不想陷入自证陷阱,却被同学曲解了。对方自以为大度地说:“我懂,我懂,遇上不负责任的Alpha只能自己来,我会保密的。”
张亦弛后退一步,刚想开口,便听见纪闻星的声音。
纪闻星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谁啊?”同学转头,茫然地看着依旧全副武装的纪闻星。
张亦弛心中一紧。他其实无所谓同学说什么,反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但是纪闻星……
没关系,至少纪闻星没被认出来——
“是我。”纪闻星同样摘下眼镜、拉下口罩,表情不太好,“虽然我不认识你,但你应该认识我吧。”
“纪闻星!”同学惊呼道,“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你们——”
纪闻星再次打断他:“谁说是他来看。我来看病,可以了吗?”
Alpha看生殖健康科,就少了一些暧昧的猜测。同学“哦哦”两声,终于识趣地走了。
张亦弛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纪闻星便瞪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任由他随便说?”
他小声嘟囔:“骂我的时候牙尖嘴利的。”
“我不是很在意他。”张亦弛随意道。
纪闻星:“还是在意一下吧,这种嘴碎的人传出去的话,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张亦弛:“嗯。”
他们没等多久,叫号便轮到张亦弛。纪闻星本想把他送到诊室门口就走,却被医生叫住:“哎,男朋友别走,跟着一起进来。”
纪闻星猛地被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耳赤。
张亦弛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手上十分有劲地把纪闻星拉进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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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在意他。”(翻译:“我很在意你。”)
第15章 15
纪闻星看着张亦弛坐到医生对面,也跟着挪过去。他想解释“不是男朋友”,又不太想解释。
反正张亦弛也没解释。
医生:“什么症状?”
张亦弛:“生殖腔疼痛。”
“我看看,Beta,按理说不应该啊。”医生看了看张亦弛,又看向纪闻星,“有什么影响因素吗?”
医生问得委婉,但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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