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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值钱，当然值钱，但这是要看相对于谁来说。我从来都没有看轻过自己，我所做的不过是去换小哥的生命，我不觉得浪费，也不觉得可惜。我自爱，也爱他，恐怕就是因为后者的分量比前者实在是重太多，才有了这样的选择。生命和爱情选择哪一个，我选择后者。爱情可以跨过生死，为什么不可以超越生命？如果你非要要个说法什么的，大概就是，千言万语不抵一句我愿意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起灵对身体的控制权终于是回来了。他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湿润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流转着暖意的双目。
澄澈，清明。仿佛从来没有失去过光彩。
第90章
这一段插曲似乎可以就此画上休止符了。
张起灵身上的“毒”被吴邪解了，也就是说现在再踏入祭盘并不会再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本来吴邪是打算等张起灵一没事就立刻动身，毕竟他不知道他的眼睛能坚持多久。但小哥和胖子却一致认为，再等等看，看吴邪的身体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异变，再决定什么时候走。
虽然吴邪对此表示很不以为意，但是他又拗不过两人，只好在张起灵和胖子的盯视下坐了下来。
“小吴你感觉怎么样？”胖子没看到之前他为张起灵“吸毒”的过程，以为还是他吃那个药有副作用的问题，不由得掰着他的脸左转右转，紧盯着吴邪的眼睛问道。
吴邪皱着眉笑着拍开了胖子的手，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还看得见，就算有什么副作用也不是现在就能体现出来的。至于那黑色的东西，更不用担心了，他身上连冥蛊都能压制住，这点小玩意还不够看的呢。所以说他是真的没事，要担心有没有事的，是那边那个刚被他插了一刀的人才对。
吴邪轻叹口气，摇着头转过胖子指了指另一边的张起灵。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后就一声不响的坐的离吴邪老远的瞅着他。除了在决定动身与否的时候走过来按了吴邪一把外，其余时间就跟他们最初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不亲近也不说话。胖子也很奇怪，但两个人既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他问过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问啦，不说话啊！”胖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你还不如自己过去呢，学人家牛郎织女遥遥对望有什么意思！”
靠！他这么躲着我，我过去他还不得跑了？！吴邪暗暗在心里腹诽，却也知道这么大点地方这种情况张起灵也躲不到哪去，想了想，把眼睛一眯，一撑大腿快步朝张起灵的方向走去。
张起灵虽然坐的离吴邪最远，但眼神却是胶着在吴邪身上时间最长的一个。此时见吴邪过来，身子微不可察的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火热。
嘿！这算什么？
吴邪瞥见他的动作，本来平常的心情噌就窜上了一把火，躲着就躲着，这眼神是几个意思？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张起灵面前时一脚踹上他身边的骨石，一边恶狠狠的揪住张起灵的衣领，眯起眼无声问道：你躲什么？
吴邪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起灵，眯起来的眼睛透露出一点危险的光，大有张起灵不好好解释清楚他就不顾情面把他揍一顿的架势。
“我没躲你，吴邪。”张起灵仰着头看他，忽然扯出了一抹笑。吴邪皱皱眉，还没想出什么来反驳他，眼前的影像就忽然变换——位置互换，他又一次被张起灵按坐了下来。
“我没躲你。”张起灵重复了一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我只是在躲我自己。”
躲他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吴邪疑惑的看着他，照射过来的阳光被张起灵完全挡住，他发现这个角度一点都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看着自己的视线。
张起灵的手一直在他的肩膀与脖颈处流连，目光毫不掩饰的情深与悲沉。意识清醒，但却只能看着，像撕心裂肺一样，他到现在都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心脏传递的痛苦。
“现在只要一靠近你，我就会想吻你。”
他靠近吴邪的颈间，轻轻用鼻子蹭着他，嗅着他的味道。吴邪本打算静静听着，现在他一靠过来，又说出了这样的话，一下子就让吴邪红了脸，他到底脸皮还是薄了些，这样赤裸裸的索吻，于张起灵还是第一次。
这人，怎么突然说这个？吴邪被他蹭的发痒，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张起灵顺着他的力稍稍离远了些，但还是不肯离开，改用自己的侧脸贴着吴邪的侧脸。
“其实比起吻你，我更想打晕你。”
张起灵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扶着吴邪的后颈，微微用力就让吴邪出了一身冷汗。他根本不理吴邪骤降的体温与渐渐发白的脸色，一手牢牢的箍着吴邪的肩膀，不让他动弹，自顾自的在他耳边吐息着道：“像十年前那样，在这里轻轻一按，你就会失去意识。会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等着我们把事情都处理完，以后的危险，你都不会遇到。”
