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微微蹙眉,啧了一声,“什么我家杨朔?”
“哎呦,不是你家的胜似你家的啊,这一天天的,你都不知道他私下给我发了多少信息问你怎么样了,吃的好不好,累不累。唉,他是没你微信吗?干嘛搞的偷偷摸摸的,整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你……”
刘展脑子里倏地一下像被挤进去了什么了不得的可怕东西,吓得他脊背僵直,虎躯一震。随即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辛月怀疑刘展是不是吓的脑子不好使了,怎么奇奇怪怪的。他哪里知道当事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头脑风暴啊。
日暮西沉,余晖点点穿过大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透过窗纱碎金子似的铺了一地。少顷,夜色抹掉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布,慢慢的落下了。
辛月转着轮椅来到窗前,打开了窗子。一瞬间,晚风裹着十二月份的冷气灌了进来。他仰起头,向窗外望去。冰冷的月色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眸色如水,也溶在了这浓稠的夜色里。
这样的月夜再次将他拉回到无数次梦到过的那个晚上。那个他抖着瘦小的肩膀埋在被窝里轻声啜泣,呜咽着不敢出声,泪水洇湿整整一面枕头的夜里。他挺直了身板,使劲儿的用手指搓了搓眼睛。
记忆开始模糊了起来。
眼底有些干涩,鼻腔酸痛,却流不出半滴泪来。
杨朔一路快马加鞭,下了高铁就径直冲向出站口打车。路上行人车辆很少,夜晚的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两旁楼影幢幢,已是万家灯火。
他隔一会儿而就打开手机看下时间,暗暗的埋怨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怎么过得这么慢,心思却早就飞到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那里。出租车师傅踩出了最快的速度,终于赶在十点前到了公寓楼下。
“小伙子,到了。看给你急的,是急着见女朋友吧。”司机师傅停下车,看着旁边急火火掏钱的杨朔,笑呵呵的问。
“啊,啊哈哈。”杨朔愣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赶忙把钱递给师傅,“谢谢师傅,现在还不是我对象,不过快了!”说完便下车,大步跑进楼内。
急匆匆的门铃声传来,刘展过去开门。
“哎呦,来了兄弟,快进屋。”他把杨朔迎了进来。
“辛月呢?”杨朔一进门,眼睛便开始四处寻找辛月。
“我在这。”
看到了。他三步并两步来到了沙发床边上。而此刻,见到了辛月,他那一直嘭嘭嘭乱跳都要蹦出来的心脏才慢慢的平复下来,重新回到了肚子里。杨朔蹲在辛月旁边,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被纱布裹的几倍大的脚,轻声问,“还疼吗?”
辛月立刻摇摇头,眼里噙着笑,“不疼。”
杨朔抬头,定定的看着辛月,仿佛看到了他灿烂的笑容后面隐藏的伤痛,眼里满是心疼。“骗人。”他扁着嘴,伸出手要去抱辛月。
辛月的背又瘦又薄,甚至一弓腰都能摸到脊背上瘦削的突出。
还没等辛月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杨朔双手架到了床上。他拿过靠枕垫在辛月头下,自己抱膝坐在了地毯上。
“兄弟,辛苦你了!还好你在这。”杨朔扭过头冲着刘展笑着说。
刘展这才吭了一声,挪了过来,“嗐,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他仔细的问了一下辛月的伤势,跟着刘展去看了下医生的诊断单和片子。连同开的药一起装好,放到了书包里。随后便过来找辛月。
辛月已经躺好,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杨朔走过来坐在床边上,往里掖了掖被角,“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累不累啊?”
