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因为终于得以正常的呼吸而喘了一大口气,脸颊不正常泛起的红晕也一点点消退了。他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张起灵揉揉吴邪的手指,轻道:“已经迟到了。”
“啊?那小花岂不是又要发飙了?”想到小花带着一肚子郁闷到了楼外楼,结果更加气呼呼的发现他们都还没到,吴邪忽然就有些孩子般的幸灾乐祸。
“恩。”张起灵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声音中也难掩笑意。
吴邪见张起灵就这么由着他,不由得更加无奈。他夸张地叹了口气,顺着张起灵的手一直摸到了他的后脑,也学他的样子顺了顺张起灵的发,叹道:“你啊,将来一定是个宠孩子的。”
“恩。”张起灵又应了一声,顿了顿随即道:“你要就领养一个。”
吴邪的笑僵了一下,放在他后颈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他知道张起灵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但他还是笑而不语的收敛好情绪,抚上张起灵的脸颊,柔声道:“那,一定要养个像我的。”
“恩,像你。”
“说好的?”吴邪声音更柔了,手指不断地描摹着张起灵脸上的轮廓。
“说好的。”
吴邪闭了闭眼,随即立即睁开,空洞的眼里无法揣摩任何情绪,嘴角还是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垂下手臂准确的拉起张起灵的手,轻道:“那我们走吧?别让小花等急了。”
“好。”
第66章
在吴邪决定回杭州的之前,在北京接受治疗的那段日子里,解雨臣和江迎春都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他,毕竟以吴邪的状况,任何的长距离的奔波对他都是不容乐观的。但吴邪却是执意,更是在接受了手骨植入手术之后短短的几天内,就订了机票马不停蹄的奔回了杭州。
对于这件事上解雨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纵使他生气,他仍是放下了北京的诸多事宜一起陪着来了。在苗疆到底去不去这件事上他和吴邪两个人始终没有达成一致,原本他以为会坚定站在他这边的张起灵突然闭口不言噤了声,就连他在向江迎春了解了具体情况后也变得不坚定起来,连着“吴邪看不见”这个理由,在有了“能解除吴邪身上的蛊毒”之后,也变得有些软弱无力。
一时间解雨臣心烦意乱,每次和吴邪见面最终都僵持到不欢而散。
最终打破两人之间尴尬关系的那一次转机性事件,是在吴邪最后一次将几个人叫来楼外楼的饭局里。
那次吴邪和张起灵迟到的格外厉害,解雨臣一本正经的打算等到两个人后开始发火,但是吴邪进门后却用一句话笑着平息了他所有积攒的怒气。
——“苗疆我不去了。”
解雨臣并不知道吴邪来之前和张起灵发生了什么,他也并不打算问。吴邪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和他,和张起灵,和胖子谈了很多很多,从十年前的事到最近的事,从别人的事到自己的事,漫无边际娓娓而谈。然而,所有的话题最终,都归结到了这句话上。
他不去了。
这句话一直到他和胖子坐上了飞回北京的飞机,解雨臣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他和吴邪冷淡了半个多月要的就是这四个字,等到吴邪真的松口了,送到他面前了,他反而有些怀疑。
吴邪在他上飞机之前曾给了他一张写了密密麻麻的纸,说是解蛊毒需要的东西。吴邪是个聪明人,从解雨臣和张起灵对他的态度变化上就能看出些许端倪来,他认为与其等别人来问还不如自己说,于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身上有蛊毒,也大大方方的告诉了几人蛊能解。但吴邪却是闭口不提自己身上蛊毒存在的原因以及蛊毒的特性效用,只托人写了一份这东西送了过来,交代他从苗疆带回来。吴邪不说,几个人也觉得没必要去问,反正到了苗疆一带总能找到些线索。吴邪这里张起灵打算再陪他些日子,所以没有和解雨臣一起走。他们决定十天后直接从北京和杭州两个方向去广西汇合,留下张海客在杭州照看吴邪。
十天的日子平平淡淡转瞬即逝,张海客在接到了张起灵的命令后早于约定之日提前一天到达了杭州。这十日吴邪自然也没闲着,不仅锻炼出了盲打的技巧,更是和王盟形成了一种能避开张起灵的特殊的交流默契,一时让吴邪感慨王盟的开窍,心情明朗了好几天。
张起灵是坐火车去广西的,他的装备是自己收集整理的,走的那天也是王盟代替吴邪来送的他,可以说吴邪对于他要去下斗这件事一点都没插手,似乎有些漠不关心的意味。那天他走得很早,大约晚上凌晨3点左右,吴邪难得睡得很熟,张起灵便忍着没叫醒他。可到底是心爱的人没忍住,临上火车时问了王盟,吴邪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王盟难得看见张起灵一句话停停顿顿表达困难的这种地步的时候,立刻没良心的“噗嗤”笑了,从上衣里夹出一张折叠的纸,夹在指尖晃了晃。
“就算你不问,等你一只脚进了门我也是要把你拽回来给你的,但老板说一定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王盟把纸递给了他,面有难色道:“里面是老板带给你话,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是我代笔的,张小哥你别介意啊。”
