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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阳斜斜着眼睛瞅瞅他，顺便瞅瞅张起灵，半晌点了点头：“好。”
第79章
吴邪作为事件讨论的中心、主角，此时一窝进张起灵怀里睡过去，林朝阳立刻没了讲下去的意思，苦了巴巴等着的一群人明显热切又带着威胁的眼神。林朝阳身子往离张起灵稍远的地方一挪，眼一闭，摆明了不理他们。众人无奈，一时顾着吴邪在一旁也没有办法，加上接连几天的提心吊胆，只能是各自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休息去了。
这一休息便休息到了傍晚，几个人陆陆续续的醒过来，连胖子都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早早就坐在一旁待命了，吴邪却还半靠着张起灵沉沉睡着。估计是怕自己一个人说话容易拉仇恨，林朝阳蹲在另一边用块骨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也没有和他们进一步熟络。解雨臣掐了黑眼镜一下，示意他去把吴邪叫起来，这关头上，大概只有他敢去触那黑面神的霉头。
黑眼镜无奈的笑着，悄默默的走过去碰了碰张起灵，又指了指他怀里的吴邪。果不其然，张起灵睁开眼后似乎是愠怒的瞪了一会黑眼镜，把黑眼镜都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微微抬着肩膀，低下头轻轻唤了声吴邪。
张起灵声音不算小，起码在这个小圈子内都听得见。平时吴邪睡眠时间很短，也很浅眠，几乎不用怎么叫就醒了。但从海底回到杭州后，吴邪就越来越嗜睡了，张起灵一直以为是吴邪太累了，所以每次都不忍叫醒他。此时他接连唤了三四声，吴邪只是期间皱了皱眉头，闭着的眼睛却没有任何要睁开的迹象。
张起灵叹了一声，刚要抬起胳膊将吴邪扶正，那边见情况不对的林朝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丢下手里的骨头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其他几个人见他一动，也立刻紧张兮兮的一边戒备着一边凑了凑。林朝阳按住欲动作的张起灵，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动。他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牵起吴邪的一只手在他的中指指尖不轻不重的划了一下。吴邪依旧呼吸绵长，没有任何感觉。黑红色的血流了出来，林朝阳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往自己手心挤了一点，皱着鼻子嗅了嗅，随后用手沾起一点放到自己的舌尖上，眉头立刻拢了起来。
“他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朝阳把剩下的血往身上随意抹了抹，胖子瞪着眼睛怀疑的瞅着他。
这样？哪样？没反应过来的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瞅着他，倒是张起灵全程盯着他的动作，脑子转的快一点。
“你指，吴邪的嗜睡？”他迟疑又小心的问道。
“恩！”光用语气强调还不够，林朝阳还极重的点了下头。
在吴邪的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摧残和变化这一点上想必不会有人比林朝阳更清楚，张起灵也是深晓这一点，所以在看见他如此严肃的又郑重的讯问后，也难得的紧张起来。他抿抿嘴唇，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回杭州的那段时间吴邪就开始渐渐地越睡越深沉了，但那时候究竟是因为劳累还是因为其他张起灵并不知道，所以现在林朝阳要问一个确切的时间，他真的说不上来。
张起灵摇摇头，挫败又懊恼的表情微微显露。他攥紧吴邪手，眼神像无法聚焦一样飘忽不定。林朝阳又等了一会，才听见他开口，声线难得的颤抖的厉害。
“他，他为什么……”
张起灵没办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说不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林朝阳知道他的意思，更加郑重的点了头，道：“如果吴邪是在从海底之后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那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因为林朝阳发现了吴邪的异样，此刻对于什么拉仇恨被揍也不管了，也不像之前那样挤牙膏似得吞吞吐吐，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他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在帮吴邪抑制了体内的破坏之后，算了为了报恩吧，我开始积极的出入幽冥骨岭寻找破解的方法，毕竟无论是幽冥的力量还是白骨玉刀都出自这里，我便想着能从这里找到些线索。后来我结合家族里留下来的一些资料和我自己的发现，终于知道，所谓幽冥的力量，追根究底，其实也是一种比较诡异和厉害的蛊。之所以会纠缠到下一代，是因为这种蛊是上古时期留存的双控制向的蛊，蛊虫的位置在心口，所以才需要心口的那一碗血。而且后来我才得知，只有第一次抽出来的血是真正有蛊虫的，后来你再抽多少次都是没用的。”