辛月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疲惫的气音。圆圆的眼睛像两粒黑色的葡萄,水汪汪的。
“不累。”杨朔声音有些哑,眼睛里泛着血丝。
辛月撇撇嘴,从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胳膊,轻轻的拍了拍他,“怎么能不累,快去休息吧。”
杨朔没有动,他按住了辛月的胳膊,拇指隔着棉质的睡衣轻柔的摩挲了两下,又重新塞回到被子里。
“想你了,我再坐一下再走,快睡吧。”
被攥过的胳膊霎时间好像有电流窜过,微微发麻。辛月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像是在擂鼓,砰砰砰,砰砰砰,疯狂的跳动着。他急忙地闭上眼睛,脸颊往被子里埋了埋,嘴巴和鼻子都蒙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杨朔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辛月看,嘴角弯成了温柔的弧度,心仿佛荡漾在了春水里。
第二天清晨,杨朔早早的就把车开了过来。他把辛月推出来,很自然的抱到了后座。贴心的为他系好安全带,脚底用抱枕垫着。又特地拿来了毯子、枕头、零食和水,妥帖的放到了辛月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刘展把辛月的行李拎了出来,“哎呦,杨朔,你这牧马人不错啊!”男生们向来对香车情有独钟,看到这样一辆车,刘展的两眼都放了光,他小跑到车子跟前,里里外外的打量。
“不是我的车,我哪有钱买这样的车。”杨朔接过行李放到了后备箱。
“那你也牛逼,能弄到这样的车。行了,赶紧开车走吧,再唠一会儿,你下午就甭上班了。路上小心啊!到了给我个信儿。”刘展往旁边移了移动,让出个道,朝他俩挥了挥手。
“嗯,走了!”
“走了,刘展!”
“嗯,好好养着,等放假了去看你。”
车子疾驰而去。
杨朔很松弛的靠在椅背上,他单手转动方向盘,手指修长,指节轻弯,手背脉络青筋凸起,很有力量感。
辛月在后面偷瞄自己的样子被杨朔在后视镜里逮了个正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辛月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似的收回了视线。
“笑你好看,放个音乐听听吧。”
他打开车载播放器,“抱歉,我这只有Beatles的歌,可以吗?”
辛月有些诧异的侧头看了看杨朔,“你喜欢Beatles?”
“嗯,很喜欢。他们独立自由,是我的音乐启蒙,是我摇滚乐的英雄。”
“哦,我也喜欢。”
辛月的脸上几不可察的漾起了一抹笑意。他没想到杨朔竟然也喜欢Beatles,那可是他心目中摇滚乐的英雄战士。他忍不住盯着杨朔看。
心湖的中央,仿佛掉落了一片花瓣,引起一波一波的圆纹,微微的,静静的。
一首“”In My Life”从车中缓缓流淌出来,仿佛勾起了两个披头士或者世间所有的披头士们的挚爱与牵绊。
因为有爱的人,人生的有意义才变得深沉而浪漫啊。
【作者有话说】:辛月的故事后面会慢慢展开,不要担心。这篇文偏现实向,两个人也是相互救赎,互相成长。
甜甜的恋爱终于开始了,虐狗大军就要来咯!
展子哥,挺住!233333……
第18章 杨炮仗
辛月不自觉的跟着音乐哼唱了起来。
“All these places have their moments…”声音清亮婉转,娓娓动听。
杨朔看着后视镜中辛月,他仿佛沉浸在了某种情绪当中。
“你唱的真好听。”
辛月睫毛动了动,“哪有,就随便唱唱。”
半晌用手指随意的捻起右脚的纱布头,搓了搓,假装不经意的开口,“这不是你的车吗?感觉你开的挺溜的。”
杨朔长长的指节下意识的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哦,是我姑姑家的。只不过他们不太习惯开这种车型,都是我在开。”
“你姑姑家在津市?”辛月接着问道。
“嗯,对啊,他们俩工作在首都,我现在租的这个房子就是我姑姑帮着看的,你还记得不?”
边说边回头看了眼辛月。
辛月一下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嗯嗯的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
杨朔开车技术不错,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一路都开的很平稳。两个人聊了会儿天,辛月眯了一会儿,很快就出了高速口,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只见杨朔将车直接开进了他住的小区里。
“怎么开到你那了,不直接到我家吗?”
杨朔眉毛禁不住蹙了起来,“去你家?谁照顾你,林飞吗?”声音明显透出了不悦。
辛月顿了顿,“可到你家我住哪啊?”
杨朔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跟我住。”
辛月差点没咳出来,他一紧张就子惯性的不停眨眼睛,“…跟你…怎么住?”声音低若蚊吟。
杨朔被他问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身子不由得正了正,干咳了两声,“住我屋,你睡我的床,我在旁边加了一个床…睡。”说完,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哦,好吧。”
“好吧?”杨朔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够满意,“你跟林飞说你脚伤的事了?”