这几句话的语气俨然和平时他冷冷淡淡的样子毫无二致，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不蕴含任何的感情，但吴邪却是奇异般从一开始惊慌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若是真以张起灵的性子，打晕你才不会这么跟你报备，直接一手下去你眨眼都来不及。
但你不会这么做。吴邪心里暗道。
“但我不会这么做。”张起灵顿了一下，随即轻声道。两个人想的说的竟是完全一样，吴邪忍不住乐了一下。
“我直觉道，如果我这么做了，可能就——就永远的失去你了。”
张起灵离开吴邪的侧脸，改用手轻轻的摩挲。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缠，吴邪抚上脸颊上的那只手，慢慢拽下来。他看张起灵看了一会，似乎在猜测他心中的想法。片刻吴邪又笑了笑，一字一顿地用口型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
这是吴邪对他的承诺。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所说的这个离开，是何种意义上的离开。但他自己讲的失去，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在那种情况下，或许吴邪会走，从此天涯再无相见日；或许不会走，但他们之间，感情上，心灵上，都无法再向彼此靠近哪怕半步。张起灵知道，吴邪的底线在这里，就在这里，超过这个临界值，大概一切都无法挽回。
“即使你不走，那样的话，你还会原谅我吗？”张起灵苦涩的勾起嘴角，这是他明明白白知道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吴邪看着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明灭了一下，张起灵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但也知道吴邪只是在犹豫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至于结果——
不会。
——怎么样都不会变。
吴邪用极微小极轻的幅度，左右晃了下头，似乎是用力过大就会刺激到张起灵一样，他眼里有些担忧。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吴邪亲口承认，张起灵还是感觉受伤。他了然的点点头，直起身摸摸吴邪的唇，又顺顺吴邪的发梢，笑容里有强忍的一丝惨然。
吴邪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了，直戳他心窝的疼，但他还是咬着唇，丝毫不动摇自己的答案。张起灵想的对，这是吴邪最后的底线。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但惟有这件事，他无法容忍。
“吴邪，其实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张起灵蓦地在地上坐下来，一手拉着吴邪的手，将头靠在吴邪的腿上，吴邪还没想清楚他指的是那些事，就听见他低沉着嗓子，继续缓缓道：“在我醒不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因为救我而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很害怕，我想象不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过怎样的生活。”
“我很绝望，吴邪，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想不出办法，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吴邪淡淡的听着，一手轻抚着他的头顶。张起灵的头发很厚，发旋处的头发尤其柔软，吴邪摸着，忽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能说出来的绝望便不是真正的绝望，我以前也有很多时候觉得过不下去，但一旦后来将这些事翻过去之后，就会觉得那么不值一提。人类的情感这么多，世界这么大，你的时间那么长，总会找到一个说服你过去的理由，又何必非要急于我存在时候？
吴邪摇摇头站了起来，也把张起灵拉了起来，他歪头看着这人，眼里是深邃又轻暖的光。张起灵抬眉回望着他，眼里的温情还没流露出来，下一秒一个柔软的嘴唇便贴上他的。
趁我还在，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吻我吧。不用再去想这些东西，也不用再考虑以后的生活，你现在吻着的这个人，唇齿交缠的这个人，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最最应该在意的东西。
张起灵愣了一秒，随即扣住吴邪的后脑更加凶狠的吻回去。两条舌头像两个见面的眼红的仇人，追逐厮杀，谁也不肯先妥协，谁也不肯放过谁，直吻的头皮发麻。两人也像是要把对方拆吃入腹一样，越靠越近，越抱越紧，仿佛只要有可能，就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闭上眼，突然什么都不想想了，只要和吴邪这样相拥取暖，再不用思考明天。
第91章
虽然张起灵背对着胖子，可以将吴邪的身形完全挡住，但胖子是多灵敏的人，眼见着这两人脑袋叠一块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咋回事。他摇着头，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酸的，拍着腿嘟囔道：“早知道小吴这招管用，胖爷我也用不着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这场无声的战场争斗，自然是以吴邪的退败而宣告结束。论体力，肺活量，论凶残程度，吴邪就是再练上个七年八年，大概也还是及不上张起灵。他将吴邪揽在怀里，帮他舒缓着呼吸。吴邪摸着自己嘴唇上留下来口子，嘴里全是又麻又甜的味道。他看了看张起灵，好好的一点事没有，亲不过人家，咬还咬不过人家，吴邪心里恼羞，面上却还是强作淡然的模样。