“这种蛊之前就说了，是为了提取我们骨头里的养分，你们要知道，幽冥骨岭的组成就是人骨，全是人骨，一块石头都没有。这么多人骨，我不知道是多少个家族堆积起来的。千百年来，只有林家可以安然的进出那里，恐怕因为我们的骨质本身和那里契合的原因。而吴邪，虽然骨质和我们一样，但是因为被压制，他进去之后到底怎样我也不好说。”
“但是之前江迎春说，对了江迎春你知道吧？是个医生，他说吴邪身上的蛊毒——”
“唉江迎春啊我知道，”林朝阳不等解雨臣说完就会挥挥手打断了他：“他很有本事，能分析出吴邪骨中有蛊毒很不容易。但是他毕竟不懂这方面的东西，这只是蛊中必须的那几样东西，随便找一个蛊都有这些。吴邪给你们的解雇清单并不是解幽冥蛊的，而是他身上那个作为平衡三种力量的媒介的蛊。他的身体不行了，三种力量已经开始吞噬那个最弱小的媒介以滋壮大，虽然时间很长，但无疑它的制衡作用已经开始减弱了。睡眠是人体自我修复的重要方式，吴邪开始频繁的嗜睡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你们看，”林朝阳喘完一大口气，指着他之前往身上抹得吴邪的血道：“蛊毒蛊毒，本身就是带毒的，无论被用来做什么它始终改变不了这个特性，吴邪之前的身上的封魂蛊，幽冥蛊还是后来的制衡蛊都带了一定的毒性，现在毒已经开始渗透到血液里了，这说明什么，还要我明说吗？”
明说？这已经说的不能再清楚了。几个人都不傻，解雨臣更是因为向晨没有披露到这些内幕而显得激动。他呼吸几度急促又几度平静下来，最后这一圈人只有栗子一个孩子红了眼睛，抽抽鼻子哭了出来。
“爷……爷还有救吗？”半个世纪的沉默后，栗子捂着嘴揉着眼睛闷声怯怯的道。
几个人看向栗子，一时都忘了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林朝阳看着他，闭了闭眼睛没说话。黑眼镜右手指弯起一抹笑，踱过来将胳膊搭在这孩子的脑袋上，颇有些狰狞道：“能救，就是你家爷下到地狱了，我们也有本事给他拉回来！”
他声音这次放的极大，加上之前林朝阳喋喋不休也不曾把音量降下来，就跟一窝苍蝇似的在吴邪耳朵边嗡嗡。此时黑眼镜一说完，已经睡不安稳的他马上就是皱眉接着一个长舒气，靠着张起灵的身子微微动着。
吴邪醒了。
第80章
“醒了？”
张起灵低头蹭蹭吴邪的头发，伸手将他扶坐了起来。吴邪意识不清的在张起灵肩膀上葳了一会，微长的睫毛不安分的轻颤。
“恩？”吴邪半敛着眼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鼻音，眉毛皱的都要纠结到一切，显然睡得并不怎么好。张起灵活动了下肩膀，拨开他额前扫到眼睛里的细碎的头发，顺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怎么样？”张起灵又问了一遍。
“还好。”吴邪眨着眼睛清醒了一会，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问道：“现在什么时间？我睡了多久？”
张起灵闻言轻瞥一眼林朝阳，答道：“不久，几个小时。”
“啊？下午了？”吴邪对时间的估算显然不对，他顺了顺头发，疑惑道，“降温了吗？怎么这么冷了？”
张起灵皱皱眉，“啧”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按到吴邪肩上，道：“不是下午，”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已经晚上了。”
“晚上？”吴邪先是愣了一下，后不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解释，就推断道：“异次空间吗？”
“脑子转的真快。”解雨臣称赞了他一下，“差不多吧，反正你现在的时间是错的，不然我们也追不到你们了。”
说到这个解雨臣就顺便把他们怎么找到他这里的，又怎么进来的，鬼风阵是个什么东西里里外外分析了一遍，讲到一些地方解雨臣还忍不住想要动手，亏了黑眼镜拉的紧才没造成单方面殴打。解雨臣气不过，只能是边讲边教育边把吴邪骂了个狗血淋头。
吴邪倒是异常淡定，好像料到他这个发小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茫然的看向解雨臣的方向，身子还有意识的往张起灵背后蹭。
“你个王八蛋！”解雨臣一见吴邪还敢躲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烧的他直撸袖子，他这里骂了半天，吴邪一点事没有，根本是当玩笑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黑眼镜架着他苦笑着直对张起灵使眼色，奈何后者根本就无视他，一双眼睛就死盯着吴邪。
骂了一会解雨臣终于是累了，踹开黑眼镜一屁股坐在了离吴邪最远的地方，看样子还在生气。吴邪见这人终于没声了，长舒了口气，揪着这个空子赶紧问道：“骂完了吧？骂完了就去看看那鬼风阵消了没有，消了赶紧上路，这地方冷死了，跟下完雨一样。”吴邪说着拽着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寒战，抹了抹鼻子，
本来解雨臣就瞪着他，吴邪还敢使唤他。栗子一见这位爷喝了口水又要站起来开掐，赶紧弯腰捡了块石头扔出去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和之前林朝阳试探的情况一样，石头很快就化成了飞灰。栗子瞅瞅瞪了他一眼的解雨臣，又看看死守着吴邪的张起灵，迟疑了一下，绕了个圈走到吴邪的那一边，蹲下来轻声道：“爷，还没消呢！”
吴邪听力不差，栗子饶了这么一大圈过来，声音还有些哑有些委屈，他就知道是怎么了。吴邪笑着将手递过去，摸索着揉了揉栗子的头，指着张起灵道：“这是你二大爷，见着他就跟见着我一样，不用怕，吃不了你的。”