张起灵接过纸轻轻摇了摇头,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轻轻笑笑,重新将纸叠好,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照顾好吴邪。”张起灵对王盟说道。
“恩,我会的。”王盟重重的点头。
火车站台上的鸣哨声已经响起来了,催促着还未上车的乘客。张起灵扭头看看吴邪所在的方向,又冲王盟微微颔首,转身走进了即将发动的火车。
王盟目送着张起灵,确认了他上了车,又眼看着开往广西的火车逐渐驶离了他的视线,才拍拍胸口呼了一大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
那里面其实还装着一份吴邪托人用苗语写的信,要人带往云南。王盟唯恐他拿出那张纸时给带了出来,让张起灵发现。如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至于紧张成这个德性。
他将那封信从口袋里抽出来,拿着信封反复看了看,除了几个像汉字的字体外其余的全都看不懂。王盟叹了口气,认命的离开车站,向着吴邪指定的地方出发。
从浙江到广西,最快也要十个小时,而张起灵坐的车更是需要近一天多的时间。他在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左右到达了南宁,在等了三个小时后,终于和解雨臣三个人以及一个面生的伙计汇合了。
那伙计叫卜霜,正正宗宗从广西出来的苗族人,小伙子,长得挺好挺年轻,就是名字怪了点。胖子每次听到都有点憋笑,最后干脆管他叫“不高兴”。这伙计几个月前才从家里出来跟了解雨臣,就被他挖了出来,依他的话说就是总比到了当地再找要好。
据他们得到的第三块玉消息,几个人都知道那地方是在广西和云南的交界处的一处深山里,具体的还要等到了再仔细找。而且就算现在出发的话,也需要近两天的跋涉。所以几个人决定在动身之前,先去其他几个地方。
一是巴乃。另一个,是广西苗族唯一的一个自治县——融水。
第67章
两位亡人,两祭孤魂,去巴乃的原因,大家自是有些说不出口。而融水,作为广西最大的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苗族的自治县,同样也去非去不可的。
对于苗蛊,几个人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就连不高兴这个年轻的苗族人也是一知半解,这种东西在当代的苗族几乎是销声匿迹的存在。但是吴邪能找到,势必通过了一些特殊的通道和手段,又或者有特殊的经历,才能接触到这个早在战国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古老秘术。而在吴邪写出的解蛊清单中,又涉及了大量的苗族本土的物品甚至一些制好的小蛊,这些东西在一些散居的小地方是肯定找不到的,只有像融水这样比较大的自治县才有可能得到更准确的线索。
解雨臣打算先去融水探一探情况,清单并不着急,毕竟他们不能带着东西去下斗。先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然后等他们拿到第三块玉,再折回来将东西凑齐。
五个人在巴乃呆的时间并不长,或者是不敢多做停留,在当天下午拜祭了两个人之后便搭车赶往了融水。不高兴是住在离融水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据他讲融水自治县里有许多年龄不小的老人,年纪最大的也有90多岁。
“一般年龄较大的苗家人对老一辈的事知道的多一点,但就看愿不愿意说了。家里人说,许多苗老太太苗老太爷的脾气是很古怪的。”
不高兴走在队伍的最后弱弱的说道,声音都是抖得,黝黑的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不安,他没什么经验,跟解雨臣才短短几个月,连地都没下过,整个一当初的吴邪。
走在前面的黑眼镜劈开一道横长的灌木,语气带笑的答道:“小朋友别紧张啊,这都抖了一路了,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后面的不高兴闻言苦笑了一声,嘴角咧的都要哭出来了:“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没下过地啊。”
“我们不会带你下地的,除非我们是找死。”解雨臣安慰道,“你就负责把我们带到融水,当个翻译,别的不用你干。”
“啊?那…那之后……”不高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任务就这么简单,不禁愣了一下。
“等这事结束了你愿意还跟着我就跟着,不愿意就拿钱回家。”解雨臣不回头的解释道:“但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人就要学会保守秘密,如果你不会——”解雨臣说道这里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后半句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高兴虽然年纪小,但不是没脑子的人,当下吓的立马点头表忠心:“我明白我明白。”
“恩。”解雨臣冷淡的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还要多久?”