妈的，接吻又不是咬人，这人属狗啊？
“我说你俩到底要抱到啥时候？”胖子戏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干脆再睡一觉得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妈的死胖子，你说谁是夫妻呢？！
吴邪听到这句话猛地将头扭过来，这时候被压抑的绯色才一股脑的窜上脸。他咽了口唾液压下去那股腥甜，推开张起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胖子那边还哎呦哎呦的叫着，吴邪恼怒的快步走过去，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他抽出张纸写了几个字，啪的一声拍到了胖子脸上。
你给我闭嘴！！！
胖子嘿嘿笑着将纸拿下来，折叠几下放进口袋里。他不死心地凑过去，显然还是想再调侃两下。吴邪一看就够了解他，退后两步面无表情的从身后的包里摸出个宽胶带，刺啦一声拉出了好长。
威胁，无声的赤裸裸的威胁。对付胖子这种人就得用狠办法。
胖子自然是不怕吴邪的，他瞅着这胶带，怀疑吴邪是否真的能给他用上。不过吴邪的脸色再遭他说几句估计就得红转黑，而且后面跟上来的张起灵也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想了想后果，砸砸嘴，还是适可而止了。
吴邪见胖子闭了嘴，也不管是不是手里东西起的作用，冲着他晃了两下才又塞回了包里。
“还有心思和体力威胁我，看来暂时是没什么大事了。”胖子瞅着吴邪倒腾背包的样子嘟囔道，“要不，咱现在走？”他征询地问向身后的张起灵。
张起灵挑挑眉毛，看了一眼同样带点殷切看着他的吴邪，到底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吴邪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郁闷都消了不少，终于不再拿他当“重症病人”一样观察了，折腾这小半天，好歹是能走了。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正午了，热带的阳光都是带着火一样的照射下来的。才仅仅一小会儿，三个人就出了不少汗。胖子他们为了观察吴邪，加上那点美好的小插曲，也在这里耽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吴邪抹抹额头，抬手在眉间阴影，眯起眼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刚想摇摇头，弯身去提背包，就有什么东西像镜头的闪光灯一样，在他放下手收回目光的瞬间，从他头顶上掠过。黑色的，朦胧的，速度快到让眼睛都来不及捕捉它的轮廓。
什么玩意儿？
吴邪怔了怔，下意识地抹了抹眼睛。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的问题，但揉完反应过来就立刻发现并不是，他的眼睛没任何异状，那个东西确确实实是从他上方飞过去的，并不是眼球内部有什么，这两者感觉不一样。
“小吴你咋的了？眼睛又看不见了？”
胖子离他最近，一见他低头抹眼，立刻抛掉之前的玩笑，紧张万分的挨过来。张起灵更是跨前几步，不等吴邪反应就掰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平视，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怎么了？”张起灵沉沉打量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
吴邪被迫转移了视线，目光四扫间也没见附近多出什么，一时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把什么飞禽错看成了什么东西，当下皱皱眉拉下张起灵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吴邪面上笑笑，心里却疑惑重重，不由得安慰自己道。
这种事他自己都没确定，就算说了也不过徒劳胖子和张起灵查看一番，白白浪费两个人的体力和时间。现在他好不容易让两个人相信了自己没事，眼看马上就能动身了，横插这么一杠子，岂不是又要等到下午去了？
若是平时多等一会也无碍，但是现在他要顾着自己的眼睛，还要抑住人到午时自然而来的睡意，肯定是不愿意在下午的时间段动身。
吴邪诚恳的对张起灵摇着头，心里沮丧又无奈。以这两个人对他的紧张程度，这下肯定又是原地待命了。揉什么不好偏偏揉眼睛，走不了又怪得谁？
“算了算了还是再等会看看，他这眼睛说不定还是间歇性的呢！”
果然，先开口的胖子又是第一个否决了他自己之前的想法。张起灵看看胖子，又望回吴邪，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并不是不赞同胖子，也不是不相信吴邪，就算看不出来吴邪怎么想的用猜也能猜的到。吴邪很少说谎，更多的时候是不说或者直接给你来失踪，就是果真有事被逼问的时候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抬头轻瞥一眼吴邪之前看的地方。后又对回吴邪的眼，轻轻晃了晃：“真的没事？”
吴邪摇头改点头：没事。
“那好，”张起灵微微颔首，“现在走。”
恩？吴邪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起灵会做这个决定。胖子显然也对这个提案有异议，他疑惑的张了张嘴，指着吴邪想开口反驳，张起灵却挥了挥手，对他打了个眼神，先一步说道：“既然吴邪没事，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解雨臣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早点把骨玉找到，也就早点和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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