一提到林飞,他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完全收不住。
辛月顿感头痛,他有些搞不懂杨朔对林飞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林飞对他是很好,但在他看来就是发小间的相互关心,从未逾矩,别无其他。倒是杨朔,一副自己就是他的所有物的架势,领地意识那么强,想想就头疼。
他向前靠了靠,双手扶住杨朔的椅背,脑袋差点就撞上杨朔的肩膀,慢慢吐出两个字,“没有。”
杨朔感觉到了辛月靠过来温热气息,刚才别扭的小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汩汩流过心间的熨贴暖流,令他浑身的细胞都立马舒坦了起来。
“嗯,跟他说什么,你一开始还没打算告诉我呢。”他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的把唇角往上一挑,要把它咧到耳后根去。
梁叶庭在厨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想肯定是那俩人回来了,便迈着长腿迎了过去。
“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累不累?慢点儿,先把辛月抱沙发上去。”
轮椅载着辛月进了屋,梁叶庭松开握在轮子上的手,冲着杨朔扬了扬下巴,指着沙发缓缓开口。
杨朔瞥了他一眼,心想这还用你说,不是我抱难道还是你吗?他轻松的把辛月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动作轻的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瓷器,生怕磕了碰了。
梁叶庭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到二人跟前,“怎么样,还行吗,大夫怎么说的?”
杨朔和辛月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医生的诊断等等讲了一遍。
梁叶庭拿着辛月的诊断单边看边说,“辛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首都我有认识的很不错医生,咱可以去那再看一看。”
辛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就是个轻微的骨折,吃药养养就好了,没啥事。”
“行,有事就说话。吃饭吧,都饿了吧。”梁叶庭去厨房把菜一样样端了出来,辛月刚才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挺厉害啊,看着就好吃。”眼睛都快黏在餐桌上了。
梁叶庭扬了扬眉,随意的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流畅的手臂肌肉,“是楼下餐馆的大厨厉害,我哪会做这些。”一对桃花眼含着笑。
辛月也嗬嗬的跟着笑了起来。突然间被一旁的杨朔一把拦腰抱了起来,“去洗手吃饭。”
“我自己走就行!”辛月还在挣着杨朔的手想要单脚站起来,却被杨朔箍的更紧了,三步并两步往卫生间奔去。
吃饱喝足,杨朔刷完碗两个人一同去上班了。
屋里就剩下辛月一个人。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阵一阵的密密匝匝的胀痛从脚腕处爬上来,搅的他困意全无。便索性坐了起来,他的动作又慢又钝,屁股底下的床单被生生扯出了褶皱来。
这显然是杨朔新换的床单,靛蓝色的缎面,摸着细腻光滑,还隐约能嗅出淡淡的清香。辛月只觉得这味道好闻又熟悉,又忍不住微微蹙起鼻头低头去闻旁边被子,果然是一样的味道。
像被太阳晒过的软软蓬蓬的棉花,暖烘烘的抚慰人心。
杨朔的房间不大,这个1.5*2米的床就占据了大概五分之一的位置。其余的地方被整齐的桌椅衣柜书架填满。
当然,还有旁边的这个新家伙,一个铁艺黑色的简易床架,上面躺着个崭新的榻榻米似的灰色床垫子。也许是为了节省空间,它和辛月睡的木床靠的很近,甚至可以说是贴上在了一起。
床边还立着一对拐,是杨朔提前为辛月精挑细选的新成员。
傍晚十分的阳光散漫的从窗口透了进来,给床的一角和斜靠在旁边的这对拐涂上了一层淡黄色。这对冷冰冰的家伙此刻好像也鲜活了起来,摸着摸着也觉出了一点温度。
辛月坐了一会儿起身拄起拐。事实证明,三条腿并没有比两条腿走的更快,他艰难的一步一步单腿往前蹦,拐杖和地板撞击摩擦发出的哐哐声刺激着耳膜。
好怀念能够双脚独立行走的日子啊。杨朔挑的拐只能勉强给个及格,轻是很轻,咯吱窝硌的好疼。
辛月一面扁嘴咕哝着一面来到厨房热菜。说是热菜,其实他只要动动收手指按下电磁炉的开始按钮就可以了,饭菜早就已经被杨朔提前放进蒸锅里了。
吃完饭困意卷土重来,辛月躺回床上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天色渐暗,夜色笼罩住整个房间。屋里安静极了,只能隐隐听到辛月浅浅的绵软的呼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眼前一片漆黑。
梁叶庭先和杨朔回来了。“哟,怎么也不开灯啊?”梁叶庭边说边点开了门口的开关。
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瞬间恍如白昼,亮的刺眼。
杨朔进来带上门,“小点儿声,辛月可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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