虽是这么说，但离得近了栗子更是感觉张起灵的气场压所有人一头，尤其是一双眼睛，随着吴邪的动作落在他身上都要把他射穿了。栗子哭丧着脸瞄都不敢瞄他，连着“恩”了好几声猛点头。吴邪也不说什么，翘着嘴角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做个决定吧，虽然现在是晚上，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还挺精神的，你们是继续在这里休息等天亮再走，还是现在走？”
“现在？现在走得了吗？刚不是还说鬼风阵没有消失吗？”胖子问道。
“这东西可不是定时的，如果你要等它自然消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林朝阳答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呗，这还用问啊。”
“对了，”说到这个解雨臣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没把白骨玉刀带在身上？不是说对你的身体有压制作用吗？”
吴邪眨眨眼睛，反应了一会，轻飘飘扔出一句：“忘了。”
……鬼才相信你忘了！所有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如果是论压制的话，白骨玉刀大概已经没什么用了。”吴邪摇摇头，“还记得在骊姬墓的时候我把其中最长的那把唐刀给了小哥吗？如果将那把刀的封咒解开，它对尸化和冥蛊的制衡就会大大削弱，我体内三方力量也就彻底失衡。可以说，它是白骨玉刀的所有能力的凝结。虽然之后恢复的也很快，但是想要再回到平衡的状态是不可能了。”
林朝阳显然也是没听吴邪提起过这件事，他只当吴邪没有把刀带在身边，故而在见到在张起灵他们手上时有些惊讶和担心。现在吴邪面色淡然的讲出来这些话，林朝阳却不能不再次变了脸色：“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少活多长时间？”
“我知道，但是没有办法。”吴邪苦笑了一声，“我原本想将一切交给小哥和向晨，自己去青铜门——”
“别给你自己找借口，吴邪。”
张起灵难得的打断了他，声音中也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凛冽：“不管是向晨亦或者是青铜门，你一直在自作主张，从来没有过问我的意思。我愿不愿意，我接不接受，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这样的你，这样强加的意愿，真的是仅仅为了我想的吗？”
他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吴邪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咬了下嘴唇，想从张起灵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好像有些用不上力气，他抖着嗓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认同你做的这些。”张起灵站了起来，轻轻松开了吴邪的手，然后又轻轻的放到了吴邪自己的腿上，“我不愿意被动的接受，这一切纵然是为了我，也不愿意。”
那一刻吴邪觉得全身的血都停止流动了了，他身子不着痕迹的晃了一下，另一边的栗子立时紧张万分的扶着他。虽然张起灵并没有走开，但吴邪的身体和手都已经凉了。他静静的坐了一会，清凛的面庞扯出一抹温柔的笑，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慢慢撤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低着头摸索着衣服的缝线一点一点折好，递给栗子，示意他还给张起灵。
“你是觉得我太自私了吗？”吴邪淡淡笑着，“张起灵，你认同也好不认同也好，我做的事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况且十年里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没有你的存在，如果你觉得愧疚，大可不必以为这是为了你，就当是我一厢情愿。怎么样？这样说也过的去吧？”
“诶诶诶你们这是吵什么呢？事到如今怎么又纠结起这个了？”胖子见这两人之前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小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天真十年来东奔西走的也不容易，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怎么又不承认了？天真你也是，小哥死脑筋你怎么也跟着瞎闹腾！”
“胖子这事你不用管，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吴邪在“我们”这两个字上咬了极重的音，几个人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怄气，纷纷转眼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面上一派平静，只是拳头握的死紧。他看着吴邪，半晌，低低吐出一句：“我不会收回我的话。”
“真巧，我也不会。”吴邪不看他，只是勾着嘴角笑的淡然，“栗子，去把唐刀拿过来。”
“啊？哦。”栗子看着张起灵，几乎是一秒一顿的站起来。张起灵看都没看他，视线全程黏在吴邪身上。栗子吞了吞口水，开口道：“二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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