这次他们要找的地方在融水的山区,车子进不来,只能徒步。这片林子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分钟了,可能是刚下过雨,泥泞湿软的地面有些难走。
“就快…啊,到了!是那里!”
说话间不高兴已经指着左前方的一处地方叫了开来,几个人齐齐转头望去,发现在密集的灌木后隐约已经看见错落的吊脚楼,身着苗族传统服饰的几个年轻姑娘正在雕花栏杆上说说笑笑。
解雨臣错开黑眼镜,走到最前面眯着眼睛看了看,问道:“你确定是这儿?”
“恩,肯定是这儿。”不高兴坚定的点点头。
解雨臣一向对这种百分百肯定的语气不怎么感冒,他回头冷冷的撇了一眼不高兴,沉声道:“去看看。”
站在雕栏上的一位苗族姑娘说话的转眼间瞥见了几个人过来的动静,立刻踮脚朝这边望了过来,漂亮的的大眼里带了点疑惑和警惕。其他几位姑娘见此也陆陆续续朝这边看了看,立刻小声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去通知我阿爹。”最先发现的那个姑娘转头用苗语道。
她们这个村子的景色是不错,民族味道也浓,但一是因为在山区,二是因为人少,所以几乎没有旅游的人会来。一般也就是找人,又或者走亲戚的偶尔才来一趟。那带头的苗族姑娘见这几人背着大包,穿的也不是本地人,立刻就多了个心眼,在等着她阿爹的过来的时候,先到了村门口,打量起了几个人。
“你们是谁啊?”姑娘隔着门边的栅栏用苗语问道。
解雨臣几人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不说普通话,一时齐齐看向了不高兴。不高兴会意,立刻尽责的翻译了一下。
解雨臣皱皱眉,沉吟道:“跟她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那苗族姑娘眨眨眼睛,不等不高兴翻译就立刻接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来我们村子要找谁?”
她这次用的是普通话,软糯的嗓音配上生硬的腔调,语气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不高兴是真不太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嘟囔道:“会说普通话干嘛不说?”
那姑娘看都没看他,眼睛一直黏在解雨臣身上,似乎就等着他回答。解雨臣能看出来这姑娘警惕心不小,嘴角一勾,笑道:“小妹妹,我们是记者,听说这里有融水最长寿的老人,所以想找他做个采访。”
“你们想找我阿幺吗?”姑娘瞪大了眼睛,“我阿幺年纪可大哩!”
不高兴悄悄凑到解雨臣耳边轻道:“苗语‘幺’就是爷爷的意思。”
解雨臣闻言暗暗挑了挑眉。这么说他们要找的就是这姑娘的爷爷?有没有这么巧?
“你是说你爷爷最长寿?”解雨臣笑问道。
苗族姑娘见他不相信的样子立刻瞪大了眼睛,撇嘴道:“其实也不是,那家阿巴年纪大咧都讲不出个话,你去也么用。我阿幺是第二大的,身体好哩很!”(“巴”苗语音译“奶奶”的意思)
这句话断断续续夹杂着苗语普通话,解雨臣几人都听明白了个大概,当下对视一眼,道:“那我们就采访你阿幺,行吗?”
苗族姑娘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的水水亮亮,可不小片刻就立刻平静了下去,犹豫道:“你们想进来,还得我阿吉同意,他是村长,他有钥匙。”(“吉”苗语音译“爸爸”的意思。)
感情这姑娘还和这里的村长有关系?解雨臣除了僵笑着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还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别的,总觉得巧合的有点令人心惊肉跳。
“那你去叫你阿吉,让他放我们进去啊!”胖子瞅着姑娘笑道。
“去叫啦!你们等等,等下就来。”姑娘歪头看了看后面的胖子也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这身衣服挺好看的啊。”胖子见这姑娘对他笑了,立刻扒拉开几个人,把他们挤到边上,凑近那姑娘调笑道。
苗族姑娘闻言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拉了拉衣角,又摸了摸头上的银饰,羞涩道:“我叫huab。”
“huab?”胖子重复着姑娘嘴里的发音,又问道:“唉,这什么意思啊?huab,听着像花瓣啊。”
“huab在我们这是云朵的意思,才不是什么花瓣,你不要瞎说。”
云朵?
胖子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立刻就僵硬了,连带着脸上的笑也瞬间不自然了。被他挤到旁边去的几个人除了一脸莫名其妙的不高兴,都是一副或沉默或皱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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